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猴子,当然参加马戏团。”
他一面无聊的跟她斗嘴,一面察觉一百七十公分的她,高度竟才及自己的下巴,扶住腰间的大掌微微收拢,意识到她女性化的纤细。
才出神,随着她弯腰、双手撑地,视线顺着倒立的匀称修长双腿滑下,眸光平视而下,不意扫过柔软起伏的漂亮胸线。
那是她的……意识到她渐趋成熟的女性曲线,一种如雷殛般的强烈电流窜过阎御丞全身。
心念一震,他猛然放开握着纤腰的双手,顿时失去依靠的纪忻然不由得狠狠摔在榻榻米上。
“啊!阎御丞!你这小人!”
莫名其妙被暗算,她痛得横眉竖目,漂亮的眸子蕴着发火的光彩,直瞪着他。
“你怎么可以放手?!”
“我……”向来沉稳冷静的阎御丞竟一时语塞。
“小人啦你!”未察觉他的闪神,她自顾自地咒骂。
“失败为成功之母,多摔几次你就会成功了。”他很快敛回方才瞬间的走神。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暗箭伤人。”
练柔道被摔惯的纪忻然,痛没两下,便像矫捷的小豹,瞬间翻跳起身,扑上去跟他过招,打得才兴起,背包里的手机很不识相地响起来。
“先暂停,快接手机啦!”
阎御丞挡住她的攻势,薄唇勾起不自觉的笑。
看看他,再看看背包,她这才不太甘愿的收手,走过他的时候,还不忘偷袭,给了他肚子一拳。
阎御丞也不在意,看着她得逞之后,回头挑衅地绽开漂亮的粲笑,方才心律不整的症状再度出现。
随着走动而轻轻摆灵的马尾,为她修长俐落的背影增添几分女生味道。
严格来说,她长得相当漂亮抢眼,尽管性子开朗活泼,好动得宛如男孩子,却没有因为热爱激烈的运动而变得中性或过分阳刚,反而举手投足间,带着属于朝阳的气息。
漂亮、率直、聪明、有正义感,这几样特质在她身上协调地揉合成特殊的气质,令人着迷。
要不是他急着在十八岁获得自由,或许他会考虑追求她。
“喂喂!阎、阎,陪我去,快!”
还没厘清自己心头古怪的想法,阎御丞就被纪忻然慌慌张张、没头没脑爆出的惊呼拉回思绪,只见她仿佛从对方口中听得了什么重大消息,抓起木剑就跳起身,表情极为凝重。
“陪你去哪?”
话还没问完,他就被抓着往外冲,无奈或无力已经不能描述他的心情于万一了。
她甩过俐落马尾,回头正经八百地宣布令人一头雾水的答案。
“私、奔。”
第二章
很久以后,当纪忻然回想起过往,她总觉得十七岁这一年的“私奔事件”,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脉络分明的隔离,楚河汉界般,就此从朋友跃入遥遥彼岸的男和女范畴……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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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要出一本《完全私奔手册》,阎御丞会建议他,在守则第一条写上:私奔时请勿带闲杂人等。
“请问现在可以解释这是什么情况了吗?”
莫名其妙的被拖着坐上南下火车,阎御丞仍维持着超乎高中生的内敛成熟,相当有礼貌的问着对座一双男女。
“邢烈。阎御丞。”纪忻然非常简洁的替两人互相介绍,而后有些心虚地看向板着脸的阎御丞。“阎,邢烈就是邪狼,就是……”
“北区老大嘛。”阎御丞接腔,语调风平浪静得令人心惊,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锐利鹰眸扫过被称为“邪狼”的少年。
“有意见吗?”冰冷的挑衅从邢烈口中吐出。
阎御丞不答腔,勾起一抹毫不放在眼底的笑容,高下立见。
如果要以动物来形容这两名气质迥异的少年,相较于“邪狼”名副其实的阴沉狡狯,阎御丞倒像慵懒精猛的虎,一旦沉静下来,王者霸气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不过面对纪忻然时例外。
“你们两个私奔,拖我来干么?”
阎御丞将视线挪回纪忻然脸上,敛去方才的精锐,老虎当场变病猫,有说不出的哀怨。
“邢烈的爸爸是邢天盟的帮主。”纪忻然解释着。“他爸爸准备今天举行邢天盟未来帮主的交接仪式,邢烈就是未来的帮主。”
“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这家伙长大可以去当政府官员,答非所问的功力深不可测。
“邢烈不想当帮主,所以……”
“够了。”阎御丞伸手截断她的补述。认识这么多年,他用二分之一个脑袋推测也知道,这家伙必定是为了解救一名纯洁少年被迫沦落黑道世界,所以神来一笔,干下掳人勒索,美其名为私奔的蠢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半个小时前。”
这句话是邢烈回答的,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
回想半小时前,他站在房间窗边抽烟,等着参加交接仪式,这名漂亮的少女就沿着窗旁的大树爬入他房间,劈头问了句,“你是邪狼对吧?”
