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康复……”真的,她真的好努力啊!
“是吗?那么出院后,你曾经哭过吗?”
“我……”哭不出来。
“棠,你这样不行。”他捧起她的脸,满脸忧心地盯着她。
“我只是比较坚强。”嘴硬的女人,倔强地反驳。
“口是心非。”雷仲尧不满地摇头,“走,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拉着她的手要上他的车。
“去哪里?”被硬塞入车子的人疑惑的问。“司机会来接我回家,你这样他会以为我失踪了。”
“我就是那个要来载你的司机。”
“怎么会?不是厉叔要来接我?”她稍早打电话回家,二哥明明说要请家中的司机来接她呀。
“覃毅说谎。”被他逼的。
“什么嘛,二哥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妹妹!”
“如果你愿意,我早就不是‘外人’了。”他望着她,意有所指地答。
“我、我目前没有心情谈这个。”
楞了好半晌,覃棠才讷讷地吐出回复。
“我知道。”修长的指头滑过她细白的颊,雷仲尧温柔地说:“我会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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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仲尧的不屈不挠令她心烦。
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黑景,她只有沉默不语。
其实,她应该开口请雷仲尧直接送她回家,但他的眼神是那样地温柔,让原想和他保持距离的覃棠开不了口。
“我以为,我能很快忘记……”沉默了好久一段时间,终于,抛开那股烦躁的感觉,她闭上干涩的眼,倾泄埋了一个多月的心情。
“如果是恶梦就好了……”这样,只要一清醒,什么就都过去了。
“不是你的错。”她这样消极,真令雷仲尧痛苦。
“我知道……”只是,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你要快点好起来,很多人都在为你担心。”车子已驶抵目的地,雷仲尧踩下煞车,专注地望着她请求。
“我知道。”扯了个勉强的笑,覃棠低语道:“我已经很努力了。”
“还不够。”
雷仲尧爱怜地摸摸她的发,然后,拿出手电筒,牵她下车。
“这是哪里?”来的路上,她精神恍惚,没注意他究竟将车开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家的墓园。”
“墓园?”来这里做什么?
雷仲尧没回答她的疑惑,只牵着她的手,在黑夜中,熟悉地往里面走去。
“不用怕,这里‘住’的都是雷家的祖先,他们不会故意吓人的。”
“嗯……”她不怕,只是觉得奇怪,雷仲尧为何带她来此。
“到了。”
终于,他们在一座新坟前停下。
雷仲尧拉她蹲在碑位前,他望着她吃惊的眸子,解释道:“我知道,台湾没有这样的习俗,可是我想你会希望他有个安眠之处。”
“你……”抚着刻了宝宝两字的石碑,覃棠哽咽,语不成句。
“失去他,可能是因为时机还未到,并不代表以后都没有缘分,你不要太难过,要留着笑脸等待下一次的缘分……”
“……呜……”
逞强了月余的泪水开始崩落,覃棠抚着碑,不能自己地大哭。
“宝宝……”
轻唤着他的昵称,她的泪水成串流下。
“那一天,你痛吗?”
一定是的,连她都承受不住啊……
“妈妈对不起你。”
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而让宝宝流掉,一直是覃棠的心结。“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再蹦蹦跳跳、乱搬东西……”仿佛回到她的宝宝还在她肚子里的那段时间,抚摸着冰凉的墓碑,她跟宝宝一直问、一直说……
“够了。”
一个小时后,决定她已经哭够的雷仲尧,怜惜地替她拭去泪,然后说道:“哭出来就好。”能哭,表示至少肯面对事实了。雷仲尧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谢谢你。”为宝宝做了这件事。
有一种释然,悄悄爬进她的心里。虽然,她的心还是会难过、会抽痛,但抽痛的感觉,已不再那么地锥心刺骨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够了,他们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扶起她,“走吧,以后想来,我会充当司机。”
“再等一下。”
有好多话想说,才留这么一会儿哪够。
于是,他们又留了许久,最后,在雷仲尧的三催四请下,覃棠才不舍地离开。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回程,在车子里,雷仲尧问她。
“还不知道。”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辞职的消息,覃棠很坦承地回答。“做什么都没有劲,或许,闲晃几个月,休息休息再做决定吧。”
“休息?没有一根安定骨头的人想闲晃、休息?”希望她放开胸怀,雷仲尧故意开她玩笑。
“雷仲尧!”她生性是好动没错,但也会有想休息的时候啊。
“嘿,你应该不是那种惦记悲伤往事,性格就因而扭曲变黑暗的那种人吧?”
