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饭后,两人合作无间的清理餐盘,一同为宜萱烤制的蛋糕做装饰。
他们在蛋糕上插上象征二十五岁的数字蜡烛,关上客厅的主灯,营造一室的浪漫,直萱深情地对着情人献唱“生日快乐”歌。
柔美的歌声拨动着罗象贤的心弦,虽然是简单不过的旋律重复,但因为是宜萱为他献唱的,便格外动听,像春风吹进心窝里,每一瓣相思都渐渐芬芳,结成鲜美甘醇的果实,教人恨不得多尝两口。
“许愿,吹蜡烛。”宜萱柔声怂恿他,罗象贤心中盈满甜蜜,有模有样的依话行事,一口气的吹灭烛火。
象征性地在蛋糕上划下一刀,他涎着脸向她乞讨,“我的生日礼物呢?”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宜萱微笑的道,眼中一闪而逝的神秘柔得足以液化一名男子坚硬的心肠,何况是深深恋爱着她的罗象贤。
望着她走进厨房的身影,异色的绮思随着急敲的心跳在罗象贤脑中如雨后春笋冒个不完。
难道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他的祈祷,让宜萱愿意跨出防线,到厨房换……
可不对呀,应该进房间或浴室换会比较便利吧,她怎会把性感睡衣或内衣放在厨房里呢?
胡思乱想了半天,忽地闻见一缕缕浓郁的香气,罗象贤呆了呆。
“你的生日礼物来了。”宜萱笑容可掬的端着两杯咖啡到客厅,捧起其中一杯到他手上,温柔的邀请,“请享用。”
“啊?”跟他的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敢情这杯咖啡才是宜萱送他的礼物?
罗象贤半信半疑地接过,一缕近日来唯有梦中才能闻见的味道,弥漫了他的鼻腔,令他迫不及待的啜饮。
“怎么样?”宜萱的嗓音因紧张而显得沙哑,粉樱般的红唇带着讨好的笑意,“味道对吗?”
“就是这种味道……”他激动地含着温热的咖啡,以心感受。
香浓的奶香将咖啡的苦涩掩去了,甘醇甜美的滋味由舌尖开始扩散到遍布口腔里的每一个味觉细胞,令饮者不由沉溺其中。
这种感觉就像爱情,伴随着欢愉而来的心心悬念有时苦涩无比,然而,爱情的滋味是那么甘甜美丽,即使会患得患失、饱受相思苦楚也让人甘之如饴。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惊讶地问。
她低低笑了声,双眸闪亮,“上次你跟我提时,我就觉得有印象,好象打工过的咖啡店老板也提过你说的那家店。前几天我去找他求证,老板说他曾跟Jasper's的店主请教过泡法,我求了好久,他才愿意教我。”
难以言喻的感动自罗象贤心中升起,她竟因他的一句话,跑去求人教她,还煮得这么合味!
“谢谢你。”
“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不只喜欢,还感恩得想以身相许呢!”放下咖啡杯,他热情地抱住她。
“别闹了!”先前在厨房发生的亲密,一瞬瞬地在脑海里闪过,宜萱羞得推开他。
“为什么总说我闹呢?”他抱怨道,“我很真心耶!”
“我知道你真心啊,只是……”她逃避似地低下眼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疑虑。
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要说清楚,便越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况且,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存在她脑中的困扰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跟他越亲密,一种害怕陷落的不安便同时攫住她。
像她第一次看到云海时的感觉,那瑰丽的粼粼波光诱惑人想奔过去,理智却警告她,只要再多跨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了。
罗象贤的怀抱比云海对她更具吸引力,也更难抗拒,但她害怕陷落,才会总在紧要关头止住脚步。
“只是什么?为何不说出来?”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的解释,罗象贤有些失去耐心。
“毕业典礼……”她硬着头皮解释,仍是不敢看他,“我妈希望我毕业典礼后就回新加坡,我已经订好了当天傍晚的机票,新加坡航空公司……”
“为什么这样赶?”罗象贤错愕地打断她,“应该早点告诉我呀!”
“我不想破坏你的心情,所以……”
“你现在说就不会破坏我的心情吗?”向来柔情似水的嗓音撕裂得锐利了起来。
“我也没办法呀。总要告诉你的……”她委屈地道。
罗象贤无法反驳,他勉强咽下升到喉头的怒气,闷声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宜萱的头垂得更低了,语声细小,“妈希望我留在新加坡……”
“你自己怎么想?”他高声质问。“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听见你妈希望你怎么样,而是听你想要怎么样?!”
“我……”她踌躇着,艰难地开口,“当然是希望留下来……”
“那就留下来呀!”
