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没办法啦。”他耸耸肩,“北京户口难求,外地打工的人人想要,连我也想弄一个呢。哪天我们跟主管机关打好关系了,也许能帮他们弄到吧。”
“要不是肯给高薪,我看我们很难找到优秀人才。”
“这就要靠你了,我亲爱的特别助理。”他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我相信凭你的口才,应该能打动这些人。”
她拈了颗小笼包,斯文地吱一口。 “在下哪比得上白总舌灿莲花啊。”淡淡讽刺。
他笑了,正想说些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
罗恩瞳接起电话, “永晖,您好……是余总吗?是,我们白总想跟您约个时间谈谈……明天下午后点可以吗……“够呛?”她一愣,“请问那究竟是可以还是不行?”
白礼熙轻笑出声。
她瞪他一眼。 “余总,我不太明白……还是“够呛”?”秀眉茫然地攒紧。
白礼熙笑得更大声了。
他笑什么?怒火飙上罗恩瞳的眸子,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
“跟他改个时间吧,恩瞳。”他低声说,黑眸熠熠生光。
她咬唇,“……那余总什么时候方便呢……今人晚上?”她瞥向白礼熙,望见他点点头。“好,那就今天晚上七点。麻烦您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她怒视满脸笑意的白礼熙,咬牙切齿,“你刚刚究竟在笑什么?”
气嘟嘟的秀颜似乎取悦了他,又是一串朗笑。 “我笑你鸡同鸭讲。”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不知道‘够呛’是什么意思吧?恩瞳。”
“什么……意思?”她心跳一乱,低头躲开他不经意的亲昵动作。
“Mission Impossible,意思是你给了他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哦。”她敛下眸,睑颊微微发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余总不懂她为什么一直追问究竟可不可以,人家明明就已经说“够呛”了啊。
又出糗了。
“那你……也不必笑成那样啊,有那么夸张吗?”微瞠的眸光朝白礼熙射去。
他心—动。
“……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对这边的用词好像满了解的?”她好奇地问,“你以前来过大陆吗?”
“没。”他摇头。
“那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用功一点就行了啊。”他笑,“难道你来这儿之前没先去找一些相关资料,或者请教前辈?”
她一怔,“我……没有。”她确实没想过这些,接任调派令时,她满脑子只是哀怨,根本没想过该先做功课。
“难怪你会一无所知了。不过你也真勇敢,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跟着我来大陆,邢首席还真放心啊。”他逗她。
她不语,第一次无法回应他的嘲弄,心里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燕兰说他曾评论她工作认真,但论起敬业的程度,她根本比不上他。
“怎么啦?看你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他蹙眉打量她忽然变得苍白的容色。
“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我……太不认真了。我从没想过要事先了解这边的状况,或去请教前辈之类的,我——”她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必须与他共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其实倒霉的人,或许是他吧?
“不会吧?一向自信的你竟然钻起牛角尖来?”他夸张地摆了个惊讶的POSE,见她毫无反应,淘气的眼神转柔,“会这么想,就表示你很认真啊,恩瞳。”他微笑睇她,“会在做完事后,还主动留在办公室阅读这边的杂志、报纸,表示你也想尽快了解这边的环境吧?”
“可是——”
“别想这么多了。”他话锋一转,“让我猜猜,你是以第一志愿考上大学的吧?”
“嗄?”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她一怔。
“高中一定是读那种校风优良的女校?”
“天主教女子中学。”她直觉地回答。
“那种归修女管的学校?怪不得你这么一板一眼了。”黑眸蕴着笑意,“你啊,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规规矩炬的优等生。”
“难道你不是吗?”她不喜欢他带着嘲谵的语气,“你也是台大的毕业生吧?”
“我是台大毕业的没错,可我国中念到一半就辍学,勉强以同等学力混上五专,毕业后去当兵,服完兵役后,本来只想捞个技术学院来念念,没想到插大考试糊里糊涂过了,就这么念完大学。”
“什么?”听完他乱七八糟的求学过程,她不禁愕然。犹豫了半天,总算问出一句,“你国中干嘛辍学?”
他眼神一黯,“混帮派去了。”
“混……帮派?”她呛了一下。
“我其实混得还满不错的,手下也带了十几个弟兄。”
“弟、弟兄?”
“对了,过年前还碰到其中一个弟兄。”阴暗的眼神敛上,他又回复—贯不羁的笑容,“他可不像我这么吃不开,现在已经选上议员了。”
黑道议员!罗恩瞳顿时有些无力,台湾的黑金政治果然还是很严重……
“别告诉我,你也投了他—票。”
“我也很想,可惜他不在我的选区。”他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她发飙了,“拜托你!有点道德观念好吗?选出一个黑道出身的议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只会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差!”
