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送朋友下楼──”蓝皓瑜看着他了然一切的湛深眸子,突然之间领悟了──
最紧急的那一刻,门铃急切响起,是他的杰作!是他听见了她的呼救!
“送朋友?他今天带了什么来?不是刀子吧?”
他慢慢向她走近,眼中闪烁赤焰般的光芒,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感觉一股强烈的热力在他身体里面迸发,那力道,足以烧烫她的肌肤──
蓝皓瑜从他喷火的炬眸中感受到他的暴怒不平。
“你会不会管太多了?”她别开眼,不想看他一副想找人算帐的脸。
“呵──”钟若潜看着她冷冷一笑,说道:“嫌我管得太多?你要不要试着想象一下,如果上次我没有折回你店里去,这次,也没及时按下电铃……你的情况会是怎样?”
“我……”双手捂着胸口,她的确没有办法回答这问题。
说来荒谬呵!两次王俊成发飙失控,都是他及时出现解围,明明会伤害自己的是她的“男朋友”,出现解救的却是她不想见的“陌生人”。
“唉……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他一再叹息,以她不能理解的深沉眸子瞅着她。
“那是我的事,没必要向你解释。”
她不懂?凭哪一点他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质问东质问西?
他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替代过世的蓝立齐吗?
“我还没问你呢!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蓝皓瑜不甘示弱反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谁准你去查的?做律师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吗?”
“我关心你。”他蹙紧的眉峰没分开过,用缓慢坚定的语气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还跟那个暴力小子有来往──”
事实上,钟若潜只是捺不下对她的牵挂,自己开着车不知不觉便晃到了她家楼下,没想到,这么巧──
他看到王俊成进了她家大门,顿时,他整个情绪狂烧了起来!
怎么这个动不动拿刀吓唬女友的混帐竟然还进得了她家门?钟若潜一颗心悬得老高,他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冲上楼去!
“谢谢你的关心。”蓝皓瑜不领情道:“我不喜欢人家窥探我的隐私,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我上楼去了。”
“等等?你这是什么态度?”钟若潜追向前抓住她的臂膀。“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一点就要冲上楼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放在危险里面,别人会有多么担心?为什么不多疼惜自己?”
“你──”蓝皓瑜望着他忧郁的眼神,内心升起一阵迷惘。
这个人,当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钟若潜吗?他怎么会这样的温柔多情?他不是最冷血绝情、眼中只有利益,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吗?
“你就这么喜欢当小混混的女朋友吗?有个流氓老公你觉得很拉风吗?”
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小混混,至少找个称头、有担当的……”
“……”她紧抿唇,不吭一字,眼眶蓄满泪水。
“你也知道,我以前也是黑帮份子,要是你这么喜欢,何不干脆考虑我?”他定定看着她眼中的泪,一颗一颗落下。
“哭?为什么?我哪里说错了?”钟若潜轻托她尖俏的下巴。“我确实出身黑帮,而且是威赫八方的大门派……怎么比,我也比他称头多了!要选,至少要选我这种……”
她依然倨傲地不发一语,持续奔流的泪水击溃他坚固的心防,她薄薄的红唇轻颤着,仿佛压着很多话忍住不说出口──
他看着,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很想很想亲吻她,想尝尝老是抿起的唇瓣,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顷刻间,他俯首攫住她的嫣唇,又快又重地吻住她──
“唔……不……”蓝皓瑜睁大惊惶大眼,拼命挣扎。
他加重双手力道,更紧更密的箍着她,当下只想让她知道,他在意她的一切,不允许她这样轻忽了自己──
“不……”她着实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在他突兀的强吻下一阵天旋地转──
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一道超强的电流给电得晕陶陶,脑子想的明明是逃开,身体却无法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可以动了,挣不开他密实的吻,情急下咬了他的唇!
“啊!”疼痛让他触电般弹开,他痛得拧起脸庞,唇舌间传来血的咸味──
她满是泪痕地望着他痛苦的神情,眼中带着凄惶歉意──没想到自己真的咬伤了他,她原本只是想脱身而已。
“对不起……”他吮着唇向她道歉:“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你,欺负人。”她哭得更厉害,肩头不停颤抖。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他愧疚地拥抱,轻拍她的背。
“呜……讨厌你!讨厌!”蓝皓瑜哭着挣离他的怀抱,转头跑回家去。
钟若潜伫立原地,望着她哭泣离开的背影,心里懊悔极了!
唉,原本的误会疏离就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又多这一条,彼此闲隙不是更难弥补了吗?
