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将毛巾交给她。“我去听一下,你等我!”
她陆续听到他用中文在交谈对话,应该是台湾来的电话。
等了十几分钟,水渐渐凉了,他还没结束,她只好踏出浴缸,套上睡袍,走进卧房寻他。
他坐在面窗的单人沙发上,电话早已挂断,他凝思不动,没发现她走近。
她半蹲在他身边,推推他的手臂。“怎么在发呆?”
他调回视线,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阴黯。“铭心,公司有点事,我们得提早回去,你不介意吧?”
她一怔,强掩住失望,笑道:“没关系,我也累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她不想过问他公司的事,但显而易见的从前的阙弦乔又回来了。他紧锁眉头的次数增多,默然不语的时间增长,在飞机上,她直觉她的快乐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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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疲累感没有消除,在家躺了一整天,傍晚时阙弦乔回来了,坐在床沿抚着她的额头,她睁开眼,勉强笑笑。“你回来了,我好像病了,没什么力气。”
“那就休息吧,别那么快去上班。”
休息了两天后,她略微恢复体力,但胃口仍不好,不过实在也不想再躺下去了。这些天阙弦乔脸色愈来愈阴沉,且每况愈下,她视若无睹的功力未届上乘,忍不住还是问了几句,他虽推说无事,但低气压笼罩着与他接近的每个人。
她托小伍载她到家医诊所拿药,医生问明病况后,突兀的问道:“上次月经什么时候来?”
她呆住,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医生不等她回答,直接道:“去验尿吧。”
她僵硬的移动四肢,做完检验后,在候诊室如坐针毡的等待。
待重新唤她进去,医生头也不抬的在病历上书写着,且用职业化的口吻道:“你应该是怀孕了,找个时间到妇产科检查一下,别乱吃药。”
悲喜交加的情绪直涌上心头,她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会走上这一步,她的未来还在不确定状态,但体内有了与阙弦乔更深一层的联系带给她直觉的喜悦,暂盖过不确定的惶惑。
坐上车,小伍瞄了眼神色有异的她,随口问道:“还好吧?”
她心不在焉的点头,突然像注意到小伍般恍然大悟,小心的措词:“我知道阙先生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有些事尽量避重就轻不明说,但我是要和他走长远的,就算帮不上忙,心情的分担也是应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伍瞬间脸色阴晴不定,为难写在细小的眼睛里,沉默了一会后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正视前方,开口道:“你迟早是要知道的,也好,搞不好你还可以帮上忙,我就直说了,有冒犯处可别介意?”她点头应了声。 .
“你和先生到国外旅行这阵子,我们的人注意到你父亲和我们的死对头吴家的人往来了好几次,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谢先生已经很久不管吴家的事了,加上--”他欲言又止,“我们投资的开发案让吴家给抢了标,可是知道内部细节的只有少数几个,其中包括谢先生和拿了好处的官员--”
“那代表了什么?”她困难的问出口。
“阙先生没说是谢先生做的,可是,有人说谢先生不太赞成你们的事--”
“我知道了,开车吧。”她茫然又惊惶的看着窗外。
所以阙弦乔不告诉她的原因在此吧!命运再次开了她一个玩笑,她的快乐果真是来去短暂。她又再度面临抉择,却又毫无能力抉择……
车子行经一栋大楼,她无意识的扫过招牌,心念一动,她拍拍小伍。“在这停,我有事,你先回去吧!”她下了车。
“小姐,你小心点,我还是在这等你吧。”小伍探出头。
她无力坚持,进入大楼,上了电梯,按了十三楼。
她推开洁净的诊所玻璃门,温暖的候客室没有减少她心头的寒冷,柜台小姐看了她一眼,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的露出微笑。
“小姐,预约了吗?”
“没有,请问赵医师在吗?我有事找他,我叫谢铭心。”
“他刚回来,你等等。”柜台小姐用内线通报一声后,亲切道:“可以进去了,在右手边。”
她焦躁不安的走进问诊室--与外头一样的窗明几净,俯首的男人抬起头来,唤了声:“铭心,有事?”温柔的语调霎时抚平她狂乱的思绪。
“老师,我没有宗教信仰,平时也没去拜祖先,我想告解,你能帮我吗?”
