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他给不起,也没有义务给。所以,她不能留下,让不该再酦酵的情愫一再延烧。
现在的她需要纽约的冰雪,冷冻自己渐渐火热的心。
不知不觉,她走进浴室,并锁上门。
“小姐--小姐--”丽莎被她突然失神的举止弄得不知所措。
“丽莎,我只要一杯苹果花茶。谢谢。”她隔着门说道。
丽莎也在门的这一边叫道:“小姐,浪哥还令我放了一些衣服在衣柜,你盥洗完毕可以选择你喜欢的衣服换上。我下去为你准备花茶了。”
“谢谢。”听着丽莎这么说,心头又是一阵感动,但下一秒又想到,他到底为多少女人做过这种事?
胸口顿时泛起的酸涩,逼得她拿起莲蓬头,一径地往自己的头猛冲。
香苹!他为多少女人做过什么事又和你有何关系?你不是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吗?那还管他和什么人在一起,曾经为哪些女人做过什么?
他是一个男人,成熟的男人,在生理、心理都应有女人满足他!你--算什么?
你只不过是个误闯他生命的过客罢了!
莲蓬头的水越冲越久,却冲不掉她淡淡的哀愁与失落。
最后,她还是裹着头巾与浴巾出来面对现实。
她的衣物全部放在原先的旅馆中,看来目前只能接受他的馈赠了。
拉开衣柜,她看见一件件清凉,但不失品味的衣着挂在里边,就连内衣、内裤都一应俱全,而且尺寸还准确无误。
她的心忽然一阵剌痛。是因为他生命里有过太多的女人,多到只要碰过一次的女人,就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尺寸吗?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她从中挑了一件淡青色的两件式百褶裤装,才一整装完毕,就发现镜中的自己散发着青春却不失典雅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不曾这么穿着了。在纽约,她总是将自己包在黑衣底下,也躲在所谓“夜影的地下夫人”的传闻中生活,更以眼罩掩盖她那双曾经看不见,如今却晶灿动人的双眼,为的就是求得一片清静与安全。
没想到普吉岛的阳光,让她看见自己少见的一面。
她朝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笑容,“及时行乐”这句话适巧闪进她的脑门,一扫先前的阴霾与护嫉。
也许她和沙冽浪没有未来,那么就让她在受伤的这几天中,好好把握与他相处的机会,不要去妒嫉他过去那些为数众多的女人。
或许这段时光将成为永恒的记忆。
兀自沉思的香苹,忽然被一阵开门声唤回思绪。
“对我的眼光还满意吗?”海心的声音迅速传来。
香苹旋即敛下笑容,看着这个无礼的不速之客。
“喜欢吗?”海心大剌剌地走近她,伸手准备拉扯她的衣衫。
香苹连忙闪到一旁,“你选的?”
“是呀。我真不明白你凭什么让浪哥叫我为你半夜张罗衣服?”海心的双瞳闪着怨妒的波光。
“谢谢你。”她冷静地面对海心的质问。
“我根本不希罕你的致谢!我只要你立刻滚离普吉,滚得远远的!”海心抓狂地大叫。
“我是想呀。”她无奈地瞄了自己受伤的脚一眼。
“你真卑鄙!”海心大声道。
“我想你弄错了。卑鄙的人不是我!我一心希望自己能够毫发无伤的回家,是那个半夜蓄意杀害我的人,不,应该说是幕后指使他杀我的人,让我有家归不得,她才是真正卑鄙的人。”她还以颜色地说。
依她的直觉,和种种迹象来看,她知道是海心做的。
“你--”海心的脸色霍地一阵白、一阵红,忽然蹦出一句台语:“不要脸的女人!”
她心惊地望着海心,“你会说台语,你从台湾来的?”
海心这才觉得失言,同时也眯起眼打探香苹,“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哥哥一直没有对她说起这个女人的背景,只是一味警告她不要动香苹。难道这个该死而没有死的女人,也来自台湾?
香苹虽然没有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她想起多年前在岩洞的救援,海森威在场。换句话说,当时他们兄妹可能就在台湾。
从海心对她的怨恨表现,外加沙冽浪对海森威的怪异对话,她忽然感觉这对兄妹不是一般人。至于他们的行为是否具有杀伤力,她现在还无法评占,所以小心点比较好。
她决定换个方式套问海心,如果能够得到什么情报,也算是偿还沙冽浪救她的恩情。
“你很爱浪哥?”她直接问道。
海心心头一惊,立刻倔傲地回嘴:“干你何事?”
