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再过没多久乔依也毕业了,即将正式踏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他虽然是含笑祝福她前程似锦,但也不免担心,会不会有大野狼趁他不在时,拐走他的红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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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一家知名的化妆品公司担任市场行销。
关于这点,本来任骅觉得没什么,有一天他放假回到台北,一时心血来潮跑去乔依的公司探班,想接她一起吃个中饭,叙叙相思。
尽管自己晒得像根黑炭,头发剃得老短,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也早该洗了,不过他一向粗枝大叶惯了,所以也不在意,反正重要的是来看看乔依。可是等他到了她的公司,他才觉得自己真是来错了。
乔依服务的化妆品公司,在业界算是龙头老大,规模不小。公司的接待处宽敞明亮,十分具有现代感,还有两位亲切可爱的柜台小姐坐镇。
光是这个阵仗就够唬人的了,不用那两位漂亮美眉频频投以奇怪的眼光,任骅也能感觉自己的土气和这个气派正式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好像乡巴佬到了纽约似的。
乔依接了电话通知,出来会客,一见是任骅,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放假,过来看看你,嗯,你要不要一起吃中饭?”反而是他有些局促不安,连握她的手都不敢。
乔依正要回答,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正好经过,准备外出用餐。他见了乔依,也不理她身旁的任晔,就插嘴问道:“JOE,要不要一起吃饭?”
乔依微笑。“不用了。副理,有朋友来找我。”
“喔,是吗?”那个男人这才转头看了任骅一眼,礼貌性的一笑。
任骅也朝他点头笑笑,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电光石火之间交手过招。
“那我先走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乔依道:“噢,对了,下午两点我们要去‘远企’看发表会。”
“是,我知道。”
任骅看着他走出去,回过头来,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他。”
“神经!人家又没惹你。”乔依失笑。
任骅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告诉你,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哪里不好?”
“心术不正。”
乔依瞪他一眼。“胡说!”
“真的,我看的出来。”任骅一脸正经。“我看出他正想拐别人的女朋友!”
她忙问:“谁的?”
“我的。”
“神经病!”她笑。
“你都不相信我。”任骅一脸委屈。“这是男人的直觉。”
“我说这根本就是你个人的幻觉,真受不了,人家才对我说了一句话,这样也要吃醋!”乔依笑道。“好了,我陪你一起吃饭去。不过我还有一些文件要准备,很快就好,给我十分钟。”她指指旁边的沙发。“你再坐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任骅依言又坐了下来。这时午休时间已经到了,许多职员陆陆续续外出用餐,经过大厅时,都忍不住对坐在沙发上的土包子多看两眼,害他如坐针毡。心里嘀嘀咕咕:“看什么看?我头上有长角吗?”
好不容易,乔依终于忙完了。“来,我们走吧!”她倒是一如往常,拉着他往外走,一面笑道:“我请你吃顿好的。”
她和任骅手牵手走到附近一家餐厅。乔依公司附近的办公商圈,少有像他这样阿兵哥模样的人出入,加上身边又带着一个白雪公主似的长发美女,因此两人一进入餐厅,不免又引来一阵注目。
餐厅里的其他男士,个个不是西装笔挺,就是有型有款。不像他,虽然他也很有型,嗯……不过是很士的那一型。
“工作累不累?”他问。
“事情很多。”乔依点头。“反正他们有什么事都会丢给新人做。不过也还好啦!有的时候也是挺有意思的。”
乔依坐在对面,笑逐颜开地说着工作上的事。任骅看着她唇上淡淡的胭脂,一袭秀气合宜的套装,只觉得她变得更美了。此时两人坐在一起,相信别人一定会认为是……唉!就算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算是美女配野兽。
可悲的是,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你呢,最近好不好?你在部队还好吗?”她伸手摸摸他的脸。“哇,你晒得好黑喔!是不是很辛苦?”
任骅也不答。一会儿,他忽然用两只手把她一只白细细的小手夹在中间,然后开玩笑道:“看,像不像巧克力夹心?就是那种黑色的巧克力饼干,叫什么来着?奥什么……喔,对了,‘奥力欧’。你看像不像?”
乔依噗哧一笑。
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匆匆流过。分开时,乔依觉得有一不舍。“你要赶回部队了吗?”
“我搭七点钟的火车回去。”
“我们今天晚上在‘远企’有一个活动……”她略显失望。“我可能走不开。”
任骅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见到你了。”
他陪着她步行回到公司。“等我放假再来看你。”
乔依抬眼看着任骅,突然在分手前想给他一个拥抱,她走近一步……
“嘿,Joe!吃饭了没?”一个不识好歹的同事却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招呼。
乔依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最后她还是只对任骅轻声道:“那……嗯……
再见,你自己小心点。”然后挥挥手转身进电梯。
“依依。”任骅忽然又把她叫住,还招手要她出来。
面对电梯里其他人的眼光,乔依又红了脸。她退出了电梯。“干么啊?”
