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你别乱来。”她吓得抓住他的手,不但制止他剥衣的行动,还手忙脚乱的再用被子把他包得紧紧的。
他困惑的看着她问:“你生气?”
“不是,我不是生气。”她否认,也不管他懂不懂,赶紧解释,“我只是有点急,因为你现在烧得很厉害,我得找元官过来看看。”
“哦!”他应了一声,似懂非懂,但并无反对之意就是了。
见状,童菫更觉事态严重,他竟然也不在乎他那些奇怪的坚持,对于生病的模样被瞧见,元官熹是不是进来帮忙,这些事他竟都不在意了,这表示,他已经进入元官熹所讲的昏迷状态了吧?
情况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事不宜迟,快点讨救兵吧!
“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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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热,但又觉得冷,不适的感觉交集着,让雷冬凛意识昏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说话,并不真切,极可能出于他的幻觉,就像是他总觉得看见那温柔清丽的人儿在陪伴着他一样。
才想着而已,他就又看见了她,可是不似他印象中的甜美温柔,此刻,她是忧愁且焦虑的。
直觉的跟着皱眉,伸手抚上她布满愁容的面颊。
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有任何的烦忧染上她清丽温婉的娇颜……
“那个姓李的,真让你这么烦恼吗?”
愁容转为困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相信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他允诺,并保证,“实际上,我早已经让行韬去办了,要他们李家垮台,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以为她会高兴的,但没想到,他话讲完,原来的困惑表情又变成了忧虑,好象是在追问,他要对李家做什么。
“那个姓李的小子这样伤你,难道你不想要他付出代价?”这下换成他不明白,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让他有些些的不高兴,“难道你还喜欢着他,没办法忘了他?”
他看见她惊讶的表情,像是很吃惊似的,那让他感到十分的低落,他不喜欢猜对这件事情。
“如果你还想要他回头,要他回到你身边,我再让行韬想办法。”他说了,很勉强的压抑住心中的失落感。
笨蛋!干么要那个姓李的回头?
明明想让她留下来,那么,你应该要使手段让她留下来才对!
雷冬凛不确定是心里这么想,还是听见有人这么说,但他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他觉得这话满有道理的。
“如果你想要李家平安无事,你最好不要跟他复合。”他改口。
你可以再锉一点没关系!
这么烂的方式,最多只能让你得到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难道你就不能用其它方式,委婉一点,高明一点的方法来留下她吗?
又出现了,那些声音,雷冬凛无法确定那是耳朵里听见的,还是他心里所想的,只觉得……没错!他确实是不该这么直接,太鲁莽了。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好吧!他到底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得留下她,得到她的人又得到她的心呢?
承认了吧!
你想留下她,你对她动心了,是不是?
动心?!
这字眼让雷冬凛感到混乱。
虽然他知道它的中文意思,可是截至今日,他从没有亲身体验过这回事,他无法明确的知道,对于童菫,那种想亲近她,希望她能永遗陪伴在身边的感觉是否就叫做动心。
如至云端,他整个人飘飘的,而眼前的她显得相当的不真实,好象要消失了一般。
出于直觉,他想留住她,可猛地一用力,却害他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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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防备,也因为呆滞的太彻底,童菫没来得及反应,让那突来的蛮劲一把抱个满怀,整个人难堪的倒卧在已经呈昏迷状态的雷冬凛怀中。
而一旁,那个始作俑者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还很光明正大的笑着,最可恶的,是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台DV8在拍摄着。
“元,官、熹!”脑中气到一片空白,童菫体会到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来了。”依依不舍的又拍摄了一会儿,才见元官熹放下手中的DV8,过来帮忙。
“你怎么回事?”即使是没脾气的人,这会儿也让他的散漫给气炸了,“明知道他烧得厉害,已经严重到开始犯胡涂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在一旁胡闹?净说一些胡说八道的话?”
“胡闹?我有吗?”一脸无辜,还是笑眯眯的,“而且我也不胡说八道,我向来只说事实,帮助人认清事实。”
“事实?”因愤怒而造成的思绪空白,她再次体会到,无法接受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嘻笑态度,“他都烧到整个人神志不清了,你还在一边讲一些有的没的,兴风作浪,还说是帮他认清事实?”