“看来你是社会改革的激进分子。”
“我才不是!我对政治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希望老是看一群愚蠢的政府官员作秀,更不希望老是选出一些无法无天的民意代表!”
“你是某个党派的党员吗?”他微挑起眉。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我对政治没兴趣!”
虽说没兴趣,可谈起政治却是义愤填膺,激动得很呢。
他不禁勾起嘴角,“将来谁娶了你,恐怕要有选举时会闹家庭分裂的心理准备罗。”
“什么?”恍若无心的一句话震动了她,玉颊染上红霞,“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才不会。”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闹家庭革命吗?一切以夫为尊?”他嘲弄道。
“我的意思是,我才不会有家庭呢!”她提高声调。
“为什么?”他蹙眉。
她别过头,“我已经决定……要独身一辈子。”
“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她拒绝解释。
“该不会怕没人娶你吧?”他开玩笑,“所以才该改改你这脾气啊,要不然真会当一辈子老处女的!”
她倒抽一口气。这太过分了!虽然明白他也许只是习惯性地嘲讽,可这些话却宛如利刀,精准而无情地剜割她心房……
“你无聊!”她以一句怒斥掩饰内心的受伤,匆忙起身收拾桌面文件,“我们跟余总约七点,差不多该走了。” 一不小心,文件落了地,她弯腰捡拾,眼眸却一阵刚痛。
是眼泪吗?她不敢确认,用力眨了眨眼。
“恩瞳?”白礼熙似乎察觉到不对劲。
不,不要叫她,现在的她无法抬头。
“恩瞳,你还好吧?”
她很好,好得很!
“恩瞳。”他又唤了一次,试图蹲下身察看她的表情,
她躲开,匆匆收拢散落的文件俊,起身搁落办公桌,然后提起公事包转身就走。
他猛然展臂,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
“你干什么?”她高声斥道。
白礼熙没说话,右手抬起她的脸庞,墨深的瞳锁定她迷蒙的眸。
他看见了!她惊恐地张唇,惊恐地领悟自己正在他面前显现软弱的一面。他,看见了她哭泣的模样……
“放开我!”她不自觉地尖嚷,发狂似的挣扎起来。
他没松开手,反而使劲将她整个人推至墙面,墨瞳自上而下霸道地扫视她,
她咬唇,感觉自己好脆弱。
白礼熙放柔了眼神,“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的。”他哑声道歉,“我只是开玩笑。”
“我……知道。”
“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 她敛眸, “我早就习惯了。”细微的嗓音从苍白的唇瓣吐落,像天际飘下的无声雪花。
他忽地张嘴含住,含住那湿冷的雪花,含住那凄凉的言语,在唇腔里细细咀嚼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那两瓣柔软会攫住了她?那么温暖且柔和地与她摩挲?
“白礼熙……”她虚软地唤,“你……你……”
天!她觉得全身无力,像发了烧般,完全无法思考,蒙胧的意识唯一抓住的只有他唇瓣的滋味。
原来两唇相亲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怪不得公司里那些女人会选他为最想亲吻的男人,因为他的唇感觉真的很好,很柔、很软、很性感,又带着一股绝对的男人味。
他的唇,轻易便能夺人心魂,让人迷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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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瞳,你怎么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急切的声音自线路另一端传来,罗恩瞳凛了凛神,“啊,是,首席,我在听。”
怎么回事?首席住跟她说话呢,她竟然走神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邢克强关心地问,“精神好像不太好,声音也有点哑。”
“没、没事,我很好。”
“大概在北京工作太辛苦了吧。也罢,等你回来时好好休息吧。”
她一愣,“回去?”
“是啊,你在北京一定待腻了吧?”邢克强轻笑,“下礼拜公司要帮董事长办六十大寿的寿宴,你趁机回来台湾玩玩吧。”
“我?可是白总——”
“放心吧,他也会回来。董事长很关心他的业务报告呢。”邢克强声调清冷。
“哦。”
“我也很想知道,白礼熙这三个月究竟做了什么?”
她心一跳,“这个……” 嗓音抹上犹豫。
“别紧张,我不会要你在电话里报告的。”邢克强又是一阵朗笑,“回来再慢慢说吧。”
“……是。”
挂断电话后,罗恩瞳有些惘然,坐在床畔发呆。
在北京待了三个月,老实说,她是满想念台湾的,可一念及回台湾后,就必须对首席报告这边的一切,她又下意识地不想回去。
她似乎在害怕,害怕一向敬重的首席会追问她些什么,而她答不出来。
“我怕什么呢?”她喃喃自问,“我不可能忘了被派来这里的目的。”
不是为了帮助白礼熙,不是任由他建立丰功伟迹、威胁首席的地位,而是为了——监视他!