任骅低头在她耳边道:“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小心大野狼喔!”
“神经病!”乔依气得打他,然后匆匆进了另一部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只见任骅看着她,一脸傻笑。
乔依想,任骅真傻,除了他,她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她也在电梯里傻笑。
Aprilday APRILDAY Aprilday
任骅别了乔依之后,才回家好好地洗个澡。
任妈在浴室门外敲门。“任骅,你要洗多久?你泡够了没?你在里面睡着了是不是,快点出来啦!”
“好啦!马上就出来了啦!”一会儿,他才好整以暇地披着浴巾出来。“呼!好久没有洗得这么舒服了。”
任妈看着浴室里热气氤氲,骂道:“你杀猪啊!用那么多热水,也不怕在里面缺氧。”
任骅这个澡足足洗了有六十分钟,像是报仇似的,一解平日在军中只能洗三分钟战斗澡的痛苦,然后才悠哉地打电话找死党哈啦。
卫蓝接了手机。“你放假?怎不早说……好,我过去找你。”他才刚从美国学了一年的室内设计回来。现在开始自己接案子。
半个小时不到,卫蓝就驾着一辆白色小跑车呼啸而来。
任骅在阳台看他下车,心里嫉妒得要死。“哇咧!我在太阳下被操得要死,晒得乌漆抹黑,丑得不能再丑的时候,这个死卫蓝居然还是俊美如常、潇洒飘逸。”
想到就心理不平衡。
“哇,你还晒得真黑!”卫蓝一见他,笑着拍他一掌。“怎么,看样子是被操得很惨喽?”
“哼!你还说风凉话,要我们牺牲小我,来保卫你这种人真是浪费!”任骅没好气道。“见你细皮白肉的模样,我就有气。”
卫蓝仍旧嬉皮笑脸的。“别气、别气,我接到你放假回来的电话,马上就丢下工作赶来了,多够义气啊!来来来,干脆我们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我请客!就当作是劳军好了,好不好?”
任骅瞪他一眼。“谁要跟你出去!”他现在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站在卫蓝旁边,一出去肯定让人指指点点。他道:“我妈要我在家吃饭,而且我吃完饭还要赶火车回去。”
“这么快就回去啊!”
“我们是有重责大任,身肩国安危的英勇战士,谁像你啊……”任骅打量了他一下。“你这混吃等死的家伙最近在干么?中奖了啊!居然还换新车?”
卫蓝抗议。“中什么奖!这也是我用劳力辛苦赚来的。”
“劳力?骗肖仔!”任骅嘻嘻笑。“干么,你卖身啊?”
“去你的!”卫蓝揍他一拳。“我最近开始接一些设计案子,你知道我老爸是建筑师。他随便盖一楝楼……”
任骅替他接下去说:“噢,我知道啦!你老爸盖房子,然后你来装潢对不对?
那也理所当然,你老爸吃肉,少不得丢给根骨头给你啃喽!”
“去你的!说得这么难听。”卫蓝又揍他一拳,也笑道。“不过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反正我光是接我老爸盖的大楼的案子就接不完了。我告诉你,目前我手上就有七个案子等着做,其馀的一大半还全被我推掉了咧!等你当完兵回来,我们一起弄间工作室!”
“我也想过走室内设计这方面,毕竟在国内工业设计的路是窄了一点,不过到底不是本行。”
“哎,我跟你说,我到国外学了一年,发现设计的原理都是差不多,不外乎创意和实用性。”卫蓝给他打气。“再说绘图你也在行,材料不是问题,多看多摸就知道了,只要再加强管线配置的实务就可以了,这些课程在国内也有开,等你退伍了,去上个几堂课就可以搞定了,放心!”
“我还有一年才退伍呢!”
“没关系,我等你就是。顺便找些这方面的书寄去给你。”他耸耸肩。“现在就由我先去探探路好了。”
任骅点头道:“那倒也是,我听说那些师傅、工人都难搞得很,你一次别接太多case,当心吃不完兜着走。”
“是啊!这一行说自由是自由,但也挺辛苦的。有些客户很龟毛不说,连那些什么做水电,做木工的老鸟还一个比一个大牌呢!”他想起来就有气。“昨天才碰到一个木工,我要他把隔板修一下,他竟然敢跟我‘呛声’!真是气死人了。”
“他们就是吃定你是菜鸟。”
“吱,谁是菜鸟?”他不服气。“是他们倚老卖老。”
“好好好,你不是菜鸟。”任骅幸灾乐祸,笑嘻嘻地说道。“那我知道,他们欺负你是‘阿豆仔鸟’,说的是番仔话,所以听怃啦!”
