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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配  第11页    作者:岳靖

  “难得不是为吃喝玩乐。”祭袄儿凉言凉语说了句。

  “唉唉……”邹风和叹气。“算了!当我没说,”他真是自讨没趣。“我去钉门后……”

  “仙人掌收一收就好,”罗愉打断他的嗓音。“要打烊了,门后铃明天再钉吧。”

  “喔!好!那我明天再来喔!祆祆——”邹风和乐得咧。

  祭祆儿哼了声,讨厌这个电灯泡!

  第九章

  隔天一早,邹风和就来钉好门后铃了。罗愉请他一起喝早茶,没多久,楼上妇女旅馆的姊姊妹妹们下来,加入“茶会”。聊着聊着,邹风和提到那个关于女性身体自主权的研讨会,姊姊妹妹们大感兴趣,拉着祭祆儿一起参与去。

  研讨会结束后,祭祆儿回到神的便利屋,刚好是打烊时间。罗愉直接关了店门,开车载她回祭家饭店。

  饭店顶楼是祭家人在台湾的栖身所,远离尘嚣,高耸入云,深嵌暗蓝的夜空中,窗外就是一片闪烁星子,宛如神居。

  祭袄儿洗好澡,围着浴巾,走出来。罗愉光裸上身,坐在床头,眼睛一下就对上她。她停下脚步,双唇抿出一弯俏皮的弧,有意不走近他。罗愉一笑,轻声说了句高原语言,朝她伸出手臂。她表情一软,走了过去,边走边缓慢拉开浴巾,到他怀里时,已像个初生女神。

  “研讨会好玩吗?”罗愉撩开她的刘海,吻吻她洁腻的额头。

  “有点严肃,不过,欧丽薇娅的表演活络了气氛。”她说着,起身,跨坐在他大腿,手解开他裤头的系带。“讨论的议题很多,我对生育自主权特别有感想——”

  罗愉突然抓住她的手。她抬眸凝视他,慢慢地说:“会里有言论讲到,男人、孩子对女性的身体而言,都是外来物、入侵者,身为女性,我当然有权利决定是否让它存在……”她摸着他的脸,很轻柔地摸着。

  罗愉移开她,下床,站在床畔,卸下裤子,再回到床上,矫健的四肢卷裹着她的娇躯。“祆儿,你想要有孩子吗?”他问她。

  “为什么不?”她急声回应。双手紧紧抱住他。在这方面,女人应该是个全然的支配者才对,因为得天独厚的身躯,使她成为生命创造者。可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怕他推开她……

  “祆儿,”罗愉拉开她绞缠在他颈背的柔荑,沉沉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美眸。“你才要体会成人的快乐、性爱的美好……这一切刚要开始而已。我们还在恋爱不是吗?我想要给你多一点快乐……”他亲吻她。他不想她太早背负为人母的重担,尤其是生孕过程,是她必须独自承受的,他再有办法,也无法分担妻子经历生理变化所产生的肉体痛苦,他不是个懦弱的男人,但却无法看她受任何磨难。“祆儿,我只想给你多一点快乐。”他又说了一次,以高原的语言在她耳畔低语“我爱你”。

  她笑了起来,手伸进枕头下,拿出一只水晶药罐。“那你不是真的认为我还小,不能当个母亲,才跟苏林拿这个,对不对?”

  罗愉愣一下,看清那罐子,是他请奶奶苏林帮他调配的杀精凝胶。“喔——怎么会在你手里?”他窘笑。

  “要不然该在哪个女人手里!”她佯怒。

  罗愉吻住她的小嘴,大掌取过她手里的水晶药罐,性感地说:“正好用得上嗯?”唇缓缓吻向她粉红的孔尖。

  “嗯?”罗愉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三十岁了耶,罗愉。”她说。

  罗愉挑一下眉,神情闪了闪。“我才三十岁,你就担心我没那个体力?!”这可让他深感意外又挫败。“我刚刚很差……”

  “哎呀!谁跟你说这个!”祭祆儿脸红地捶一下他硬实的胸膛。

  “那是什么?”他笑了,喜欢看妻子脸红的样子。

  她舔舔唇,觉得他的目光又使自己脆弱的某个部分,像着火般烧起来。“我是说……”她顿顿语气。“你真的还不想当爸爸吗?”

