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板,玩笑要适可而止,现在再跟老板报告,我要先走了。”
“真的跟人有约?”贺绍桦眉头不展,胸臆顿时浮躁不已。
“瞧你紧张成这样,放心,我没有打现场人的主意,我得赶去上课,因为我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姜佩瑜解释,免得他真以为她要去交易。
尽管不懂何以要跟他讲这么多,但内心就是有道声音,催促她一定要说。
“很进取。”闻言,贺绍桦蹙起的眉头松开了。
无论她的理由是真是假,至少他胸口的紧绷获得纡解,但在此时,他意识到这情绪的变化诡异,脱离了它应走的轨道,竟随着她而起伏波动。
“当然啰,我很珍惜当学生的时间。”姜佩瑜欠身,“贺先生再见,对了,还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皱眉的样子很丑。”
在他末斥责她前,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不以为然的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感叹她老是有本事吊他的胃口,不过他的手竟下意识的抚上眉心,心想真的很丑吗?
“大哥,你在干嘛?”贺绍威饶富兴味的凝视贺绍桦的举动。
经他一点醒,贺绍桦急忙收手,故作无事的说:“没。”
“哦,刚那个人很面熟,好像是……”
“你想太多了。”贺绍桦否认他的揣测,只是话一出,懊恼随之而至。
坦白讲,绍威认识她,自然没有必要替她遮掩,他这么做只是惹人猜疑罢了。
“哇!原来大哥你已经变成我肚里的蛔虫,晓得我在想什么了啊?”
“我没那么不幸。”贺绍桦瞪了他一眼,避重就轻的回答。
“也是,那当我胡思乱想好了。”贺绍威不以为然的走掉,但脑子里飞快的推敲着刚才见到的情景,及兄长急于替她辩解的动机。
从大哥跟她交谈开始,他一直在观察,当然除了他以外,向来没有绯闻缠身的大哥,媒体记者更是虎视眈眈的等待摄取跟他相关的辛辣新闻。
这下明天上报的不仅是健康月,还有值得期待的记者会如何加油添醋的八卦。
其实比较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大哥的态度,难不成那晚他们之间起了出乎意料的化学反应,擦出了如野火燎原,不可遏抑的情愫?
虽然她的身分有待商榷,却是可以改变,如果大哥在茫茫人海中,千挑万选就是中意她,何不乐见其成?
没错,就这么办!为了大哥的幸福,他出个力,协助她脱离那个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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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播出后,姜家一群人打着攀龙附凤的主意,欲透过姜佩瑜要求贺绍桦替姜家两名男人寻求职位,不再无所事事。
他们好不容易在姜佩瑜的租处堵到早出晚归的她,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将她逼到墙角,任凭她怎么解释也没人理会。
“我都说跟他没关系,你们为什么不信?”姜佩瑜恼怒的大叫。
这就是她的家人,她最最亲爱的家人,平日不管她的死活,于是她学会了自食其力,不仰赖他们偶一为之的施舍。
怎料在她小有积蓄时,他们竟然妄想从她这边挖钱,要求她每月给两万元的生活费,不给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为了活命,她逼不得已只好答应,开始了她必须更省吃俭用的日子,才能支应他们如无底洞般的奢侈生活,但他们从来没想过要自己赚钱,只妄想财富会平空而降。
也因为颓废的爸爸和哥哥,让她害怕交男朋友,也畏惧踏入婚姻,抱定当个无忧无虑的单身贵族,然而无意间遇到贺绍桦这个经济独立又尊重女性的好男人后,她的想法居然有了小小的动摇。
“少来,看看报纸上怎么写的?”姜父把放了几天的报纸丢到她面前。
“小妹有好处,身为家人的一起分享是理所当然,你这样暗杠不太好喔。”姜兄加油添醋的指责起她企图撇清的行为。
“报纸是乱写的,这根本不能相信。”姜佩瑜说。
记者凭着一张她跟贺绍桦站在自助餐台前聊天的照片,竟然有本事描绘出一个似真的新闻,带给她莫大的困扰,在学校、俱乐部、百货公司里都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要来凑热闹,而且更过分的是要她去请求贺绍桦安排职位给这两个好逸恶劳,失业很久的家伙。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给自己找麻烦。
“乱写能写得像有这么一回事吗?你以为那些记者都是‘英英美代子’,捏造这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不怕被告吗?”姜母讽刺的戳着她的太阳穴。
“有卖量啊,被告顶多罚钱,罚多少还是未知数。”姜佩瑜闪躲着。
“好,你嘴硬是吗?没关系,我们直接到贺鼎百货找贺总理经。”姜父作势吆喝,带着两人冲到门口。
“你们不要去为难人家。”姜佩瑜咬牙切齿的制止他们。
“心疼啦,小妹,不要我们去找他可以啊,你安排我们见面。”姜兄傲慢的嗤哼,全然不顾姜佩瑜的感受,自私的只替自己着想。
“不可能!”姜佩瑜拒绝。
“再说一次!”姜父显然耐心已失,一个跨步狠狠揪住姜佩瑜的头发,“很久没打,你皮在痒了是不是?既然那么想挨打,我就成全你。”
话毕,他一阵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纤细的身躯,而在旁观看的姜兄没多久也加入打人的行列,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避开必须见人的脸庞。
姜佩瑜承受不住地求饶,“好痛,不要打了……我,答应你们。”
“早这样说就不会讨皮痛。”姜父愤恨的脸色变得慈祥,拉起蜷曲成一团的女儿,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毫不怜香惜玉,没几秒钟,已见红色手指痕烙印其上。
“对呀,亲爱的妹妹,麻烦你了,尽快给我们消息。”
“嗯。”
忍着痛,在他们离去后,姜佩瑜关上门,无力的沿着门滑落,委屈的泪水早已湿润了她的颊畔,哭诉着摆脱不了的暴力。
什么时候她才能与他们划清界线,不再往来,有个平静安宁的生活?
