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了无遗憾,终于有脸可以去九泉之下服侍老爷、夫人了。请您记住您的承诺,好好照顾小姐。信中的戒指是老爷与夫人留予小姐之遗物,请让小姐随身携带,日后自有作用。此后,小姐就万事拜托了。
唐福 绝笔
帮忙料理完福伯的后事,以及将所有的问题都处理好之后,龙啸尔便带着唐凤蕊离开了。就在龙啸尔失踪两个礼拜之后。
回去后,除了少数好友之外,没有人知道唐凤蕊的存在。龙啸尔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得到唐凤蕊监护人的身份,顺利把她留在身边照顾。而遗留下来的戒指,则因为唐凤蕊的手指太小,于是他便将戒指制成项链,以便于让她能随身携带。而唐凤蕊因为爷爷过世的刺激,有好一阵子常常犯头痛。在龙啸尔细心照顾之下,一直到生活稳定才渐渐恢复正常……
其实龙啸尔也很清楚,朱桦 说的并没有错,当初带唐凤蕊回来是因为承诺。因为是被照顾的角色,所以表面上受依赖的人好像是他;然而实际上,这些年来让他能在勾心斗角的内忧外患里心情平静,唐凤蕊的存在功不可没,真的被依赖的,反而是唐凤蕊。
十二年来,他看着小女孩在他照顾下变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少女,龙啸尔是骄傲的!而唐凤蕊自小便显现的善体人心,很幸运地在长大之后也未曾有丝毫改变,每每抚慰了在商场上耗尽心力的龙啸尔。
龙啸尔对于唐风蕊存在的角色,是很模糊的,他教养她,就像是她的再生父母;而他也依赖她,把她当成是他最亲密的亲人,但他却始终否定他是她的情人。
年纪的差距,是他与她之间跨越不了的鸿沟。龙啸尔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但他并不想松开他的手,只是他拼命说服自己,只要小蕊开口,再痛苦他也愿意放。
龙啸尔就一直在反复的挣扎、痛苦中煎熬,连纪逢扬夫妇什么时候离去都没察觉,一直到仆人来传达用餐的讯息,才起身离开书房。
然而,龙啸尔还是没把唐凤蕊的定位弄清楚,下意识地,他还是逃避。
第三章
自从纪逢扬夫妇来访的那天之后,唐凤蕊奇迹似的不再头痛了。至于学业上则由于顺利跳级的关系,她已经是个自在的大学生了。
龙啸尔也因为她的状况良好,没多久就销假上班去了。
一切都一如往昔,只是多了那么一点古怪——
就是纪逢扬并没有因为龙啸尔重回岗位,而再度请缨到国外考察,反而三不五时的就往唐凤蕊身边跑。龙啸尔虽然起了疑心,但是朱桦 却在此时以他请假过多,所以工作进度受到延迟的理由,恰恰好帮他排了满满的工作行程表。
最扯的是,一向不爱他加班的唐凤蕊,这次却一反常态,默不吭声。
虽然他觉得事有蹊跷,但在工作满档让他忙到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他也只好安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只能等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而纪逢扬虽然是因为被陷害所以才插上一脚的,不过呢,他天生爱搞怪的个性,让他最后反而乐在其中。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龙啸尔一天到晚拿降职当客服部经理恐吓他,让他决心好好整整这多年好友。
更何况能当上龙跃副总裁的他,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都已经决定要好好“照顾”精得跟只狐狸一样的龙啸尔,如果不来个从长计议那怎可以?所以啦,他也把他挚爱的老婆给拉了进来,这样就算东窗事发,也有人能作伴喽。
“啊哈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啊!”
“嘴巴张那么大,苍蝇都飞进去了。”一旁的唐凤蕊没好气地说。
“咦?”
纪逢扬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落了在旁等着共商大计的唐凤蕊。
“真对不起啊,小蕊。我刚刚正在试着想像把你们撮合之后的美满结局,你看,我是多么挺你啊!”
“嗯哼。”
对于只用冷哼两声作回应的唐凤蕊,纪逢扬不禁毛骨悚然,只得赶快转移话题,以策安全:“呵呵,我们就别讨论这个了,赶快进入正题吧。”
“嘿,那不知大名鼎鼎的龙跃副总裁——纪逢扬大哥,您有何高见咧?”
“啧啧,看在你诚心诚意地发问……”
“那你就大发慈悲地告诉我,对吧?逢扬大哥别搞笑了,我们可是在讨论正经事耶!”
惨了,快把眼前的小丫头给惹火了。“好好好,不搞笑了。真是枉费了我想好久才想到那么合适的开场白……”
哇!好恐怖的眼神!
