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夏老八骂了声,“回头去把那个卖迷药的蒙古大夫砍了。”什么三个时辰之内不会醒,骗谁呀,这丫头没两个时辰就出声啦!
“夏老八,你到杭州城干什么?你那婆娘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寂寞,找我去陪她呢!”
倏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是谁在说话呀?”属下们惊吓的缩成一团。
“怕什么!”夏老八安抚他们,“一定是人故弄玄虚,别理会就好了。”不过不知在外面叫嚷的人是何方神圣,为什么知道他是夏老八?
“夏老八,你排行属八是属对了,可惜不姓王,否则就是个王八啦!你躲着不出来,是不好意思听我说你家婆娘皮肤多嫩、多细吗?”
“去你妈的!”砰的一声,夏老八一脚踹破了房门冲出去。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长得丑,却能娶到漂亮又能干的娘子,但也因为如此,他老是担心她偷汉子。
全山寨的人都知道他的心病,胡十八当然也清楚,所以故意随便找了一个人,叫他在客栈外乱喊,把粗鲁暴躁的他激出房,好让卓玄微去救人。
毕竟大家都是兄弟,正面冲突撕破脸不好看。
没有正面照会,大家还能打哈哈,装作没有这一回事。
夏老八一冲出去,忠心耿耿的属下也跟了出去,卓玄微则立刻闪身进房,扛起床上的麻布袋就窜出客栈。
而苏抹丽装作昏迷不醒,任他扛在肩上飞跳。她知道这个时候装不省人事是最恰当的。
“我叫你小心一点的呀!又要麻烦我来救你,还不能居功,真是的。”卓玄微一掌往麻布袋上一拍,刚好拍在她的屁股上。
苏抹丽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作声,心里把卓玄微骂得狗血淋头。
第五章
久违的阳光终于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淡金的光芒从窗隙射进屋里。
苏抹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看着一旁轻轻晃动的青色轻罗烟纱帐,不由得楞了一楞。
她记得自己房里挂的是银红色的纱帐呀,几时换成了青色的?
接着,她感觉到有只手搁在她腰上,她立刻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两只手来,“我的在这呀,那……”
她僵硬的把手往下探去,碰触到腰间那只手,触感和温度都真实的告诉她,那真是一只不属于她的乎。
那手轻轻的移动,往下游走到她的小腹,然后将她轻轻一压,她的背臀整个靠进了一个舒适的怀抱里。
“啊!”一声尖叫逸出,苏抹丽用力一挣,一不小心滚到了床底下。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昨晚她又被套在麻布袋里,差点被砍成两截提早去见阎罗王,是这个坏蛋救了她。
在这之前她都是清醒的,但之后她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大的可能是他点了她的昏穴,然后把她……把她……真是太无耻、太下流了,她飞快的在身上摸索一阵,确定衣着整齐才放心了些。
尖叫声惊动了床上的人,卓玄微睡眼惺忪的弹坐起身,朝床下张望着问:“什么事、什么事?”
一记飞拳倏地飞向他,差点打中了他的右眼。
他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诧异的喊,“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咬牙切齿的说:“那是我要说的话,我怎么会在这?”她想起来这是哪里了,这里是他暂住的客房,他救了她之后,应该把她放回她的房间,再不然就是去跟她爹娘邀功才对,把她放在他的床上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也一副被她在这里的事实给吓到的模样。
如果苏抹丽不知道昨天救自己的人是他的话,她还真会相信他真的一无所知。
偏偏她当时是醒着的,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且他、他还打了她的屁股一下。
“你……”她决定不再装什么千金才女,干脆把底牌都掀了,先揍这个王八蛋一顿再说。
她正想起身扁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她连忙用力一滚,滚进了床底下,很快的门便被推开。
“卓公子、卓公子!怎么了?我听到尖叫声……”是苏廷郭夫妇。
“没事。”卓玄微坐到床边穿鞋,“我作了个恶梦,不好意思,吵醒两位。”
“没这回事。”季月娥焦急的说:“其实是我们……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急死我、担心死我了。”说到后来,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苏廷郭直言,“卓公子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其实是、是小女不见了,唉!”
