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坐下的?”他没好气地道。
她难以置信地睇着他。“我可以不坐,但若是你儿子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
太夸张了吧,居然连坐都不给坐……真是拿她当下人看待了?
“由着你吧!”他咬牙怒道,随即又敛眼翻开叠成一座小山的帐本。
可恶,拖了个把月,这帐本多得快要砸死人了,要他如何在一天之中把东西给点完?
谁教他养了一批不中用的东西!
“这是帐本?”她趴在桌上睇着他翻开的页面。
他冷冷抬眼瞪她,恼她居然在他正忙时吵他。“乖乖地闭上嘴,不要逼我赶你出去。”
倘若不是怕她又到外头作威作福、惹是生非,他岂会留她在这儿?
叶枝不由得扁了扁嘴,敛眼瞅着他手执毛笔不断地圈点着,安静的书房里头只有他翻书页的声响;他依着一定的速度翻动着,一页翻过一页……尽管他的速度飞快,但堆在一旁的帐本还是不少。
忍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恶狠狠地拾眼睇着她,嫌恶怒道:“你识字吗?”
“识字。”她趴在桌上,偏着螓首睇着他。
“你识字?”他不禁冷笑一声,黑眸瞪大。
“我识字有那般了得吗?”见他一脸嘲讽,凭着一口气,她不由得扁起嘴,抬头挺胸地瞪着他。
文字凛不以为意地挑高浓眉,拿起帐本,手指着一个字。“这是什么字?”
识不识得,试试不就知道了?压根儿不需要争得脸红脖子粗。
“中……”她翻了翻白眼。
气死她了,拿点难些的试她成不成?
“那这个字呢?”
“骰。”
话落,见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不由得有点小骄傲地咧嘴笑着……怎么样,她不错吧?
识字有这般了得吗?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你怎会识字?”他搁下帐本,双手环胸睇着她。
太不寻常了……一个流落街头的野丫头居然识字!
她身上没有半点书卷味,没有半点书香气息,更不像是落难的千金,可……她识字却是千真万确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说法,好似我不能识字来着。”她又扁了扁嘴。
啐,他这么说仿佛她识字是一桩极为古怪的事。
“是没错,每个人都能识字,但是你……你怎会……”犀利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你出身何处?”
非弄清楚她的身分不可,既是要留她在府里一段时间,自然得要摸清楚她的底
细,倘若他日出了什么事,他也较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是……”
她正思忖着该要怎么编谎,却突地听到他在耳边暴吼道--
“不要想骗我,我会找人证实的。”
她扁嘴瞪着他;啐,倘若她说到边疆去,他也查得到吗?“我是开封人氏,家
“你识字?”他不禁冷笑一声,黑眸瞪大。
“我识字有那般了得吗?”见他一脸嘲讽,凭着一口气,她不由得扁起嘴,抬头挺胸地瞪着他。
文字凛不以为意地挑高浓眉,拿起帐本,手指着一个字。“这是什么字?”
识不识得,试试不就知道了?压根儿不需要争得脸红脖子粗。
“中……”她翻了翻白眼。
气死她了,拿点难些的试她成不成?
“那这个字呢?”
“骰。”
话落,见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不由得有点小骄傲地咧嘴笑着……怎么样,她不错吧?
识字有这般了得吗?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你怎会识字?”他搁下帐本,双手环胸睇着她。
太不寻常了……一个流落街头的野丫头居然识字!
她身上没有半点书卷味,没有半点书香气息,更不像是落难的千金,可……她识字却是千真万确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说法,好似我不能识字来着。”她又扁了扁嘴。
啐,他这么说仿佛她识字是一桩极为古怪的事。
“是没错,每个人都能识字,但是你……你怎会……”犀利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你出身何处?”
非弄清楚她的身分不可,既是要留她在府里一段时间,自然得要摸清楚她的底细,倘若他日出了什么事,他也较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是……”
她正思忖着该要怎么编谎,却突地听到他在耳边暴吼道--
“不要想骗我,我会找人证实的。”
她扁嘴瞪着他,啐,倘若她说到边疆去,他也查得到吗?“我是开封人氏,家里有爹有娘,有姐有哥有弟有妹有……”
“别说那么多废话!”他不耐地吼道:“我要知道的是你的出身!”
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还是故意装蒜?
“还能有什么出身?不就是穷苦人家?我爹是在江口撑渡船的,我娘就在我家的破屋后头种点菜,家里很穷很穷,就这样!”他开心了吧!她真是出身穷苦人家,配不上他这个富贵人家子弟啦!
可配不起又怎么样?她就是赖定他,他能拿她如何?