她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当一各间谍而已。
可一个间谍能跟她监视的对象那么亲密吗?甚至还放纵他……吻她?
想起傍晚在办公室的那个吻,她双颊又是一阵烧烫。她挥动双手,试图扇去脸上的热气,可红霞还没褪,她便停下手,手指慢慢抵上水润樱唇。
这唇,曾被只一双厚软唇办温柔地攫吮……
“天啊,好尴尬。”她轻喊,双手掩住发烫的容颜,明眸迷迷蒙蒙地漫开水雾。
好半晌,她将视线调往左侧墙面,隔着墙的那端正传来规律的某种声响。
他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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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礼熙正在做运动。
他首先趴下地做伏地挺身,连续做了五十个后,才变换姿势做仰卧起坐,接着举哑铃练臂力,最后又踏上跑步机。
他不停地做运动,藉着下间断的动作来控制脑海纷乱的思绪,净化成一片空白。
这方法很有效,当他什么也不想思考时,往往会上健身房或在自家做上一整套运动,既锻链了身体,又排解了焦躁。
四十分钟后,他已大量出汗,不停滴落的汗水,宛如他内心积郁的闷气逐渐逸去。
他打开房门,想从冰箱找一瓶矿泉水,可才刚踏出房门两步,一杆水便直直送到他眼前。
“给你。”罗恩瞳仰头望他,“你想喝水吧?”
他接过水杯,“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你房里传出跑步机的声音,猜想你大概又在做运动。”她推推镜架,“瞧你满身是汗,喝完以后去洗个澡吧。”
他闻书,轻扬了扬眉,“你不觉得你说话的口气很像老妈子吗?”
“什、什么?”罗恩瞳涨红了脸,“……算了,算我多管闲事。”她闷闷地在沙发上落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转着频道。
白礼熙望着她,忽然有些后悔。
为什么他这张嘴老是这么讥诮呢?为什么老爱逗她、整她、气她呢?
他就不能对她和善一些,像对其他女人那样?
白礼熙微揪眉头,感觉方才藉由运动排去的焦躁似乎又逐渐回流,他连忙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奇怪的味道呛入喉头,他不禁咳嗽,“喂!你住水里加了什么?”
“盐。”罗恩瞳瞪着电视荧幕,看都不看他。
“盐?干嘛加盐?你想咸死我吗?”
“运动后补允—点盐分比较好!”她淡漠地说明。
他一愣。这么说,她是考虑过他运动后的状况,特地为他调了一杯盐水罗?
“我可能调得太咸了,不好意思。”她补上一句,声调毫无起伏。
看着她在家里依然盘起发、坐姿端正的背影,白礼熙的心蓦地一揪。
她是个很认真的女人,总是太认真了……
“恩瞳,你……呃,抱歉,我刚刚好像太激动了些。”
她回眸,仿佛很讶异会听到他道歉,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没关系。”
“我是说真的。”他走向她,“我对你说话总是很不客气,真不好意思。”
见他朝自己走来,罗恩瞳从沙发上跳起身,直觉地后退,“你、你干嘛?”
“怎么了?”他不解她激烈的反应,“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啊。”
“你不会……你该不会——”芙颊渲染一片红霞,“又要……那个吧?”
“哪个?”他不懂。
“就是……那个啊。”
那个?白礼熙眨眨眼,数秒后,终于领悟她指的是什么:她指的应该是傍晚的那个吻吧。她以为他每次道歉,都要以吻来表示歉意吗?
她实住……实在太可爱了!
望着她抓着沙发椅背,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他无是有一股狂笑的冲动,接着胸膛漫开某种难以言喻的柔情。
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容易引得男人想一口吞下她。
至少,他就很想吃了她……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音乐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你的手机吧。”罗恩瞳仿佛松了一口气,“还不快去接。”
见她略微放松的神情,他笑意更深,长长看了她一眼后,才回房接起手机。
“喂。”
“礼熙,那边情况怎样?”是刘希平。
“日前进展得还算顺利。”他沉声应道,“办公室已经开始营运了,工程师跟销售人员也找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总公司派一组研究团队来训练这边的工程师,
我再跟几家代理商敲定合作方案,永晖在大陆的业务应该就可以正式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