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卓玄微从来没得罪过他,可他就是讨厌他,只要想到能令他受苦受难、痛不欲生,他就痛快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么那么恨他,有的人就是会让你毫无理由的感到厌恶,而卓玄微就是那种人。
赵运高怎么样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微妙的自卑在作祟。
看着装满珠宝的十二个大箱子,他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些都是靠他的聪明才智得来的。
“大伙精神点,等回到了杭州城,人人都有份。”只不过那一份不怎么大,几十两就打发了,他可不是大方的人。
众官兵一听,个个都欢呼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加紧赶路,都想快点回到杭州城分钱。
虽然如此,但路途遥远,大伙总是需要休息。
而赵运高不肯让他的金银财宝离开视线,因此不管是人林露宿,还是客店过夜,他都大费周章的命人将箱子搬到自己眼前放好。
就这样一路劳累的提防,杭州城终于只剩下两天的路程了。
想到即将到达目的地,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否则天天把这些沉重的箱子搬来搬去,真的是件很吃力的工作。
这一晚,他们投宿在客店里,按照往例,十二个大箱子全都堆放在赵运高房间里,外面则是布满了守卫。
夜色越来越深,大伙的睡意也越来越浓,门口的守卫拚命打哈欠,再也忍不住的靠在门上,身子软绵绵的往地上滑,最后沉沉睡着了。
这时,隔壁的房门一开,溜出了几条人影,轻手轻脚的将守卫拖走,完全没有惊动熟睡的赵运高。
一刻之后--
房里的赵运高美梦正甜,要不是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响起,还有那呛鼻的烟味阵阵传来,他还沉浸在坐拥金山的美梦中。
一听见失火,他紧张万分的跳了起来,高声大叫,“来人呀!来人呀!”
窗外火光一片,红通通的烈焰燃烧得甚是猛烈。
领队的官兵狼狈不堪的跑了进来,“大人,楼下失火了,火好大,咱们得快点挪一挪。”
赵运高听见四处都是喧哗声,疑惑问道:“哪来这么多人?”傍晚投宿的时候,这家客店的客人并不多,此时的声音却仿佛有数百人之多。
“那是村民,客店的火烧得太大,他们怕波及自己的屋子,所以都提着水桶来帮忙救火。”
赵运高一听这倒也对,于是急道:“别管救火了,快叫弟兄们来搬东西出去。
要是火势往上延烧,这些珠宝来不及搬走就完蛋了,“真倒霉,这鬼客店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这时候失火。”
那领队官兵立刻奔出去喊人,一大群官兵个个披头散发,脸上被烟灰熏得乌漆抹黑,一副狼狈的模样。
“快快快,都搬出去。”趟运高谨慎的吩咐,“小心一点,这场火来得太古怪了。”
“是,大人。”官兵们俐落的扛起大木箱,在火场里闪闪躲躲,费尽千辛万苦的将箱子抬出去。
赵运高也冲出客店,在店外头指挥着,“放我面前,好,叠起来比较安全。一个、两个、三个……动作快一点,全都搬出来。”
到处都是来来去去的人,有忙着救火的村民,忙着搬东西的官兵,还有领着伙计抢救值钱财物的店老板。
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店老板不断哭叫着,“我的心血呀!我的家当呀!全没啦,呜呜呜……”
“掌柜的,你别忙着哭呀,这不是在帮你抢东西出来了吗?”一个店小二安慰着。
趟运高看那伙人来来去去的,几次都挡到他的人马搬东西出来,因此拖慢了速度,而店老板的东西绝对没有他的贵重,就算跟着客店全烧了也不要紧。
因此他不高兴的抓住店老板命令,“叫你的人全都给我出来,不要妨碍我的人搬东西。”
“不行呀!我的家当都还在里面,他们得帮我抢救出来。”店老板愁眉苦脸的说。
“大胆,我是堂堂巡抚,你一个小老百姓敢跟我争先?!”趟运高厉喝着,“你活得不耐烦啦?”
“小人不敢,真的不敢,我立刻叫他们走。”店老板害怕的大叫,“老王、小王,都别理了,让官大爷们做事,快出来呀!”
赵运高满意的看着店老板哭着催他的人出来,一边数着他的箱子,“还有两个在里面,还好抢得快。”
见状,一旁的村民安慰着店老板,“掌柜的,还好你也不是没抢救到东西,我看这火要烧过来了,你赶紧把你的东西挪远一点,免得烧到了,那就什么都没有喽!”
