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特地打电话给远在巴黎的葛秋苓--
“小苓,我有条水蓝色的围巾一直找不到,你记不记得是放在哪儿了?”他试探道。
“我哪记得你自己摆哪啦!”她正忙着挑婚纱款式。
“可是,我明天拍戏要用。”
“再去买另外一条嘛!”她自顾自的兴奋道:“别管围巾的事了。克平,我问你喔!你看我的婚纱是要低胸的,还是保守些的啊?那背部镂空至臀上的好吗?我觉得有一件鱼尾裙摆复古式的很不错喔,上面还缀满了珍珠……”
“……”干脆全裸算了,他一点听的兴致也没有。
只要想到“结婚”二字,他便头皮发麻。
“喂,克平,你有在听吗?给点意见嘛!”她娇嗔。
“你自己决定吧!”
“克平,这是我们俩的婚礼耶!我若打扮得美美的,你才更有面子啊!怎么你一点都不关心?”她有些不
依。
“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克平……”他冷淡的语气令她不悦。
“我累了,明天一太早还有外景,不跟你聊了。”
“克平?”
不等葛秋苓说完,他径自挂了电话。
他也知道他的态度不对,不应对“未婚妻”漠不关心,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情不自禁地想离葛秋苓远一些,而靠伍荔儿近一点。
为什么?
他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晓得与伍荔儿相处,比和葛秋苓在一起时来得快乐、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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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来袭,阴雨绵绵的一天早上。
伍荔儿照旧拎着大包小包的,准备前往钱克平今天拍戏的外景地去摆摊。她说过她是风雨无阻的!
“妈、爸,我出门啰!”
正在客厅看报纸的杨赫再也看不过去了,出声拦阻:
“荔儿,你昨天不是感冒了吗?瞧你鼻子都擤得红通通的,怎么不待在家里多休息呢?更何况,今天又有寒流,你的身子怎撑得住啊!”为父的苦口婆心劝道。
“区区一场感冒,不碍事啦!”
“还逞强!”伍秀玉递了碗姜汤给女儿,要她先喝了祛祛寒。“昨天半夜还发烧到三十九度咧!”
“真的?!”杨赫闻言可着急了。“那更不可以出门。快!回房间去躺着,记得多盖条被子。”他忙抢下女儿身上的背包,催促她上楼休息去。
唉!多了个老爸,就多了个人管!伍荔儿叹了口气。
“我非去做生意不可啦!”
因为那顾人怨的葛秋苓明晚就要回台湾了,她可得好好把握时间,与钱克平“培养”感情才行。
“为何非要去做生意不可?你若缺钱用,告诉爸爸一声就好,犯不着做得那么辛苦。”真令他心疼不舍。
“她哪会缺钱用。”伍秀玉笑睨了女儿一眼。“她可是存款达七位数的小富婆哪!”
“是吗?既然不缺钱用,又何必如此拚命?就连生病了也不肯安份些,真教人担心!”
“爸,我真的有非如此做不可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会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他不解。
“因为……”哈啾!哈啾!哈啾!猛打了三个喷嚏。
“荔儿!”女儿的不适教他不知所措。
分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蒙天眷顾,一家人得以团圆,杨赫真恨不得将亏欠二十余年的父爱,加倍补偿给唯一的宝贝女儿。也许是还不够熟悉的微妙疏离感,有时候,他真不知该如何与女儿沟通。
天可为证,他多急着扮演好一位称职的父亲角色。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为了克平吧?”知女莫若母,伍秀玉怎会不了解女儿的心思。
“克平?你是说荔儿之前的男朋友,那位大明星钱克平吗?”杨赫总算恍然大悟,心中却不免有些吃味。
就是那个浑小子,害得他心肝宝贝女儿吃足苦头!
女儿的坎坷情事他大致听说了。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就是舍不得看见女儿为了一个“头壳”坏去的小子,吃苦受罪,恨不得立刻痛扁那“负心汉”一顿才能消气。
“妈……”
“别怪妈多管闲事。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为何偏偏要将事情搞得如此复杂?既然克平因为伤重而丧失记忆,你就直接告诉他,你才是他的正牌女友,好将葛秋苓那寡廉鲜耻的冒牌货一脚踢开便能了事啊!何苦让自己弄得那么累,岂不白白便宜了葛秋苓?”
