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跟鸡,她选鸡,因为比较容易下手宰割切剁,若这个哭红了眼的姑娘都替它们取了名字,那,她烤个屁呀!
望着不断吞口水的俊秀姑娘,邬然叹了,含泪的杏眸不禁泛出友善的同情。
“走吧,我请你吃碗面。”
“真的假的?”瞪直眼,猪跟鸡直接被丢到脑后。“你蒙我吧?”
“为了救八戒的命,值得。”邬然应得忿忿难平。
就算不为八戒跟小母鸡,想到花的是孙家大少爷的银两,慷他人之慨,她有啥好不舍,当这种散财童子她也会呀。
哼!
“这样的话,你至少还得请我吃上一堆肉之类的东西吧!”她得寸进尺。“毕竟我放弃的是整只的猪跟鸡哩,你想想,若只有一碗面,岂不是亏大了?”
睨了她一眼,颊上仍挂着泪渍的邬然突然笑了。
“你说得倒也没错,随你爱吃什么,我都请。”
“哇!”
“还不走?”
“是、是。”追上前的步伐太急切,差点踩到还来不及让路的小母鸡,吓得它展翅乱啼。
噗,噗!
“哈!你那只猪倒很有个性唷,还懂得替朋友出声。”仗着腿长,她越过邬然,转身与她面对面的倒着走。“欸,我叫甄平安,今年十七岁,这趟来苏州是想见见世面的,你呢?”
第九章
孙别稔的来意简洁清楚。
“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请你别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待热茶奉上,也没入座,他直截了当的再作声明。
四目凝望,兰格格拢起精致修妆的柳眉,愕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第二遍?”耸耸肩,他忍住脱口伤人的冲动。
纠缠、自讨没趣,他有一箩筐的说词可以丢给她,但还是忍下了。就看在两人的爹同源同宗的份上,他容忍她的放肆与嚣张,但,就一次的机会,再一次,她休怪他不客气。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孙别稔不掩厌恶的啧了声。
“别再来烦我,听懂了吧!”她爱听,他哪好意思不从善如流呢。
怪只怪上回他的拒绝可能稍嫌婉转了些,遇到有些听不得不的人时,客气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骄贵的兰格格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他只差没将脑袋摇成博浪鼓了,偏她还是频频眷顾,毫不死心。
“你!”
“看来,你这次应该听进去了。”
“你……”兰格格芳颜蓦白,双眸冒火。“我这是给你的荣幸。”
“敬谢不敏。”
“孙别稔,你别不识相!”
“哎呀,不是别稔哥哥了?”
“你这个……”气极,她一把拨掉几上的花器杯盘,怒目泛泪。“这辈子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容我提醒你,你今年才十六,说这辈子未免太早了点,切记切记呀。”一番好意,他点得风凉了些,见娇娇女暴跳如雷,他也想脚底抹油了。
行为乖张且泼辣的姑娘,他见了就嫌烦,而兰格格是其中之最。
“是因为她吧?”
没回头,孙别稔也知道她指的是谁,但他懒得应声。
“别以为我不懂,我知道就是她在从中作梗。”
“够了!”回头深眸斜瞪向她。“眼小心窄,你真教人望而生厌。”
他向来善待自己,这世上能赏脸色给他瞧的人寥寥无几,虽然最近刚添了一名,可绝不是她兰格格。
“我又怎样,你敢这么说我……喂,你敢走?”
他照走不误。
“我话还没说完。”
“可我懒得听你废话一堆!”
这话像引线,燃起兰格格满腔的怒怨。
“别再来烦我。”没忘记扔下今天赴约的重点。“也别找她麻烦,我只说这一遍,听清楚没?”
竟然敢威胁她?
“否则,”强大的醋意与怒气充盈,花容月貌顿然失色。“怎样?”
“没有否则,若你真这么无智,你会直接尝到后果。”轻描淡写的话中,警告意味浓得很。
说完了,孙别稔直接走人,连衣袖也没挥挥,走得潇洒。听到身后小泼妇的狂吼哭闹,连回头望都懒。
幸好,她不是他生的,呼!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格格又在哭天抢地了。”端着托盘,小丫鬟伫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找死。
“真的?”
“屋里的东西全给摔破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拉长脖子,另一个小丫鬟也当起长颈鹿。“啧啧,真是的,怎么破坏成这……宾爷!呃,我、我们没看到你……”
面凝眼冷的李宾也不啰唆,上前一人呼一巴掌!
“看你们还敢多嘴吗?”
霎时,两个小丫头的脸颊各肿了一边,捂着颊,即使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但两人全都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还不快滚。”带怒的戾眸已迫不及待的望进还在屋里大肆狂吼、哭到抽搐的小主子,双手握拳。“姓孙的,我饶不了你!”