卫蓝气得再度挥拳。
整个下午,他们两个就在打打闹闹中商谈创业大计。
聊得忘了时间,任妈在外头叫道:“你们两个快出来吃饭吧!关在房里聊什么?”
卫蓝出来,一见餐桌上菜色丰盛。忍不住食指大动,称赞道:“任妈,你最好了,每次我来你都弄那么多菜,不好意思耶!”
“喂喂喂,你说话客气一点,”任骅戳了他一下。“这些菜是我妈特别为我弄的,她看我那么辛苦,在外头风吹日晒的。”
任妈也不管他们两人抬杠,只是一见任骅和卫蓝站在一起,居然笑道:“任骅你跟卫蓝站在一块儿,好像是矿工。”
矿工?!“妈!”任骅气得差点被嘴里的肉噎到。
卫蓝早已笑弯了腰。
不过,任妈形容得也挺贴切的,任骅这一阵子在部队里晒得更黑,一个大头只看到一双眼睛滴溜转,和一口白牙。
第五章
总算,任骅两年的兵役终于在一片和平的气氛之中划下旬点,战场和情场一样,均无敌军来犯。
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卫蓝,再加上另一个同学江民安,三人一起成立一间室内设计的工作室。有卫蓝的老爸罩着,一年下来,case倒也接了不少。
当那边任骅如火如荼地开展事业之际,这头傻呼呼的乔依居然也要开始当老板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任骅被她拖着到处跑。
但乔依始终神秘兮兮的,拉着任骅来到一楝旧公寓前。“你看,就是这里。”
她指着一楼的店面,那是一间小花店。
“你在说什么?”任骅一头雾水。“这里有什么吗?你要买花啊?”
乔依轻声道:“我想把这家花店顶下来。”
“什么?”
乔依笑而不答,只拉着他走进去。花店里的一个中年妇人放下手上的花器,笑着招呼他们。“乔小姐,你来了。”
乔依看着地上的几个货箱,问道:“老板娘,你开始在打包了?还不急嘛!还有一个多月。”
“我是想,能先整理的就先整理出来,这些瓶瓶罐罐还有小盆裁,如果有人要就便宜卖了,反正我也带不走。”
乔依看着桌上一堆造型各异的花器,忍不住拿着把玩。“这些都很漂亮耶……”
老板娘笑道:“让你先挑好了,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其实有些花器是从国外带回来的,都是我自己搜集的,你要开店也用得着。要不是带去大陆太麻烦,我还舍不得送人呢!”
“真的吗?”乔依喜道。“啊,那真是谢谢啦!”她又指着任骅,笑笑说道:“我带我朋友先过来看看,他是室内设计师,到时候可以帮我把这里重新装潢一下。”
乔依和老板娘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才和任骅离开花店,两人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来。
“你真要开店?”任骅还是一头雾水。
“嗯。”乔依喜孜孜地点头。
“做什么?”他忽然想起,乔依这一、两年来沉迷于精油草药之类的东西,便说道:“喔,不用说,我知道你想卖那些精油,对不对?”任骅用手指轻点她的小鼻子。“你这个小巫婆!自己玩玩还不够,居然想做起生意来。”
“嗯。”原来乔依只在那间化妆品公司待了一年就辞职了,后来到一个亲戚的贸易公司帮忙。他们专门进口国外一些精油和纯植物性的保养品,再卖给坊间的美容沙龙。
乔依从工作中玩出兴趣,而且发现这行的利润其实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她觉得植物性的东西取自于大自然,很有健康概念,也符合时下追求反璞归真的趋势。
“姨婆也说要支持我,东西要照成本价卖给我,所以我的货源品质和价钱都可以放心。”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不过靠你一个人可以吗?”任骅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这些油啊泥的,真有人买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注意保养品的成分,也喜欢DIY,所以现在使用精油已经成了一种风气了呢!”
“喔。”反正他还是搞不懂,平平都是一张脸,为什么女人就需要那么多瓶瓶罐罐?
“我算过成本了,精油的利润也不错,重要的是一种健康概念,我一直想开这样的店,不仅完全取自天然草本,又对人体有益。”乔依兴致勃勃地说道。“说来也好巧,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就开店的,不过正好看到这间花店要顶让出去,这个地点和大小都很适合,才下了决定。”她解释道:“花店老板娘的先生在大陆开工厂,也做得不错,现在打算要在那里长住,所以老板娘只好结束这里的生意,跟着过去。我觉得这店的位置不错,而且她急于脱手,开的价钱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