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待在那里过夜呢!”欧阳萱莎调侃道。
“不可能,”卡布斯严肃地否认。“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是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萱莎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你不觉得努拉娜很美吗?”他要是敢说不美,她会马上挖出他的眼睛来。
卡布斯在她身旁盘膝坐下,顺手把她前面的计算机移到自己面前来。
“她是很美,不过那个不重要……”
对大部分女人来说可是很重要。“那哪个才重要?”
“我总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
“谁?梨苹夫人?”
“不,努拉娜。”
欧阳萱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努拉娜?”在她想来,就算真有问题也应该是出在梨苹夫人身上,怎会是努拉娜?“她太美了?”
卡布斯不悦地横她一眼,“我碰都没碰她一下。”他重申一次,再低头敲键盘。“她确实娴静又温婉,也不爱说话,老是我问一句她才回一句,但若是把她所说过的话总结起来,结论只有一个,我的第一王后应该是她。”
“那也不奇怪,大概是从小就被这么教导,才会种下如此根深柢固的想法。”
“这点我知道,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卡布斯蹙眉努力回想,“是她的语气……”蓦而摇摇头。“我说不上来,但,她的语气令我感到颤栗。”
颤栗?
欧阳萱莎好笑地瞟他一眼,“你真的那么不喜欢女人的爱慕吗?”不待他反驳,她又继续说:“其实如果她真的够聪明的话,她不应该要求做第一王后,甚至不应该要求嫁给你做妻子,她只要进你的后宫就行了……”
见他不动,欧阳萱莎替他按下enter键叫出网页。
“要知道,你可以拒绝再娶其它妻子,却不能拒绝让女人进后宫,一个只有一个妻子而没有其它女人的苏丹,这太不正常了,迟早会有人说话。特别是当你的领土内的部落酋长把女儿送来给你以示忠诚时,你更不能拒绝接受,不然就是看不起他……”
她愈说愈多,卡布斯的眉头又开始编织起蜘蛛网来了。
“……你不能只靠苏丹的威权来为所欲为,这样的国家维持不了多久,所以势必要给人家一个很好的理由,要是没有的话,看看会有多少子民支持你!”
卡布斯思索片刻。
“你是说……”
“对,听说在你即位苏丹后不久,也门和哈萨那边的部落酋长们就纷纷把女儿送来,大概不久就会陆续到达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卡布斯一张俊脸绷得跟铁板一样,良久都没出声,欧阳萱莎不禁猛翻白眼。
“如果真不想要,你可以把她们嫁给其它王族做妻子啊!但即使如此,你还是必须给酋长们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为什么你自己不收下她们?这个恐怕要你自己伤脑筋了。”
这个男人有时候脑筋还真是死到不行,为了帮他,她的脑细胞大概已经半数阵亡了。
唉!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回到以前那种随时都可以把脑袋放空空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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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斯的感觉没有错。
欧阳萱莎的思考力向来比卡布斯敏锐,但这回却是卡布斯的预感与警觉性救了她一命。
“王后呢?”刚从正殿回到寝殿,卡布斯一碰上亚密便询问妻子的行踪。
自从贾达族手里救回欧阳萱莎之后,这几乎已经变成他的习惯,他要求随时都能知道妻子的去向,除非得到他的同意,不准许妻子离开王宫半步,表面上是展现丈夫的占有欲,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苏丹王是担心王后又被外人劫走。
“王后到后宫去了。”
“她又去找努拉娜了?”
“不,是努拉娜要求见王后。”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亚密的回答,卡布斯心中又浮现一股颤栗感,如同两个月前他和努拉娜谈话时出现的那种颤栗感,仿佛有什么祸事即将发生,致使他不假思索便转身朝后宫快步而去。
但在后宫,他只见到梅塔。
“王后呢?”
“努拉娜说有事想和王后私底下谈,王后便叫我在这里等,她和努拉娜到后花园去了。”
卡布斯心中的颤栗感更盛,他想立刻见到妻子,但后花园非常广阔,想在短时间之内找到她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除非……他迅速爬上直通屋顶的楼梯,刚开始是一阶一阶爬,然后一步两阶……一步三阶……最后拔腿跑了起来。
他不想失去她!
心中狂呼着,莫名的恐惧感逼使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攀上屋顶,一边掏出妻子给他的手枪,一边极尽目力在后花园寻找……
在那里!
他的妻子蹲在花圃前不知道在找什么,而她身后,努拉娜高举右手,手上握着一支长长的银针,正打算刺进他的妻子后脑勺。
“不!”他怒吼着举起枪来对准努拉娜……
砰!