他们一早就被婢女通知的这个消息给吓醒,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找卓玄微帮忙,又不好意思打扰人家清梦,直到听见房里传出叫声,他们就趁机进来了。
“小姐不见了!”他惊讶万分,“那得赶快报官府处理,说不定是被恶人抓走了。”
“不行哪!”苏廷郭苦着一张脸,“小女是自己离家的,唉!她收拾了细软,还留了书信说要出去见见世面。”
闻言,床底下的苏抹丽在心里暗骂着,哪有这回事?我明明是被人迷昏了抓走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那该如何是好?”
见卓玄微态度有些不自然,眼神也飘来飘去的,精明的苏廷郭忍不住感到一丝怀疑。
“如果卓公子能帮忙找人,那当然是最好。”季月娥叹口气,“这事要是张扬出去,对小女的名声实在是……”
卓玄微站起身,“夫人放心,我绝对会保密的。我立刻派人去找,一定尽快将小姐追回。”
“那就拜托你了,唉!这孩子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事情呢?”她不解的抹着泪,投给他感激的一瞥。
突然,一声闷哼从床底下传了出来,季月娥奇怪的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卓玄微立即道,那种心虚和不自然的模样,让人感到奇怪。
“有呀!我听见了,好象是喷嚏又不大像。”
“八成是老鼠。”苏廷郭解释道:“夫人,你最怕老鼠了,别太靠近。”
“是呀,是老鼠,是一只好大的老鼠。”卓玄微赶紧附和,“让我来处理就好。”
季月娥真的很怕老鼠,连忙说:“那就拜托卓公子了。”接着立刻拉着丈夫走出去。
房门一关上,苏廷郭就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俏俏的走到窗边,用口水沾湿手指,戳破了纸窗。
“相公?你……”她不解的低声问,这是要做什么?
“嘘!别出声。”他把眼睛凑到破洞上看,只见女儿头上、身上沾满灰尘和蜘蛛网,正从床底下爬出来。
“果然是这样。”
他就知道,原先那声尖叫明明是女人的声音,卓公子却硬说是他作恶梦叫喊的。
而且如果刚从睡梦中被惊醒,为什么衣着整齐,他穿衣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还有,他一副很心虚的样子,眼睛老往床底下瞄呀瞄的,他就觉得另有别情。
最后,那个压抑的喷嚏声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过为了女儿的面子和名声,他没有当场揭穿。
他就知道是这样,女儿绝对不会一个人离家,她一向乖巧,如果没有人教,怎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原来她是打算跟卓公平远走高飞,真是个傻丫头呀!难道她是害怕他不让她下嫁吗?
他有在考虑让卓公子成为女婿的可能呀,这丫头就这么心急?唉!
“你自己看吧!”苏廷郭让出了位置,摇摇头,“女大不中留。”
季月娥看了眼,惊喜不已,“原来是这样。”房里两个人抱得可紧了,看样子这门亲事真的会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要埋怨一下丈夫,要不是他犹豫着不把女儿许配给卓公子,又怎么会逼得小俩口想私奔。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真是谢天谢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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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原来你是留书出走,打算跟人家私奔呀?”卓玄微笑嘻嘻的对着正从床底下爬出来的苏抹丽道:“是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跟你结伴同行?”
苏抹丽恼怒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一定都是他搞的鬼,不会再有别人像他这么恶劣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耸耸肩,两手一摊,“我才想问你呢?”
昨晚他原本打算带苏抹丽光荣的回来邀功,让苏家两老感激得把女儿许配给他,谁知道却在书房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原来苏廷郭对他还是心存疑虑,坚持要查个清楚才肯安心把女儿许配给他。
他的底细禁不起查,再说也没时间了,所以只好故布疑阵来上这一招,让他们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
“你……”她对他状似无辜的态度感到恼火,手一扬就要打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一拉,让她跌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干什么?”她不停挣扎,“放开我啦!”
“别动,让我抱一下我就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卓玄微低声在她耳边说。
要说事情也得先等苏家两老走了,但是在他们走之前,他不介意让他们看一下他和苏抹丽“相爱”的模样。
为了弄清楚,她也只得强忍着想打扁他的冲动,让他抱个痛快。好一会儿之后
“你够了没有。”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还不放开。”
“软玉温香永远都抱不够的。”他将她放开,笑咪咪的看着她,“请坐,让我来为你解释。”
苏抹丽一哼,“最好让我很满意,否则……”
“我姓卓,你是知道的。”
扔给他一个白眼,她没好气的道:“废话。”
他自顾自的说:“叫玄微,今年二十一岁,家住在嫣翠山……”
“喂!说重点,有的没的废话不必说。”她气恼的打断他。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重点?”