无奈没人可以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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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佩瑜踌躇不安的站在停车场,等着下班来开车的贺绍桦。
因为在公司她没有任何理由能见他,只好改以这种方式,期望碰到他。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表上的针已指在九点,没有等到他,而她今晚注定要旷课了。
当她举步要离去,他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她松了口气,跑到他面前。
“贺先生,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贺绍桦没有停止走向车子的步伐。
因为她,他第一次有绯闻上门,正在请教律师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必要时他会选择控告毁谤一途。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不能再有私底下的接触,预防任何有可能被当作新闻炒作的话题,免得他一个人的光芒掩盖住正主“健康月”。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而这件事一定会造成你的困扰,所以我……”
“那就不用说了。”贺绍桦坐入车内,关门扬长而去。
瞅着远离的车影,姜佩瑜幽幽的叹息声回荡在空荡的停车场,拖着沉重的脚步,她转身要走时,一道如沐春风的嗓音传入她耳内。
“我也是贺先生,也许你可以请我帮忙。”贺绍威带着笑,优雅的斜倚着刚才贺绍桦停车位置旁边的汽车。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突然出声的他,吓到姜佩瑜。
“很早,跟我哥一起出现,可惜你的眼中只有他没有我,亏我一直跟你挤眉弄眼,你却连理都不理我,唉!”贺绍威为被漠视而感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佩瑜不好意思。
“给你补偿的机会,陪我去吃饭,有些话我们需要谈一谈。”贺绍威莫测高深的黑眸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
老天真是垂爱他,他都还没抽得出身去找她,她就自动出现,择日不如撞日,就挑今天跟她解决一下事情。
姜佩瑜慌乱的以为他察觉到那晚的异状,连忙道:“贺先生,我们没话好谈,我先走了。”
话毕,她欲拔腿落跑,却被敏捷的他伸手抓住衣领,往车内塞。
“紧张什么,除非你做了怕被我发现的事,有吗?”
姜佩瑜禁不住冷汗直流,小心翼翼的摇头,“没有。”
“那就得了。”
“可是你不怕记者拍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吗?”
姜佩瑜终于找到借口逃脱,没料到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神色自若。
“放心,我这人绯闻很多,不差这一次,记者们想要让新闻更有可看性,可以直接下标题‘一女共侍二夫’,如何?耸不耸动?”