“既是很穷,岂有钱送你上学堂?”他不动声色地瞪着她。
“谁说我识字定是在学堂学的?”她家哪来的钱奢侈?一日三顿饭都没有着落了,哪来的钱上学堂?
“那么……”
睇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她不由得敛下水眸,刻意闪避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只是……”
“那你会看帐本吗?”他不以为意地挑起眉。
她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习得识字,他不想再追究了,重要的是她识字倒是可以帮上他不少忙。
横竖他要养她,总不能让她天天吃白食吧?
倘若她识字,倘若她能帮他看帐本,他倒是捡到个帮手,只是这帮手到底好不好用,就还得要试试才成。
“会。”她重重地点头。
想考她?成,她挺想表现一下,教他知道她可不是只会吃白食的,省得他一天到晚嘲讽她--不过是吃他几顿罢了,他居然也能数落她。
“很好。”他将搁在眼前的那一本丢到她面前。“你看得懂吗?”
她拿起来,微眯起水眸仔细地瞧着,有些含糊地道:“该是不成问题……”再给她瞧一会儿,她会更上手。
“很好,那就交给你了,我晚一点再过来验收。”
这可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一来可以教她给定在这儿,二来又可以帮他分忧解劳。
瞧,她果真如他所猜测的,出身贫贱之户。
有哪个大家闺秀的坐相会像她这般来着?难道她压根儿都不觉得自个儿粗俗得令人发指吗?
亏她装扮得挺得体的,然而姿态却显露出她的粗俗。
他起身,敛眼瞅着她双腿缩在椅子上头的不雅坐姿,不由得嫌恶地叹一口气,摇摇头往外走。
还是让她待在这儿就好,省得跑到外头丢他的脸。
第五章
过了好半晌,待文字凛回过神想到叶枝仍在书房时,早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这可不能怪他!
他事多、工作紧忙,身边突地出现个累赘,会忘记实是天经地义;再者是她自个儿不好,不好生待在院落,反倒是跑到钱庄来。
他快步回到钱庄,直接跑进后院书房。
然而他一踏进书房,却没见着人,只见着一堆帐本散落一桌,还有几盘饭菜搁着。
他有点傻眼。
到底是怎么着?她跑哪儿去了?
他没心情管散落一桌的帐本,径自往身后的书架处走去。
她该不会笨得绕到书架后头了吧?
这书房里头四面皆是书架,然而书架却是另有玄机,不只是表面一层,推开第一层,便能够见着后头的第二层,中间还隔了走道。
他推开第一层书架,便见着一个纤瘦的人儿倒在最里头,他不由得瞪大眼。
这是怎么着?
她睡着了吗?
“叶枝。”他不耐地低喊道。
混蛋,一旁就有软榻,她若是真累了,难道就不会到软榻上坐着歇会儿,非得要晃进这狭隘的走道里不可?
“叶枝,该醒醒了!”见她依旧没有动静,他不禁没好气地道。
她是死了不成?还是帐本根本就看不懂,所以便找个地方躲起来装死?以为跑进里头,他就揪不出她了吗?
有本事就别出来,她活活饿死在里头,他也不会心疼的。
但若真是饿死在里头,他还得要拿工具把她从里头拉出来,倒也是麻烦事一桩,再者她肚子里有他的骨肉……呿,她是打算要活活饿死他儿子啊?
“我没生气,你出来吧!”他努力地压下怒气。
他不会同她一般见识的,顶多是把她赶回招财窝,教人把她看着,直到孩子落地再赶她走。
“喂,你在同我拿乔啊?”见里头依旧没有声响,他微恼地蹙紧眉头。
妈的,她是想要试试他的耐性吗?忘了告诉她,他向来没什么耐性的,想要拗性子,她肯定是找错人了!
“叶枝!我警告你,你若是再不出来的话,就别出来了!”他往书架上狠狠一敲。
混帐,摆架子,拗性子……她是什么东西?
她凭什么以为他定是会容忍她来着?不想想看她自个儿的身分那般低贱,他让她当孩子的娘,已经是够看得起她了,她还想要怎么样?
王八蛋,想吃定他……她吞得下吗?
“叶枝,不要再装蒜了,你给我醒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最后警告你,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见她依旧没有声响,他不由得微挑起眉。“你到底是怎么了?”
怪了,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人送来膳食,也点上了灯火,但是……对了,她还没有用膳!她怎么会没有用膳?她不是向来最贪吃的吗?每回见着她,老是见她吃得没完没了,如今饭菜就搁在桌上,她怎么可能连动都没动?
这岂不是意味着在下人送来膳食之前,她便已经倒在走道里了?