店老板连忙要几个热心的村民帮忙抬东西进村子里,嘴里还嚷嚷着,“我就这么一家客店,胡里胡涂的烧了,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赵运高轻蔑的哼了一声,打算吆喝他的手下快点将剩下的两个箱子抬出来。“李队长、李队长?”叫了两句他忍不住嘀咕,“这群村民真是饭桶,火越救越大,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救火?
“李队长?死到哪里去了,怎么没看到人?”他不肯离开他的财宝,只得扯开喉咙不断的喊着。
他喊了几声,丝毫得不到响应,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他带了三十六个靠得住的官兵出来,不应该一点声息都没有呀!
而那些救火的村民怎么全都走光了?火还在烧呀!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他惶急的掏出钥匙,开着箱子上的锁,试了半天都打不开,“为什么不合?为什度打不开?”
他满头大汗的捡起一旁一颗大石头,猛力的将锁敲坏,一掀开盖子,他惊讶得楞住了,“是……是石头?”大的小的、圆的方的石头!
他狂吼一声,“不可能!”跟着发狂的敲坏所有的锁,每开一个箱子就惨叫声,一连叫了十声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被换过了!”他一脸不敢相信,“李队长。”不应该的,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下属,不可能这么对他。
赵运高疯狂的在小村子里奔跑着、狂吼着,奇怪的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跑了好一会儿,他扶住一户民宅喘气,脑中不断的自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他轻轻靠在民宅墙上,倏地,居然听见一阵哔啵声,房子应声而倒。
跟着一整排的屋子相继倒下,一下子就绕了村子一圈,只剩下燃烧中的客店还伫立着。
“竹子架的?纸糊的?”
他们进这村庄时天色早已黑了,大家累得直接往客店去,压根没注意这个小村子长什么样子。
静下心来沉吟了一下,他明白了,不是他的手下搞鬼,而是有人在这里设了陷阱,专程等他来跳。
客店不是失火,是有人纵火,在混乱之中,那些人将他的箱子换走,那个店掌柜的人马不就抬着箱子来来去去吗?
不对、不对,他这十个箱子都是手下抬出来的,他们不可能在里面就动手脚。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赵运高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有如狂狮般的大吼大叫,再度迈开步伐欲追上那群人,把他的东西全讨回来。
他一头冲进林子里,却意外的看见一大团黑影,还有呜呜呜的声音。
“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原来是数十个官兵叠成一堆,个个都睡得呼噜声大作,身上都只穿着贴身衣衫,连脚上的鞋子也不翼而飞。
在一堆静止不动的人当中,那个扭动不休的身影特别明显。
“李队长?”赵运高彻底的呆住,茫然的拿下塞在他嘴里的布巾,“这是怎 回事?”
“大人,那伙人压根就不是店伙计,他们把我绑起来扔到这里。”他气得脸色涨红,“我的弟兄全都被迷昏在这了。”
赵运高终于明白了,那群帮他抬箱子的官兵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他们从房中抬出装珠宝的箱子,再跟店老板的人马交换,然后送出来。
难怪他们一个个都抹黑了脸,原来是怕他发现有蹊跷。
“到底……”他握紧了拳头,仰天狂吼,“到底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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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当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丁眼里盈满泪水,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
夏老八则是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王自作聪明的开口,“我说我们一定是走错路了,这里其实不是嫣翠山。”没道理两个月前这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房子,现在却一片空荡,只有黄土一块,所以说,他们一定是走错路了。
“那这里会是哪里?”阿丁狐疑的问,“跟咱们嫣翠山好象喔。”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肯定这里不是山寨就是了。”小工倏地惊讶的瞠大眼,“八当家,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呜呜呜,我只是想当寨主而已嘛!用得着那么狠吗?呜呜呜,娘子,你在哪里?我想你呀!呜呜呜……”
夏老八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如三岁孩童的赖皮哭法,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踢腿的,把两个小伙子哭得手足无措。
卓玄微真够狠的,居然趁他不在,连人带屋都搬走了,这叫他该如何是好?
他不要啦,他只是想当寨主而已,呜呜,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呀!
“八当家你不要哭嘛!只是走错路而已,没什么好伤心的。”
“八当家,这块破布给你擦眼泪,你别哭了,很快就能回家了,你乖嘛!”
“呜呜呜,我不要啦!”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两个白痴,他不要啦!他要回家,他要他的娘子!
