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十指爬过头发,张口粗喘。
不!那不是梦!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罗冬骥想起来了,想起何时见过那名在胸乳上有颗小痣的女人。那天石玉洁向他提出解除婚约,他痛苦万分的答应了,却不想回到两人曾经共度的家,只有到酒吧买醉。后来……有个身材惹火的美女向他搭讪……然后他和她在宾馆过了一夜,从来不随便和女人发生一夜情的他,那一晚有些自暴自弃地和个不认识的女人发生肉体关系,只是他把她忘了,因为他下意识的不愿去回想那天和石玉洁的争执,自己是如何低声下气的想要挽留她的心,因此连带着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可能!”罗冬骥喃喃自语。“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她……不会的……”他隐约记起那名陌生女子的脸孔,即使化了浓妆,还是认得出来。但是,下一刻又马上将她从脑海中抹去。“怎么会?怎么可能?”
心情纷乱的下床,赤着大脚走出卧室,客厅已经被整理过了,显然是趁他睡着时做的,也将地板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餐桌上还摆了几道已经凉掉的菜,不过饭还是热的,大概是担心他睡醒时肚子会饿,而睿娜已经先行离去了。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多,足足睡了九个小时,睡到头还有些昏沉沉,是因为这样才会作那个怪梦吗?怎么会把她们混在一起?
不行!他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确定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前两天是月初,又有几位新进职员来公司报到,重新分配好座位,以及指派工作之后,每个部门的工做分量比之前来得更大,只见电话、手机响个不停,传真机也不断吐出纸来,有人进、有人出,忙得像陀螺,说话的嗓门也一个比一个大,活像是在参加大声公比赛。
每个月五号是公司的发薪日,所以睿娜从月初开始就要帮员工结算薪资,所幸这次请了位会计助理,是个才刚从商职毕业的女学生,多少帮她分担了一些工作,不至于让她再天天加班。
由于员工薪资是直接汇进个人的银行户头,所以要经过总经理或副总盖章同意,她将所有的细目列表,送进办公室。
瞥见罗冬骥正在讲电话,于是将资料搁在桌上,就要出去,不过他马上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留下来。
“……ok,那就这样,麻烦你了,再见。”挂上电话,他看了眼她呈上来的资料。“这个先放着,等我看过再说。”
“是。”看他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心想,昨天正好去迪化街买了些枸杞和菊花,待会儿要记得泡杯给他喝,降一降火气。
罗冬骥笑意晏晏的看着她,“今天下班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顺路去保母家接纬纬,我们在外头吃饭,这样你回去之后就不用再煮晚餐了。”
“好啊!纬纬看到你一定很高兴。”想到宝贝儿子整天“叔、叔”个没完,就是因为罗冬骥会陪他玩骑马打仗,让他坐高高,还会当空中飞人,所以只要见到他,就兴奋得咯咯笑个不停,又黏得紧,把她这个马麻晾在一边凉快,害她都有点吃味了。
“那你先出去忙吧!”
她才转头要走,又被他叫住。
“对了,你好像曾经提过,我长得很像你喜欢的一位明星,还说他是你的偶像,一时之间忘了叫什么名字……”他状似不经心的问。
睿娜不疑有他,表情像个崇拜明星的小女生。“他叫梁朝伟,我最喜欢他演的电影了,尤其是2046,他的造型好帅、好性感。”
“我想起来了。”罗冬骥黑眸微微眯紧,至少他确信打从她第一天来公司应征到现在,从来没有说过。不过他依旧按兵不动,佯装吃醋的口吻。“那你比较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她不由得娇嗔,“哪有人这样比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比不上他?”他故意逗她。
“才不是,我当然比较……比较喜欢你。”睿娜捧住火红的双颊,即使他们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她还是会不好意思。“你跟人家吃什么醋嘛!”
罗冬骥还算满意她的答案,“这还用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拿来比较。”
“好嘛!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他搂住她的小蛮腰,“这才对。”
“不要乱来!”睿娜避开他凑下来的嘴唇,“别忘了这里是公司,你是总经理就要以身作则,让其他同事撞见不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得先出去了。”
“下班记得等我。”
睿娜谨守在公司的身分,不敢待得太久,很快的出去了。
俊脸上的笑意在门关上之后,渐渐的敛去。
那一夜在酒吧跟他搭讪,而且还和他发生关系的女人真的是她?
可是为什么不说?