“可是我妈……”
“你要说服她!”他不耐烦的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好为难。
“就说你想留在台北……”
“光凭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她的。”
“那你告诉她,你是为了我留下来……”
她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睑,“即便是如此,我妈也不会答应。她已经在新加坡帮我安排好工作,如果我留在台北,住处和工作都没着落,还得找……”
“你可以住我这里,工作方面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呀。”罗象贤截断她的话,语气兴奋。
“你是说……”一抹红晕浮上她脸庞,方寸问因半惊半喜的情绪而急促跳动。
“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你除了上课、睡觉外,大部分的时间还不是都待在我这里,应该习惯了。再说……”他嗓音一沉,眼中闪烁出两把热烈的火焰。“我们都认识两个多月了,好几次险些擦枪走火,不如干脆住在一起……”
“那不是同居吗?”宜萱震惊地打断他,表情充满失望,“我妈不会答应!”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做主。况且这种事很普通,你妈应该不会反对……”他怂恿道。
“什么叫做我妈应该不会反对?”她怒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以为我妈未婚生子,就是个随便的女人?而身为她女儿的我,也是随便的?所以她不会反对我跟你同居,我也很乐意这么做?”
“你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又没这么说……”他满脸不高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冤枉我好吗?我只是认为同居是很普遍的事,才这么讲,又没认为你妈跟你……”
“你认为普遍,我们不认为普遍。关于你的建议,我很感谢,但请原谅我无法照办!”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的价值观大相径庭,我……”
“是你不够爱我吧?”
“你说什么浑话!”她气得发抖,“不跟你上床就是不爱你?你就是这样界定爱的吗?我真是看错人了!”
“我没那个意思,我……”懊恼自己一时失言,罗象贤极力想要弥补。“我爱你呀,宜萱。相爱本来就会渴望拥有对方,我渴望你并没有错。我一直尊重你,可是你老是推开我,就算我再有耐心也受不了……”
“我没有推开你……”她只是担心一旦付出所有,得到的却是幻灭。
“那你为什么不肯顺其自然的接受呢?”他质问。
“我……”她逃避似的别开脸。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宜萱紧了紧拳头,忧虑蓦然爆发,“我就是担心嘛!我不要像我妈那样……你懂吗?”
“我不知道你妈发生什么事,但你不是你妈,我也不是个负心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结婚前……我不要……”她痛苦地摇头。
“你总算说出关键了。”罗象贤恍然大悟,“我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可是宜萱……那不表示我不想娶你。况且,承诺婚姻,并不表示我就不会变心……”
宜萱呆了呆,湿润的眼眸里表情复杂,除了震惊外,有疑虑、有恐惧,还有失望……
“结婚并不能保证爱情不会褪色,你要是现在不能想清楚,就算我们结婚了,你还是会担心东担心西,无法对我交心……”
“我……”
“没有人可以保证爱情一定能圆满。”他进一步道,“爱就是爱了。或许你应该试着不去在意心中那个缺口的圆,也不要执意想找回那失去的缺口,反而能享受爱情带来的快乐,而不会老是担心失去爱情会带来痛苦。”
他完全说中了她的脆弱,掩饰不住心里面想哭的感觉,宜萱蓦然别过头。
“我想回去了……”她起身拿起皮包。
“宜萱……”
她不理会他的呼唤,逃也似地奔向门口。
“我送你。”他阻止她。
“不要!”
“你要不要我都要送!”罗象贤耐心用尽地爬梳着头发,“我该死的才会让你一个人这么晚的回宿舍!”
宜萱不想跟他争吵,选择沉默的顺从,但一直到罗象贤送她回宿舍,她都没再开口。
第五章
骊歌声中,宜萱顺利毕业,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
热闹的校园里,到处可看到毕业生和家人、朋友合照的身影,只有她形单影只,像是无巢的孤鸟。
意兴阑珊地返回宿舍整理行李,随着衣物一件一件叠进皮箱里,宜萱眼中的酸涩也越发的沉重,终于在关上箱盖时,失去支撑般地化作泪水奔流。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身体里扩散,她不懂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两天了,罗象贤都没有打电话给她,两人就这样完了吗?
含愁的脸庞充满疑惑和绝望,宜萱不由纳闷走到这个地步是谁的错。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相遇,不该奢望他这样的男子会耐心的倾听、明白她的心。也或者是她坚持得太多,愿意给的太少,让他失去耐心?抑或是她太过脆弱、又太过贪心,一方面想保护自己,一方面又要求他应该无条件地爱她、体谅她,让他没办法接受?