将车停在路边,他拿她说过的话激她,掩在眸底的担忧,却清晰可见。
“你还在担心我?”她突然很感动。
“我一直很担心你。”这份在意,或许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雷……”
感觉,来得那样突然。可能因为他替宝宝做的这件善举、可能因为他拿她说过的话来激励她……承接着雷仲尧深情的凝视,覃棠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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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她
而且有时她也爱我……
覃棠没有想过,她最喜欢的这首诗,里面的部份描写,竟如此贴切地符合了雷仲尧和她的情况。
雷仲尧爱她,而如今,她也是爱他的。
只不过,对他的爱能持续多久,她没有把握。
“有时”她也爱我……多浪漫的诗句,但对一个专情善良的男人,似乎是残酷了些。
“当初,我其实动摇了。”
“动摇?”没头没尾地,雷仲尧不懂覃棠指的是什么。
“嫁给你。”
那时候,她明白自己其实满喜欢他的,虽然不是爱,但冲着他是孩子的亲生爸爸,在感受肚子里的小生命日渐成长、及她的母爱愈来愈丰沛时,她曾经动摇过不嫁他的念头。
“雷仲尧,那一夜我其实是打算答应嫁给你的。”
听了她的坦言,他双眸生辉。
“不过,是为了宝宝。”
“现在,我仍然非常想娶你。”
孩子,从来不是他求婚的主要动力,亮了又黯的黑瞳,凝视着她迷惑的脸,英俊的五官,在听了她的补充后,有一些失落。
“棠,我爱你。”
虽然今晚稍早,她说过目前没有心情谈感情,但现在既然她主动提起,雷仲尧不想放过这个示爱的机会。
“我知道……”是他声音好听的关系吗?为什么同样的三个字,这一次听来特别甜蜜?
“那你呢?”性感的嘴攫住她的唇轻吻,然后,用一种带着期待的语调痴问。
“嗯。”她脸红地点头。
“棠……”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令他欣喜若狂。
“可是,我不敢保证这份感觉能持续到永远。”
他的兴奋令人心虚,覃棠捂住他的嘴,小声地说:“你懂的,我做什么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就算谈恋爱也一样,对方再棒,要是不爱了,我还是会执意分手。这样,你能接受吗?”
她在担心他受伤吗?
雷仲尧温柔地拥住她,内心一阵悸动--他的棠,竟是这样地担心他……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我们有了开始……”她以为雷仲尧会搬出一堆大道理,说什么真爱经得起时间考验那一类的,但他什么大道理都没讲,只是用他温柔的眸子、低醇好听的声音,纵容地这么对她说。
“雷……你……”
她听了简直又要掉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知道他和她那些男朋友们,完全不一样--他的个性,一旦爱上了,是非常死心眼的。
“谁叫我小时候欺负你太甚。”
不想让她再哭,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她破涕为笑。
“所以,活该你现在被我欺负?”她皱皱秀眉,残留在颊上的余泪,让她的笑容,带了些楚楚可怜。
“绝对是。”低首吻掉那些看起来很碍眼的残泪,雷仲尧眨眨他好看的眸子,一副非常荣幸的模样。
第十章
这是被堂姊嘲笑了三天,并答应了十个丧权辱国的条件才到手的洋娃娃。
“喏,还你。”
大男孩板着一张俊脸,表情非常不自在。
“芭比……@”
小女孩惊叹,抱着失而复得的洋娃娃,笑得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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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覃棠的意料之外,和雷仲尧的恋情,已经延烧了一年多了,而她,竟然还没有厌倦的感觉。
这打破了她的纪录。
以往,她谈的恋爱,短则半个月,长也不超过半年,不管对方如何优秀,都不曾维持过这么久的时间。
真令人难以相信,你这样好像花花公主突然转性成专情的茱丽叶哦……
既然遇到真命天子,那就结婚吧……
依你的善变还是多考虑考虑,万一离婚,可麻烦咧……
她的朋友和同学们,对她目前的感情状态,各有各的看法和建议,不过,她听了大多一笑置之,鲜少加入讨论。
因为,爱情实在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发展,就会怎样发展的啊。
“覃小姐,等一下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十一月,在一个朋友办的party上,一位身材健硕、性格又有型的男人,很直率的向她邀约。
“不用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她也很直接地回绝。
“啧啧,人家可是享誉体坛、到美国大联盟发展的棒球巨星耶!”
“那又怎样?”
“怎样?你以前不是最欣赏这种性格型的男生,就这样拒绝,不觉得可惜?”