他一个人在月色下叹息,一边挂念着楼上那扇窗里的女人──
空旷马路上,他与自己的影子晃啊荡的,漫漫长夜像是怎么也过不完……
第五章
花儿谢了
一大早进到办公室,钟若潜第一眼就看见,那一篮从舞雩花寓带回来的鲜花已全数香消玉殒……
他站着,凝望了一会儿,忍不住趋向前将整束凋萎的花朵全部丢进垃圾桶里。
逝去的,再留恋亦无益……
昨夜从她住处离开,钟若潜回家后一夜无眠,躺在床上,无论闭眼睁眼,看到的都是她带着哀愁的眸,她满是怀恨的话语,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横在眼前,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钟若潜发现,对她……真是无能为力呵!
“巧妙,麻烦你进来一下。”按下对讲机,他把助理叫进来。
“钟律师,什么事?要咖啡吗?”冯巧妙动作俐落地等候吩咐。
“不。我想请你去订花──”钟若潜像交代任何公事一样的认真。“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家‘舞雩花寓’,请那位蓝小姐帮我们配一盆适合放在办公室里的鲜花。嗯,我看这样好了,以后,固定每星期,都请她送一盆花过来。就这样──你都清楚了吗?”
“固定订花?”冯巧妙明知不该多嘴,仍忍不住问:“以前,你不是都说鲜花是最费而不惠的奢侈品吗?怎么会突然想要在办公室放盆花?”
“律师事务所给人感觉太严肃、冰冷,如果放上一盆花,会让进来的人心情舒缓些。怎样?我的解释,你还满意吗?”钟若潜语意中带着权威。“你可以接受照办吧?”
“呵呵呵……钟律师,您别生气,是我太多嘴了。”冯巧妙知趣退下。“您放心,我马上去办。”
她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找出名片打电话──
盯着手上的纸片,这张名片上的主人让她充满猜忌怀疑,然而,冯巧妙知道自己不能随便轻举妄动,一定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思考下一步行动……
“噫?老姐,你没事对着电话发呆做啥?”冯庆荣瞥见自己老姐失神地看着电话,凑过来揶揄她:“怎么啦?今天‘你心爱的’都没召唤你吗?”
“要死了!死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啊?”冯巧妙涨红了双颊,抡起拳便往亲弟弟肩上捶。“下午要出庭的人,还不赶快去准备?”
“安啦,下午那一庭是小意思──ㄟ,你怎么会有她的名片?”看见心爱人儿的名片,冯庆荣眼睛一亮。
“钟律师给我的,他……好怪喔,莫名其妙突然想在办公室里放鲜花盆栽,以前他最反对的。还指定我跟这家店订……会不会,他跟这女孩有啥关系?”
“哈!老姐,你别杞人忧天啦!”冯庆荣自信拍胸脯道:“安啦,人家‘你心爱的’是在帮你老弟我追马子啦!你按他吩咐去做就对了。”
“啊?帮你追马子?”冯巧妙眼睛睁得老大,压在心上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你──你要追她?蓝皓瑜?”
“是啊!姐,你不知道啊,这女孩可‘正’了,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气质很特别喔──”
“又来了!又来了!”冯巧妙从鼻孔里哼出气来。“你哪一次要追的女孩子,不是又漂亮又气质好的?”
“这次真的不一样啦!”冯庆荣喜形于色,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名片。“姐,以后联络花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啦!小弟我非常乐意为姐姐服其劳……”
“你喔!正经一点啦!做律师的人这么轻佻?以后要成什么大器啊?”
冯巧妙嘴里嘀咕,心中却十分舒畅──至少,消灭了一个可能的情敌,她大可宽心做好自己,慢慢去感动她暗恋多年的钟若潜,好整以暇等待他爱上自己的那天来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夏日酒馆
这家位于住宅区巷弄里的小酒馆,面积不大。
然而,无论假日或非假日总是毫不意外地高朋满座,特别是由神秘的“杰森”担任主唱的周三夜晚,若非事前预订,几乎不可能有座位。
神通广大的杨晴也不知从哪搞来两张入场券,一天下午,她兴致勃勃在蓝皓瑜面前挥舞个不停。
“我拿到‘夏日酒馆’的门票,你要不要跟我去‘嘿皮’一下?”
“酒馆?干嘛啊?我又不喝酒。你又怎么了?是谁惹你,让你又酒虫钻脑?”
“你别死脑筋了,不是所有叫‘酒馆’的就是喝酒的地方,人家是很有水准的Night Club,有美酒、有音乐、还有……说不定,可以拣到不错的男人……”
“男人?你还不怕啊?”蓝皓瑜没好气白她一眼。“最近店里工作那么多,还有心情玩乐?服了你了!”