赵牧谦讶异的看着面容青白、无血色的她,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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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向坐在卧房落地窗前,沉默良久的男人身边,弯下腰。
“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她握住他的手。
阙弦乔抬起头,回了个疲倦的笑,摇头。
“我的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并发症过世了,他极爱母亲,为了纪念她,取了这个名字,是刻骨铭心,永志不忘的意思,他的确一辈子没再娶过,这样的人--”她直起腰,垂视他。“是不会背叛你的。”
阙弦乔一僵,倏然站起,攫住她的手腕。“你别管这件事,听清楚没?”
她凄惶的笑了,摇头道:“他是我父亲,你不该怀疑他。”
“我没说是他,你这阵子暂时别去找他,我会查清楚的!”
她没搭腔,寒意冻结了她的体温,她的情人不会饶过背叛他的人。她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身边最亲近的人,包括他父亲,他们有一个她无法插手的世界,偏偏她深爱的人又都置身其中。
她陌生的目光刺痛了他,他贴近她,柔声道:“你去看医生了?还好吗?”
“没事。”她转身走开,不由自主伸手按住小腹--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吧,她的喜悦开始一点一滴被淡化掉了。
她和谢进通了几次电话,谢进听来还算安好,没有异状,未了不忘叮嘱她。“出入小心点,别让爸爸操心。”
她虽不再提及此事,但与阙弦乔之间却仿佛罩了一层奇特的氛围,她的笑容变得淡又少、不再拥抱他、温言软语消失了、丰润的颊也缩了一圈、胃口明显变差,与他客气又疏离。
她在抗议!她知道求他没用,所以用她无言的行动来抗议。
这反而触怒了他,他宁愿她像以前一样直言不讳,即使哭闹也无所谓,好过现下这般比室友还不如的陌生人。
尤其那双大而无神的眸子,让从前的谢铭心消失殆尽,这激起了他内心潜在的恐惧。
她出入不再让小伍接送,独来独往,若发现有人跟踪,便回头严厉斥责,大庭广众下拂袖而去。
她除了上班,只去赵牧谦那里,每次停留两小时后离去。
阙弦乔坐在办公室里,听取手下报告她的行踪,揉揉额角道:“如果她发现,暂时别跟着她,别让她生气!”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内线灯亮,是黄秘书,他拿起电话。
“阙先生,咏丽珠宝的陈经理说有要紧事请教,在二线。”他按了二线键。
“阙弦乔。”
“阙先生,不好意思有点事想请教您,有位谢小姐拿了先前您在本店购买的泪钻项链和手炼要我们收回,还说不介意打折卖出,可是她并非熟客,我们怕有闪失--”
他闭起眼睛,停了两秒道:“开张三佰万支票给她,我再派人拿张等值支票给你,顺便拿回首饰。”
他握紧拳头,额角抽动。
他深爱的女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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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寒意渐深,赤着脚的她不禁缩了一下肩。
她郁郁地看了眼窗外夜色,而后关上窗拉上窗帘,回身时撞上一堵硬实的胸膛,她愕然地抬起头,看着不动声色的阙弦乔。
他微扬唇角,平声道:“才十点,想睡了?”
“我最近比较累,想早点睡!”她急急越过他,他拽住她的手。
“急什么?你最近很少和我说话,我想知道你都在做什么。”
他逼近她,她往后退,直到抵住了床尾,他们贴紧了彼此。
“你不是都派人跟着我,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她想推开他。
他撇撇唇笑了,“我想听你说。”
“我累了,明天再说吧。”她推不动他,只好试着从旁绕开他。
他不为所动,长臂一捞箍住她的腰,俯下脸吻她,她咬紧牙关,不让他进入,他瞥见她抗拒的神情,面色霎时比外面天气更冷。
他大掌突然掐住她下巴,挑逗地往颈项、胸口移动,滑进她未上扣的睡衣衣领内,大胆的抚弄她浑圆的胸部。
她惊慌的抓住他的上臂想将它推离自己,“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会不明白?”他嗤笑着,“我以为你最近胃口不好变瘦了,怎么胸部反而大了些?”