剌耳的枪响划破王宫上空,欧阳萱莎悚然回首,恰好看见努拉娜肩头上喷出鲜血,不禁骇异地跳起来连退好几步,盯着从努拉娜手里掉落的银针几秒再转向后宫这边,瞧见她的阿拉伯丈夫正慢吞吞地放下那把她交给他防身用的贝瑞塔手枪。
“该死!”卡布斯懊恼地低咒。“我明明对准她的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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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多月大的幼儿正是对自己四肢能力最感兴趣的时候,如何从不动明王进化成爬虫类,正是这时期最重要的研究课题。
“来,苏威尼,来啊!”
看儿子爬一下、晃两下,好象蜥蜴一样,欧阳萱莎不禁咯咯大笑,乐不可支,直到卡布斯默默出现在身后。
“处理好啦?”
“嗯。”
注意到卡布斯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欧阳萱莎连忙起身,把儿子交给法蒂玛,再协同卡布斯离开。
“如何?”
“她都承认了。”
两人漫步在后花园的林荫间,卡布斯的表情依然不是普通的阴郁,欧阳萱莎猜想在谋害她之前,努拉娜一定又干了什么好事。
“都?她还承认什么?”
“……是她杀了父亲。”
“真的是她?”欧阳萱莎大吃一惊。“为什么?”
杀她还有原因可说,但苏丹?
那是她的亲舅舅啊!
“因为在找到你之后,我就捎信向父亲报告说你已经替我生了一个儿子,并提起我无意再娶其它妻子,而姑母实在很烦人,父亲便决定在我回去之前把努拉娜嫁出去,免得姑母再来烦我,没想到……”卡布斯没有再说下去。
“就因为这样?”欧阳萱莎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卡布斯颔首。“不过姑母并不知情。”
“你怎能确定?”
卡布斯深深叹了口气。“因为姑母当场破口大骂,说努拉娜应该事先告诉她说想杀了苏丹,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替努拉娜下手,如此一来,就算事情不幸败露,努拉娜还是可以嫁给我。”
“她们母女俩是在比谁最狠吗?”欧阳萱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你认为呢?”卡布斯反问。
“无期徒刑。”欧阳萱莎毫不犹豫地说:“我知道这边的习俗是要砍了她们的脑袋,但毕竟姑母并不知情,苏丹的死也与她无关。”
卡布斯沉默一下。
“我会考虑。”他严肃地说:“另外,基于这次的事件,我决定废除后宫女人的惯例以及男子娶妻必先娶堂表妹的习俗。”
“哎呀!还真的被你找到无懈可击的理由了,”欧阳萱莎笑道:“前任苏丹是由于这种因素被谋害,不能怪现任苏丹避女人唯恐不及,我想那些酋长们应该都能接受吧?”
“还有,我也不会再娶其它妻子,所以……”卡布斯又说:“你不会离开吧?”
啊,这个就……
欧阳萱莎笑笑,没吭声,径自往右拐向水池,卡布斯立刻跟过来。
“阿伊莎?”
欧阳萱莎依然不理会他,再左转,卡布斯又追上来。
“阿伊莎?”
欧阳萱莎向后转,卡布斯也跟着回头。
“阿伊莎?”
拜托,找不到导引装置,就算她想回去也回不去啊!所以这种事还是等找到导引装置再来问她好不好?
“阿伊莎?”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死心啊!
“阿伊莎?”
天哪!饶了她吧!
终曲
阿拉伯半岛是全世界最干燥、最炎热的地方之一,老实说,这种地方实在不适于人类居住,但愈是严酷的环境愈能塑造出强韧的生命力,这就是为什么阿拉伯人会比其它种族坚忍骠悍的因素。
人,是由环境塑造出来的。
近午时分,一骑快马像风一样穿越过山陵,奔驰向马斯喀特城,直至入城后才减缓下来,然后马背上的骑士,一位年近三十岁,高大英武俊逸轩朗的男人,咧开足以令世上所有女人神魂颠倒的迷人笑容频频与周围的百姓们打招呼。
“阿拉保佑您,苏威尼殿下,您回来了!”
“哲男,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阿拉祝福您,苏威尼殿下,您是回来参加赛马的吗?”
“没错,辛宾,这次我的马一定可以得到第一!”
“赞美阿拉,苏威尼殿下,您还是那么健康。”
“谢谢,库得法,老实说,这是我老婆的功劳,虽然凶悍了点--我就喜欢她那样,但她把我和儿子女儿都照顾得很好。”
从百姓欢迎他的热烈程度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受拥戴的王室成员,不过如果有人去问那些百姓的话,他们一定会说所有的王室成员都如同这位大殿下一样受欢迎,因为这一任的苏丹王室是最富有亲和力,也是最能够为百姓谋福祉的统治者。
进入王宫区内,男人轻快的跳下马。
“父亲、母亲呢?”
“陛下正在接见英国特使,王后在狮子宫寝殿。”
于是年轻人又左转右拐的来到狮子宫寝殿。
“王后呢?”