“你妈说的很有道理,你怎么不这样做?”他插嘴。
闻言,伍荔儿只是苦笑。
“事情……没那么简单啦!”她又叹了口气。“你们不懂啦!反正,这事我自己会想法子解决,甭替我忧心了。”
杨赫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建议:
“干脆把他忘了吧!改天爸再介绍几位年轻有为、器宇不凡的企业小开给你认识,保证个个条件都胜过他。”
“你要帮女儿安排相亲?”伍秀玉皱了皱眉头。
伍荔儿闻言摇了摇头,好笑地望着眼前的父母。
“别忘了,咱们家的血液里都有死心眼的固执遗传因子。所以,别再花心思劝我,那只会徒劳无功罢了。”
这话说得身为坏榜样的两位面面相觎,不再多言。
趁父母失神之际,她赶紧一溜烟地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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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妈妈说的也没错,她大可趁着葛秋苓身在巴黎,鞭长莫及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向钱克平澄清一切,或许事情更容易迎刃而解。
只是,她却不愿意如此做。
现在的她,内心十分的矛盾。
一方面她因为他的淡忘而心痛,多渴望一切能回到从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依偎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深情的拥抱和温柔的呵疼。
然而,另一方面,她却一直记着葛秋苓曾说过的--
爱,不是光靠嘴巴说说,而是真心的牺牲奉献。
当初他在异国身受重伤,又面临丧失记忆的无助打击,的确是多亏了葛秋苓的照顾、陪伴。
她扪心自问,自己曾经为他付出过什么?
她何德何能拥有他的深情?
如果他只因她的话而重回她的身边,对葛秋苓岂不太不公平?毕竟他在希腊养伤的那段日子,葛秋苓的苦劳不可抹灭。
所以,她情愿让他能再次喜欢上她,她要光明正大地替自己重新赢回他的感情。
该轮到她来付出了。就当她的让步,是还给葛秋苓那曾用心照顾钱克平的恩情吧!
或许她是愚笨吧,但她甘之如饴。
她绝不会主动告诉他真相,也绝不拿正牌女友的身分作筹码,总而言之,一切由零开始吧!
万一事实证明,他果真“移情别恋”了,她也只好珠泪暗吞,笑着祝他幸福美满。
过去种种,也算是段美丽的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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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平……”葛秋苓打从机场回来,便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仿佛做贼心虚似的。
前两天,他径自挂断电话后,她始终惴惴难安,总觉得他突然对她冷淡许多,老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联络。
难道他已想起些什么了吗?
“克平。”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问个明白。
“嗯?”他犹埋首剧本中,只随意应个声。
“是不是她……曾跟你解释过些什么?”她心如擂鼓,提心吊胆。
“她?谁呀?”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伍荔儿啊!”她急道,不觉提高了音量。
“喔!她该跟我说什么?”他有些狐疑地抬眸望她。
“耶?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她原以为伍荔儿一定会趁她不在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他诉苦,企图表明一切,好抢回他。
“真的吗?”葛秋苓不相信地再次确认。
“你在打什么哑谜?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没……没事。”难道伍荔儿早已死心了?
幸好,她的谎言未被戳破。
看来她不能再心存侥幸,从今以后更要提高警觉,小心防范,至少在她名正言顺当上钱太太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来阻挠,特别是--伍荔儿。
“克平,时间很晚了,今天我就在这儿过夜好了。”
“不方便吧?我这儿只有一张床。”他立刻推拒。
“我们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可……之前是因为我刚回台湾,对环境不熟悉,才让你在这儿陪我两天的。而且……我真的比较习惯自己睡。”
“我们都快结婚了嘛!”
“可毕竟还没正式结婚呀!”
“有何关系?”她撒谎道:“反正我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只不过是你自己忘记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我,觉得婚前同居不太恰当。所以,请尊重你自己,也尊重我。”他正色道。
天晓得,上回与她同眠的那两晚,他几乎是辗转难眠,可说是睁眼至天明了,感觉非常不舒服,尤其当她整个人偎近他怀里时,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他确信自己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谁知竟对她丝毫扬不起一丁点欲望,反倒有些倒胃口。
真是奇怪!葛秋苓的确长得非常漂亮,身材更是姣好,而且又三番两次主动投怀送抱引诱他。岂料,他却犹如那柳下惠,始终坐怀不乱。
唉……万一,婚后情况无法改善,那可就糟糕啰!
