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接受你……”是不能接受啊!
“为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原因,让我知道我究竟是哪里配不上尊贵的任瑶小姐?”他咬牙切齿的问,双眼难得带着杀气。
任瑶无力地撇了下嘴角,带着微微的自嘲。“别这样说好吗?我从没有瞧不起你,也不敢看轻你,真要分出你我之间的差距的话,配不上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那是为什么?”他要答案。
“我、我不喜欢你!”说着她从一开始就编出的谎言。
“这问题,我记得几年前我们就已经讨论过了,我也记得你的答案不是这个。”所以他不接受。
“你……”深吸口气,任瑶让自己回复冷静。“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是吗?”雷煜也不想把她逼到墙角。“你该坦率一点的,瑶。”
冷静的对她说:“我可以包容你的任性、纵容你的骄蛮、疼惜你的委屈,任何你想要的,我没有给不起的,你如果不希罕,可以直接拒绝我,犯不着在我们之间画上那条线。
“那只会显示出你的自私和无理,你妄想要继续得到我的关爱,又吝于付出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
他冷凝着任瑶,直把她“盯”得全身发寒才别开视线。“告诉你,我只接受我们之间的一种可能,也许是夫妻、君臣、仇敌,甚或是陌路人,但绝不可能是兄妹!”他拒绝。
“难道,连师兄妹都做不成?”她带点挑衅的问。
雷煜没回头,只在掀开帐帘时撂下最后一句话,“瑶,别让我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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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任瑶私下离开营区,到半里外的林子里和楚卓锋的人会面,这是双方约好的,为免信鸽在半途遭劫,所以认定某一特定接线人为联络站,只要传话的一方在约定地点发放信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接线人便会出现。
接线人一到,任瑶没给任何机会,马上拔刀架到来人脖子上--
“座首,手下留情。”
“今天我吃了不少亏,心情很不好,不想跟你废话太多,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只要你稍微迟疑或是妄想编故事骗我,我这一刀铁定划下。”将话说得狠绝。
“……是。”来人一身夜行衣,身手尚可,但步伐轻巧,看得出来曾在脚上下过一番苦功,此刻因惊惧而脸色苍白,狠吞了口口水。
“上一趟你给我的情报,可是国舅大人亲口授予?”
“是。”
“那么我要你传给国舅大人的情报,你可有照实传话?”
“绝对照实讲。”
“两千伏兵埋伏山谷突袭大皇子的人马可有错?”
“没错,当时国舅大人回给小的就是这个情报。”
“那为什么伏兵会出现在林子里?”害她中埋伏?
“小的不知道!小的只负责传递消息,没资格参与国舅大人的决议……啊--”
一只带着血的耳朵被削落地上,接线人痛苦的捂着颊畔,衣服上已是鲜血淋淋。
“告诉那个男人,我的胆子很小,只要一受惊吓,就什么都供出来了,加上我又是爱记恨的小人,对于敢小看我的人,绝不手软。”威胁。
“是……是,小的记得,一定照实传话。”
“告诉他,要修补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拿出他的诚意来。”再给叛徒一个机会。
“是是。”
“叫他把所有家当捐出来义助粮饷,把所有仆役遣散,再把家眷全送进万安寺去吃斋念佛一年半载也就够了,这样该能洗去他半生的罪孽。”说着常人无法做到的条件。
“这、这……”这不是决裂吗?
第六章
没有马上回营区,任瑶在林子里随意挑了棵粗壮的老树跃上去,便舒舒服服的躺卧下来。
比起温暖的被窝,她似乎更喜欢这种亲近大自然的方式率性的坐卧,就像进宫之前,在鬼林子里她经常做的事。
如果树长得够高,树叶够茂密的话,她甚至可以躲在上面几天几夜……为什么要躲?
哦!她记起来了。
只要阿娘气恼,把她丢进鬼林子里去反省时,夜里林兽出没,她就爬上树睡觉,通常只要饿个一、两天,阿娘就会进林子里领她回去,当然,阿娘并不是时常生气的,因为,机灵的她很懂得拿分寸。
但进宫后,有些事的分寸她就一直拿不准了……
尤其是面对那一双眼,那双仿佛盛载了全世界的柔情,那双会让人想永远沉溺于其中的深情眼眸,对另有图谋的她而言,比任何蛊毒都要来得可怕。
有时候她甚至想逃,从他眼前逃开是懦弱的行为,那如果屈服呢?
屈服比逃开更需要勇气吧!