“我确实是啊!帮他认清他不肯面对的事实。”他答的稀松平常,俐落的装好针筒,动作熟练的将药水吸入注射器当中。
一见注射器,娇颜染上一抹忧色,已经没心情追究他的漫不经心,她忍不住问:“你行不行啊?”
当初被空投下来的一箱药,她一直就觉得太过夸张,因为,里面有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药品,不管是消炎、止痛,治感冒还是腹痛之类的,只消是一般常见症状的药物,不管内用还外服,医生都准备好了,包含了注射用的器具与药剂,甚至连打点滴用的针头、管线跟不知名药水也有一些。
据说,医生把一般性疾病会使用上的医疗物品全网罗了一份,这样的话,只要雷园中有临时的需要时,就只需要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对照拿一份就好了。
那时童菫觉得夸张,却没想到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只是在看似周全下,童菫却一直有个小小怀疑。
那些针筒跟打点滴的事,是谁会啊?
这问题到这会儿有了答案,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元官熹要接手打针的工作!
“如果你不行的话,不要逞强。”她非常非常的担心了,忧虑中,忍不住最后的劝说:“我不是看不起你,但这种专业的事,我觉得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保险,就算你们不信任村子里小诊所的医生,但人家好歹也是读了几年的医学院毕业的,打针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是比较好吗?”
“放心,只是打个针而已,这种事还难不倒我。”挤出针筒中的空气,元官熹的动作看起来果真非常熟练。
而已?
这种事,能叫做“而已”吗?
又不是吃饭、喝水这种生活小事,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可以把这种事说得那么稀松平常呢?
“如果你坚持要自己来,那么……”看着他拿针筒靠近,她感到非常害怕,“能不能请你先让我起来?”
她还被雷冬凛给紧抱着,也不知道昏迷的人哪来的蛮力,自从刚才一把抱住了她后,竟然死扣住了她,让她进退不得,真是有些的伤脑筋。
她伤脑筋,元官熹却不然。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他很明显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元官!”她有些恼了。
“虽然你不乐意,但我是认真的。”元官熹上前帮了一把,让她得以脱身,“难道你没发现,有你在,凛会克制他的态度,比较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有吗?
如愿从雷冬凛的身上爬了起来,她的表情很好懂──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总之你先顾好他,别让他乱动。”
她直觉依他所言行动,赶紧抓住雷冬凛的臂膀,小心翼翼的防范,怕真有什么意外发生。
元官熹没了后顾之忧,二话不说,一针直直往肉里扎了进去,然后,在注射药剂的时候,很突然的开口──
“凛啊!他不像你想的那样,会是一个注重亲子关系,把心力放在女儿身上的人。”
童菫楞了楞,没料到他突然开口说这些,而且也不太信他的话。
“凤儿上课时,凛常常陪着坐在一边,你以为那是他的关心,所以陪着上课吗?”既然开了口,元官熹就不打算有所隐瞒,“错了,他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而已。”
“你怎么这么说!”她不以为然,忍不住暗暗庆幸着,还好凤儿的病况好转,已经退了烧,在找元官熹来之前,她已将凤儿送到宁封的房里、托宁封代为照顾,要不然,这番话让小孩子听去了多不好。
不过,庆幸归庆幸,但也得把话说清楚。
“为人父母的,关心自己的小孩是天经地义的事,那是天性。”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能扭曲它,还拿它来说嘴。
响应她的正义凛然,元官熹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直指道:“你所谓的天经地义,在雷家是不管用的。”
“什么意思?”她不懂。
“雷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他提醒她,“凛的个性想法更不像一般的人,凤儿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童菫一楞,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到凤儿当什么证明。
“难道你从没怀疑过,‘凤儿没有妈妈’的说法?”见她还一脸莫名,元官熹真服了她的不知不觉,“再怎么说,凤儿一定是从哪个女人的肚皮生出来的,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生下小丫头的女人上哪儿去了?”
“呃……”她确实是没想过,因为那是人家夫妻的私事,“我想,雷先生跟雷太太之间的事,无我无关,所以……”
“没有雷太太。”简单一句,中断她的话语,“从来就没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没理会她的怔然,他微笑,专注于针筒中所剩不多的药剂,续道:“凛孤僻的个性,是天生还是幼儿时期培养起的,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的孤僻是日益严重,以他这种冷僻、不与人亲近的个性,你以为他真可能老老实实,或是随随便便就让个女人当上他的雷太太?”
