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心跳一乱。
“我看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阳台吧。”她旋身意欲踏进阳台,步履却因过于慌张绊上了门槛,身子一晃。
“啊。”她轻喊一声。
他直觉展臂扶住她,“小心!”
窈窕的后背与宽广的胸膛刚一偎贴,一股男性味道便霸道地萦绕她鼻尖。
不经意嗅入后,瞬间烧红一张秀颜。
她立刻站直身子,远离他教她心悸的胸怀。
“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没。我没事。”她敛下眸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收拢鬓边发绺。
“没事就好。”他俯下身,专心察看门褴,“这个门槛太高了,到时候把这里换成落地窗吧,才比较不会绊倒你。”
“算了,没关系。是我自己大粗心。”她尴尬道,双颊持续滚烫。
“还是换过比较好。这样也比较能配合屋内整体的设计。”他微笑望她。
“那……好吧。”
“关于这张草图,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
“我--”糟糕!她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他没催促她,耐心等着。
说话啊!韩恋梅命令自己,可几秒钟过去了,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铃声乍响。
“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机。”沈修篁向她表示歉意,瞥了眼荧幕上显示的人名后,唇角暖暖一扬,牵动两汪性感梨涡。“是小兰啊,有什么事?”
是胡蝶兰。
韩恋梅呆呆望着他跟女友对话,那神情,温柔万分,也深情万分。
她惘然。
“……好,我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后,沈修篁转向她,朝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主动说话。
“是女朋友的召唤吧?还不快去?”她浅浅一笑,以微笑来化解胸臆间理不清的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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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篁。”轻柔的嗓音拂过沈修篁耳畔。
他从案边抬起头,微笑望向正盈盈走进他办公室的女友。“怎么忽然来了?”
“知道你在加班,带点宵夜来慰劳你罗。”胡蝶兰轻轻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餐盒,“你最爱吃的牛肉馅饼,小笼包,还有酸辣汤。”
“这么丰盛?”沈修篁湛眸一亮,“真是太谢谢你了。”他掷下笔,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心点,别把汤给洒了。”胡蝶兰娇睨他一眼,推开他,把袋子里几个餐盒一一取出,搁上沙发前的玻璃茶几。“别画图了,快来吃吧。”
“遵命。”沈修篁半戏谑地行了个举手礼,倾长的身子在沙发上落坐,接过胡蝶兰递来的觅洗筷,夹起一颗小笼包送入嘴里。“嗯,好吃,好吃。”他连声赞,心满意足的模样像终于讨到糖吃的小男孩。
胡蝶兰噗嗤一笑,在他身旁坐下,笑意盈盈望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他轻敲了敲她的头,“你也吃啊,别光坐着。”
“我不吃。我看你吃就好。”说着,她索性支颐,像母亲欣赏她狼吞虎咽的儿子一般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伸手揽过她,在她唇上啵了一记。“别看了,小姐,你再这么看下去小心我当场吃了你。”星眸熠熠,闪着邪辉。
“你胡说什么啦?”她脸颊一烫,连忙推开他,“吃你的东西去。”
他低低一笑,揉了揉她的发,放开她,重新拾起筷子,朝热腾腾的馅饼进攻。
她微笑注视他进食。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修篁,这礼拜六晚上到我家来吧。”
“干嘛?”
“我舅舅一家从美国回来,我妈约了他们吃晚饭,要你也一起过来。”
“怎么?你妈是不是想趁这机会让母舅考核考核未来女婿?”他半开玩笑。
“你讨厌啦!又占人家便宜。”她不依地嘟起嘴,“谁说要嫁给你了?”
“不嫁给我,想嫁给谁?”他谑问,点了点她鼻尖。
她脸颊更红了,羞涩地敛下眸,“你到底要不要来啦?”
“未来岳母的邀约,当然是一定要去的。”他顿了顿,忽地轻叹一口气,“只是你是不是忘了某件事啊?。”
她一愣,“什么事?”
“这礼拜六晚上,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去听音乐会的。”他提醒她,“维出纳爱乐管弦乐团,记得吗?我老早就买好票的。”
“啊,我忘了。”她惊呼一声,捂住嘴。
他无奈摊手。
“对不起嘛,修篁,人家不是故意的。”胡蝶兰扯住他衣袖撒娇。她知道沈修篁一向酷爱古典乐,也对这场难得的盛会朗盼已久,如今去不成肯定非常遗憾。“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你该不会是自己不爱听古典乐,不想去听,所以才故意忘掉这件事吧?”沈修篁有意逗她。
“才不是,你别误会人家。不信我可以发誓。”她慎重地举手。
他笑着拉下她的手,“算了,没那么严重。”
“真的很对不起。”她楚楚道,从眼睫下窥他。
“好啦,我不会怪你的。”他拍拍她的手,动作满是包容与宠溺。
她甜甜一笑,捧起酸辣汤,装出毕恭毕敬的姿态递给他,“来,喝汤。”
“谢谢。”他接过,一面喝,一面沉吟,“可惜了那两张票,不如送给人好了--”灵光一现。“对了,恋梅一定很想要,我打电话跟她说。”说着,他搁下汤碗,找寻手机。
恋梅。听着这阵子经常从沈修篁口中冒出的芳名,胡蝶兰笑容一敛。自从他接手设计韩恋梅新居后,两人的友谊似乎急遽增长,速度快得教她有些不悦。
“韩医生也喜欢听古典乐?”