“咳咳,了解,保证不搞笑,直接进入正题吧。”
接到唐凤蕊摆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之后,纪逢扬才继续开口:
“根据我跟我挚爱的老婆讨论的结果,其实我们都觉得,啸尔那家伙对你的感情是特别的。不过小蕊你猜对了,他的确介意跟你之间年龄的差距。啧啧,简单地讲,他就是不想被别人误会他是老牛吃嫩草嘛。”他耸耸肩地表示。
这一番话,又引来身旁一道饱含杀意的目光。
“别这样啊,凤蕊大小姐,小的一时口误,小的收回。”他赶紧陪笑,以化解危机。
没有办法,唐凤蕊可算得上是最接近龙啸尔的人,要是让她在龙啸尔耳边进进谗言。
“等等、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又什么事啊?”唐凤蕊对于纪逢扬拖拖拉拉、始终不切入正题的行为感到不耐。
“小蕊,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要是你觉得头好像要开始痛了,记得一定要提早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在送你回房间之后,还有时间逃离现场,免得被啸尔冠上凶手的罪名,那我就完了,知道吗?”
“我知道啦。逢扬大哥放心,你看我这几天蹦蹦跳跳的,像是个病人吗?安心吧,我已经好喽。”
“啧啧,最好是啦。前几天还病得奄奄一息,忽然间又好像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精神好得跟什么似的,真的是无法让人不怀疑。我警告你哦,你可别乱来,要是身体状况不好,不准给我硬撑。啧啧,事有轻重缓急,你的身体最重要。更何况我现在也还没有打算下地狱。”这可是他难得的严肃。
“是是是,我知道啦。逢扬大哥你不要再 哩叭嗦岔开主题了啦,时间很宝贵耶!”
“啧啧,那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抬杠归抬杠,他们还是认真地在龙啸尔宅邸的庭院内,共商大计了一整个下午。
首先,他们想到的就是引起龙啸尔的醋意,让他明白他心中真正的感觉。
在龙啸尔扶养唐凤蕊的这十二年期间,为了保护唐凤蕊,所以唐凤蕊在学校的生活是不怎么与同学有来往的,以避免身份曝光。虽然龙啸尔不会过分限制唐凤蕊的交友,不过由于福伯已经交代要将唐凤蕊扶养成名门闺秀,所以她除了学习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多时间去拓展人际关系。
这样的生活也许很枯燥无味,不过唐凤蕊似乎已经很习惯以龙啸尔与学习成为闺秀为重心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唐凤蕊直到上了大学,还不曾与人有过什么友情的交往,生活十分单纯。
所以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始终未曾离开过龙啸尔身边的唐凤蕊,和他的距离稍微支开一点,要让龙啸尔尝一尝心肝宝贝被夺走的难受滋味,进而刺激他吃醋,最后让他发现,原来他对她的心意不是亲情而已。
计划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实践了。
唐凤蕊开始与大学同学加强来往,参与一般大学生的活动,她几乎把时间都投入在这上面了。
“早安,啸尔。”
“早安,小蕊。今天是周日,不需要去学校上课吧?”看到唐凤蕊一身外出轻便服的打扮,让龙啸尔皱起眉头。
“我知道啊,我是要跟朋友去烤肉。”
“但是你昨天不是才出去一整天?今天应该待在家好好休息才对。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的眉头又皱得更紧。“我没事的,你看我最近不是都好好的。况且朋友来约,刚好我也有空,那就参加啦。”
“是吗?本来我还想说最近的忙碌好不容易告个段落,终于有时间可以补偿你了。没关系,那就改天吧。”
“对不起,啸尔,以后再找时间吧。我吃完早餐了,要出门喽。”
“嗯,自己注意安全,还有别玩得太晚了。有状况记得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啸尔再见。”
她就像一阵风似的出门了,而通常都是到了天黑才回到家。
他们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少,谈话的机会也不多,龙啸尔的情绪也一天比一天低落。
“啧啧,老大,你最近很悲情哦!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还真像凶神恶煞耶!难怪最近公司里每个人皮都绷得紧紧的。”
“逢扬……”
“怎么?”纪逢扬努力地把他得意的笑克制住,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是不是把小蕊管得太严了?”
“此话怎讲?”
龙啸尔叹了一口气:“自从上大学以后,小蕊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好像为了庆祝获得了久违的自由似的,每天都一大早就出门,直到天黑才回家。家好像变成了是她除了睡觉、休息之外,连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地方。”
“这应该跟她上大学没关系吧?”满脸黑线的纪逢扬没有想到龙啸尔一点都没有吃醋的迹象。
“怎么说?”
“啧啧,小蕊上大学也好一阵子了吧,但她是最近才这样的不是吗?”