“天啊!不行,不可以……”她仓皇的惊呼。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新闻要是真的被报导出来,家里那三个人又会做出多么无理又无耻的要求。
“我不觉得有何不妥。”贺绍威耸肩,仿佛等待看到更混乱的场面,又或者该说他这人喜欢热闹有趣的生活。
“放我下车!”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上了贼车,就认命吧。”
“不要--”
但是她的抗议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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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番挣扎,姜佩瑜点头同意贺绍威的条件,便于餐后搭他的车到贺家。
原本是打算约明天,但她不愿再旷课一次,所以直接要贺绍威带她去见贺绍桦,一次处理掉,再拖一天,她又得忍受一天的电话疲劳轰炸。
是的,家人并没有放过她,隔日她尚在睡梦中时,电话很准时的在七点当闹钟叫她起床,威胁加恐吓,而她是能拖则拖,拖到他们下达最后通牒,她才来找贺绍桦。
整整一个礼拜,她处在水深火热的惶惶然中。
“我哥不在楼下,我直接带你去他房间。”
“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好不方便,你们上次已经‘同房’过,何必害羞。”贺绍威急着看兄长见到她时错愕的表情,当然恨不得立刻将她推入房。
“那不一样,你明明就知道。”姜佩瑜试着解释。
“别忘了,我们谈好的,为了让我哥出手帮你,一定要想办法挑起他的同情心,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平易近人,其实他是很有爱心的。”
“最好是,不要我话都没讲,他就轰我出来。”她撇嘴。
想起在停车场,他那不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待会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机率,重复同样的结果。
其实她并不怪他,用膝盖随便想想,都晓得他这么做的理由,当然是要杜绝不必要的困扰,防止绯闻再上报。
“有我在,别担心。”贺绍威拍着胸脯保证。
“你不要半途落跑,我就很阿弥陀佛了。”
“放心,我是那种人吗?”
“很像!”
第三章
姜佩瑜的话一语成谶。
贺绍威是不是那种人,端看他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推进去,朝兄长扫了一眼,礼貌的欠身后,便置身事外的掩门离去,全然不顾她求助的眼神正紧瞅着他,就知道了。
呿!这个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到哪儿去了?
姜佩瑜瞪着冷冰冰的门板,咒骂几声后,进退不得,只有转身面对发出零下几十度寒漠利刃,快冻伤她背脊的贺绍桦。
她舔过干涩的嘴唇,吞吞吐吐的挥手,“晚安。”
“出去!”他的态度如同姜佩瑜之前所臆测。
“能不能听我说--”
她怯怯然的话,被他无情的打断。
“我的答案跟在停车场一样,别以为找我弟带你回来,结果会改变。”
“因为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请你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好吗?”
“不可能!”贺绍桦冷声拒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分钟?”姜佩瑜跟他讨价还价。
“你想呢?”这次他连回答都嫌懒,直接要她认命。
他无情的答案逼得她必须用行动来争取,于是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心理建设,接下来要做的将是她最后的手段,希望有效。
一时的静默,让他误以为她死心,再出声便是下达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不……”随着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沉闷的房内,姜佩瑜脱掉她的上衣。
“做什么?女色对我没用……你怎么回事?”凝睇上半身穿着韵律服的她,白皙的肌肤上多处印着大小不一,消肿却依稀可见的淤青痕迹,贺绍桦的怒火急速褪去,换上无法置信的神情,讶异不已。
“我家人打的。”姜佩瑜提着凄凉的唇角。
“理由?”这招确实引出他的同情心,愿意静心听她说。
“报纸的新闻让他们相信我们有关系,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充耳不闻,坚持要我安排你跟他们见面,替我爸及我哥安插工作,我不答应,就变成这样。今天是他们给我的最后期限,我再不来找你,他们便要直接到贺鼎百货见你。”
“又是那篇报导惹的祸,但他们有必要动手打你吗?”贺绍桦蹙眉,非常不苟同她家人以暴力迫使她同意的做法。
光凭她概略的陈述,已可明白他们的为人,标准的欺善怕恶,好逸恶劳,不求长进的家伙。
“他们习惯了。”
“习惯?你为什么能讲得这么轻松?”贺绍桦不舍于她的习以为常。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一直认为被迫在那种环境赚钱,还能保有开朗个性的她,实属难得,之后又得知她是有氧教练,还积极进取去念夜校,更是可贵,赞佩起她为自己规画的未来人生。
怎知在亮眼的表象下,她所承受的竟是如此难堪的折磨,简直像株不起眼的小草,在夹缝中求生存,辛苦的满足家人贪心的需求,莫非这便是她当舞娘赚钱的原因?
“难不成我要悲天悯人,怨叹老天给我这样的家人?如果想想就能改善或给我不一样的亲人,那我很乐于多想,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
姜佩瑜乐观的心再度令贺绍桦折服,萦回在脑海跟她保持安全距离的想法早已抛诸九霄云外,反倒起了义无反顾帮她忙的念头。
“若要我帮你请律师告他们对你施加暴力,绝对没问题。”
“没用的,我已经申请到保护令,可是他们依然故我,要钱时一样会来找我,因为亲戚朋友被他们烦到都不理他们,只剩下我,有时候想置之不理,却又于心不忍,毕竟他们是我的家人,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这叫纵容,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欺负你。”贺绍桦生气道。
“我……”姜佩瑜一时说不出话。
他说的,她都明白,但她就是狠不下心看他们走投无路,这怪来怪去是否还是要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