思绪不由得飘至另一个女孩身上……
想起了今早伍荔儿那副病弱的模样,楚楚可怜地令人揪心。她都虚弱得脸色苍白了,还总是强颜欢笑。
真是讽刺,最近的他老注意着伍荔儿,却提不起兴致去关心自己的未婚妻。都已经快结婚了,如此貌合神离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这几天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如此敷衍葛秋苓,否则他会良心不安的。
“小苓。”他难得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话。
“什么事?”忽然凝重的气氛教她背脊一凉。
“我受伤至今已半年多,身体上大致都复原了,只可惜对于过去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多亏你一直很有耐心地陪伴着我,甚至还因我而休学。”
“为了你,我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她认真道。
“小苓,我真的十分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虽然,她总是自以为是的一意孤行。
“克平?”她突然产生某种不祥的预感。
“你冷静点,先听我说完。”他先安抚她浮躁的情绪。“有件事我犹豫很久了,一直想同你商量。”
“你该不是指……结婚的事?”心跳漏了好几拍。
“没错。”他点点头承认。
“你想取消我们的婚礼?!”她歇斯底里地反问。
“不是取消。”他赶紧澄清。“只是延期。”
“延期……延至何时?”她顿时面无血色,音量细如蚊蚋。
“不知道。”
“不知道?!”她又歇斯底里了起来,杏眼圆睁。
“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恰当。”
“因为你受伤,我们才又多等这半年多的时间啊!好不容易你恢复了健康,现在……居然……”她不禁哽咽了。
“小苓,你还如此年轻,结婚的事实在毋须着急。”
“克平,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你别胡思乱想。”他急忙否认,脑海中却快速掠过一张甜美的笑脸。唉……他最近为何老想到伍荔儿呢?
“你并不愿意和我结婚,是不?”
“没这回事。”他有些言不由衷。
“克平,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她抱紧他。
“我知道。”他叹道,有些无奈。
她的“爱”,始终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爱,该是令人愉悦的,不是吗?
但是,为何她所给予他的爱,只教他感到被束缚?
“我必须再等很久吗?”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努力调适好自己的心情。”
“好,我会乖乖等你。”
见她闷闷不乐的,他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个习惯动作。不过,他老觉得怪怪的,好像……触感不对。
“小苓,你以前留过长发吗?”他随口问道。
“不,我向来留短发惯了。”语毕,她浑身一僵。
留长发的是伍荔儿!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闷的话,有空就去找朋友出来玩。”他建议。
“我不需要朋友!”她突然激动道。
“小苓……”
“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她更用力地搂紧他的腰,像是怕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一般。
就是这样!她的世界只容得下他一人,同样的,她也苛求他的世界除了她之外,不能再有任何闲杂人等介入。
她的爱,好狭隘!好教人毛骨悚然!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疯了。
“每天陪我拍戏,很无聊的。”
“没关系。”她笑了笑。“只要能时时刻刻守着你,我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算了,随你高兴吧!”他已拿她没辙了。
“克平,我最爱你了。”
就像催眠似的,她不断重复着。
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失去记忆的他不禁要怀疑起自己从前的眼光,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近乎“偏执狂”的人呢?
就算她真是他恩师的爱女,如此几近病态的强烈占有欲,也逼得他快大喊吃不消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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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姊!”凌飖飖兴奋不已地跑进伍荔儿的房间。
“干嘛?你嗑药啦?兴奋成这样。”
“你才吃错药咧!”凌飖飖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有何贵事啊?我正准备要出门耶。”
“怪哉!你怎么还如此镇静?难道你还不晓得?”
“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你在讲啥?”
“就钱克平的事嘛!今早晨问新闻的头条八卦喔!”
“你指的是他们婚期延后的事?”伍荔儿边说边换下睡衣。“我早上看过电视,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难道不觉得欣喜若狂?”
“我该欣喜若狂些什么?”伍荔儿面无表情地梳理着一头乱发。
“你傻啦?这表示你夺回他的机会大增呀!”
“延后而已!又不是取消。”
“喂,前些天还见你眉开眼笑的,直说与钱克平相谈甚欢。怎么几天不见,你又变回一副要死不活的‘寡妇’相。难不成这回,他真‘挂’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少诅咒克平,否则看我不扒下你的皮才怪。”伍荔儿脸色大变,发火骂道。
“要不然,你自己说,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凌飖飖往后一倒,仰躺在表姊柔软的床上。
“还不是为了葛秋苓。”
“那妖女又做了什么?”
“她把克平管得更严了。一连两个星期,我都没机会靠近克平一步,更甭提有啥进展了。”伍荔儿沮丧道。
“谁教你只肯守株待兔,讲什么君子之争的。人家她不像你那么笨,出招前还得先问问良心,莫怪乎让人家见招拆招了。”换成她,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