“对啊。”沈修篁应道,拿着手机搜寻电话簿,“上回我跟她提起这场音乐会,她还直懊恼没来得及买票呢。”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有空去听?韩医生工作不是很忙吗?还经常要值班。”
“问问吧。也许她有空呢。”
“你没有其他朋友也喜欢古典乐吗?为什么第一个就想到她?”
“有是有,只是--”沈修篁一顿,终于察觉女友表情怪异,他心念一转,忽地笑了。“奇怪。怎么空气里有股酸味?”他故意嗅了嗅,“难道有人在吃醋?”
“我才没有呢。”遭人道破心思,胡蝶兰急急否认,娇容红云又起。她低头扯着衣袂,“我只是觉得你好像跟她特别谈得来。”
“我们是挺谈得来的,兴趣也差不多。”他坦然承认。
她身子一僵,嗓子逸出一声轻哼。
“怎么?真的吃醋了?”他捧起她下颔,含笑凝望她。
她倔强地别过眼。
“放心吧,就算我跟她谈得再来,也不过是朋友而已。”他扯扯她的发,“我的心,这辈子只属于一个女人。”
温柔的许诺一下子便止住了她微酸的心绪,她扬起羽睫,娇娇笑了。
“你敢发誓?”她偎向他,笑着要求他保证。
“我发誓。”他回她一抹微笑。
她满足地叹息,玉手拉下他颈子,主动送上柔软的芳唇--
第二章
深夜,留守内科住院医师办公室的韩恋梅,才刚刚整理完桌上一叠病历记录,便听闻门扉传来几声轻叩。
她抬起头,望向缓缓走进的男人。他抓抓一头乱发,一身绉巴巴的医师白袍里还穿着手术服,脸上胡渣隐隐,难掩倦态。
“是你啊,京俊。”她微笑,“刚动完手术?”
虽说医院里人人都说李京俊是心脏外科看好的未来之星,可她每回一见他仪容迈还的模样,总是不禁好笑。
这家伙,就不能留点形象让院里的女性同仁跟病患们幻想一下吗?
“对啊,跟王主任的刀,累死我了。”李京俊大声叹气,抓起咖啡壶,斟了一杯狂嗑,仿佛再不喝点提振精神的饮料,他立刻就会当场睡倒。
“怎么还不赶快回家?你今天值班啊?”
“哪那么倒楣?又开刀又值班。医院要敢这么操我,我马上就辞职走人。”
“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我是特地来问你一件事的。”李京俊放下纸杯,来到她桌前,热切地俯身望她,“听说你有维也纳爱乐的票,是真的吗?恋梅。”
“我们医院是八卦风向站吗?”韩恋梅呵呵笑,“我今天下午才拿到票,放出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外科去啦?”
“你也知道周护士长那张嘴,你谁都不必讲,只要告诉她一个人,保证没两个小时全天下都知道了。”谈起人见人怕的资深护士长,还忍不住肩头一颤。
“哦--”韩恋梅有意拉长语音,“你居然敢在护士长背后说她坏话,不怕我告你一状吗?”
“拜托饶了我吧。”李京俊马上高举双手投降。
韩恋梅只是抿着嘴笑。
“说真的,恋梅,你找到人跟你一起去听没?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他焦急地问,看得出超哈这张难得的入场券。
她闲闲靠落椅背,故意从口袋里取出票,好整以暇地弹了弹,“目前为止,你是第七个向我报名的人。”
“第七个?”李京俊脸色一黯,“这么多人想去?”
“对啊,可是我只有两张票,很为难呢。”她淘气地眨眨眼。
“看在我们同一个社团的份上,让我陪你去吧。”他握住她的手,发动友情攻势,“算来我们也认识快五年了,你就当送我这个好朋友一份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她甩开他的手,“学长,你的生日离现在还有三个月呢。”
“那……当作迟来的情人节礼物如何?”眼见这藉口无效,他眼珠一转,想起另一个好理由。“咱们这么多年好朋友,你情人节那天居然连盒巧克力也没送,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点?”
“义理巧克力,不送也罢。”韩恋梅潇洒驳回,不吃他这一套,“而且我那天在急诊室忙翻了,哪里有空想起什么巧克力啊?”
