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也不加以阻止。
阻止也只是徒然伤感情罢了。
算了!先回隐香篱吧!
隐香篱位于绿林深处,隐密僻静,少了凡俗市井的鼎沸及人声闹语的喧嚣,十分清幽怡人。
小竹屋四周笼罩了林中氤氲之气,看来仿佛仙居之所,与世隔绝。
这儿是过路人和他的恩师无上道人的住所,他便是在此处习得满腹经纶,无上绝学,医药占卜,以及奇门遁甲。
过路人原以为可以跟随恩师在此仙居研习精进、修身养性,逍遥至终老,不料宿命难为,恩师禅化仙去,他也必须步入江湖,肩负起歼灭意图赤化武林的神秘组织的任务,遏阻武林浩劫的天命。
简洁雅致的小竹屋内,解风拍案而起,“哼!紫云烟那狂妄的家伙,竟敢不把羊皮交给师父!”他听完过路人说这几日来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包括碧樟林一行和紫云烟不给羊皮之事后,愤然道。
“奇怪,他不给,你怎么不动手抢呢?”解铃以为过路人不该如此好说话才是。
“是嘛!师父,你怎么不和他动手,你一定不会输的!”解风对过路人已经崇拜到了极点。
“我只能和紫云烟站在同一阵线,万不可敌对。”
“为什么?”解铃不解的问。
“因为我需要紫云烟练御日剑法。”
“咦!这就奇怪了!”解风怪笑道,“天下人这么多,为何非要紫云烟练御日剑不可呢?”
“也是嘛!”解铃附和,“就像天下人这么多,为何你当初非逼我哥哥练追月剑不可呢?”她顺便问出了多日来的困惑。
“有理!”解风也很想知道。
“你们对御日剑和追月剑了解多少?”过路人不答反问。
“不多,只知道它们是八大神器中的一、二名,俱属心剑,遇正则正,遇邪则邪。”解风道。
“正因遇正则正、遇邪则邪,所以,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全,我赠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此人必须为正派之人,让宝剑不至于沦为邪剑。”
“但天下正派人物何其多,为何非要紫云烟和我哥哥不可?”解铃再问。
“那是因为御日剑为阳剑,得由一个天成有王者傲气、又练有武皇绝学‘后羿取日’的人来练,才能发挥上乘威力;而追月剑为阴柔之剑,练剑者必须潇洒机警,还必须有‘水步翦云’配合剑招,方能相得益彰。”
“喔,原来如此。”解风终于了解了,“水步翦云”是他解家传子不传女的绝学,难怪过路人威胁恐吓,非要他练追月剑不可。
“奇怪,这御日剑和追月剑既然是宝剑,你为什么不自己留下,却要将他送人呢?”解铃不解。
“恩师仙逝之前,算出了武林将有场浩劫,而若要平定这场浩劫,非仰赖御日剑和追月剑不可。御日剑和追月剑本属双剑,一阳一阴、一刚一柔,双剑分开、互相牵制则两败俱伤;双剑合并、阴阳融合则威力无穷。我遵从恩师指示,务必让双剑适得其所、发挥威力,才足以遏阻武林中将欲勃发的黑暗力量。”
“那将造成武林浩劫的黑暗力量是什么?”解风问道。
“是一个神秘组织,我追查了许久,仍然无法追踪到组织的所在位置和幕后策画的首脑。但我可以肯定,那隐身幕后之人,定是个相当可怕的魔人,他的心思缜密,武功高深莫测,更兼彼在暗、我在明,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所以师父才急着找心谱,希望双剑能达到最高的十成威力。”解风明白了。“那师父和紫云烟提过御日剑的事吗?”
“来不及提。紫云烟面酷心冷,不等我把话说完就离开了。”过路人叹道。
“真糟糕。”解铃也跟着叹了口气。“要心谱就得有羊皮,而有羊皮的紫云烟又不肯交出羊皮,不肯给又不能用抢的,况且那人又骄狂得很,连话都不让人说明白,这该如何是好呢?”
“不知道。”过路人微笑的由椅子上站起身子。“不过,我想入画一定有办法解决。”因为入画是个足智多谋、冰雪聪明的女子,她的智慧,十个男子都或许不及。“我现在便走一趟夜未央。”过路人微笑着摇动手中的白玉骨扇,潇洒的步出了隐香篱。
解钤对着过路人的背影狠狠的瞪白眼。
风入画,风入画!每回遇着了难题就是去找风入画!风入画就真的那样聪明吗?哼!
只怕她解铃也不比她差呢!
只要在不得罪紫云烟的情形下拿回羊皮,这不就结了吗?
嘿!太简单了!