“是不干。但像沙冽浪这样一个人物,恐怕不是一般女人吋以绑住的。”
“你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单凭他为你张罗几件衣服,就想完全占有浪哥?”海心沉不住气地大吼,这回换成了用国语喊道。
“我从来就不想抓住他,你不用那么排斥我。”她不动怒地回道,更肯定海心当年一定住过台湾。因为她的国语没有怪腔。
“你--我才不信!”海心挑眉怒口相对。
“信不信由你。倒是你,我很想知道你爱他多久了?十年?还是更久?”她推测道。
“你--管不着!”海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口。她的确在台湾那时就爱上颀长俊挺的沙冽浪。只是当时他的心中只有工作,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也仅是他妹妹--沙天星。
为了得到他的注意,她做了一件事,可是却让他逃脱了!
为了怕沙冽浪发现真相,她在哥哥的安排下来到了泰国。但她没有一天忘了他,直吵着哥哥怂恿沙冽浪到泰国投资。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愿!
沙冽浪是到了泰国投资并设厂,同时也将他的事业版图扩展到东南亚,其至全球。可是,他待在泰国的时间并不长,每次总是来去匆匆,没有人可以真正掌握他的行踪。
她为了成为沙冽浪的女人,不时从哥哥那里套知他在哪里,然后假藉各种名义接近他。
但她发现沙冽浪走到哪里,都会有女人自动送上门,但他从不豢养情妇,对她更是保持距离。起初她以为他是尊重她,但渐渐地,她发现其实是因为他视她如自家妹子!
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然后排除他身边所有的女人,就可以得到他。谁知竟然出现这个香苹?霍伯,让浪哥另眼相待,不但让她住进了他的老宅,还令她为这个女人张罗衣裤!
她恨!好恨!她有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女人?
她得不到的,香苹也不能!她要杀了这个女人!就像以前一样。
她的双眸突露凶光,准备采取行动时,丽莎的声音忽然从门边传来--
“小姐,苹果花茶来了。”
海心立时回神,转过身子往外走,在丽莎的面前停了下来,径自执壶倒茶,并喧宾夺主地啜了口茶说道:“再好的花,也会凋谢。”
最后她恶意地将喝剩的花茶重新倒入茶壶中,大笑离去。
丽莎惊见此景,连声道歉:“小姐,我再去沏一壶。”
“不用了。”她跌坐回床榻,这个海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应付。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抓起手机,看见上面的号码,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喂。”
“醒了吗?”他问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很难觉察他对她的关心。
“醒了。”她淡淡地应道。
“吃过中餐了吗?”他又问。
“嗯--还没。”
“我再过半个小时回去,如果你愿意等,我们可以一起用餐。”他还是维持平淡的口吻。
“呃。”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似远又似近?
“待会儿见。”他没再多说就收线。
丽莎于是再次问道:“小姐,我为你准备了西式中餐。”
“浪哥喜欢吃什么?”她突然问道。
丽莎怔了怔道:“浪哥喜欢吃中国菜,尤其是清粥小菜。”
“那就麻烦你去准备一下,三十分钟后他会回来用餐。”
丽莎望着香苹,登时觉得她和浪哥好象夫妻!
他为她准备苹果花茶,她则为他传唤午餐。这不是夫妻,是什么?
对于这种认知,丽莎快乐地笑道:“我马上去准备,那你的花茶……”
“待会儿再说吧,先为他准备。”她体贴地道。
丽莎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兴匆匆地走出房间。
第八章
沙冽浪和香苹通完电话之后,并没行直接返回老宅,而是走进一间列满弟兄的大厅堂。
艳阳高照的正午,列于两旁的弟兄从职务最小的部属,到最亲近他的保镳--海森威与梅耶,另外还有三位仅次于他二人的护法级保镳,全依序排列迎接他的到来。
当他坐上最前方的高背椅,马上就有人递上清凉的椰子汁。
他接过它,缓缓吸了一口,冷寂的目光似在眺望远方,却又像是瞥着近在咫尺的海森威与梅耶。整个大厅静得只剩下偶尔啁啾的鸟鸣声。
放回杯子后,他佣懒地说道:“大黟可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召集你们到这儿?”
只见台阶下方的众弟兄异口同声响应:“属下不知道。”
“梅耶你说。”他转而瞥向这名忠心护主的伙伴。
“梅耶愚笨,不知道浪哥的想法。”梅耶虽然这么响应,却隐约知道沙冽浪想做什么。
“阿威,那你说呢?”他继而转向海森威,双目突地变得犀利诡谲。
海森威的心跳急速加快,觉得似乎即将大难临头,但仍力图镇定,“请浪哥原谅,阿威也不知你的想法。”
凛冽的双瞳扫视全场,忽而露出诡异的笑,“天气这么热,大伙将衣袖卷起来纳凉吧!”
