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不过,我刚说过,她最近都很晚才回家,你还是等萱萱打给你比较保险。”
“没关系。伯父再见。”
“呃,再见、再见!”
花老爹挥挥手,挥到一半,忽然发现一辆几近报废,又漆得五彩怪诞的超龄老爷车,吐着黑烟慢慢接近。
“等一下、等一下!萱萱回来喽!”花老爹指了指那辆随时就要解体的招摇老爷车后,便钻回屋里去吹冷气纳凉了。
天气太热了,老人家晒不得啦!
欧阳转回身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然而,当他看见一名绑着马尾、衣着特异不羁的年轻男子搂着她的肩下车,两人状似亲昵的模样时,他的笑容渐渐逸去。
“宝贝,你今天真的下要再来跟我们一起做吗?昨晚我们做得很快乐耶!”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另一名男孩探出头颅来问她,一头绿色的头发有些吓人。
“不要啦,我昨晚被你们弄得累死了,现在浑身都在痛,只想好好睡一觉。反正还有其他人会来加入。”花萱萱懒懒地摇头,睡眠不足地打了一个呵欠。
“宝贝~~没有你的话,我们会很寂寞耶!”马尾男将脑袋搁在她肩上蹭着。
“少来了!你们对阿丽、小玫还不是说一样的话!”花萱萱冷哼一声,狠狠地戳开肩上那颗讨厌的脑袋瓜。
“你吃醋啦?”男孩们笑得很夸张。
“对!我吃醋,而且最爱苹果醋。”她没好气地翻白眼。
就为了这两个负责布置毕业展场的神经病开口一句话,说什么想在展场中央放一个木台,结果把大家弄得人仰马翻的。
为了赶自己的作品,大伙儿已经赶得快脱掉一层皮了。要不是看在这两个眼光独到的怪咖,对画展展场的设计最有一套,每每都会弄出令人赞赏的创意,为了能够有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毕业展场,大家才会心甘情愿地暂停下手边的工作,拚命帮他们赶工赶了两天两夜,才把他们想要的小台子给搭好。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完全没想到,他们同学之间习惯的哈啦方式,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却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欧阳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走近,脸上喜悦的表情一扫而光。
花萱萱不经意地一抬头,竟然看见思念的人就站在她家门口。
“欧……欧阳?!”
绑马尾的年轻人看看他,立即露出会意一笑,偷偷戳了戳花萱萱的背脊。
“喂,他就是传说中的阿波罗吧?”
“少啰嗦!”
花萱萱暗中用手肘给他重重一拐,警告他别多嘴。
“你怎么会来?”
她走向他,露出紧张的笑容,表情不甚自然地拉拉肩上的包包。
这段时间她刻意地躲他,就连手机都因为他而不敢开机。
没想到他竟然找来了,让她又惊又喜,却又矛盾得不知所措。
“喂,我们的宝贝可是独一无二的,你要好好珍惜喔!”马尾男凑上前来,笑嘻嘻地看着欧阳。
他大剌剌地伸出手,本来想要拍拍欧阳的肩膀,但是因为身高差太多,只好作罢。
“好啦,你赶快走啦!”她伸手用力将他推开,并用手势不断地驱赶他们。
马尾男不以为意地大笑跳上车,招摇老爷车又吐着黑烟,噗噗噗地慢慢离开。
欧阳沉默地看着她,满眼的心痛。
“……怎么了?”
“你一直不跟我联络,就是因为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
“是啊……”她微微退缩,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们叫你宝贝?”
“很多人都这样叫,不过那都是开玩笑的啦!”她赶紧解释。
“我真不敢想象,你竟然会做这种事!”
“这种事?”她张大眼。他是指让很多人叫她宝贝这件事吗?
他们爱叫她宝贝,根本是她无力控制的事啊!
她委屈地看着他。
见她依然一脸的清纯,他真的不敢相信她会这么的不知检点,与那些男孩胡来。
“你为什么会去参加性爱派对?”他心痛地问她。
“性……?”
她险险咬到舌头,倒抽一口气后差点提不上来。
他他他……他以为她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她握紧双拳,浑身发抖,激动得说不下去。
想起刚才跟同学之间胡闹的言语,她知道他误会她了。
可是,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没有弄清事实就指责她,还给她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罪名,重重地伤了她的心。
气得眼冒金星,视线一片红雾,她抬手就是重重一甩--
啪!