“喂!”解铃用手肘轻撞了解风一下。“你身为人家的徒弟,看师父烦恼而袖手旁观,这说不过去吧!”解铃狡黠的笑道。
“你说得没错。”解风也回她狡黠的一笑。“我倒有个方法。”
“我也是这么想。”毕竟是孪生子,思路完全相同,彼此心照不宣。
兄妹俩都泛起了笑容,互相点头后说:“走!”
一溜烟的,便出了隐香篱,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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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紫云烟并不是那个蒙面的紫衣人?”织星亭内,风入画显得十分意外。
“君子之言,不容怀疑。”过路人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你和独眼狂鹰所定下的十日之约定,该如何是好?”
“先不管那个。羊皮之事如何了呢?”
“紫云烟不肯将羊皮交给我。”过路人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真是个固执冷酷的顽人!”风入画笑道。
“他不肯交出羊皮,现在又该如何呢?”
“软的不行,只有硬取了。”
“不行!紫云烟练有武皇绝学“后羿取日’ ,我不希望和他有所敌对。”
“喔?原来他便是你万中选一的另一人,御日剑的真命主,难怪你对他如此客气。”
过路人再度深叹,“我本欲将御日剑之事说与他听,如此他或许肯答应以羊皮去交换心谱,谁知道他却连话都不听我说完!”
“其实,就算他将羊皮交给你,你也换不到心谱。”风入画嫣然笑道。
“为何呢?”
“你别忘了,当初南宫傲和你的约定,除了取回羊皮之外,还要杀了拥有羊皮的叛徒。”
“可是紫云烟并非偷羊皮之人,他不是面具神宫的叛徒啊!”
“但是他杀了面具神宫一十三个人,你以为南宫傲不会替死去的手下报仇?要你以命抵命,用紫云烟的首级代替神宫那名已死的叛徒?”风入画的思虑一向是十分仔细,面面俱到的。
“这……”过路人百密一疏,不曾考虑过这一点。
唉!风入画的聪明才智,绝对不在他过路人之下。
想他过路人一向自命不凡,恃才傲物,笑尽天下英雄能人,今日却也不能自禁,倾慕于一名才貌兼具、智勇双全的佳人了!
“我眼下是六神无主了。”过路人无奈叹道。紫云烟是不能死的。
“让入画替你走一趟碧樟林吧。”
“为何呢?”他不解此番入画前去有何意义。
“任何事情总有个转圜余地,想办法让南宫傲改个条件便是。”
“这个办法可试,不过还是由我去吧。”过路人忧心道。
风入画不过是个纤弱女子,面具神宫是何等强势的组织,万一对方起了歹心,那风入画决计出不了碧樟林。
“你不行,你得留在金陵调查蒙面紫衣人的事。”风入画浅笑盈盈的说:“入画的性命操在你的手中,五日内你若解不开这个谜,那入画便要为你而死了。”
“罪过。”过路人是宁死也不愿的。
“入画是心甘情愿的,只盼……你能永远记得我的好。”风入画幽幽的道。
她宁愿自己为过路人而死,也不愿眼睁睁看过路人必须因她而亡。
她相信这回自己是九死一生了,当日在和独眼狂鹰杨峻订下十日之约时,她便存着这个打算,碧樟林之行,不过是希望临死前能真心为心爱的人做件事罢了。
因为过路人是决计查不出蒙面紫衣人是谁的。
“为什么这么说?”过路人情急的执起风入画的纤纤素手。“你在我心里自然是好的,我对你——”
“别说了。”风入画笑容里含藏着幸福。“听君此言,吾愿已足。”
“我还是不放心让你前往碧樟林。”
“相信我的能耐。”风入画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过路人深深的端详着她,缓缓的笑了,“你去吧,我毋需担心。”
“为何呢?”风入画一时虚荣心起,想听听他对她能耐的揣测和赞美。
“南宫傲是个聪明人,他该明白你若有任何损伤,过路人将会不顾一切将碧樟林夷为平地。”过路人的语气有着不容怀疑的力量。
风入画闻言,心下十分感动,嘴上却仍嗔道:“说了半天,你只是相信自己的能耐罢了!如此自傲。”
过路人闻言,嘻皮笑脸的说:“若不自傲,又怎么配得上你风入画?”