  原来是为这桩。他头一摇,将她抱得又紧又牢,密实罩在温暖的胸膛下,唇封住她的,吻了好久好长一段时间。“祆儿,”他放开她时,气息沉定,嗓音低得出奇,有种特别力量。“我现在只想当你的丈夫——”

  祭祆儿眨眨鬈翘的睫毛,胸口涨满热气,双眼湿润了,藕臂徐缓举起,揽下他。

  这一晚,他们一回合一回合地缠绵,想的、看的,全是彼此——夫与妻。

  “妈咪,拜——”

  橄榄绿的休旅车,从妇女旅馆楼梯下的车库开出来,驶入马路车阵中。

  “拜——拜!妈咪……”

  “好了、好了,妈咪已经走远了,我们进去吧!佳儿——”祭祆儿牵着白佳熙走下楼梯。白佳熙不时对着马路挥动白嫩小手、送飞吻。

  “这么依依不舍呀?”祭祆儿好笑地看着小丫头。

  白佳熙仰起小脸,嘻嘻笑着,似懂非懂地学祭祆儿的话尾说:“依依不舍呀……”

  “这么贴心?!你妈咪会很高兴的,呵……”祭祆儿笑着,抱起她,往神的便利屋走。

  罗愉恰巧出来帮她们开门。“胡老板出门了?”他问。

  祭祆儿颔首。“幸好她还肯跟我,要不,狐仙姊姊可要头痛了。”

  罗愉微笑,摸摸白佳熙的头。她的妈妈有事要前往公家机关一趟,带着这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根本无法安心办事,小丫头偏偏只黏母亲,楼上的妇女住客照顾不来,没想到祆儿有孩童魅力,哄得住这小丫头。

  “你最喜欢姊姊了,对不对?”祭祆儿吻吻小丫头嫩白的脸颊。

  白佳熙格格地笑出声,也吻吻祭祆儿。“佳儿喜欢姊——姊!”

  “同样顽皮的天性,你们很投缘思。”罗愉噙着浅浅的笑纹。

  “你取笑我们呀?”祭袄儿推他一把。

  罗愉摇摇头,吻一下她的唇。“你们先进去,我把这些苗栽种到小花园。”

  祭祆儿看一下他手上的大提袋。“那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罗悦种在饭店的香草,太旺盛了,移一些过来。”罗愉回道。

  祭祆儿眸光一亮,放下白佳熙,拉住罗愉的大提袋。“给我们种吧!”她高声说着。“佳儿也很喜欢莳花弄草喔,对不对?”低头看一下小丫头。

  “花花喔!”白佳熙也扯着大提袋,与祭祆儿默契十足。

  罗愉失笑。“我真的可以交给你们……”

  “放心啦!”祭祆儿拨开他手劲渐松的大掌,和白佳熙一人捉一边,往小花园走去。

  罗愉看着一大一小、半提半托着大袋子的身影,又笑又摇头,叹口气,走进便利屋门内。

  小花园约莫两坪大,四周围绕着古朴的石头,像凳子一样。泥土里,种了矢车菊、茉莉花、鸡冠花……一株往白格架上爬的昙花,昨晚开过的月下美人,现在蔫垂在阳光下的绿叶中,一丛玫瑰硕美、娇贵地昂挺着。

  祭袄儿眨眨眼,想起初见白佳熙的那个早晨。“佳儿,你那天怎么没摘这种花花?”她指着那一丛玫瑰。

  白佳熙眼睛睁大,直摇头。“花花牙齿尖尖,咬佳儿呢!”小丫头伸出白嫩的双手,扳点着可爱的指头,童言童语细数着。“花花咬大拇哥……还有小妞妞!不可以摘……”

  祭袄儿一笑,蹲下身。“那我们种一些没牙齿的吧!”她喜欢这个聪明的小丫头。

  白佳熙咚咚咚地走到一颗石头后,窸窸窣窣地拿出一支小铲子和小桶子,还有一顶小草帽。

  “哇!你全副武装、操家伙呀!”祭祆儿惊呼,逗得小丫头呵呵笑。

  白佳熙把草帽戴到头上,戴歪了,帽上的蝴蝶偏到后头去。她仰着脸,看着身旁的祭祆儿。

  祭祆儿拉正她的帽子,摸摸她等待的小脸。“好啦,开始种花喽!”