她气喘吁吁地怒瞪着他脸颊上迅速浮起的五指山,眼底也沁出被误会的委屈泪水。
“你……”欧阳震惊地看着她。
“你才低级、下流!忠孝仁爱礼义廉!”她抹掉泪,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一见到她震惊的表情和眼泪,他才惊觉自己误会她了,并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
那天她将自己给他以前,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就连亲吻都生涩得可以,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转变性情,变得豪放又大胆呢!
一回神后,他马上转身追了过去。
“萱萱,对不起!我--”他懊恼得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你去死啦!”
她哭骂道,狠狠将门板一甩,将他隔绝在大门之外。
面对文风不动的无情大门,欧阳懊恼地扒梳头发。
“我在想什么啊我?竟然幼稚地讲出那些浑话……”
揉着又热又辣的左颊,他气愤地踢了墙角一记。
怀着强烈思念的见面,竟然就这样被他离谱的误解给搞砸了……
第九章
“如果一个女孩对你说‘忠孝仁爱礼义廉’,那代表什么意思?”
“无耻。”
“什么?”欧阳一愣。
“你无耻。”
“抱歉,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欧阳神情僵硬地问。
“那七个字,就是暗指‘无耻’的意思。”董世展认真地解释着。
欧阳张口结舌,依然一头雾水的样子,让董世展笑了出来。
原来欧阳的中文,并没好到能完全听懂含有双关语义的句子。
“这句话有一个小故事。有一个为富不仁的富翁,有一天请了一个书生帮他写对联,那个书生给了他两句对联,上一句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一句就是‘忠孝仁爱礼义廉’。”
“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
“这两句对联,上一句少了一个‘八’,下一句少了一个‘耻’,合起来就是在骂人‘忘(王)八’、‘无耻’。”
“原来如此……”欧阳的脸色有些黯淡。
“怎么?吃了哪个小姐的亏了?”董世展戏谑地笑问他。
“是萱萱骂的。”他叹了一口气。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我误会她追求刺激,参加时下年轻人最不入流的性爱派对,结果被她骂了一句‘忠孝仁爱礼义廉’。”欧阳满脸的无奈。
“我的妈啊!老兄,你想赶走女人,也不是这种赶法啊!”董世展吹吹口哨,摇摇头。
“我没有要赶走她,一切都是我自己弄砸的。当我看到她跟别的男孩有说有笑时,我的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误会她是个……轻佻的女孩。”欧阳懊恼无比。
“活该!我看你好好地跟人家道歉吧!”董世展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如果他是女孩子,一定冲上前跟他打架了。
“她不见我,她躲我整整一个月了。”欧阳无奈地叹息。
“她不见你,你还是可以见她呀!用诚意打动她吧!”
“我尽量试试。”
“啧,你还真没有追女人的经验耶!”
“是没有。”他坦承地回答。
“那你就好好学一学吧!追女孩子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欧阳苦笑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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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欧阳拿起手机,又试拨了一下,没想到手机另一端竟然接通了。
‘喂?’
朝思暮想的嗓音,现在就在电话里面。
“萱萱,是我!”他将手机更加贴靠在脸侧。
‘……’
“别挂!萱萱,请你听我说!”另一端突然沉默下来,让欧阳急切地开口。
‘你要说什么?’她的语气有些紧绷。
“我想说抱歉,我那天讲的话太过分了……”
‘……哼!’她的态度有些软化了。
“所以你骂我‘忠孝仁爱礼义廉’,或是‘一二三四五六七’都可以。”
花萱萱终于被逗笑,在电话那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一端的欧阳则是无声的叹息并感到安慰。
“这一个月来,你为什么躲我?”
‘我……我只是觉得……我太自私了……’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你的未婚妻,感觉好像抢了她的丈夫,当了第三者一样。’
“我很抱歉,让你产生这种感觉。”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对她说清楚。
‘我觉得默默当一株向日葵太可怜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日葵?”他内心疑惑着。
她似乎经常提到这种花,是否有什么暗示?
‘你有没有听过向日葵的传说?’
“你说说看。”
‘嗯……我跟你讲另一个故事好了。’她犹豫了一下,又改变心意。
“也可以。”他包容地微微一笑。
只要她愿意跟他说话,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
‘希腊神话里有个又英俊、又有才华的太阳神,名叫阿波罗。因为邱比特的恶作剧,在他心口射了一记爱神的箭,让他爱上第一个遇见的女人。结果阿波罗在树林里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于是爱上了她,并且不断地追求她。谁知道女孩并不爱阿波罗,所以不停地逃跑,跑到后来,眼看快被阿波罗追上了,便心慌地变成一株月桂树。阿波罗很伤心,对着月桂树起誓,说他将日后一生的荣耀全心全意地献给她。’
听完故事,欧阳震惊不已,觉得她说的故事,竟然与他未婚妻的故事巧合得惊人。
“这……”他有好几秒的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觉得故事很耳熟?’简直就像是宿命似的。
“你是说……我是阿波罗,而我的未婚妻是那棵月桂树?”
