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的下巴有着坚毅不屈的线条,明亮黑瞳熠熠有神,任何人被她凛然的双眸一瞪,无不吓得心头一阵寒。
“上次是海洛英,这次呢?”她睥睨疯狗,手指微沾散落桌上的粉末,丁香舌一舐,双眼随即眯成危险的一直线,“安非他命!疯狗,你好大的狗胆,我说过在这附近不准贩毒,呵,我说话你当放屁是吗?”
她将指关节按压的咱咱作响。
阿娘喂,还来啊?!疯狗双眼一瞠吓得昏死去。见主谋都阵亡了,其余人等,连忙纷纷抱头鼠窜奔向大门。
此时,靳雨施反身长腿一伸,砰地将门踹阖。
“还想逃到哪里去?”她冷酷地睨着那堆颤抖如路边狗的男人们。全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她随手捞起一个质问:“说!你刚刚在干么?”
“将白粉装袋。”被点名的胖子畏畏缩缩地答。
“装袋?”靳雨施啪地一声捏破一小袋刚装好的毒品粉末,胖子的心跳瞬间加速、瞳孔放大,而她只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头可是装了一个人的性命?有人会为了它杀人、抢银行,有一个家庭会因此破碎,有一个女人会把有胆制造它的人剁成一块块喂、鲨、鱼!”
“这、这个嘛……”他嘿嘿干笑,哪还管这么多,赚钱都来不及了。
“不知道?太棒了。”她微勾嘴唇,“我十分乐意揍到你知道为止。”
说完,无影拳殴上他的肥脸,一记漂亮的旋风回旋踢,将胖子踹飞摔到疯狗身上,两人的惨叫、哀嚎声让剩下的共犯不忍卒睹。
靳雨施接着挑上一名瘦子,这个机灵多了,马上忏悔说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贩毒!找死吗?”她不爽地咆哮,赏他四巴掌外加两个鞋印,将他扁成猪头后再把他和疯狗、胖子叠成人肉三明治。
太恐怖了……所有人看了抽气声连连。不知道的,她揍;知道的,她更揍,那该答什么?光看她将人揪起来的磅礴气势就会吓破胆,真要被扁,铁定痛死。
“看什么?下一个换谁,你们自己推。”靳雨施扭扭脖子、松松筋骨,一副准备大开杀戒的模样。
共犯们面面相观,你推我、我挤你,谁也不想当炮灰,能捱一刻是一刻,搞不好待会神力女超人扁累了,拳脚会轻一点。
靳雨施等得不耐烦,手一挥,“算了,你们排排站,我一次解决好了。”她生平最痛恨贩毒、制毒的人,不教训他们,她会睡不着。
一群堂堂七尺男儿全白着一张脸,浑身抖擞如秋风落叶,只差没跪地求饶,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柯霖率领一队警员冲进大门,他一夫当关在前,双手持枪蹲马步,圆滚滚的赘肉难得紧绷地高喊一声,“通通不准动!”
解救众生哪!所有人欢天喜地的高举双手,有人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巴不得马上投奔警局寻求庇护。警员上前一一铐上手铐,现场拍照搜证。
靳雨施额头降下三条黑线,眼角抽搐。
“哇!”没见过拔枪姿态这么拙的警察,“你也未免来得太慢了。”她斜瞥他一眼。老爸以前的手下知会她后,她第一时间就通知柯霖,结果他还用这么蠢的方式出场。
“早点来干么,讨皮痛呀?!”收起枪,柯霖偷觑她一眼。大姊头嫉毒如仇,没让她扁爽,难道等着贡献自己一身肥肉给她练拳头吗?
“知道就好。”她哼了声,两指夹住他状似怀孕五、六个月的大肚腩,痛得他哇哇大叫,她厌恶地蹙起眉,“又肥了,拜托你也稍微练一练好吗?警察不都应该是英勇无比,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个卖猪肉的。”
“痛、痛啊!大姊,轻、轻一点哪!”柯霖求饶,好不容易将赘肉抖出她的魔指,瞅着她英姿飒飒,他心疼地揉着肚皮泛嘀咕,“你当然英勇无比,年年拿下武术冠军,蓝波也不是你对手。”
“你嘟嚷啥?抱怨?记恨?不满?”靳雨施挑起一道细致的眉,“好,给你机会申冤报仇,来,咱们来打吧!”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误会误会。”柯霖飞快撇清。开玩笑,跟她打?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他澄清道:“我是说,我老爸想招你进警界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不用考试、学历、经历,以特例处理,直升你到侦察队哟。”
“到侦察队当你同事?”她非常不屑地睨他,撇撇嘴,“不干!”有这种儿时玩伴兼同事太丢脸了。
柯霖的父亲柯海是警政署刑事局局长,与靳雨施的老爸是旧识,从小到大追着她做他柯家媳妇,不过光瞧柯霖那德行也知不可能,但他不死心,退而求其次,要她出任人民保母。
柯霖蹙眉,“讲这样,我马上就要离开侦察队调到国际刑警科,听说那里比较凉,我也不用老是担心送掉小命。”
“国际刑警科?你英文不是挺破的,靠你老爸去关说喔。”靳雨施怀疑地瞄了瞄他。
“嘘——你想害我丢饭碗啊!”他紧张地嚷叫,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听到后才悻悻然地说:“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老爸招你进侦察队,还不是没循正规管道。”
“哼!不劳费心,我要继承武馆,没兴趣当警察。”她才不像他这么没骨气,辫子一甩,旋身离去。
柯霖跟着踏出臭气熏天的铁皮屋,好说歹说地劝,“大姊啊,现代人哪有力气学武,你家那武馆学生寥寥无几,守着它有什么意义?当警察多好,你想K谁就K谁,K到你爽、你过瘾为止耶!”