不同的答案在心里来来去去无数趟,却碍于身边没有人可以商量,宜萱越想越迷惘。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要罗象贤就这样走出她的生命。
可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
深锁的眉际里尽是为难,沿着脸颊淌下的眼泪尝到嘴里是浓浓的忧伤滋味,宜萱的心在拉扯。
难道为了爱情,她应该放弃坚持和主张?
可经由牺牲、妥协得来的爱情,还会像原先那样甜美、幸福,让她无法割舍吗?
恐怕会像走味的咖啡,涩得难以入口吧?
可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不仅难以熬过此刻的心痛,也会一辈子遗憾。
究竟该怎么做?
宜萱茫然失措,心情如潮水涨起落下,无法决定。好象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好累、好痛。
像那首歌说的:“恋爱太累,很多人的感觉,爱过一遍像经历大病一回……”(“恋爱太累”作词:姚谦)但就怕这场病是绝症,永远好不了,注定在相思海里愁苦一生。
想到这里,宜萱不禁有些怨恨起罗象贤来。既然招惹了她,为什么又放她一个人凄惶无助地挣扎?好歹也该给她一句话呀!
一句话!
犹如当头棒喝,宜萱在浑噩、迷惘里看到一丝光亮。
她只会怨恨罗象贤没有打电话过来,为什么没想到要打电话给他问清楚?
她就要离开台湾了,至少……应该跟他说一声再见,问他心里有没有她,还……要不要……她?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宜萱在床上摸到手机,压抑下满腔的心酸,拨了那组牢牢记在心上却从未拨出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起,每个反复的单音都是无比的煎熬。
你听见了吗?
她在心里焦急的问。
就算要分手,也该接这通电话,跟她把话说明白呀!
不要故意不接,不理她呀!
泪水掉得更厉害,等待的时间是度秒如年,就在她绝望得想挂断时,优美的男声忽然取代了那单调的铃响。
“宜萱吗?”他的语音透出一抹惊讶。
她张着嘴,不晓得是不是太激动的关系,好半晌发不出声音来,直到他叹息的声音传来,哽咽的嗓音才划过缄默,破碎的逸出。
“你在哭吗?”线路一端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浓浓担忧,教宜萱心头一暖。
“我……”教她怎么好意思承认呢?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抓住方寸间酸涩的委屈,“我……要走了。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也没打给我呀。”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宜萱悲痛得喉头哽咽,一时间无法反驳。
“哎,别哭呀……真是拿你没办法……”罗象贤醇厚柔美的嗓音里尽是无奈,“你还在宿舍吗?这样哭哭啼啼的,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
你本来就欺负我呀!
宜萱悲痛的心想。
“别哭了。我再十分钟就可以赶到你那里。东西多不多?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拿下来?我把车开到宿舍门口接你……”
“你要来?”没料到他会来接她,宜萱的心情从悲痛转为惊喜。
“是呀。我怕不去的话,会被你埋怨死!今天一个早上,我的耳朵都很痒呢,八成是你在骂我吧?”
“我才没有!”她又气又想笑的分辩,“你……”
“抱歉,早上有很多事要处理,无法赶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不过还来得及接你去机场。”
“噢。”心里是高兴的,但宜萱仍不确定罗象贤愿意来送她,是表示对那晚的争吵释怀了,愿意跟她继续交往吗?
“等会儿见面再说了。拜。”
“拜……”怅然若失的挂断电话,宜萱怔了几秒钟,猛然想起脸上一片狼藉,不能被罗象贤看到。
她飞快整理仪容,然而眼睛周围的红肿用冷水敷几次还是没用。
算了……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宜萱只得放弃补救工作。她安慰自己,反正罗象贤知道她哭的事,没必要掩饰了。
而且……他要来接她呢!
想到这里,先前的坏心情全跑光,委靡的精神也振作起来,全身都充满力气呢!
哪需要人帮忙拿皮箱呀,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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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皮箱拿出房间,便有热心的学妹帮忙,宜萱不好推辞,在学妹帮助下,将皮箱提到宿舍门口,罗象贤的车正好驶到。
心莫名狂跳,才两天没见面,却像隔了一辈子似的,当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出车子,思念的情潮街上眼睫,宜萱想哭了。
她连忙深吸了口气,让眼泪在还没有形成前便蒸发到空气里,定了定神,发现身边的学妹和周遭的女同学全都两眼发直的瞪着罗象贤,心情变得复杂。
罗象贤不是那种刻意放电的男人,但他原本就长得好看,加上名车及一身体面、时髦的服装衬托,活像是从电影里面走出来的那种有钱有闲又浪漫多情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问自然流露出的男性魅力,往往让周遭的女性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