而在杭州城里,也有一个人在痛哭流涕。
朱知府不知道为什么,关得好好的卓玄微和卓小正会突然不见。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赵运高,他的那个眼线被人五花大绑的丢进了他府里。
他哭得很伤心还有另一个原因--
财神爷昨天拜访他,将他仅剩的珠宝全都拿走了。
而这一天,全杭州城的穷人都很快乐。
他本来也很快乐,因为钱庄的人来通知他,有人拿着做过隐密记号的银票去兑换现银。
他终于抓到偷走他积蓄的王八蛋了。
但是大队人马抓回来的却是他的小舅子,他说银票是卓公子买大宅时给的,他还有给现银和黄金,因为花光了,所以他才去换银票。
他完全不知道银票是姊夫丢失的。
接连的遭遇,让朱知府哭得很伤心,有点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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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风光秀丽、山青水明的好地方,整齐的房舍、干净的街道,还有快乐的村民。
看得出来这个小村子是经过完整的规画,家家户户的屋宇都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这些屋子形成一个同心圆,团团的围住了一座气派的大庄院。
庄院横区上的“自足庄”三个字,工整又挺拔,就像这个小村子一样。
而斗大的喜字、飘扬的彩带,四处喜气洋洋的布置,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全都在昭告着一场婚事的进行。
“新娘来啦!”一个有点尖锐的孩童声音快乐的响起,大伙拚命的鼓掌。
这是他们自足庄落成以来,第一个娶进来的新娘子,大伙当然充满兴奋、欢喜的心情。
喜娘引导着婀娜多姿的新娘走向新郎,倏地,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慢着、慢着!”
赵运高威风八面的骑着骏马来到,脸上写着痛恨两个字。
“是运高。”卓玄微笑咪咪的迎向他,“你来喝我的喜酒吗?快请进!”
“放屁!本宫今天是来围剿山贼的。”他带着大队人马,其中还有朱知府的赞助。
这大半年来,他真是生不如死,每每想到到手的富贵飞了,他就心痛得浑身发抖。
痛定思痛,冷静的将一切仔细思索一遍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卓玄微的大当。
因此,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找这伙可恶的山贼,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给找到了。
“那赵大人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山贼。”卓玄微笑道:“我们这里是自足庄,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
“你少来这一套。”赵运高哈哈大笑,“你想顺利收山?没那么容易,我会盯着你不放。
“这群人是山贼,通通杀了以示正法。”
“大胆!”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胡十八一脸正气的走了出来,“赵运高,这里容不得你放肆,快快退开。”
赵运高冷笑着,“你这个山贼老头敢叫我退开引来人呀,给我串了他。”
“那我叫你退开成不成?”一个冷静而充满智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大伙有默契的往两边退开,让赵运高的目光可以直视到底,准确的锁在坐在主位上的人。
那是个英俊潇洒,神态雍容的中年男子,他的样貌和卓玄微惊人的相似,此时正轻摇着折扇,威严的目光直对上赵运高。
赵运高浑身发软,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咚的一声成大字形趴在地上,“是……是皇……”他身子发抖,面如上色,只觉得天似乎已经塌了下来。
是亲手将八府巡按印信交到他手上的皇上,他终于知道嫣翠山背后的有力人士是谁了。
他早该知道的,皇上和卓玄微如此相像,两人一定有关系。
可他就是不相信皇上会跟山贼有关,把两人的相像当作是巧合,他错了,错得离谱。
“你来了,那很好,也跟着喝一杯喜酒吧!”皇上神色平和的说,看不出来有生气的感觉。“没事了,继续拜堂吧!”他转头给了卓玄微一个鼓励的微笑。
于是司乐人员继续奏乐,新人甜甜蜜蜜的进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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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自足庄开始了宁静且平和的一天。
四处盛开的花娇美的迎风摇摆,而自足庄的女主人在丈夫的教导下,正努力的学习关于花卉的知识。
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才女,她不能让大伙失望,且她认分的知道,空壳子的真相到现在还没有曝光,完全得感谢她的亲亲丈夫。
“玄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吧。”卓玄微疼爱的用衣袖为她擦去额上的细汗,“我们去凉荫点的地方说。”
“嗯,我想问你,婚礼那天那个人是谁呀,为什么赵运高那么怕他呢?”
苏抹丽一直觉得奇怪,看他那种气度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他坐主位,公公和十八叔都对他好客气。
婚礼之后他没有久留,就跟着他那些好神气、好威武的随从离开了。
“你想知道呀?”他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将娇小的她固定在胸前。
这样亲热的动作让她有点害羞,“我想知道才问你的呀。”
他唇边带着一抹恶意的微笑,“你亲我两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