靳雨施不理他,拉开覆盖在机车上头的帆布,红黄相间的T-MAX像只盛气凌人的火凤凰,她帅气跨上,引擎声低咆,火凤凰蓄势待发。
“靳、雨、施!”他老大不爽地挡在车头,难能可贵的有胆直呼她名讳,“你都没在听我说话。”
“我有。”她戴上皮手套,发辫盘起,套上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一双俐落黑眸盯着他,“叫海叔别费心了,我说不就是不。”
“为什么?”他不懂,行侠仗义不正是她的喜好?
扣着煞车催几下空油,靳雨施低声抛下一句,“如果是我哥,他会守着武馆,不会去当警察。”
刷地,她阖上铁灰护目罩,T-MAX急转车头擦过柯霖身旁,宛如展翅高飞的凤凰扬起一阵飓风,没入夜色中。
他愣愣地望着柏油路上压下的轮痕,呐呐自言自语,“这关她哥啥事?靳云行都死得骨头好打鼓了ㄟ。”
第二章
深夜时分往淡水的大度路,街灯筛落一地晕黄。
银色速度之王呼啸而过,车内,卫羿帆右肘置窗,斜睨一旁开车的凯撒,“没见过哪个出任务像你这么逍遥自在的,泡完PUB还开车兜风。”
“好说。”他咧嘴笑笑,方向盘打转,顺畅过弯,“出任务的人是你,调查出菲律宾军火贩将兵工场设在台湾的也是你,我嘛,是来渡假的。”
“你是来捣蛋的。”卫羿帆为他这几天的表现下结论。
“真无情。”凯撒撇撇嘴,卖乖地说:“我陪你返乡省亲耶。怎么样?重回出生地,有没有近乡情怯的感觉啊?”
卫羿帆淡笑摇头。他家人、亲戚大都已移民国外,十多年没回来,台北不过是另一个笼罩在陌生而疏离空气中的摩登都会城市。
路口号志灯转红,速度之王匍匐至停止线上,凯撒摇下车窗,衔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点火,匆地,一阵疾风驰过,吹落他的烟、灭了他的火。
徘红的焰火烧过黑夜,T-MAX车尾灯示威似的摆过弯道。
“哇!小绵羊还这么嚣张。”凯撒瞠眼,啪地扔了打火机,看也不看号志灯就急催油门追上。
“喂。红灯哪!”卫羿帆回头,速度之王咻地闯过一个号志灯,车后闪光乍现,是测速照相机,他叹气。
“给我逮到了吧!”凯撒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火焰般的T-MAX,哪还管得了交通规则几百条,他兴奋有加地叫嚣,“速度之王可是蓝宝坚尼的得意之作,极速三百三十公里,哼哼哼,好家伙,等着闻我的车尾烟吧!”
“凯撒,我们是国际刑警。”他多此一举地提醒,亮光一闪又是一张超速照相,这下罚单多得可以编成扇子扇了。唉!他真是交友不慎。
一跑车、一重型机车急驰过几个街口,凯撒没想到台湾也有这么能玩车的人,发觉他有心挑衅后,骑士仍大胆迎战,利用技术弥补速度不足,轻盈地左右追赶。
卫羿帆调整坐姿观战,竟也有些认真起来,“小心!”他低喊。
一个弯道下桥,前方赫然出现一辆正倒车进马路的砂石车,速度之王紧急减速,煞车声刺耳了亮,原本落后的T-MAX却狂野催加油门,趁机自后方大胆超车。
“妈的,不要命了啊!”凯撒骇叫,就差这么零点零零零一公分,T-MAX自砂石车车尾压轮紧贴穿越。
卫羿帆同样惊讶。那骑士超车时,竟还分神侧脸示威似地睇了两人一眼,嚣张得简直不可一世。
摆脱砂石车,速度之王再次发威,但却遭遇一群改装机车飙车车队,T-MAX悠游穿梭,如火般烧出一条烈焰之路,速度之王困在机车群中动弹不得。
“Shit!快让开!”连连吃鳖,凯撒咒骂按喇叭,前头骑机车的年轻人回身对他比中指。
车后警鸣乍然大作,路口拉起障碍线,交警挥舞灯棒,示意拦车停检,凯撒路边停车,猛槌方向盘,心有不甘地替他宝贝速度之王抱屈,卫羿帆认命地下车掏出证件解释,这种时候,国际刑警的身分最好用。
“我们刚刚在练习追捕疑犯。”他温文微笑,强调练习两字。
交警瞥了眼速度之王,再瞥瞥气质尔雅的卫羿帆,啪地阖上证件退还。
“两位可以走了。”交警的脸很臭。有没有搞错啊,用跑车练习追疑犯?国际刑警福利果然比较赞。
收回证件,在一片嘈杂声中,卫羿帆却闪过一丝奇异,凭着职业直觉,知道有人在窥探他……
障碍线外不远处,灯火阑珊的尽头,T-MAX斜斜的停歇没熄火,骑士抱着安全帽,倚车睨向他的方向,暗夜里,闪烁中,周遭数十辆机车引擎喧闹声,只见她发辫飘扬,姿态匀亭。