‘如果你是阿波罗,你还会看上别的女孩吗?’她问。
‘你曾说过,你的心全属于你的未婚妻,对不对?’
“我承认我说过。”但那时的心情,与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你还曾说过,你会学调酒,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你未婚妻?’她又追问。
“没错。”他叹息了,内心开始隐约地了解,她内心的症结在哪里。
‘我……我觉得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仍然继续当你的专情好男人,一方面又希望你能够专情地爱我,就像爱你的未婚妻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哽咽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她不见他的原因。
她对另一个女人内疚,因而无法面对他。
欧阳忍不住为她的善良和单纯而心疼、感动。
“萱萱,你知道我未婚妻现在如何了吗?”
‘我知道她上次车祸重伤后,变成植物人了。’
“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
“她昏迷后的这段时间,是我弟弟在照顾她的。而且她墓碑上的丈夫名字,刻的是我弟弟的名。”
‘为什么会这样?’萱萱听得傻了,完全不明白。
“这些说来话长,你愿意跟我见面,当面听我说吗?”他温柔地问。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细细地回应一声。
‘……嗯。’
得到她的答应,欧阳吁了口气。
“我不是阿波罗,而且,我选择你了。’他在电话里温柔地开口。
听见他的话,萱萱的眼泪掉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停不了。
欧阳在线路的另一头,听见她哭泣,不禁心疼起来。
无法真真实实地拥抱她、安慰她,他只能心焦地不停用言语安慰她别哭。
这一晚的电话线路,好久、好久都没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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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家的大客厅里,花萱萱偎在欧阳的温暖胸膛前,静静地听他讲述有关他和未婚妻之间的前因后果。
“车祸发生后,我因为腿部重伤,复健了一年才慢慢痊愈。而陷入重度昏迷的伊莉莎,被判定为植物人后,便由我弟弟一手照顾。”
“你的未婚妻让你弟弟来照顾,你父母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她仰起头来,疑惑地问他。
“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时一直不断地责备我们兄弟两人,骂我们胡闹,把感情当作游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责备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向伊莉莎的父母赔罪,并且承担照顾她的责任。”他抚了抚她的头发,笑容里带着一丝伤痛。
“你……很爱她吗?”她咬唇,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话。
“我原以为我很爱她。但她跟我坦白她心有所属时,我只挣扎了一下,便决定了要成全她。当时我才醒悟,我并非如自己所想的爱她。”
“从小相处到大,所以比较算是兄妹之情?”
欧阳点点头。
“只是我来不及开口让她知道,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如果我当时能早一分钟开口的话,现在也许就会完全不一样了……”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际,语气含有深浓的自责和懊悔。
她怜惜地抱住他。
“别伤心了,伊莉莎一定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他长长一叹,收紧双臂,努力汲取她大方给予他的安慰及温暖。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么……在酒会那天,你说有话要跟我聊,是什么呢?”
“我很感谢伊莉莎。是她让我看清楚了我的感情,也让我顿悟了一些事。回到美国后,看着弟弟憔悴的面孔,我才惊觉我的人生必须要更积极。所以我决定回来后,一定要让我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明白我的心意,绝不能重蹈弟弟的覆辙。”
“所以?”她的心怦怦跳着,等待他说完。
他没有回答,却问了她一个问题,双眼炯然地凝望她。
“面对伊莉莎的背叛,我可以十分冷静;然而仅仅看到你跟其他男孩打闹,我却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甚至口不择言地伤害你。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了吗?”
她听懂了他的话,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不断冒出喜孜孜的小泡泡,小脸也红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啊?”她刻意骂他,唇角却克制不住地扬起,泄漏了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你向我要求学调酒时,曾说你是为了一个人学的,那个人是谁?”他忍不住问出搁在他心底多时的疑问。
“你说呢?”
“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呢?”他学她说话。
“猜不着就算了。”她故意低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
“谁说猜不着?我们两个心意相通,你知道我的心,我也明白你的,对不对?”他伸手抚了抚她细致姣美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