难道她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没有认出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十点左右,龚家的大门被打开了。
睿娜摁开客厅的电灯,让身后的罗冬骥进门,他手上还抱着已经熟睡的纬纬,他们到东区一家餐馆吃完四川料理,又带他到大安森林公园散步,大概是玩得太疯,回程途中便已经累得睡着了。
“把他抱到房间吧!我来帮他包尿布。”她又摁亮房间的灯说。
他提出疑问,“他这个年纪还要用到尿布吗?”
“白天是不用,不过晚上还是有需要,等再大一点会慢慢训练他。”拿出一片帮宝适,动作娴熟的帮宝贝儿子包好,看来真的玩累了,居然没有醒来。“这小子今天真的玩到都快疯掉了,有玩伴就是不一样。”
罗冬骥扬起一道邪恶的笑弧,笑得好不暧昧。“那我们是不是快点再帮他生个弟弟?”
“你以为生小孩很简单啊!说生就生。”她噘嘴嗔怪。
睇着纬纬的小小睡脸,罗冬骥眼神变得高深莫测,“你觉不觉得纬纬长得跟我很像?特别是他的眉毛和眼睛……”
“有、有吗?”睿娜的笑容有些僵硬。
“难怪那天在医院,章大哥会以为纬纬是我在外面偷生的,仔细看了之后,他还真的跟我很像,说我们是亲生父子一点都不奇怪。”
她表情显得怪异和紧张。“大概是你、你和纬纬的亲生父亲有、有几分相似吧!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钱要赚身体也要顾。”
“好。”他往客厅走去。
睿娜跟在后面,一颗心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对了!”罗冬骥状若无事的回头,“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很好看,好像是黑色洋装,领口是圆的,挖得满低,袖口上还有两条带子绑上蝴蝶结,怎么都没有再见你穿过?”
“黑色洋装?圆领的?袖口有蝴蝶结……噢,你说的那一件,因为生完孩子后,胸部变紧了,不能再穿,就拿去给专门回收二手衣的。”她没有想太多。
他俊脸一凛,“你真的确定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身上穿的是那件衣服?”
“没错,那天还是文玲要我非穿那件不可……”咦?睿娜眨了几下眼睛,难得动了动脑筋,好像察觉哪里出错了。
罗冬骥直直的瞪着她还搞不清状况的样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看来我们对第一次见面的定义似乎不太相同。”
“是、是吗?”她面露心虚的喃道。
他带着强大的魄力逼近她,“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公司才对,当天你穿的是一件浅米色衬衫和咖啡色裙子来应征。”对那天的印象可以说太深刻了。“那你呢?难道不是在‘福尔摩莎酒庄’,而是别的地方?譬如说某间酒吧?”
睿娜慢了半拍才想到错在哪里了。“啊!”
“想起来了吗?”他沉声质问。
“呃,想、想起来了。”真的奸诈,居然这样套她的话,而她也真笨,就这么呆呆地上当了。睿娜把头垂得低低的,好像犯错的学生,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你都知道啦?”
不需要再试探了,真相已经浮现。
“那天在酒吧跟我搭讪的女人真的是你?”他是没料到她会那么大胆,所以一直没有想起来。
她一脸窘迫,“因为我、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罗冬骥为之气结。“既然不会喝酒,你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如果不是碰到我,而是其他的男人,或者变态狂,你可能还会被人奸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他吼得耳膜都痛了。“我、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文玲……”
“如果她能保护得了你,你怎么还会跟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上床?!”这次罗冬骥吼得更大声了。“你到底有没有脑袋?!”
第九章
睿娜瑟缩一下,双肩微拱。
“我……我也没想过会遇上那种事……”
眼眶忍不住泛红了,吃亏的人是她耶!她才是有资格生气的人,怎么反倒变成是自己的错,有没有搞错?!“那时我只想过去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男朋友,也不晓得最后会跟你到宾馆,等我酒醒之后都吓哭了。”
他气到不行。“你……”
“你还要骂哦?”她很想捂住耳朵说。
罗冬骥忍住想对她大吼的冲动。“当时你应该做的事是马上叫醒我,然后逼我负责,而不是偷偷的跑掉。”
“嗄?可是这样做不会很尴尬吗?”她没经验,不晓得怎么应付。“再说万一你不喜欢我这一型的,却被逼着要负责,不是会很痛苦吗?”