红嫣飞上了风入画的双颊,她轻斥道:“经纶满腹,说话竟如此轻薄。什么配不配的,我和你才没——”她的话还没说完,过路人便出其不意的低首吻住她诱人的香唇。
浓烈的热爱,在他心底如涟漪般扩大,他情不自禁。
入画,我挚爱的妻……
第七章
溪流中有个载浮载沉的挣扎身影,是个失足落水、看似将要灭顶之人。
原来,这就是那姑娘扯开喉咙大声呼救的原因了。
紫云烟走到小姑娘身边,本欲伸出援手,却在看见了那神色焦急的小姑娘后,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的微笑。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见人落水,不思援救,却反而幸灾乐祸?”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解铃,她忿忿不平的吼道,双手很戏剧性的、夸张而粗鲁的揪住紫云烟的衣襟。
就是现在!解铃暗自得意,看我的妙手空空——
“哎呀!”解铃的纤纤玉手被人野蛮而无情的箝握住,她失声痛呼。
“妹妹!”解风见解铃失手,忙从水中一跃而起。
“想偷我紫云烟身上的东西,没这么容易。就连妙手双行解钤、解风也不例外。”紫云烟冷傲的说,手上的力道未曾稍减。好个大胆的丫头,敢动他的脑筋,先让她吃点苦头!
“你——”解铃见不仅失手,连身分都被对方识破,气得龇牙咧嘴。奇怪,他们兄妹俩在江湖上名声有这么大吗?怎么过路人知道,风入画知道,连这该死的紫云烟也知迫?
“放开我妹妹,有话好说嘛!”解风一身湿漉漉的陪笑道。没办法,解铃是他的弱点,宝贝妹妹落在别人手中,他就没辙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东西?”紫云烟冷冷的问。
“哼!”解铃倔强的冷哼一声。
解风却识时务的老实回答:“羊皮。”
“羊皮?”紫云烟的脸色更深沉了,“是谁指使你们?”他含愠问道。
“鬼才告诉你!”倔强又怒火攻心的解钤,表明了不肯合作。
霎时,她的柔荑又教人更野蛮的握紧了,她再度痛呼出声,眼角滚下了一滴泪珠。
解风急忙要乖乖招供,不料解铃却先他一步开口。
“是风入画!”
风入画?!解风听闻,当场傻了眼。
“风入画?”紫云烟冷冷的吐出这个名字。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夜未央的风入清溪畔,水声淙淙。紫云烟一如往昔,沿着溪床走着。“救命啊!救命啊——”前方传来了阵阵女子的呼救声。紫云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但他仍维持原速度往前走,并没有特意加快脚步。“救命啊!”他看到那名呼救的女子了,是个年约二十上下,满清秀讨喜的小姑娘。画!“哼!”紫云烟神色不善的冷哼一声,一跃而去。
解铃揉着疼痛的手腕,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背到了极点。
“喂,你会害死人吔!你为什么要栽赃给风入画?”解风十分着急。
“我这是报仇!谁教当时在夜未央她要欺负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来糟蹋我。”
“什么啊?人家不过说几句话,你就打算致人于死地?”解风夸张的怪叫。
“你胡说什么!哪里有这么严重?”
“紫云烟是什么样的人啊?看到刚才那样子你也明白,他……”
“你急什么?”解铃不以为意的瞪了他一眼,“过路人常说风入画何等厉害、何等聪明,她这么行,一定对付得了紫云烟的啦!”
“你——”解风现在可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妹妹,玩死人不偿命的!
若风入画真能应付紫云烟,那就是万幸,最好不过了;但万一风入画有什么损伤,师父一定会杀人的!
不光是紫云烟,连他和解铃都会有事。
惨了!
解风不由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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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
紫云烟浑身散发着怒气和冷冷的杀气,来到绮楼。
他迈开步伐,准备进入绮楼,不料数道气功却由绮楼内齐发而出。
糟糕!
紫云烟暗叫不妙,连番巧闪,不慎仍是中了—记重击。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半倒在地。
好诡异、好凌厉的掌法,让他紫云烟闪避不及。
好深沉、好威猛的内力,让他紫云烟受到重创。
究竟是谁?
这数道气功会是风入画所发的吗?那样—个纤细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由绮楼内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这笑声……
紫云烟霎时血脉愤张,怒急攻心,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就在笑声传出之后,又有一道强大气功由绮楼而出,直向受重创的他而来。
唉,劫数!
紫云烟眼看无力闪避,顿时含冤百丈,万念俱灰。
可恨,他的家仇未报!
就在千钩一发之际,一道紫色人影由旁窜出,救走了紫云烟。
紫云烟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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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香篱
“咳——”昏迷转醒的紫云烟,因受创过重,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凶猛的功夫。”过路人的面色十分凝重。
他不曾见过这种功夫,似乎是历来优秀拳法的综合体,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怎么能学到各门各派的拿手绝学呢?更不可能将这些根源不同的绝学融合,再自创拳法的呀!如果世上真有这种人,很不幸又是邪道中人的话,那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救了我?!”紫云烟看向过路人,依旧面无表情,口气十分冷淡。“紫云烟欠你一份情。”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过路人潇洒笑道,“你为何到夜未央?”
“找风入画。”
“你找入画有何要事?”过路人感到惊讶。
“了却一桩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