“所谓的重点就是重要的事,我对你姓啥名谁住哪几岁都没兴趣,那一点也不重要。”她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我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留书出走又是怎么回事?是你搞的花样对不对?”
她瞪着他,“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绝对没有别人比你更坏了。”
“聪明、聪明,凡事只要不对劲就都是我搞的。”卓玄微笑呵呵的说:“还好姑娘你不是什么知府县令,否则只因为人家贼头贼脑就判定人家专干坏事,也太武断了。”
“别人我不知道,你就一定不是好人。”哼!要是她说出她就是那晚的财神爷,对他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定把他吓得尿裤子,还能这么镇静才有鬼!
“那你还真的说对了,我的确不是好人。”他把玩着桌上的杯盏,“我在嫣翠山当山贼,你怕是不怕?”
苏抹丽一楞,瞪着他好一会儿,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告诉她自己真正的来历?一定有阴谋,绝对有企图。
她沉吟了一下才开口,“你开玩笑的吧!如果你真的是山贼,为什么敢告诉我,你不怕我去报官?”
“不怕。”卓玄微摇摇头,直视着她美丽的眼睛,温柔的说:“我相信你不会。”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到底大家都是拜同一个祖师爷的,他当然不伯她会去报官。
他的信任让她心猛然一颤,有一种怪怪的、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努力的将异样的感觉压下去,对于自己不了解的感觉,她一向不怎么喜欢。
“那可不一定。”苏抹丽哼道:“如果你是山贼,你到杭州城来干么?”
“我是为了你来的。”他一笑,“我为了苏抹丽而来。”
闻言,她的心又是一阵狂跳,他的微笑更让她双颊顿时火红一片,“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是说真的呀!
“你听我说,三年前有一支镖队经过嫣翠山,那次是由我六叔带领的行动,不过镖没劫成,反倒误伤了一个路过的书生,我六叔觉得过意不去,因此带那个少年书生回山寨养伤。”
她忍不住发表她的意见,“真稀奇,山贼居然有良心?”
“山贼当然有良心,就是通天大盗也会做善事。”卓玄微微怒的瞪向她,“你别打断我,否则说不完啦。”
苏抹丽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也就不再出声。
“我跟那书生年纪相仿,很快就成了朋友,他是为了进京赴考才会碰上这无妄之灾。
“总之他在山寨里养伤,临走之前我六叔还赠他路银,对误伤他道歉。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去年……”
“去年怎么了?”她听故事听得入神,忘了他是她的死对头,频频追问接下来如何。
“年底时这个人派人上山找我,他赴京后高中状元,被任命为八府巡抚,代天出巡。他顾念我们山寨曾给他的照顾,因此特地通知我们,圣上有扫荡贼寇的决心,要我们在官兵围剿前收山避祸。”
这也就是他抢寨主位子来坐,气坏一干长他一辈的叔叔、伯伯的原因。
他考虑过把真相告诉大家,问题是他太了解那些老一辈的了,他们都是铁铮铮的硬汉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官兵,如果说出真相,他们一定会觉得收山避祸是个天大的侮辱,宁愿痛痛快快的反抗一场,把命送了也在所不惜。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疑惑的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于是卓玄微把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听得苏抹丽一楞一楞的,“你开玩笑的?一
他举起双手发誓,“我句句实言。”
“你把全寨人的生命安危系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天哪!太好笑了。
别说她压根就不是什么才女,就算是,也没办法改变一群山贼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卓大寨主居然不懂。
“你不是弱女子。”他很肯定的看着她,“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所以你其实是来骗婚的?”她终于弄清楚了,“你玩的那些把戏都是为了逼我嫁给你?”
“也不算是。”他从容一笑,“是要逼你爹把你嫁给我。”
“你什么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我告诉我爹娘?”她又诧异又愤怒。
这家伙是冲着她才女的名气来的,不是为了她苏抹丽,亏他还有脸说是为了她。
他要的是个能改变他山寨命运的才女,压根不是她。
她只不过是赢在名气比别的才女大而已。
“我说过了,我相信你。”卓玄微解释,“而根据我的观察,要得到你合作,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实情告诉你。”他肯定她不会拒绝,她的善良本性让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设计我,包括那些绑架事件?”她忿忿的说:“卓玄微,你真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