格格爱慕姓孙的,他可以暂时不动他,可是,那个挡在中间的碍眼人物,他得先将她除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八戒就在她们眼前被人劫走,不知死活的小母鸡叽喳追上去,竟也被顺手给劫了。
事出突然,邬然呆了好一会,张口结舌的瞪向那团影子消失的方向。
“你看到没?”没听到回应,她再问:“平安,刚刚,你看到没?”
“我有长眼睛!”甄平安没好气的从鼻孔喷出气急败坏的无奈。
“这年头是怎么了?怎么光天化日,连猪跟鸡都有人抢?”
“大概是看它们可爱吧!”
任谁都听得出甄平安话中的诚意几乎等于零,邬然心生不满。想一开始时,平安不也是在肖想它们的美味?
“欸,怎么你一点都不着急?”一想到八戒跟小鸡可能遭到不测,邬然忍不住心急如焚,眼泪汪汪了。
急?那只猪跟小母鸡又不是她养的,关她屁事呀!
“好歹你跟它们也已经相处了好一会儿。”
那又怎样?烧鸡跟烤肉端上桌时,她也没饿虎扑羊的拿起来就啃,这是不是也算跟烧鸡和烤肉相处过、有交情了?
“说不定你这会儿在心里懊恼了,懊恼着没先对它们下毒手。”
说到哪儿去了她?
听邬然哭声哭调控诉,甄平安的太阳穴开始抽痛。
这女人的脑筋当真是有问题,刚才若不是她眼捷手快的将她推开,现在被那恶汉抱着满天飞的就不是那两只替死鬼了哩,她这笨蛋还真以为人家要的是它们。
“别哭了啦,不过是畜生。”
“畜生?!”跺跺脚,邬然边拭泪边拔腿追去。“过分,你们全都一个样。”
你们?
谁跟谁呀?
“阿然,除了我,还有谁是你们?瞧你的口气充满埋怨。喂,你该不会以为靠你那两条棉花腿就能追上……赫,你还真这么打算?回来呀你。”难以置信的见那娇弱的新朋友跑得像飞般神速,甄平安连叹三声。“我认了。可恶,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等等我啦!”
夕阳西下,两个姑娘家一双腿都快跑断了,仍没有一猪一鸡的下落,哭了许久的邬然脸色白得有如豆腐般的吓人。
“阿然哪,你别再白费……”水眸倏地瞪来,甄平安扬眉干笑。“我们……呃,歇会儿吧!”没想到找畜生比挑粪浇菜还累,唉!
邬然眼眶红肿,望向她的视线忽地挑高,眼眸一溜,泪水自动补满。
“孙大稔!”急着迎向救兵,飞扬的脚步一路踉跄。“八戒不见了啦。”
咻,像风般扫来的孙别稔身形一停,见在外奔波大半天的她体弱气虚的模样,不禁又气又恼的抬高她的下颔。
“把气色搞得这么难看,你是想找死呀?”
“我……”语未出,又是哭到泣不成声。“是八戒它,还有小母鸡……”
“有没有搞错呀你?不过是两只畜生。”
邬然还来不及跳脚抗议,甄平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跟谁是你们了!
黑眸冷睨了甄平安一眼,见她不以为意的耸肩嘻笑,他拧眉,继续数落邬然。
“就为了只死猪,你是想累死自己?”
死猪?
两个女人楞了好半晌。
“八戒死了?!”
“不会吧!”甄平安也叹了。
暗咒着自己的快嘴,不过孙别稔也没太在意,反正等她回到客栈,习惯将事件炒得沸沸扬扬的大娘也会加油添醋的跟她说,没差。
“附近的林子里有只烧……猪跟一只鸡,料想应该就是它们。”他说得轻松,可是,完全能确定就是它们了。
因为,凶手送了封简函到客栈给他,字字句句全是挑衅。
“唉!真的被烤了?”甄平安微微磨牙。“可恨,慢了一步……我的意思是将它救出屠刀啦,瞪我做啥?”呼,那杏眸疾射出来的杀气吓不了她,恐怖的是将阿然拥在怀中“秀秀”的家伙,被他一瞪,害她浑身哆嗦打个不停!
邬然却哭得更凶了。
“还哭?”心,又气又急又不舍,还有无奈。“你不是本来就打算要将它养肥了再宰?”
“我……你、你好狠的心。”白着脸,她噙泪迁怒。“就算、就算要吃,也不是现在呀,它才这么丁点大,你怎么忍心?”
又关他什么事了,宰了那只蠢猪跟瘟鸡的是他吗?呿!
平白被栽罪,孙别稔郁卒于心,偏又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闷气。该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
“我要葬了它们。”
“你……”疯了。“好!”而他,也疯了。
葬两只畜生?他不但吞了那口子闷气,还随着她的疯狂起舞。
“你会吧?”泪水未止,邬然迷蒙的眼眸写满疑惑与期待。
一旁,甄平安心好奇且佩服的等着听他的答案。
“会吧?孙大稔,你会吗?”
