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施微微地颤抖,卫羿帆拨开她汗湿的发,一双眼坚定且执着地凝望着她。
“不要伯,你不会有事的……”
他嗓音很低,却充满着让她心悸的温柔,令她不禁睁大眼紧瞅着他。
卫羿帆像是发誓般沙哑地说:“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雨施,我会保护你。”
下一刻,他翻身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冲向前,撞倒班诺顿,并抢夺他手中的枪,一阵混乱中,已上膛的枪倏地走火,清亮的声响再次令人胆颤,靳雨施愣愣地趴在地上,意外自己竟丝毫使不出力,她很害怕,她竟然会害怕。
匆地,警鸣声从远处传来。
班诺顿见不远处数辆警车赶到,情况不利于自己,他极力甩开卫羿帆,不忘带着两名伤重的手下开车急速逃逸。
凯撒和柯霖适时地赶到,卫羿帆喘息不已地倒卧在地,罗娜娜则惊恐得哇哇大哭,现场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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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卫羿帆正在接受治疗,急诊室外,凯撒在帮罗娜娜做笔录,她鼻尖红红、眼眶肿肿,眼泪刚刚才哭干。
“枪是你的?”凯撒问。
“对。”她好乖地回答。
“谁给你的?”他又问。
“朋友。”她很配合地答。
“哪个朋友?”他再问。
“修罗门的阿修罗。”罗娜娜据实以报。
凯撒听闻至此,不禁惊讶,“枪不是你爸给你的,而是阿修罗?他干么没事送你枪啊?!”吃饱太撑啦!
“哼,我老爸才不管我死活,他有空找女人都来不及了,还给我枪哩!”她骄蛮地嘟起嘴,但经历一番折腾,也老实多了,“前几天我去阿修罗的麻将馆玩,他说我当人家的大姊不可以没枪,所以送我一把喽。”
“这么说,修罗门就是阿道夫的兵工场,那班诺顿……”凯撒沉吟着,陷入深思。
“阿道夫被捕,修罗门制造的枪枝只好另找买主,而班诺顿居中仲介,他代表买方来台湾验货。”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乍现。
“有道理!”凯撒击掌,目露喜色。
那道懒得可以的嗓音又续道:“如果七星堂是兵工场,有罗娜娜在,班诺顿应该会投鼠忌器,不敢妄自攻击,而他今日的偷袭正好证明修罗门就是兵工场。”
凯撒诧异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则看见好友伤痕累累的俊脸呈现。
他讶然地问:“你没事啦?”唔,五颜六色,可精彩的咧!
“还可以。”卫羿帆手腕及小腿裹着纱布,肩膀倚着门柱斜斜站着,“小伤而已,暂时死不了。”这几年的体能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
凯撒挑眉,上下打量他。啧啧啧,骨头很硬嘛!
罗娜娜心花怒放地偎到他身边,一双眼闪成爱心形状,“羿帆,你最后那一撞真帅,你真的是国际刑警喔?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常去警局找你啊?”
卫羿帆全身鸡皮疙瘩瞬间掉满地。羿帆?他们什么时后这么熟了?
“罗娜娜,你家的律师来保你了。”柯霖领着七星堂的律师过来。
她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走。
卫羿帆松了口气,凯撒则调侃地睇着他。
“这次算你命大,非但没让班诺顿拆了骨头,还演了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卫奋不顾身地冲撞班诺顿夺枪的那一幕,他透过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英雄救美?”卫羿帆冷笑自嘲,眼神黯淡,“我只是想保护她,却还是没能做到。”要怎样,他才能像靳云行一般,将雨施保护得无微不至呢?
“嘿嘿,我比较想让她保护。”凯撒潇洒一笑。根据罗娜娜的证词,靳雨施可神勇的,甚至能把心高气傲的班诺顿揍得拔枪示威,确实了得!
“保护大姊头?恐怕超人才办得到吧!”柯霖不是小看卫羿帆,而是大姊头实在太强了。
“你现在受伤,又有班诺顿虎视眈眈,我通知詹姆士派人接替你吧!”凯撒为好友着想,不想他英年早逝。
“不必。”卫羿帆一口回绝。他怎能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呢!
“你这次是认真的?”凯撒不是看不出他对靳雨施特有的执着,“我听说你当众宣示爱的告白,那女人却赏你一摊路边水做为回报。”实在太可惜了,没能亲眼目睹,真是遗憾。
“卫羿帆,你该不会有什么不太好的癖好?例如被虐狂什么的?”柯霖十分合理的怀疑。
“你们这算是褒还是贬?”他斜睨两人。
“我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靳雨施不是说过,想当她的男人,还得先问过她的拳头哟。”凯撒调侃。罗娜娜的笔录他可是做得钜细靡遗呢。
“这么看不起我?!”卫羿帆哼了声,“我大不了上嵩山少林寺拜师学艺,世上无难事!”打不过她,至少可以练强壮点……给她打。
“唉!大姊头只对武术和她的T-MAX有兴趣。”柯霖拍拍他肩膀,“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比较好。”
“是啊,她飘起车来可狠的。”凯撒尝过望尘莫及的滋味,“这么美的女人说……”他不禁感慨着,追不上啊!