“你……”他真的被她给彻底打败了。“所以你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想要独自把他扶养长大。”
她微张红唇,愣在原地。
“我没你那么笨,算不出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早在他怀疑她就是那晚和自己有过一夜情的陌生女人,接着便想到纬纬。看过他的健保手册,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再算一下时间,正好就在那几天受的孕。
“纬纬是我的亲生儿子。”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事到如今,睿娜也没办法否认了,被拆穿了也好,省得她老是烦恼该在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的是松了口气。“对不起嘛!我真的一直想告诉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真的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我有儿子,我真的有儿子了……”他欣喜若狂的叫道。
尽管早就知道,可是当他得到证实,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狂喜和骄傲,大步冲进房间,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眼泛泪光的抚摸孩子柔细、可爱的脸颊,心中的喜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我曾经不只一次偷偷期盼过,如果纬纬是我亲生的儿子该有多好,想不到这是真的,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在这世上,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睿娜在旁边偷偷拭着眼角的泪水,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激动。
他真想马上叫醒纬纬,听他亲口叫一声爸爸。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罗冬骥突然掀开覆在纬纬身上的小凉被,将他从床上抱起来,这番举动吓了睿娜一大跳。
“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我要带他回家。”
“可是、可是这里就是他的家。”她不知所措的看他抱着纬纬走出房间,连忙跟着跑。“冬骥,你要把纬纬带去哪里?快把孩子还给我……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你不要把纬纬带走……”
罗冬骥冷睇她一眼,“我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没有资格吗?”
“我……我没有说你不是,可是……你不要把纬纬抢走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他,求你把孩子还给我!”睿娜一边啜泣,一边低喊。“纬纬!”
似乎被大人的吵闹声叫醒,纬纬揉着眼皮,“马麻……”
“纬纬!”听到孩子的叫声,她更是心如刀割。“你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带走,你会吓到他的……纬纬!”
于是他低头问着半梦半醒的孩子,“纬纬,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好。”听到可以和叔叔去玩,不禁咧开大大的笑脸。
睿娜听了心都碎了。“纬纬,马麻在这里!”
“你已经霸占儿子太久了,今晚我们父子想单独相处。”罗冬骥绷着俊脸,毫不留情的步出大门。
“纬纬!纬纬!”她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痛哭失声的叫着宝贝儿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呜呜……把孩子还我!纬纬……”她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不禁又想起八岁那年,那时母亲还在世,有天家里来了个老爷爷,旁边还跟着几个穿西装的伯伯,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律师,看起来有点可怕,让她只敢躲在厨房偷听大人谈话,虽然还小,可是那天的事却记得格外清楚。
“……我们辜家并不承认这个孩子,何况你生的又是个女儿,不是儿子,也就更没必要去做亲子鉴定,只要你以后不再纠缠不清,我会付给你们母女一笔钱,等签署契约之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辜老先生,我不会收你的钱,既然女儿是我决定要生下来的,自然会想办法养大……”
就是因为她不是儿子,所以亲生父亲那边不愿承认她的存在,是死去的母亲坚决不拿对方的钱,执意靠自己的力量将她养育成人。但是最后还是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她只好去住在舅舅家。
因为是儿子可以传宗接代,所以男人比较重视吗?
要是他再也不把纬纬还给她,那该怎么办?
失去纬纬,她怎么活下去?
“呜呜……”睿娜六神无主的哭着,陡地想到魏文玲,连忙跑回屋子打电话求救。“文玲……呜……纬纬……纬纬他……他被他爸爸带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到半个小时,魏文玲气急败坏的冲到家里。
“那个男人凭什么把纬纬带走?就凭他贡献一尾精虫吗?我们去报警,就告他绑架!”她劈哩啪啦地破口大骂。“也不想想他有个儿子是谁的功劳,他只想不劳而获,算什么男人?王八蛋!他住哪里?老娘跟他拚了!”敢抢走她的宝贝干儿子,她要找一些兄弟去修理他一顿。
挂着两行泪水,睿娜可怜兮兮的拦下她。“文玲,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报警啦!这样他以后在外面怎么做人?”
魏文玲一副快昏倒的样子。“拜托!你干嘛还替那个男人说话?”
“因为他是纬纬的亲生父亲。”就凭这一点,就有资格跟她抢儿子了。
文玲往上翻了个白眼,“我真不晓得该怎么说你?他不是原本就打算跟你结婚的吗?还说要给你和纬纬幸福,难道他只是想跟你玩一玩?怎么突然会在知道纬纬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就翻脸不认帐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