“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会不会小蕊突然有了某些觉悟啦,譬如说——”
“譬如说?”
“小蕊也许觉得她没交过什么朋友,想改变一下她的生活重心也说不定。”纪逢扬拼命地暗示。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龙啸尔突然开怀大笑。“怎么不早说,这个小笨蛋,这样很好啊,害我还以为我让她觉得被束缚住了。逢扬,看你整天在小蕊身边跟前跟后也不是没有作用的,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如果你有跟小蕊见面,记得告诉她好好跟朋友去玩吧,毕竟这些年来为了我的缘故,也让她辛苦很久了。”
龙啸尔解决疑惑之后,又恢复了往常带着淡漠的温和。
纪逢扬觉得被彻底打败了!他完全没有料到,龙啸尔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于是她与唐凤蕊再度商讨的结果,决定调整方向,提升作战等级。
依照唐凤蕊的可人模样,要在学校受到异性的青睐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以往,除了龙啸尔的保护之外,唐凤蕊自己本身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蜜蜂、蝴蝶也没有多大想认识的意愿,所以对于被追求这件事,始终没放在两人的心上过。
他们接下来采取的作战方式就是,让对唐凤蕊大献殷勤的男生们,有好好表现的机会。
决定了新的作战策略之后,唐凤蕊的出门回家,都开始接受自愿的护花使者接送。而除了一般白天与朋友的交游之外,她也开始参加联谊,行程排得更满,加上偶尔的夜不归宿,因此和龙啸尔碰面的时间又更少了。
叩叩!龙啸尔来到了唐凤蕊的房门前:“小蕊,我可以进来吗?”
在等待回应的过程,他看了看手上的表,显示出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对于最近行程满满的唐凤蕊而言,几乎是还不在家里的,而今天则是她难得的早归。
门轻轻地被打开了。
“呼,我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你已经睡着了。”他试着用轻松的语调来消弭他们之间面对面时的尴尬。
尴尬?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居然会出现在他和她之间。
“嗯,我也以为啸尔你已经睡了。”她把门拉开,让他进了房间。
“小蕊,你好吗?”
“呵呵,啸尔你好奇怪喔,这样问好像我们好久不见似的。”她笑了笑,随即又正色:“我很好,那你呢?啸尔,你好吗?”唐凤蕊认认真真地,睁着澄澈大眼直视龙啸尔,复诵了一次她的问题。
“我不好。”他很干脆地回答。
“怎么了?是工作的问题吗?又有人来找你磋吗?还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管家请医生来。”
明显的担忧写在脸上,她说完转身就欲往门外走。
“都不是。”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谢谢你,小蕊。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些,才觉得不好的。”
“那……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满脸焦急。
“我担心你。”
听了他的回答,她整个焦躁的情绪瞬间平复,剩下狐疑。他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要她就像往常一样坐上来,让他抱在怀里。
“我总觉得我们真的好久不见了,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等唐凤蕊找到了窝在他怀里的最佳姿势之后,龙啸尔才开口说道。
唐凤蕊窝进他怀里之后,就低着头不发一语。
“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
“你并没有错,小蕊,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唐凤蕊一直低垂的头忽然扬起,将带着疑惑的眼神对上了龙啸尔的,然后她看到了一些哀伤、一些愧疚,和满满的温柔。
“对于你,我一直都是感到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拥有保护你的绝对能力,你也不会必须远离人群,这样孤独地成长。”
“啸尔……”
“是我的自私才把你局限在这座宅院里,让你成了因为被迫而困在笼里的金丝雀。”
“这不是你的错啊,而且……”
“如今看到你开始有了自己的交友圈,我真的很高兴。我希望你快乐,小蕊,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的快乐是用你的健康和安全换来的。如果你觉得外面的世界让你享受到快乐,那么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而且我还会把你往外赶;可是请你答应我,不要玩到伤害了健康和安全,好吗?”
“……嗯。”
“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他把抱着她的双手收了收,稍微搂紧了一点,在她耳边放柔声调耳语:“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就算有一天,你的选择是要离开我也一样。”
话一说完,龙啸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终于,他下定决心告诉小蕊了。告诉她,他愿意放她离开,即使他心里有着千万个不舍。
“啸尔是大笨蛋!”她一阵鼻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从来没说要离开啊!而且她一直往外跑是为了让他能正视对她的感觉啊!是要他能确定自己的情感啊!
怎么最后会变成了像是自己要把自己赶出去呢?
但是,呜呜……对于感受到龙啸尔对她的疼爱,她又感动得不能自已。
笨蛋、笨蛋、笨蛋……唐凤蕊一边感动一边懊恼,眼泪扑簌簌地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