“会。”才怪。
他不会叫别人出面去干这种蠢事吗?笨邬小然,以为他是八戒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无人看守的案发现场,炭火已慢慢的灭了温,独留烧烤的香味萦绕在夜空中。
一人一狗,闻香而来。
烧猪、烧鸡,而且是烤熟的!
摸摸烤乳猪,还温热,再抚着空腹,容柯决定等一会儿待主人回来,跟对方打个商量,买些烤肉填饱他跟大昊的肚子。
左等、右等,明月高悬,却连脚步声都没响起。
“大昊,你的意见?”他不太有耐心。
汪!
瞥见大昊嘴角淌下的透明液体,他失笑,不再迟疑了。动手取下木架上的烧鸡,他吃肉,大昊啃骨,三两下解决了那只烤鸡。
临走前,他带走一只油亮亮的小蹄膀,将一小锭银子留在一旁鸡毛堆上。
成叔跟初二奉命来处理善后,瞧见的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光景。
“成叔,怎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那……”
“还那那那什么,这事,就到此为止。”拧眉,他不忘吩咐一句。“若然儿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就说蠢猪跟瘟鸡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知道啦。”初二没好气的低吼。“我会说我亲手将它们给风光厚葬了。”
八戒跟那只鸡还真不是普通的蠢,难道它们看不出那小妖女天生走霉运吗?竟还敢跟着她四处乱跑,活该被人烤来吃了啦!
呜……笨八戒、蠢八戒,更傻的是,他竟然会这么舍不得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终于,再度找到这条线索了。
“她真这么悠哉?”白洛云先是整个人绷紧,继而全然放松。“老九,你确定没看错人?”
“那天在市集瞥见她时,我就很确定了。”老九恶狠狠地朝阴黝的角落瞪去。“算她机灵,闪得快,竟然让我跟丢了。”
“这次呢?没再跟丢了吧!”
“当然。”老九志得意满的将胸挺出。“老大,要将她逮回来吗?”
白洛云怒眼横抛,大力往桌上一拍。
“你这不是废话?斩草不除根,老九,你是想留着她,将来替咱们埋祸根?”听到细琐的抽噎,他又烦又躁的一脚将长凳朝角落的小小身影踹去。“臭丫头,你还没哭完?再吵,我就先宰了你!”
角落里的抽抽噎噎顿时噤声。
“瞧她这哭丧相……”要泄愤,老九也没忘记插一脚。“你呀你,每天晚上哭喊着要找姊姊,结果你姊姊倒快活,我看她完全都忘了你这个妹子喽。”
“成天只会呜呜咽咽,谁看了都嫌烦。”
“可不是嘛。”忽然,老九心生一计。“老大,如今找到了正主儿,我们可以先宰了这臭丫头了,省得带着她碍手碍脚。”
“甭急,都留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两天。”白洛云嘴里大方,但顺手又将手中的杯子朝角落扔去。“听到没?如果不是要留着你作饵,早就将你给宰了。”
三个在江湖中打滚多年的老手竟让个小姑娘给逃脱了,事情一传开,害他们个个灰头土脸。跑了个漏网之鱼,策划这次邬府劫案的何国臣更是赏了不少排头给他们吃,现下,总算可以一吐怨气,将这事给彻底解决了。
忍受着两人的迁怒,童稚的眸中满是惊惧。邬棻兀自摇摇头,屏着气,将瘦干的身子缩得更紧、更小。
他们是坏人,她才不信他们的挑拨,可是,她好想姊姊,每天每天,好想好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找?她这么大一个人,会走丢吗?”天色阴沉沉,初二也是一肚子恼火。“她又不是第一次在外头闲荡,成叔未免也太紧张了吧!”
“初二哥?”
“别来烦我,我还在想大娘的肉饼……”唔,这声音……“喂,你跑哪儿去了?害我找得半死。”
“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出门也不吭一声,你知道成叔有多焦急吗?”不满于心,他嘀嘀咕咕的念了一大串。
“他急?”
“你这么莽撞的在外头遛达,真当我们……真当成叔是那种没血没肉的汉子呀?”怪了,怎会失言到将自己给包括进去了呢?“我们分头出来找你,哼,幸好少爷还不知道你又不听话。”
“喔。”
“快跟我回去了啦。”他催着邬然,心里除了肉饼,再无其它。
“好。”她顿了顿才问:“他回来没?”
“没吧!”他出门找了她快一个时辰,哪知道少爷有没有回客栈了?
但,想想还真教他不解,不是拜完太祖母就要回关外了,怎么少爷到现在还不想家呀?!
邬然眉峰一纠,心情更恶劣了。
“怎么了你,无端端的又红了眼?”他方才有说到什么吗?
哀眸含雾,她瞅着口气不佳的他,突然一阵悲从中来,泪水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