“虽然大姊头长得很美,不过却是会呛死人的辣椒,全世界男人她只听她哥的话,其他人的她全都嗤之以鼻。”柯霖说。
“她有恋兄情结啊?”他忍不住好奇,“那她哥长得怎样?潘安再世?拳脚功夫一定更加非同凡响喽?”
柯霖叹息,“都死了好多年啦!”
“哇哈哈哈——”凯撒幸灾乐祸,“活人你都打不过了,还要跟个死人争宠,一点胜算都没有嘛!”
卫羿帆脸一沉,“你们可以继续一搭一唱,我先走一步了。”他难得生气,失却平日风度。
凯撒眉一挑,侧身挡住他,“喂,开开玩笑也不行,度量这么小啊?”他笑得可戏谴了,好友为情所困,他开心得很。
卫羿帆重重一叹,闭了闭眼,背倚靠墙壁,垂头丧气地低哑开口,“我从没想过非得打赢她不可,也没要抹煞靳云行在她心中的地位,我只想守护她、宠溺她,让她很开心地笑。”
凯撒双臂环胸,正色地瞅着他。实在难得一见,认识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也从没见他这么苦恼过。
“我不要看着她的背影,看她孤军奋战、看她辛苦地逞强。结果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能保护她。”他懊恼得抓乱一头黑发,“我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无法阻止目光追随着她……”
“要是说得出道理,那就不是爱情了。”凯撒笑笑,打气似地搭上好友的肩。
“其实你也不差啦,至少大姊头毫发末伤呀!”柯霖安慰他。
卫羿帆苦笑。让喜欢的女人看到自己最无路用的一面,这还不够差吗?
“嘿嘿,我有个好办法。”凯撒笑得很诡异,“既可以让班诺顿伤不到你,你又可以趁机和大姊头培养感情。”
“哦!这么神啊?”柯霖睁大眼。
“哼哼哼,就是这么神。”他显得得意扬扬,“不过,卫,得委屈你一下喽,先让伤势看起来非常严重,最好纱布多裹几层,加个三角巾把手吊起来,再拄根拐杖,烈女怕缠郎嘛,伤重一点,好博取同情,藉机缠住她啊!”
凯撒嘿嘿诡笑地计划。办案功力他是没好友强,但要说到泡妞,可就得拜他为师喽!
第五章
夏日午后,酷暑炙人,靳母跟朋友参加进香团,靳世豪找柯霖他爸喝茶下棋,而靳雨施今天的学生,是一群放暑假精力过剩的国中生,靳家武馆的日式和室外,庭园大椿树绿叶成荫,她让他们在树下排排站练拳。
“背打直,出拳要有力。”她俨然像个女教官似地巡逻,木尺啪地打在一个男生抖个不停的大腿上,惹来一声哀嚎,靳雨施骂,“叫什么?!陈培荣,平常要你蹲马步,却老是偷懒,基本功都不扎实,还练个屁!”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小男生可怜兮兮地抚着大腿,“教练,你老是要我蹲马步,到底要蹲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一拳把人KO啊?”宰了她,不不不,顶多是一拳把她KO吧!
靳雨施额头青筋爆突,倏地转身背对着学生们,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息怒啊息怒……
“哇哈哈哈……”突地一声爆笑传来。
她拧起眉。哪里来的魔音贯耳?她目光猛地射向笑声来源。喝!孰可忍,孰不可忍!
啪啪啪,她疾步趋近纸门边,“你笑啊!很好笑吗?”
“不,一点也不好笑。”卫羿帆发出违心之论,很努力攀着拐杖坐直,实在是笑到全身没力了。
“不好笑,那你躺在地上滚个屁?”靳雨施火大。
“呃,我肚子痛。”笑到肚子痛。
“肚子痛?!肚子痛不会蹲马桶啊?要不要我一脚踹你过去比较快?啊?要不要?”她气炸了,什么嫁不出去?那个该死的媒婆,居然挟怨报复!
“不、不麻烦了。”他唇边笑意盎然,“我是肚子饿,跟马桶没什么关系。”
和室中,古老大钟沉沉地敲了五下,学生欢呼。耶!下课了,解脱喽!
“教练,我赶着回家吃晚饭,教练再见。”黄美婷第一个落跑。
“呃,我妈也要我回家吃饭,教练拜!”吴世伟也逃了。
靳雨施睨向正想偷偷落跑的陈培荣,“你妈不会正好也在家里等你吃饭吧?”再掰呀!
“呵呵,教练真是英明。”他干笑着,心底哀嚎,完蛋了!
“回去蹲马步三小时!”靳雨施喝道,惹来陈培荣惨叫,她随后阴恻恻地补上一句,“我会问你妈喔,没蹲足三个小时的话,嘿嘿嘿……”她将木尺打在手心咱咱作响。敢说她嫁下出去,哼!
陈培荣叫得更惨烈了。倒楣ㄟ!