他点点头。
“阿黎叫我带你走。”丢下这句话算是解释,也没多问当事人的意见,她就不客气的拉着他往窗边去。
阿黎是他的手下,邢烈心下约略猜到,大概是为了几天前他那句“不想当帮主”,才找了这美少女来搭救。
至于她的身分,他几乎在看见那双漂亮、充满活力和勇气的黑眸的瞬间就确认了。
传说中的“南区老大”,却倒行逆施,四处行侠仗义、教训混混流氓的纪忻然。
也亏阿黎想得出来,居然去跟敌区老大求救,不过这纪忻然更妙,还当真敢来。
放眼全国高中级的老大,敢正面冲上邢天盟的,恐怕就只有这一个。
至于他会如此合作的任她摆布,一来是他对她相当有兴趣,二来是他对当帮主相当没兴趣。
“半小时前?好个一见如故。”
为个没见过面的人卖命,她可真有义气。阎御丞冷笑着,俊美的面容黑了一半,瞪向纪忻然的眸光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你在生气吗?为什么?”纪忻然再迟钝也看得出他阴森的表情是动怒的前兆,只是有些不解。
“现在你带走邢天盟的未来老大,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办?逃到天涯海角,这辈子永远不回去?”阎御丞略过她的问题,冷冷开口。
“我还没想到。”她诚实地回答,仿佛只是一点小事,黑眸中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
这让阎御丞的气闷倏然飙升为熊熊怒火。
“你这白痴!”他怒到最高点,大火再也烧不旺,声音瞬间凝结成冰。
她居然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做为有多危险?!
没错,带走邢烈的确能暂时拖延帮主交接的时间。
但,帮主交接这种事情,别说是邢天盟,就连对一般稍具规模的小帮派都是重要大事。
毫无计划、只凭一时热血就把人带走,会招来什么后果她可有想过?
而这个叫邪狼的,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他当真不想接掌帮主,绝对可以想出比“私奔”更好的脱身办法。
“你认为我做错了?”记忆中他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纪忻然心一凛,无惧的黑眸闪动着桀骜不驯的光彩。
“你说呢?”阎御丞冷冷轻嗤。
“我没错。错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做错的是邢烈的爸爸。”
他的反应让她意外。
她一直以为阎御丞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她或许冲动,热血过头,但她心中自有一把衡量对错的尺,不曾偏斜过。
“或许我的做法有问题,但我没有错!”她直视着他,理直气壮的重复着。
“很好。”
阎御丞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气哪个部分多一些,是她不经大脑的举动,还是她坚持维护一个陌生人的行为。
“如果你没错,你拉我一起来干么?”
“你认为我是因为心虚才拖你来?”纪忻然不可置信地怒视他,受伤和愤怒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的,一起上下课,一起练武,学剑道,一起闯祸、受罚,就连她打架的时候,他也会以“确保她平安生还”为理由,在旁观战。
而这次“私奔”,她只是理所当然的抓他一起来,却没想到“理所当然”四个字完全是她一相情愿的,在他心里,或许从来不是以朋友的身分对待她,而是以大人口中的保护者。
“难道不是吗?你哪次闯祸不是拖着我下水?”阎御丞岂会不知道这种话很伤人,但此时气失了理智,已顾不了那么多。
听着让她难过的话语,纪忻然气愤的爆出大吼。
“妈的!阎御丞你这大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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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史上最乌龙的私奔事件。
连目的地都还没抵达,女主角就跟拖油瓶护卫爆发冷战,而且一踏出台南车站,他们三个人就被邢天盟南部分支的人逮个正着。
只见几名彪形大汉朝着他们走来,纪忻然顿时提高警戒,甚至握紧手中的木剑。
随着他们的靠近,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就在她准备上前动手时,一直不发一语的邢烈忽然说了一句出人意表的话。
“私奔的游戏结束了。”他说,带着笑意和满不在乎。
纪忻然一愣,反射性地问:“什么游戏?”
“私奔啊。”邢烈随口答着。“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想抛弃邢天盟盟主的位置吧!”