“是个女人。”他喃喃说了句。难以想像,刚刚和凯撒急驰狂飙的竟是个女骑士,回想她方才低腰紧贴车身的英姿,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他胸怀发酵。
骑士凝视他片刻,匆地套上安全帽,跨上T-MAX,宛如流星般划出一道灿红痕迹,热度缓缓弥漫在夏夜中,弥漫在卫羿帆诡异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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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两位身高超过一百八十的大男人中间,柯霖霎时觉得自己变成魔戒中的哈比人,来到国际刑警科的第一天,他的任务是协助两位国际刑警办案。
“你真的是那个卫羿帆?”他怀疑地抬头瞅着身着三件式西装,举手投足流露性感斯文风采的男人,怪叫道:“你?那个瘦弱矮小、一副营养不良样、武艺永远吊车尾、一声不响就转学移民的卫羿帆?”排骨变猛男,真是难以置信。
瘦弱矮小?营养不良?武艺吊车尾?凯撒笑颅卫羿帆,意有所指地打趣,“他至少说对一点,你到现在还是武艺差劲。”堂堂国际刑警,自由搏击的成绩居然抱鸭蛋,拳脚功夫只能对付一些虾兵蟹将、小猫小狗。
卫羿帆白他—眼,“枪法奇烂无比的人没资格对我说教。”
“烂?哪里烂?我是心软谦让。”凯撒厚脸皮地诡辩,“好不容易你枪法精准有个长处,我怎忍心再展现实力刺伤好友的自尊心呢?”
呵呵,他还真敢说。卫羿帆扬扬眉毛,“好吧,我承认你是脸皮比我厚、名字比我长,拳脚比我好一点点,至于其他的嘛,啧啧啧。”
“怎样?”凯撒洗耳恭听,很难得听他称赞人。
“还怎样,通通不值一提喽!”他笑笑地摆他一道。
凯撒青他一眼,“妈的。”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柯霖则越看他越觉不可思议。小时候的卫羿帆有气喘、跑不快、沉默寡言,总是怯懦地缩在群体中最不明显的角落,而眼前这个卫羿帆,眉眼间流露浑然天成的自信,姿态佣懒却潜伏着爆发力,一如夜间出没的野生豹般优雅而危险。
他的朋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中文说听流畅,一副风流倜傥样,眼神凛冽,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
取这名字,他爸妈是希望儿子娶个埃及艳后当媳妇吗?
“两位寒喧完,该谈正事了吧?”凯撒出声,提醒望着好友已经看到两眼发直的柯霖。
干咳了声,柯霖将资料分发给两人,“两位锁定的两个帮派,修罗门与七星堂都是很隐密的黑帮,警方握有的线索很有限,不过,我已经找了一位相当熟悉帮派事宜的人来帮忙。”
卫羿帆快速浏览手中薄薄的资料。从菲律宾得到的情报,帮军火贩阿道夫代工的下是修罗门就是七星堂,只要能破获兵工场,就有绝对证据可以将他定罪。
凯撒三两下看完,帮助果然非常有限,“人呢?”他问。
窗外一阵耳熟的引擎声隆隆震响,卫羿帆眼色一黯。这么巧,是T-MAX。
柯霖走到窗边趴着向下望,见靳雨施转钥匙熄火,脱下安全帽,俐落的发辫垂落胸前。
“大姊!等你很久了,快上来。”他圈着嘴喊,对她挥挥手。
靳雨施的脸很臭。行侠仗义是一回事,上警察局又是另一回事,老爸当过道上兄弟,她在黑道氛围中长大,对警方官僚有一份特异的厌恶感,要不是柯霖苦苦哀求,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才懒得鸟他。
进入警局,值班警员熟稔地与她打招呼,她挥了下手算回应,踏上二楼,扭开国际刑警科的大门手把。
凯撒闻声回头,眸光一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靓!”是美女耶!
V领丝质上衣露出靳雨施颈下小巧锁骨,深蓝牛仔长裤藏不住一双纤细美腿,三寸高跟凉鞋使她傲人的身长更是高人一等。发辫一甩,她摘下墨镜,睨向柯霖。
“所有的问题最好一次就解决,我下午还有课。”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冷冷地说道:“你只有二十分钟,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