学生个个做鸟兽散,靳雨施扔了木尺,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猛灌,一边瞪向懒洋洋坐在杨榻米上吹电风的卫羿帆。
两天前,这男人被架着扔进她家,柯霖爸的电话随之而来。“嗯……为了怕那个A级国际通缉犯找上门,所以派卫警宫去……”挂上电话,她老爸、老妈居然就这么接受了这种恶质的藉口,让他住到她家。
她瞪着他,看着他一副恰然自得。才来两天却像是住了一辈子般的自在模样,她不喜欢他成熟男子气息充满室内,下喜欢他高大强壮的身躯四处走动,她感觉心中的堡垒被侵犯了,这个家只容许一个年轻男人进驻,除了她死去的兄长,别无他人。
“你老实说,到底赖在我家做什么?”拴紧冰水瓶口,她口气很差。
“保护你啊。”卫羿帆伸伸懒腰。绑这么多绷带装伤重,难受死了。
“保护我?”她保护他还差下多吧?她哼笑地瞅着他,“你拄着拐杖保护我?我还真是安全哪!”
他耸耸眉毛,迳自倚着拐杖一拐一拐地往室内走,靳雨施非常下满他敷衍的态度,看他健步如飞样,那拐杖根本就像装饰品。
“去哪?”她盯他的目光像在看贼。
“厨房。”他扬扬眉毛,“你下饿吗?”
才刚问完,她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上了一下午的课,她比他还饿。
“我出去买面。”靳雨施有点窘,脸蛋红红的,抓了钱包钥匙就要出门。
卫羿帆忍不住微笑。她脸皮还真薄,一下生气、一下糗,生气时,一双眼着火似地晶亮,不好意思时,双颊就泛起红晕。
“不必了,我煮给你吃。”他拉住她的臂弯,不用问也知道她厨艺零分。
“你煮?”她质疑地抬眼。他现在可是右手包着三角巾,左脚裹石膏耶!
“因为你煮的我不敢吃,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喽!”他笑,她瞪他。
“不用这么委屈,我出去买给你吃,行了吧?少爷!”嘲笑她不会做饭,哼!
他受伤的手匆地勾住她的脖子,眉眼飞扬,轻笑低语,“别这么爱生气,一起过来帮忙吧!”
他在她耳边笑语,嗓音清冽好听,虽然他看似行动如宜,但她仍怕加重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就这样被他挟持进厨房。
厨房一向是她老妈的天下,她也从不觉得小,可是当卫羿帆一定进去,她却感觉空间局促、呼吸有困难,感觉在狭窄的封闭区域中,她被他困住了。
“煮什么好呢?”他沉吟地望着冰箱内搜寻。
她闪身门口,刻意离他远远的,双臂环胸看他打算变什么把戏。
哼!就不信他喝了十多年洋墨水还会煮饭烧菜,美国人不是都很习惯速食和微波食品吗?
“炒饭好了,怎样?晚餐吃炒饭好吗?”卫羿帆从电锅中找到中午剩饭,抬眼问她。
“我没意见。”哇!炒饭,还以为他要煮什么大餐咧!
“那好,你来切火腿、红萝卜和玉米。”他从冰箱中端出食材搁在砧板上。
“我?”她不满地嚷叫,“为什么要我切?是你说要煮的,而且你不是说我煮的不敢吃,现在又要我来动手,嗯?”她挑眉。
“小姐,我也很想亲自动手啊,如果你不怕待会炒饭有什么浓浓稠稠,不该出现的药膏,我就切。”他故意提高裹着纱布的手,凉凉地威胁。
靳雨施皱眉。真是误上贼船了!
“好啦!”她答得很不甘愿。
切就切,难道她还会怕这区区的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摊平一株红萝卜,拿起菜刀,她咱地用力给它劈下去。
喀啦,红萝卜横尸两半,木头砧板瞬间裂出一条缝。她瞪着砧板,头顶降下一排黑线,卫羿帆忍不住地抚额狂笑。
“你……”天哪!红萝卜上辈子跟她有仇吗?
“我去买面。”扔下菜刀,她投降了。
“喂!这样就打退堂鼓啊?!”他笑喊,在厨房门边拦住她的腰,见她一张脸恼羞成怒,臭得很,他拖着她回到流理台,笑声连连,“来,借我靠一下,我教你,红萝卜不是这样切的。”
他放下拐杖,故意装重伤,将身上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
她怕他跌倒,下意识伸手环住他。
感觉她柔荑紧紧搂在他腰际,单薄的夏衫挡不住冰凉肌肤陷在他结实体魄中的亲昵,他低头睇着她,眼眸深邃。
“谢谢你。”他柔和的嗓音宛如上好的玉石般温润。
“有什么好谢的,不是要切红萝卜吗?”她别开眼,恶声恶气地说,掩饰微微泛起红潮的脸颊。
干么这么好心,让他跌个狗吃屎不更好!靳雨施在心底咒骂自己,柔软的臂弯却依然揽着他。
“你别气,这很简单,玉米和萝卜都是生的,得先洗,萝卜要去皮、切丁,玉米要削粒。”他温和有耐心地解释,一边扭开水龙头,单手搓着蔬果清洗,水声哗哗,他目光专注,动作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