若问她为何不干脆毒死他一了百了的话,她只能说--
不敢、不愿、不舍……
那比毒死自己还痛苦,遇见雷煜是她有生以为所遇过最美好的事,美好得让她气馁和自惭,若是连这一点美好也消失的话,她的人生便了然无味。
就是这样的矛盾让她进退不得,取舍之间乱了方寸、没了分寸。
天光洒现,日光穿过繁叶落到她脸上,任瑶才知道自己又是一夜无眠,无所谓,反正上头命令她得留下来疗伤,暂时不出现也无关紧要。
“我发现你很喜欢躲在树上当夜莺。”
“我可没有躲着谁,更没有整夜乱啼,制造噪音。”不用低下头找寻对方,她知道是谁找到了她。
“嗯!是我用词不当。”此刻的她看起来比较像只慵懒的野猫。“整晚没睡吗?我不是要你多休息疗伤?”
“这就是我休息的方式。”
“要休息也不该一个人跑来这里,我发现你经常会一个人跑得不见踪影,消失一整夜的情况也时常有,这不是个好习惯。”会让他操心的。
“或许你该慎重怀疑,我就是那个泄漏军情的内奸,至少我的行踪确实可疑,更没有完整的证据证明我的无辜。”她干脆假意认罪。
“别说傻话,我不会拿这种事来质疑你。”想都没想过。
“你公私不分,对其他人不公平。”太可恶了!
“是不公平。”但他不觉得罪恶。
“如果真是我泄漏军情呢?”
“你不会。”对她的信任就像是相信自己一样。
听他这样说,她只会更生气,感动吗?
感动的成分不多,她只是气他不懂得防人,不懂得最毒妇人心,不懂得什么叫双面人……
不懂得她处处想陷害他的苦心!“你真的没救了!”
她不懂!
她到底有什么好?
他这样不断纵容她,不断的退让,只会让她更气、更气!
气到内伤,他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而她不会给他理由,他就继续包容她的任性,然后……
啊--她想尖叫!
她甚至没必要生这种闷气,只要她够狠,够无情就好了。
“你在生气?”
这人啊!该生气的人是他吧!
不过,他既然这么问的话……
“哼!”任瑶别过脸,完全不看他一眼。
“下来吧!我们要出发了。”
咦?闻言,任瑶纳闷地回脸往下望,见到雷煜身上穿的并不是厚重的战袍,反而是一身简单轻便的外出服。
“你这是什么打扮?想逃兵吗?”
“很奇怪吗?”雷煜朝自己身上瞧一眼,平常他都是这么穿的啊!
“不,很好看,只要你不穿那副坚硬的战袍就好看。”
“听起来,我是个很失败的将领。”
“才不是,忘了我说过的吗?我讨厌红色。”
而火红正是朱雁皇室的象征,那一股嚣张灿烂的红看得任瑶反感极了,当然,皇族们并不会毫无品味的滥用红色调,光皇城内的繁华已够让人眼花撩乱,但代表朱雁国威的军队就不同了,尤其是领导级的将帅,全身除了铜色战甲外,火焰红的披风最是抢眼。
据她所见过的,雷萨就非常适合红色,嚣张狂霸,像火,他本身就是烈火。
但雷煜不同,因为她讨厌红色在先,所以,更觉得他披着红色大氅真是难看死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快下来,我已经交代吉祥帮你把东西准备好了,现在就上路吧!”
“去哪?”
“去见个朋友。”
“那就把吉祥带去吧!要不然留她一个人在军队里,她会怨死我的。”
她这个唯一的女性座首在军中可是享尽特权,连贴身的女侍都带进军队了,当然,这绝对是爱凑热闹的吉祥死巴着来的。
“若是你硬要带着她同行的话,会有两个人怨死你的,我承认我是一个,另一个则是在下城渡口等着接应的翔鹤,有他在,吉祥不仅安全极了,还绝对不无聊。”
“其它人呢?”
“我已命令雷萨领着所有人先回下城和翔鹤他们会合,不需主动攻击联军,除非他们有过大的挑衅行为,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那……就遵命啰!”
任瑶正要跃下,却见雷煜早已伸出双手准备护送她落地,对这一幕感到熟悉又带点陌生的亲昵。
雷煜不是会随便占她便宜的人,那一次几乎是唯一的一次。
那这一次呢?
她接过他的双手,把全身重量加在他身上,就像把整个人送给他一样……直到脚踏实地,他厚实有力的手马上从她身上移开。
这次,他倒是君子得过分。
可笑的是,她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唉……
两人各骑一匹马,一前一后在林中小路上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兴致,
午膳也只随地找了个阴凉处休息,啃着事先备好的干粮。
“林子中多的是山禽野兽,为什么不猎只山鸡野兔烤来吃?”从小练得的烤野味手法,应该还未生疏。
“恐怕不行,我们已进入女族的圣地,在圣地里是禁止任何猎杀行为的。一
雷煜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横过手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水滴,瞟眼看见任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他拿起刚喝过的水袋。
“要吗?”