  白佳熙开心的笑着,拿着小铲子往泥土里挖呀挖。阳光和煦地将她们的影子拉叠在一起,几只小昆虫飞来飞去,跟她们忙在一块儿。白佳熙啦啦啦地又唱起自编的歌儿,什么小农夫、种花花、爸爸妈咪笑哈哈……

  “小农夫”挖土,越挖越努力,一会儿挖那一会儿挖这,泥土开始乱飞。

  “佳儿!你喷到姊姊了!”祭祆儿举起手,挡着那朝她脸庞而来的泥土。

  白佳熙赶紧放下小铲子,起身走到祭袄儿面前,小手一伸,往她脸上抹。“佳儿给姊姊擦干净……”

  “哎呀……不用了,越弄越脏了……”祭祆儿又笑又叫。小丫头双手沾的泥土,全抹上她的脸了。

  “啧啧啧!祆袄——你在这儿忆童年呀?!”邹风和这不速之客,陡然出现小花园前。

  “你怎么还来!”祭祆儿欲起身,晃了一下,反而往后跌坐在泥地上。

  邹风和跨进花园里,拉她一把。“这小可爱是谁?”他看一下白佳熙。

  祭袄儿往石头上坐,伸手揽过白佳熙,把她抱在胸前,说:“我女儿。”

  邹风和嘿嘿嘿地干笑。“别开玩笑了,祆袄——”

  “谁跟你开玩笑!”祭祆儿拿下白佳熙的草帽,柔荑抹抹她额上的汗。

  “她要是你女儿,我就是她爸爸。”邹风和掏出手帕,递给祭祆儿。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祭祆儿没好气地接过手帕,帮白佳熙擦干汗,再交向他。

  邹风和指指祭祆儿的脸。“花猫儿。”

  祭袄儿瞪他一眼,摊开干净的手帕,不客气地将脸上的泥渍抹上,然后脏兮兮地还给他。

  邹风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手帕收回口袋里。“你们在植树啊?”他看着大提袋里的绿色植物。

  “叔叔也种花花呀……”白佳熙发出甜嫩的嗓音。

  邹风和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白佳熙笑咪咪地再叫一次。“叔叔——”这次叫得可大声了,还拖长尾音,就怕人家听不清楚,说她没礼貌。

  邹风和大掌摩摩脸。“你叫我叔叔……”他喃语,食指对向祭祆儿。“她呢?”

  “姊姊!”白佳熙响亮地回答。

  “噢——”邹风和仰天,猛抓头发。“我是哥哥啦!”

  “呵……”祭祆儿笑了起来,讽刺地道:“你刚刚还想当人家的爸爸咧!”

  邹风和不再说话,反正他说不赢她。

  祭祆儿站起身,拉着白佳熙,回到花园中,继续种香草。邹风和撩高裤管加入她们。两位大小美女根本在玩、在闹,最后所有的香草全是他种下的。

  “好了,大功告成!”邹风和站起,伸展腰背。

  “还没喝水水!”白佳熙拉拉他的裤管,小手指着刚种下的香草。

  “你去便利屋提桶水来。”祭祆儿对他命令道。

  “是——”邹风和随即拿着小水桶,恭顺地往神的便利屋去。

  祭祆儿拉着白佳熙的手,搓搓薄荷叶,让她闻。

  “香香耶!姊姊……”白佳熙大叫,将手凑到祭祆儿鼻尖。

  “姊姊知道啦!”祭祆儿笑着。

  没一会儿,脚步声接近。祭祆儿以为应该是邹风和提水来了。她站起,转身——

  啪!一个东西散发出恶臭,打在她额上。她痛叫一声,下意识举起手。

  “就是你吗?开这什么旅馆!专藏人家的媳妇是吧!”一阵粗嗓叫骂着。“敢怂恿我媳妇告我和我的儿子,今天让你知道管别人家务事的下场!”