“工作再努力,也要适时放松好不好?”杨晴把手上的票钉在备忘板上,径自做结论道:“不管啦,反正我票都买好了,今天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于是,当天打烊收了店,蓝皓瑜在杨晴的“强制”邀请下,一起到了“夏日酒馆”。
她们到的时间有点晚,待坐定位子,台上的歌手已开始演唱节目。
那是一道非常醇厚、磁性又感情丰富的优美男声……
爱我 没有你我变得好贫穷
在人世中少你左右 我想我连什么价值也没有
爱我 因为你我变得好富有
在你怀中被爱占有 那种满足是一切都比不过
好好爱我……
(词:姚谦 曲:游鸿明)
全场坐满满,约莫七、八十名宾客,一片鸦雀无声,都陶醉在台上歌者那似乎带着全部感情与灵魂的歌声里……
“怎样?很棒吧?我就说了,保证不虚此行──”杨晴很得意地把杯子与她一碰。“喝吧,有什么不高兴的,今晚都把它忘掉……”
“我觉得,台上那个唱歌的,有点眼熟……”蓝皓瑜小口小口啜饮面前的调酒冰饮。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杨晴伸长脖子,仔细看了一眼。“不会吧,人家在这里驻唱,我们又第一次来,应该不是认识的人。”
昏暗灯光下,她只看得见台上的歌者身材算十分魁梧,因为他戴着一副墨镜,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然而,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
这美好歌声的主人,她见过。
“好奇怪……我就是觉得他眼熟……”她继续喝着沁凉的长岛冰茶,蹙起眉低哝:“真的耶,虽然他戴墨镜,可是……脸型、身材都好熟悉。”
“哦?”杨晴心不在焉应道:“或许,他来过我们店吧?店里每天来的客人那么多,碰到眼熟的也不奇怪。”
谈话间,灯光开始变换了,由昏暗慢慢转成湛深的蓝──
台上的歌者继续演唱中外流行的隽永情歌,他的感情融进了歌声里,唱进在场听众的灵魂深处。蓝皓瑜仿如其他听众般如痴如醉,不知不觉把一大杯后劲强烈的调酒给喝完了……
演唱节目以一小时为单位,聆赏完神秘杰森的节目,整场灯光再度变换,另一名女歌者劲装上场。
节奏强烈的劲歌热舞带动了全场气氛,不消几分钟,客满的空间顿时沸腾了起来……
咚咚咚的鼓声震耳欲聋,过重的低音环绕仿佛有人拿着大槌敲着她后脑杓,蓝皓瑜浑身不适蹙紧眉峰,随着音乐声愈大,头痛胸闷的感觉愈强烈!
“哎……我头好痛……别听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偏过头去,蓝皓瑜向同行的杨晴表示想先离开,却惊讶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先离开了?
“噫?人呢?怎么不见了?”初始,蓝皓瑜以为她只是去一下洗手间,等一等就会出现。
没想到,她一个人枯坐了快四十分钟,杨晴仍然不见人影!
此刻,蓝皓瑜可以确定这家伙必然跑去哪儿“捡”到什么人,或是被她预期中的好货色男人给捡走了……
可恶!怎么可以把我放在这里,自己跑去开心?她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朋友啊?气死人了!
糟糕,头好晕啊……这么晕怎么搭车回家?唉,可恶的杨晴!下次再也不跟她出门了!
她抱着快炸裂的头,心慌意乱地叨念咒骂杨晴的重色忘友。
“小姐,请问……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轰隆隆的乐声中,蓝皓瑜发现自己桌前多了一杯调成淡粉色,看起来像某个知名品牌香水的“酒”。
“啊?”微抬起眸,她目光触及一双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的男人眼睛。
“呵……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让我请你?”男人指了指她面前那杯酒,咧开嘴笑道。
纵使男人穿着西装、打领带,但他带着猥琐的笑,及那头油亮到令人作呕的头发,足以令人退避三舍。
“谢谢。我不能再喝了──”摇摇手,她勉强挤出微笑拒绝。
“噢,不能喝了啊?那……跳舞好吗?”男人不等她反应,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力拉她起身。“呵……我们跳舞吧,走!”
“放开!你干什么?我不要跳舞!”
蓝皓瑜使尽全身力气才摔掉男人黏呼呼的脏手,同时,她惊觉自己好像连站起来都有点吃力了。
“呵──既不喝酒、又不跳舞?那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扮妈祖娘娘吗?哈哈哈!”男人似乎没要离开的意思,他微红的眼眶散射邪恶、轻蔑的目光。“少假了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在想什么?”
“滚开!我不想跟你说话──”蓝皓瑜伸手挥掉桌上那杯粉红色饮料,匡当一声,酒杯应声碎裂!
“哇!发脾气?呵……有个性,我喜欢……”男人像被玻璃碎裂声撩起什么,更大胆地欺近,搂住她肩膀。“走嘛,我知道你不想喝酒、不想跳舞──你想更直接一点……对不对?走!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