弟兄们不知道沙冽浪这么做的原因何在,但惯于服从命令的属下,全听令地卷起袖子,只有一个人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你不热吗?阿威。”沙冽浪就像只猎鹰,盯着海森威,人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他。
海森威的额头不禁渗出汗水,慢慢地卷起袖子,却一直没有卷至手臂之上。
沙冽浪的大掌倏地抓住海森威的左手臂,噙着冷笑,“怕冷?”
“不,阿威不怕。”海森威冷汗直冒。
沙冽浪仍然冷笑,并加重手臂上的力道。
海森威只觉得手臂痛得不可言喻,但仍死撑着不肯讨饶。
突然,沙冽浪一脚飞快地将海森威踢跪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说!为什么要背叛我?”
梅耶也在这时掏出他的手枪对着海森威,另外三大护法见状,立刻拔枪指着偏向海森威的弟兄,避免他们趁势造反。
“撕开他的衣袖!梅耶。”沙冽浪命令道。
梅耶立刻撕裂海森威的衣袖,只见他的手臂上绑着一条白色绷带,上方隐隐渗出鲜血。
海森威一见大势已去,既不讨饶,也不说话,一副任凭宰割的认命样。
倒是梅耶说话了,“浪哥,这个伤口正是前夜我射击偷袭霍伯小姐的那个人的位置。”
“拆开绷带。”沙冽浪再次令道。
其中一名保镳立刻取出小刀,俐落地将绷带卸除,露出手臂上灼伤的痕迹,“报告浪哥,这是枪伤。”
“阿威,你和我在一起有十年了吧?”他有些恨,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的黟伴竟然会背叛他。
海森威不答。
“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的理由充分,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为什么选择背叛我?”他突然感到悲凉。为他,也为海森威。
海森威缓缓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沙冽浪,双眼充满了怨怼与不平,但仍不开口说话。
沙冽浪收起手枪,从衣衫的口袋中掏出另一样东西,往海森威的身上丢去。海森威本能地接住,一见那一小片的芯片,脸色大变。
这是他以另一种身分做案时所使用的大哥大芯片,那天偷袭时匆忙之间遗失了。他曾折回原处寻找,就是没有找到它,没想到竟落人沙冽浪的手?!
“说!为什么要加害霍伯小姐?”梅耶终于沉不住气,以枪管用力敲击了海森威的脑门。
海森威登时如暴怒的狮子,反扑地大吼:“不准伤我!尤其是你!”他目瞪着和自己拥有一样权力的梅耶。
“梅耶,让他自己说。”沙冽浪反倒平心静气,无温度的波光直直望着跪在他面前的海森威。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无话可说。”海森威豁出去地怒道。
“哈--”沙冽浪霍地冷笑。
海森威的志气还真大!看来他要的不是成为他沙冽浪的首席保镳,而是成为第二个沙冽浪!
下方的众弟兄全都倒抽了口冷气,实在想不到他们心口中誓死护主的威哥,竟然会背叛浪哥!
突然,海森威从脚边抽出一把利刀,往自己的胸膛剌去,鲜红的血,立刻如注喷出。
他痛苦地倒向一边,却仍噙着骄傲的笑容,“浪哥,我赢了!虽然我永远成不了撒旦,谁教世上只有一个沙冽浪,但我可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亡,你输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沙冽浪也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如果他不曾背叛自己,这人会是个比梅耶更得力的助手。可惜……
“阿威,我没输,你也没赢。看在你伺候我十年的份上,我会安葬你,也会代你安顿你唯一的妹妹。”沙冽浪不再与他计较。
“谢谢。”海森威苦笑道,嘴角不断溢出血渍,“我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请你靠近我--”
“不成!’梅耶马上阻止。
沙冽浪却蹲了下去,梅耶马上取走海森威手中的小刀,才让沙冽浪靠近海森威。
“十年前,你在台湾的海边遇刺,是我做的。”海森威喘气道。
“什么?”他实在太震惊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老子甩了我老妈!我要报复。”
“那你是我--弟弟?”他有些错愕地问。
“哈哈!可笑的是--我不是!你老子早在生完天星后就结扎了,所以--”海森威邪笑道:“我老妈本想以我作为筹码,没料到你老子够狠,反将我老妈一军。不然,今天呼风唤雨的,不见得是你。”
“那你为什么要下药害我?这么下三滥的手法实在不像你的作为。”他又提出当初的疑点。
“呕--”海森威忽然吐了一大门血,不语。他不能害了海心。
本来当年他是要直接取了沙冽浪的性命,好为母亲出一口气,进而接手他的企业。谁知海心也在当日采取行动。
她在沙冽浪喝的茶中下了春药,以便借机让他对她负责,但不知情的他,却在不久后暗杀沙冽浪,使得受伤的他药性还没发作,就突破重围逃走了。
这整件事对海心打击很大,于是他便将她送往母亲的故乡泰国,以为如此,可以将她对沙冽浪的迷恋减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