  祭祆儿睁开眼。两名上了年纪的妇人,扑了上来,拉她的头发。

  “你们干什么!”祭祆儿吼叫,伸手反抗。

  其中一个妇人挥手打了祭袄儿一巴掌,声音响亮,吓得白佳熙哭了起来。另一个妇人不断地拿坏掉的鸡蛋丢她,并且波及白佳熙。小女孩跌在泥地上,嚎啕大哭。

  “喂!你们做什么!”男人的吼声。听到白佳熙的哭声,罗愉和邹风和冲出便利屋门口,就在这一刻,祭祆儿突然发狠地推倒两个妇人,眼神凶恶地瞪住她们,像是要扑上去咬断她们脖颈的野兽一样。妇人被她震慑住了,愣在地上,一会儿,邹风和提着水桶泼向她们,两个妇人狼狈地跑开。

  罗愉跨进花园里,看见她那发狠的表情完全没松懈,心疼了起来,一把将她抱住。邹风和抱起白佳熙,先一步进神的便利屋。

  地上刚种好的香草,全被两名妇人踩坏了。其他的花也倒得乱七八糟,祭祆儿瘫了下来,在罗愉怀里啜泣着。

  “袄儿——”罗愉走向缩在床头的人儿,将她拥进怀里。“没事了,别怕。”

  她动了动,推开他的胸膛,坐到床的另一头,看着他。“我才不怕!”她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只是觉得狐仙姊姊好可怜,她的旅馆专为妇女设想而存在的,结果还有女人要跟她过不去!”

  妇女旅馆是一家专门提供出嫁女儿们,在不如意时投宿的女性栖身所。住客大多有难解的家庭问题:婆媳不睦、婚姻暴力……之类。最近一名住客因为长期受到丈夫与婆婆的虐待,决定告上法庭,申请裁判离婚,结果她婆家心生不满,今天就来闹了。

  “如果不是她们认错人,那些臭蛋就得落在狐仙姊姊身上!”

  罗愉靠近她,再次将她拥进怀。“落在你身上,我更不舍。”他抚着她的发。

  “那个味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埋入他胸膛,泪流不止。早上的事……狐仙姊姊回来后,那郁悒忧愁又带慊然的脸庞……

  “胡老板决定休息一阵子。她的一个强悍友人要来接管旅馆。”罗愉把他和狐仙夫妻晚间的讨论,告诉祭祆儿。“他们全家要跟我们回海岛玩。胡老板跟则云大嫂是好朋友,她们好久没见面了——”

  祭祆儿惊讶地抬头。“神的便利屋怎么办?”罗悦也回海岛去了,如果他们也离开的话……

  罗愉抹干她的泪痕。“放心。会有人接手的。”他吻住她,蒙胧的话语卖着神秘关子。

  在台湾的日子,就暂时告一段落,他要带她回家了——

  回他们出生的地方——

  那座天蓝、海也蓝,高原上有鹤鸟飞翔的海岛。

  终曲

  回到海岛那天,大家都来港口码头接他们,几天后,他们在龙鳞湖畔烤肉、野餐,当作是欢迎狐仙一家三口的聚会。食材全是陶尧农精心准备的。宇妥的儿子已经会爬了,哥哥嫂嫂的儿子更是能走几小步了,而且不怕水。大人们把他们丢进湖里,小娃儿自动扑水,像球一样浮在水面。白佳熙在这儿是大姊姊了,游水时,仍得箍着黄色小鸭泳圈在腰臀。

  祭祆儿沿着湖岸走,一个孕妇坐靠在草坡那边,男人将脸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那是罗悦和他的妻子贾志矜。

  祭袄儿走过去。

  “是男生还是女生?听得出来吗?”

  罗悦抬起头。“喔,袄儿小姐啊!”他对她做个手势,要她往旁站一点。“你挡到我女儿的阳光了,她正在做日光浴……”他抚抚妻子的肚腹,天生的笑脸更加得意了。

  贾志矜捏一下丈夫的脸,娇瞠地瞪他。他忍不住吻吻妻子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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