她为什么会倒在那儿,该不会是……
“叶枝!”他低吼,不由分说地推倒第一层书架,书架应声而倒,撞在一旁的矮柜上头发出巨响。
他一把拉起她,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紧,他立刻以指探向她的鼻息,登时一惊。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听见她低声呻吟着,他皱着眉轻拍她的脸。
叶枝虚弱地睁开眼,艰涩地开口道:“我……好饿啊……”
“嗄?”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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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明亮的后院书房,只听见象牙筷子不断敲过玉瓷碗的声响。
文字凛就坐在叶枝的对面,敛眼瞅着她吓死人不偿命的豪迈吃相,浓眉狠狠地攒紧,无奈得有点想哭。
她果然是饿昏了。
混帐东西,饭菜都已经端来了,她居然还会饿昏,她现下到底是怎么着,想要藉此让人知道他凌虐她吗?
他又是哪里凌虐她了?
供她吃穿住,应有尽有,她还想要怎样?
“我……还可以吃吗?”她停下筷子,有点赧然地拾眼瞅着一脸不善的他。
他看来好似极恼,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昏倒在走道里有关……
“吃啊!”他恼道。“你想吃就吃啊,就算你要吃上整桌的饭菜,都没有人会吭一声的。倒是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居然饿昏在走道里……你是因为帐本没弄,所以索性躲起来,结果卡在走道里头走不出来,才饿昏在里头不成?”
话落,他微恼地踹了一脚沉重的桧木圆桌。
她吓得连人带椅子退了两步。
“我……没有啊,帐本已经算好了。”她拿着碗筷,赶紧站到一边去。
“算好了?”他拧起眉,一副巴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狰狞模样。
“真的,就搁在桌上啊,你自个儿瞧嘛!”这种事又不是能让她随便撒谎的,否则岂不是存心将自个儿逼入死路?
他半信半疑地从里头随便挑出一本翻着,见里头果然都圈批好了,难以置信地再抓上一本,居然也已圈批好,不由得再抓一本……就这样一下子的光景,他便把所有的帐本都审视完了。
怎么可能?她费了不到一个下午的工夫所有的帐本都弄好了?
难道有人帮着她?
不太可能,钱庄里头会算帐的就只有掌柜的,可他在前头忙着,不可能晃到后院;再者他要出去之前已经吩咐他们,除了送饭之外不得到后院来,他们向来听话,应该不敢拂逆他的命令。可帐本已弄好,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为何躲在走道里?”他眯起黑眸。
“我……想看书。”她怯怯的道。
“嗄?”
见他难以置信地挑高眉头,她不禁没好气地道:“我想看书也不成吗?我见里头有有趣的书,遂我便直往里头钻,可钻到最后却发现出不来,所以……”话落,她不禁羞得低下眼睫。
她以为自个儿钻得进去应该也爬得出来的,可谁知道想象与事实不符。
就那样窝着窝着,她突地发觉肚子饿得紧,饿得发慌,饿到四肢无力,于是便不支倒地……
有什么法子呢?
今儿个打从天亮起她便一直没有用膳,直到晌午过后有人带来午膳,她也只随便扒了几口便赶紧跑到钱庄来。
只是,她没想到自个儿这么不禁饿。
以往要她饿个一两天都不是问题,然而一入文府,她一日数餐,空闲着便是吃,除了正餐,点心也没错过,就这样吃啊吃的养大了胃口,数她现下不过是饿了两顿,一个闪神便晕厥过去。
更可耻的是,她居然是教他发现的……呜呜,正事啊,她有很多正事要做,然而却什么事都没做,径自昏睡过去。
“你看书?”他回头睇着她方才卡住的走道处,第一层书架还倒在矮柜上,书早已经落了一地……第二层的书也散了几本在地上。
他定睛探去,发觉她看的竟是四书五经。
“你不是说你识字吗?”
既已识字,便表示打一开始定是从四书五经开始学,现下再瞧这个做什么?
“我识字啊,可我没瞧过四书五经。”
“你以往识字是从什么先学的?”究竟是在哪儿学的,居然这般古怪?
“从帐本先学。”
“嗄?”他有些傻眼地睇着她。“你不识字先学帐本?”
是哪个笨蛋这般教她的?哪有人这样学的?不过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她算帐的速度确实是挺快的。
再者,如她所说,她识得的只是字而不是字义,也难怪她的行为举止这般粗俗得难以入眼。
看样子,他得要先教些道理给她,好让她往后知道如何修改自个儿的行为举止,省得哪日上街丢了他的脸。
不过,她算帐的能力到底是在哪儿学的?
他微蹙眉睇着她思忖着,却突地敛眉自嘲。
关他什么事?她以往如何是她自个儿的事,他不想管,待她肚子里的娃儿一落地,他非要立即将她赶出这儿不可;不过,若是她乖一点,能多少替他分忧解劳的话,他可以考虑给她一小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