她闻言又羞又愤,手脚并用的想摆脱他的掌握,他干脆用壮硕的躯体将她压倒在床上,一手制住她的双手,一手任意抚遍她全身。
她以为自己会抗拒,但那因体内荷尔蒙产生变化而更加敏感的肌肤,却在他手指所到之处全都苏醒过来,一一感应他的撩拨。
她惊异不已,还来不及启动理智,已感受到他强悍的进入体内,与她结合。
“阙弦乔,你土匪、你混球--”她徒劳的垂打他的肩背。
“铭心、铭心--”他的唇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你一点都不想我吗?你开始恨我了吗?”他深情的吻她,缠绵而细致。
她停下挣扎,忆起了国外那些甜蜜的夜晚、他温柔的相待,她闭上眼睛,拥紧他,承受他激烈的渴望。
然而激情过后,她内心的矛盾更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就是恨他不松口放过谢进。
那夜之后,不管她意愿如何,他更加频繁的强烈索求她的身体,似乎想借着她温热的体温和实际的抚触,来确定她真的存在,他说服自己属于他的不会消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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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推开赵牧谦的诊所大门,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柜台的小姐抬起头,猛然惊诧的倒吸一口气,她失笑道:“我今天很吓人吗?”怀孕后的她面色的确是苍白了些,再加上最近头发又变长了些,如果想装神弄鬼的话的确是不用再特别打扮了。
“不是不是,是你和赵太太长得太像了,刚才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她还魂了。”柜台小姐拍拍胸口。
“你说什么?”她知道赵牧谦有个妻子在大学任教,一对子女都还幼小。
“你不知道吗?赵太太上星期病逝了,诊所停了一个多礼拜,我今天是来通知客人下星期赴约的时间的。”
“我不知道赵太太生病了。”赵牧谦从不曾提及。
“拖了很久了,真可怜,小孩都还小呢。”
她无措的走出诊所,顿失依凭的感觉淹没了她,她所有的煎熬、爱恨、忧惧,只有在赵牧谦那里才能卸下短短两个钟头,没想过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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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吞吞的晃进阙弦乔那栋住家大楼,害喜最近才开始,她步履蹒跚、精神钝滞,已有些难以负荷平日的活动。
走进电梯间,她见到了小伍,他正要离去。
“小姐--”他按住电梯钮,“待会进去,小心点,阙先生心情不太好,别这时惹恼了他。”
她恍惚的笑了笑,“你就直接说了吧,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那个--”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我们查出谢先生户头里多了两千万,阙先生正要找谢先生--”
没听他说完,她便一把将他推出电梯外,急切地按了楼层号码,然后再快速冲出电梯,掏出钥匙开了大门,惶急地寻找阙弦乔。
她奔进卧房,他正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不要--”她揪住他衣领,“不要伤害我爸爸,你答应我--”
阙弦乔握住她的手腕,冷若寒霜。“铭心,放手!”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她蛮横的挡住他。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这样和我谈吗?”
“阙弦乔,只要你敢动他,我就和你誓不两立!”她尖声喊。
“你对我的认识只有这样吗?”他扯开她的手。
“乔,”她捧住他的脸,“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放过我爸爸,我一辈子都会留在你身边。”
他拿开她的手,“原来你对我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她静下来,转动着空洞的眼珠,瞅了他好一会儿,转身走出卧房。
“你去哪里?”他追出去。
“回我的家!”她头也不回的穿过客厅。
“你敢走出去,一定会后悔!”他在后面厉声抛下一句话。
她停下脚步,干涩的开口:“所有的后悔,都来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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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与父亲共有的家,气喘吁吁的快步踏进熟悉的客厅,谢进正神情自然的在看报纸,见到她风尘仆仆的赶至跟前,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拿东西吗?”
她坐在他身旁,喘了一口气道:“你--那件土地开发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进收起慈父的笑容,有着平日少见的精悍。“爸爸的为人你不清楚吗?吴家那件事和我无关,不是每个人收了钱就会办事的,吴家另外动了手脚了,这点我已经和阙弦乔解释过了。”
“那,你数度和他们见面是为什么?”她抓着父亲的手。
“你被绑架那件事,阙弦乔可把殷老得罪大了,他养伤养了好一阵子,不肯善罢罢休,想和吴家连手起来对付阙弦乔,所以找人向我放话--”
“你可以解释啊?”
“铭心,我也是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我能用这个理由劝他和你分开吗?我总得想个法子消弭这个梁子,他的个性你不是不清楚,他最恨别人威胁他了,绑架你的人下场你也知道吧?你既已跟了他,我也就认了,但他有几条命可以挨得过别人的暗算?”谢进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那两千万呢?”
“什么两千万?”他狐疑地看着近日消瘦不少的女儿,“你别再管这档子事了,我自己会和他商量的。”
电话声蓦地响起,她惊跳起来,谢进皱眉瞄了一眼近乎神经质的她,拿起话筒。“是,我这就出门,现在塞车,稍微晚一点,好,待会儿见!”
“不要去!”她按住父亲的手背,“他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