“徐同学,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覃棠瞥了一眼徐筱悦,心不在焉地喝她的香槟。
“男朋友算什么!遇到新的、好的,不试试多可惜?”被男友劈腿,遭受失恋的打击后,性格大变的徐筱悦,很前卫地这么建议老同学。
“没那个心情。”
覃棠皱皱鼻子,有点不甘愿地说出实话。
“这跟以前的你差别实在好大!哇,死守一个男人不变,怎么想也不可能和花花公主覃棠画上等号说。”
“同学,你很幸灾乐祸?”
覃棠瞪了她一眼,被糗的脸,在见到雷仲尧出现后,倏地转为灿笑。
“不跟你扯了。”
跟老同学摆摆手,覃棠向前迎上男友。
“雷……”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晶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雷仲尧笑问,她古灵精怪的表情像藏了什么秘密似。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看你都看不腻。”
不给他取笑人的机会,她灿笑地拉着他的手下舞池跳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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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守--个男人不变?!
徐筱悦说得吃惊,覃棠听了倒是有些心虚,因为,她还没有建立可以和雷仲尧相爱一生,永远不变的信心。
目前的她只知道,每次和雷仲尧一起,她的心情都很愉快甜蜜。
至于,什么“变不变”的,她很少去考虑……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
在费大妈的酒馆里,覃棠端着酒,猛往雷仲尧杯子里倒。
“没有。”
心虚的人,放开酒瓶,埋头吃东西,“烤鱼好香,你快吃,冷了就不对味了。”
“棠,你现在吃进嘴巴的,根本不是烤鱼。”
“呃……”好吧,挟错盘了,筷子往左偏一点,往正确目标进攻,然后再将美味的食物往他嘴巴里送。
“好吃吧?嗯,再喝点酒,更够味!”
不着痕迹地又将他的酒杯斟满,覃棠甜笑着跟雷仲尧敬酒。
“棠,你想灌醉我?”
“哪、哪有!”俏丽的脸爬上一抹嫣红,死不承认。
“希望我喝醉就说一声,我会尽力配合的。”
望着难得羞赧的女朋友,雷仲尧很温柔地说。
“真的吗?”不早说,害她假装的这么辛苦。
“真的。”
他的慷慨应允令她开心,覃棠冲去跟费大妈要了瓶陈年高粱,然后巴结地坐上雷仲尧的腿,一脸娇媚道:“说话算话,这瓶,你负责喝干。”
“这么狠?”雷仲尧苦笑,一整瓶陈年高粱?!他今天是别想清醒地走出“那个地方”了。
“当然。”不狠,她就不叫覃棠了。
“跟往年比起来,其实,我今年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你不需要灌醉我。”雷仲尧望着覃棠,徐缓地说。
“啊……你知道?”覃棠楞楞地看着他。
“去年就知道了。”去年这个时候,她也灌醉他。
至于前年的同一时间,则因为过量的酒精,造就了一桩美丽的意外,也是他们从中性的青梅竹马转为情侣的关键。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真的不需要。”如今,有她相伴,那些用来麻痹人的酒,早就变得多余。
“嗯,那明天我陪你去新竹上香。”
明天是日远大哥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雷仲尧的心情总是不好,所以她才想灌醉他,不想让他清醒的面对这个令人感伤的日子。
“谢谢。”
“不过,好不容易从大妈那A来的高粱,你还是要喝唷!”
“嗄?”还喝?
“不喝白不喝嘛!何况,你喝醉的时候,特别帅……”
覃棠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小声地问道:“真奇怪,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怎么会愈看愈帅呢?”
好像永远都看不腻呵……
俏皮的鼻子皱了皱,覃棠迷惑地盯着已经正式交往一年多的男友,纳闷热恋期过后应该有的倦乏感,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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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雷仲尧倾身,跟显然已经苏醒却不愿起床的女友道别。
“嗯。”她的声音懒懒的,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雷仲尧在床缘坐下,低首望着一脸阴郁的覃棠。
“没有。”
“既然没有,笑一个我看看。”
“雷仲尧,你很幼稚耶!”她骂他,嘴唇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开。
她笑他就开心了。他的长指抚弄着她粉嫩的颊,“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他要去纽约出差,两个礼拜后才会回台北。
覃棠摇头,“我要上班。”
“请假?”
“不行,怎么可以为了约会就置工作于不顾!”辞掉凯芝的工作后,她又从事过两种不同的行业。现在,她在一家美食杂志社当实习采编,才是新人的她怎么可以随便请假呢。
“那么,送我去机场?”大小姐不愿意,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覃棠偏头想了一下,挣扎道:“我……”
“只请几个钟头的假,杂志社不会在意的。”见她动摇,雷仲尧赶紧把握机会说服她。这是他们正式交往后,两人首次分隔两地这么久,他很珍惜离别前能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