“在书房。”
穿过长长的翼廊,转向中庭间的回廊,男人来到书房,省略敲门的手续,直接一脚踢开门闯进去,一把抱起那个正在研究破花瓶上的花纹,看上去大不了他几岁的小女人,热情的左亲右也亲。
“母亲,我回来了!”
铿锵一声,小女人被他吓得掉了花瓶,定睛一看是大儿子,不禁破口大骂。
“可恶,每次回来都要害我摔破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东西,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打招呼吗?”
“我想念你嘛!母亲。”还在左亲右亲。
“够了,苏威尼,又不是狗!”两脚悬空的小女人受不了地推开他的嘴。“还不快放我下去!”
苏威尼放下小女人,转向书房内另外两个跟他一样俊逸迷人的年轻人。
“法德、费萨尔,你们也回来了。”
法德与费萨尔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视一笑。
“我们是同一天回来的,他早上,我下午。”
“咦?你们约好的吗?”
法德摇头。“没有,只是凑巧。”
“凑巧?”苏威尼哈哈一笑。“你们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很凑巧,这就是所谓双胞胎的默契吗?”
法德与费萨尔耸耸肩,没说话。
苏威尼又转回去亲了小女人一下。“母亲,其它人都会回来吗?”
包括他在内,母亲替父亲生了十一个儿女,除了三个早已出嫁的女儿之外,八个儿子都必须经过特殊的教育成长过程。
十六岁之前,他们必须在父亲的严格锻炼下磨练强健的体魄,在母亲的细心教导下学习丰沛又惊人的知识;满十六岁之后,他们就会两手空空的被赶出家门,赶出阿曼,到其它国家游历四年,满二十岁之后才可以回来。
回来之后还得花一年时间走遍阿曼所有的领地,再回家绞尽脑汁撰写两篇洋洋洒洒的“心得报告书”交给父亲审核,通过这一关之后他们才算成年,也才有资格结婚娶老婆。
而他,卡布斯苏丹的大儿子,在通过审核之后就被赶到哈拉德去建立阿曼的副都,负责管理哈萨的领地。
至于二弟只对研究医学有兴趣,所以也门的领地便交由老三负责,老四一心钻研理化机械科技,老五跟母亲一样是历史迷,老六是他的副手,老七、老八还不能回来,不过老七的兴趣是经商,老八想做教师。
除了最小的三个弟弟,其它人都已结婚生子,而且跟父亲一样,他们也都只娶了一个老婆。
还有,他们都跟母亲一样聪明。
“大概吧!”小女人蹲在地上,懊恼地捡拾破碎的花瓶,努力压抑把大儿子抓来打一顿屁股的冲动。“不过最小的两个还不到时间回来。”
“他们在哪里?”
“我哪知道。”小女人没好气地说。
“西特拉在奥地利,扎伊尔在美国。”费萨尔替母亲回答,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阅。
“啊!对了,说到美国,专利法案通过了吧?”苏威尼也蹲在地上帮忙母亲捡碎片。“这样以后我们光是靠专利权就可以赚到建设国家的庞大经费了,父亲说石油会污染地球,能不挖掘还是不挖掘比较好。”
“那是不可能的事,”法德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科威特、卡达、叶门、阿拉伯大公国和三分之一的沙特阿拉伯都已归属阿曼国土,现在阿曼已是全世界储油量最丰富的国家,当其它地区产油量告罄时,早晚要挖到阿曼来,除非我能先发明出无污染能源。”
“就是你正在研究的?”
法德颔首。“我正在研究太阳能,那是最没有污染的能源。”
“那之前研究的海水淡化系统呢?”
“已经开始动工设实验厂了。”
“我倒希望能先‘发明’电话、电冰箱或冷气机出来。”苏威尼喃喃道。
“不行,现在还太早。”费萨尔断然否定。“起码要再过七十年才能把电话‘发明’出来,电冰箱和冷气机更久。”
苏威尼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可能享受不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除非你能活到九十岁。”
苏威尼低咒一声。“那我现在能享受什么?”
“唔,我想想……”费萨尔攒眉沉吟。“报纸,油灯,火柴……”
“天哪,怎么都是这么小气的东西?”
“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初,本来就没什么大气的东西可以给你享受。”
“不能先……”
“不能!”法德比费萨尔更坚决的否定。“你忘了吗?父亲说过我们必须仰赖专利权来赚取建设国家的经费,所以每一笔专利权都不能放过,这些将来要由老七负责。”
苏威尼怔忡片刻,“好吧!为了国家,只好忍耐。不过……”起身,把所有碎片放到桌上。“你们不觉得我们讲的话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所以这些话绝不能在外面讲,只能在这书房里谈论。”法德同意道:“如同这书房里的书绝不能拿出书房外,想看的人只能在这书房里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