“好好好,你这忘恩负义的学妹,很好。”谈判失败,李京俊板起了脸,“下次团聚时,你给我等着瞧。”
“怎么?你想发动其他学长姊一起来教训我?”
“现在的学弟妹愈来愈不像话,是应该找机会教教你们尊敬长上的道理。”他表情严肃。
“只不过是一张票嘛,犯得着这么激动吗?”韩恋梅笑,将其中一张递给他,“算我怕了你,给就给吧。”
李京俊眼睛一亮,迅速抢过。“谢啪,学妹。”他瞥了。眼票上的座次,不禁感动,“一楼第三排的位子耶,真棒!”
“是啊,你可千万别迟到了。”
“放心,维也纳爱乐,我怎么会迟到呢?”他开怀地笑,脸上的倦态一扫而空。“对了,这票究竟是哪位大德送你的?这么慷慨?”
“沈修篁。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帮我设计房子的设计师。”
“哦--”这次换李京俊拉长尾音?“我说是谁呢。原来就是这阵子让你赞不绝口的新新好男人啊。”他顿了顿,戏谑地盯住韩恋梅。
若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她一阵不自任,气息一促,却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怎样?人家有才华,有内涵,脾气好,温文儒雅,我赞美他有什么不对?”
“是是,当然没什么不对啦。‘人家’的确是好,样样都行,又温柔体贴,是该称赞没错。”
韩恋梅可不笨,自然听出他话中嘲谑之意,她闷闷地闭紧嘴,一声不吭。
“只是我的小学妹,你别怪我多嘴。”李京俊端正神情,眼中的戏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关怀。“他再怎么好,毕竟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不必你提醒我。”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双手用力扭着原子笔,好一会儿,她掷落笔,夸张一叹。
“为什么好男人不是Gay就是死会呢?”她感慨地问着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单身女人都想问的问题。
“嘿!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抗议,“你面前不就站着一个性向毫无问题的单身优质好男人吗?”
“你?”她睨他。
“这样吧,要是你三十岁时还没人要,我也没找到理想对象,找愿意委屈自己跟你凑合凑合。”
“你得了吧。到底是谁委屈啊?”一枝原子笔毫不客气地飞向他,“就算你肯,我还不想呢。”
“拜托,我是怕你到时候没人要没面子,才好心要帮你的。你居然还拿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京俊一连串抱怨。
韩恋梅却置若罔闻;心神,早在原子笔出手那一刻便漫然远走。
她也明白沈修篁再怎么温文,再怎么出色,再怎么与她志趣相投,毕竟早已属于别的女人。就算他是二十七年来,唯一能扰乱她心湖的男人又如何?吹皱一池春水,也不干他的事啊。
她悄然叹息,想起今晨接到他电话,听到他问她周末夜晚是否有空时,胸口那忽遭重击的感觉,
她竟然……在期吩他约她。虽然明知不可能,仍在不知不觉间如此期吩。
结果他并不是约她,只是想送她两张票而已、就这样,没别的。
她微微苦笑。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她又能期待些什么?
“……我想去旅行。”她凝睇着窗外苍沈的天空,眼看寥落的星子光辉黯淡,忽地压抑不住一股强烈的渴望。“我想去南半球看星星。”
“看星星?”李京俊闻言一愣,讶异于她的尖发奇想。
,对,我要去南半球,看南十字星。”她容色发亮。
“别傻了,你以为这家医院会轻易放人吗?”
“我不管,非去不可。”她执拗地,眼中闪过不容忽视的决心。
她非去不可。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出门旅行,因为对自由的渴望已经太深太浓,因为她要是再不出走,恐怕会在迷惘旁徨间--
遗落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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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雪梨。
午后的阳光洒落港湾,在水面上荡漾粉色金影。连接雪梨湾两岸的港湾大桥上,几个勇于冒险的游客正沿着拱形铁架攀爬,执意要攀上桥梁顶柱的展望台。
韩恋梅也是其中之一。
穿过桥面,走过一条与桥平行的通道,她终于在几个大男人的前导下,气喘吁吁地抵达目的地。他们不约而同对她竖起大拇指,她回以一记灿烂笑容。
站在台上,俯瞰雪梨湾景致,远处节比鳞次的高楼大厦,近处线条优美的雪梨歌剧院,都是那么动人心魂,水波潋滟的湾面也是妩媚无限。
韩恋梅深吸一口气,收拢被微风扰乱的秀发,眼眸点亮得意灿光。怀抱着兴奋的心情,她拿起数位相机拍下眼前美景,也和其他同伴合影留念。
在展望台上稍事休息后,她慢慢下了桥。桥下是热闹的跳蚤市场,一顶顶蓬子下摆起了一张张摊子,贩卖各式各样的手工艺术品。
她闲闲逛着,一面走,一面拿着相机留下花絮剪影。行人脸上惊喜的神情,小贩皱着眉蹲在角落,小摊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忽地,一个精美的手工作品留住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