她木然地接过,拔开木塞时想起这水袋他才刚喝过……原本不渴的喉咙突然像被火焚过,又干又紧。
哇~~这水有毒吗?
但,她好像还没喝哩!
是眼前的美景有毒,她从未见过雷煜像刚才那般豪迈洒脱的一面,才会一下子就失了神。
为何同一个人,在宫中和宫外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怎么了?这么想吃烧烤吗?”雷煜见任瑶还是那副愣样,仿佛把他当成待宰的野味,他真是欲哭无泪。
任瑶吓得赶紧拔开塞子,仰头猛灌一大口水……
“咳……”可怜的她马上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你不知道那是酒吗?还喝得那么大口。”
酒?!
她是不知道啊!看他喝得那么轻松,又在大白天赶路途中,怎知他会选择这样的时地“品”酒?
“是萨给我的,他建议我不妨试着把你灌醉后,再扑倒在地就地解决。”他笑说。
任瑶还没抚顺的气,听到他的话后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梗住。
“开玩笑的。”雷煜同情地帮她拍背,看她这样真是可怜,眼睛、鼻子都红起来不说,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玩笑?没有人……没有人会用那种严肃的表情开这种玩笑的!”
“抱歉。”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感到好奇。“难道有很多人跟你开过这种玩笑?不然,你怎么知道不该用这种表情?”
“……没有。”
“哦?那我到底是错在哪里?”他还很有诚意的道歉哩!
任瑶挪开脸,不敢再直视他无伪的眼,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他的错就在不该在她心有遐想时开这个玩笑。
“你、你刚才说的女族和圣地是怎么回事?我从未听过有这个异族。”
只可惜她这一别开脸,就错过了雷煜眼中倏闪的促狭,也怪她太信任自己对雷煜的了解,才会被戏弄了也无知觉。
“四大秘族的称号你该耳闻过,女族就是其中之一;我对女族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好久以前来过,也交了几个朋友,希望他们还记得我。”
“如果不记得呢?”
“那就麻烦了,他们可以因为我们私闯圣地而宰了我们,我们也要为自己宝贵的性命奋战到底。”
“这种艰巨的任务,应该找更合适也更有能力的人陪大皇子过来,例如那个刚从北麓山习得一身好武艺的二皇子,他一把刀就可以抵我两把刀。”
“说真的,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尤其你手上还带着伤,但基于三个重要因素让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瑶。”他冲着她一笑,表面看来是很抱歉,但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眼底的促狭又起。
这次任瑶可瞧清楚了,她眯起眼,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哪三个该死的因素?”愿闻其详。
“第一,是萨听过大概后,大力推荐你的。想不到你和他也这么有默契,同样看好彼此,也能彼此举荐对方。”
那该死的混蛋!该死的好默契,最该死的是,被他抢先一步。
“有机会请替我感谢他。”她咬牙切齿的说。
“我会的。”他清清喉咙,突地掩下的眼睫像是在克制什么。
这样的异常,任瑶当然也看见了,她又眯眼盯住他,开始怀疑……
“第二,我记得昨天你多次请求我让你领兵追击伏兵,我没答应的原因你该还记得吧?我想,既然你这么想泄心头之恨,我就该替你找机会动动那双刀,挑你同行最适合。”
“感谢。”
“不客气。”他又“嗯哼”了两声,像是喉中的硬块怎么都清不走似的。
任瑶瞪着他,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第三也是最后,女族顾名思义就是以女性为主,是个女尊男卑的社会,若我的面子卖不出去的话,就得有劳瑶帮忙沟通了。”
有这样的事情?
任瑶双眼大张,极为惊讶。“真的?”
“千真万确。”
“那前面那两项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那就别相信。”
果然……她嘴角抽搐。“请你以后别再这样。”
“为什么?”他问得天真。
天真得让她好想扁人。
“不管那么多,请先告诉我,要如何才能知道你那些多年的朋友是不是还记得你?你的面子到底还卖不卖得出去?我是否真要乘机动用那两把刀?还有,我们要不要乘还有机会先回头带些见面礼再过来?”
“嗯……”雷煜也知道正事要紧,马上低头沉思起来。
蓦地,一支劲箭“咻”地划过两人之间,“笃”一声射中两人身后的大树,劲气犹存使箭身抖动几下才停止,箭羽是五彩缤纷的鸟羽,鲜艳、美丽也危险。
两人无语对视。
然后,雷煜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样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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