“但、但是凤儿……”童菫有点错乱了。
“小丫头是人工受孕下的成品。”拔出针头,元官熹面不改色的道出鲜少人知的真相。“卵子是买来的,生下她的女人,也是凛花钱让人找来的代理孕母。”
“为什么?”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需要继承人。”答案十分简单。
“你的意思是,凤儿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继承人,其它的再无任何意义?”她不信,拒绝去相信有这样的事。
“就算是,也不能怪他。”元官熹说的实际,“他的个性与成长环境不像一般人,父慈子孝这一类天伦和乐的事情,他从未见闻,你不能硬逼着他明白或是接受。”
童菫沉默了,总算确定了这对父女间的生疏感并非她的错觉,雷冬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女儿。
看着那因为昏迷而无防备的睡颜,童菫无法言语,心口处隐隐泛着疼。
单纯的个性让她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又是受着怎样的教育,是怎么样被教养成人的,才会造成雷冬凛现今孤僻的个性,让他变成一个失去感受力、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元官熹把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忽地又说:“凛的母亲是一个很好强的人,即使是利益关系的婚姻,她也无法接受丈夫娶小,把注意力放到其它女人身上,因此,在接二连三的发现丈夫的风流韵事后,怀着身孕的她气不过,没出口知任何人,一个人飞到了国外,就此断了所有音讯,再也没有讯息。”
“你说过,他是六岁才被接回雷家的。”不自觉的握住那泛着高温的大掌,童堇记得这件事。
“没错,凛六岁那年才被接回来。”元官熹补充经过,“那一年大表姊……也就是凛的妈妈染病去世,是临死前交代了邻居代为联络,凛在她客死异乡后才被接了回来。”
她注意到他的称谓,又是一怔,“大、大表姊?”
因她的错愕,他像是想起来,顺道补充一句,“忘了说,因为上一代的问题,按辈分来算,凛的妈妈是我表姊。”
“这么说……你其实是雷冬凛的叔叔?”童菫吓了一跳,但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凤儿都叫你小元‘哥哥’?”
“这样比较好听呀!”他笑眯眯的,说的理所当然,“总不能真让她按辈分叫我叔公吧?我才多大而已,真要被叫到‘公’字辈去,感觉多奇怪。”
错乱感让童菫无法思考,总觉得脑子被搅乱一片,让她无法好好思考,“有钱人的家庭关系都一定这么乱吗?”
“有吗?还好吧!不过是中国人的辈分关系在作祟,不然,其实事情很单纯。”
“单纯的家庭会把孩子教养成他这样?”身旁正躺着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实案例,童菫才不信他的话,“除了风流的爸爸、倔强的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除了继承人的身分,到底是有谁注意到他,真正的关心他?”
“注意跟关心也不是没有。”他说出很欠扁的举例,“当时雷家的主事者十分注意凛的才能,关心他适不适合继任的问题。”
“就这样?他们关心跟注意的就那些?”童菫为之绝倒,“难怪他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你知不知道,他们把好好的一个人,扼杀成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嘿!记得吗?我一开始就是在跟你谈这件事。”元官熹出声提醒她。
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让她更进一步的知道雷冬凛这人,有些事是得抓着机会进行改变的。
“自从凛被带回雷家后,他一直就是这种孤僻、不让人亲近的个性,特别是在他被正式付予继承家业的重担后,情况更是变本加厉,他似乎是为了责任感而活着。”
微笑,但是有些的伤感。
“为了责任,他可以花钱买卵子、找代理孕母,只因为他的责任;还得为家族留下一个继承人……就像你说的,他简直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阗言,童菫只觉得好心疼、好心疼,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活得如此悲哀?人生中的所有,竟然只有责任?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难道你们不能帮他吗?”她急问,“帮忙想办法改变他?他不是还有两个弟弟?”
两手一摊,元官熹直接反问她,“怎么帮?怎么改变他?”
问题被丢了回来,她被自己的问题给问住。
想起雷冬凛喜怒不形于色,想起他的漠然,想起他平日拒绝任何人接近的冷傲模样,她只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