令人措手不及的宣告,让纪忻然错愕震惊,一时无法反应。
“如果这样你也相信,那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嘴角扬着讥讽的笑,似乎嘲讽着她的自以为是。
“你!”纪忻然只觉得脑子里乱烘烘的,怒气翻腾,却不知道是气自己多一点,还是他。
冷眼旁观的阎御丞见状,伸手将她拉至身后,迈步上前,一记重拳打偏邪烈的脸。
后头原本快步走来的邢天盟部众,一见到未来帮主被人欺负,愤怒地一涌而上,迅速包围住两人。
阎御丞也不等对方动手,俐落的拳头击向迎面而来的第一个男人。
“纪忻然,还不动手!”他将她护在身后,低声喝令着。
毕竟他已经认识她大半辈子,自然知道要让她从受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的最快方法,就是打架。
他刻意将其中一名大汉推向她,她果然反射性地举起木剑反击。
一场毫无目的、纯粹发泄的混战在阎御丞的故意挑衅下,于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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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弦月高挂。
今晚的忻成山庄仍灯火通明,主屋的大厅里,气氛凝滞沉闷。
“私奔?!你才几岁居然跟人家私奔!”
巨大的拍桌声打破沉默,一名气度威严、眉宇间锁着淡淡哀愁的男人,神情震怒,责问着表情倔强的少女。
“要不是田叔去带你回来,你准备怎么样?独自挑了邢天盟?还是等我这个做父亲的去替你收尸?”
纪天成看着被打得一身狼狈的女儿,既是愤怒又是心疼。
若非他结拜兄弟田国豪正好在南部出差,及时赶到车站去阻止那场险些惊动警方的混战,下场会如何实在难说。
“纪伯伯,是我没照顾好忻然……”阎御丞嘴角带着微微的瘀伤,俊美的面容紧绷着。
“御丞,你不用替她说话。”纪天成大手一挥,阻断了他的解释。“你从小到大什么责任都替她扛,我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忻然这种顽劣任性的个性,谁也管不动。”
“纪伯伯,忻然只是做事冲动了一点,其实这次的事情不是私奔……”阎御丞试图解释清楚。
“国豪,御丞也累了,你替他擦过药就送他回阎家,顺道跟阎弟说,我明天会亲自向他道歉。”
纪天成这次铁了心要管教自己的女儿,但从小看着阎御丞长大,他知道他一定会袒护到底,索性先将他支开。
“跟我走吧。”
田国豪会意的上前握住阎御丞的肩膀,却发觉他坚定地站直身子,难以动摇半分。
唉,怎么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御丞这孩子老是嚷着忻然太热血、太冲动,却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一遇上跟忻然有关的事情,就会失去判断力。
田国豪见他不肯走,便动口劝说:“御丞,你纪伯伯有话要跟忻然单独谈谈,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了。”
半晌,阎御丞才点点头,若有深意的看了纪忻然一眼,期盼她能忍下偶尔发作的倔强脾气,好好解释。
可惜,他的期盼显然要落空了。
此刻的纪忻然无暇接收他的示警,脑海里充斥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里的郁闷和难受侵蚀了她的理智。
阎御丞在火车上的那番话狠狠伤了她,而之后邢烈的临阵变卦,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像笨蛋一样,被自己向来所信仰的侠义正直给愚弄了。
“说吧!你今天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弄到跟邢天盟的继位人私奔?”待田国豪带着阎御丞离去,纪天成威严地开口质问。
纪忻然紧抿着唇,无意解释。
“说话啊。”纪天成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沉声斥喝。“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她依旧不肯答腔。
“你不说是吗?!好。”纪天成重重拍桌,招来管家。“老林,你去给我拿家法出来!”
“成爷……这不好吧。”忽然被喊住的林管家一愣,迟疑地嗫嚅着。
“家法”其实并不是纪家用来教训儿女的责罚工具,而是多年前纪天成还是黑道帮主时,用来惩戒不肖手下的短鞭。
自从金盆洗手后,纪天成就不曾再动用过家法,没想到今天……
“大小姐,你、你快跟成爷道歉啊!”林管家不顾纪天成的怒视,慌忙劝说,边代为求情。“成爷,我从小看着大小姐长大,她直来直往、坦率开朗,性子的确急躁了点,但却极有原则,就算做错事情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林伯,谢谢你帮我说话,可是我没有做错。”
纪忻然打断他,赌气地开口,心里猛然生出一股傲气。没想到连管家林伯都能这么信任她,自己的父亲却从进门到现在,只是恶声恶气的追问,连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没问过。
“好!很好!这是我纪天成教出来的好女儿。”纪天成气急败坏地怒斥着。“老林,还不快去给我拿家法来!”
林管家见老爷真的动了火气,而大小姐又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懂得撒娇讨好,清楚这一顿打,是无可避免了。
他无奈地应了声,转身去拿家法,同时派人尽速去请田国豪过来。成爷发怒时,责罚的短鞭别说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就连寻常大男人都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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