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爱情没兴趣,成长过程所见的婚姻真相,让她彻底嘲弄爱情的存在。爱情是神话,而且不曾永久,而她,也无意去追逐神话。毕竟,神话终究只会是神话……
太阳西沉,无边的黑暗逐渐笼罩这座城市,街灯、招牌霓虹灯纷纷亮起,为夜生活拉开序幕。
一个艳丽的女子提着几个袋子,从百货公司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疯狂购物过后的喜悦,有的只是冷漠。
在马路旁等了半天,计程车却迟迟不来,偶尔来了一台,也早已载了客人。这种情况不常见,让女子觉得困惑,想了想,她穿越马路,打算穿过对面公园,到另一条路上招车。
凉爽的微风徐徐吹着,女子走过公园,对四周景物视而不见,更对路人的惊艳目光毫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儿的踩着细跟高跟鞋走着。
弯过一个转角,女子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只剩下她一个人单独走着,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她加快脚步,却被前方凉亭里的景象吸引住。
阴暗的凉亭里,居然摆了一个小算命摊,后头坐着的,是一个全身黑漆漆、整张脸全是皱纹,好像已经超过百岁的老婆婆。她的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像是在笑,见到女子,老婆婆用沙哑沧桑的声音问:“小姐,要不要算个命?”
女子看看四周,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将算命摊摆在这儿。看着老婆婆,她想起自己的奶奶,想到老婆婆这么大把年纪还要出来摆摊子赚钱,她心一软,表情变得柔和,走向小算命摊,掏出钱包,略过一堆金融卡,将里头仅有的五千元放在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这儿不会有什么客人的,你还是到热闹些的地方好。”女子嗓音清脆温和,说完话后转身就走,艳丽脸蛋上方才的温情逝去,又恢复惯常的冷淡。
“小姐,不算命吗?”老婆婆哑着嗓子喊。
“不用了,我不需要算命。”她摇头,继续往前走。
“小姐啊,你喜事将近,恭喜你了。”老婆婆不以为忤,依旧笑呵呵的说。
喜事将近?女子觉得好笑,“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命运很快会改变,而改变你的那个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们深深相爱,但在拨云见日之前,将会有一点波折。小姐啊,不冒险是不会有收获的,你要记住了啊!”老婆婆像是没听到女子的话,继续说道。
女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隐身在黑暗中的老婆婆,表情有些讥讽地说:“我不会结婚的。”
结婚?她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女子的菱唇抿起,想起家中那两个互看对方不顺眼的父母,越觉得这个老婆婆肯定是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深深相爱”呢,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可能结婚,打死她都不要。
“你会的。”老婆婆异常的坚持。
女子放弃跟一个老婆婆争执自己的未来。她不结婚,何必管这个老婆婆胡言乱语?她转身继续走,却听到老婆婆的声音响亮地从身后传来──
“不要抗拒自己的心,那对你没有好处的。”
女子懊恼,觉得自己似乎是帮错了人。这个老婆婆怎么不死心?就跟她说她不可能结婚的,更不可能爱上谁!她从小看父母的婚姻生活看到大,难道还不够让她知道,这个世上是没有爱情存在的吗?女子不打算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在她走出公园的那一瞬间,耳边传来了老婆婆的最后一句话──
“小姐,金会带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不要忘记了。”
金?什么意思?女子皱起眉头,走出公园,立刻拦到一辆计程车。她坐进车内,车子驶离,方才公园内那个奇怪的老婆婆,还有那些奇怪的话,已经被女子搁在脑后。
结婚,肯定是她这辈子会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会爱上谁……女子弯唇讥嘲的笑了。
那是神话。
第一章
“……你要搞女人就不要让我发现,居然让她找上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懒得跟你吵架,今天回来只是告诉你,下星期有一场慈善义卖,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席。”
“你让那贱女人这样羞辱我,还要我跟你出门,你想都不要想!”
楼下传来的争吵声将桑景兰吵醒,她睁开眼睛,见到墙上时钟走到2的位置。原来才下午两点啊,她这么努力睡懒觉,没想到醒来还这么早,不……她是被吵醒的,吵醒她的,就是她那一对“恩爱”的父母。
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桑景兰下床,到盥洗室漱洗,一点儿都没有下楼劝架的意思。
“……你混蛋!我真怀疑你怎么会没得病,一天到晚搞女人,要搞也要找有格调点的,居然找上酒店的女人,简直丢人!”
“闭嘴!你还敢说我!上次是谁跟我要一百万去堵牛郎店小白脸的嘴?不就是你吗?还敢恶人先告状!”
原来,父亲又换了新情妇;原来,母亲跟小白脸有金钱纠纷。桑景兰面无表情,像在听其他人的事情。她换上香奈儿最新一季的秋装,坐在梳妆镜前,用几分钟将本就无瑕疵的脸蛋妆点得更加明艳动人。
她该去哪儿?这个家她一点都不想待下去,快要让她窒息。
晓珞才刚生完孩子不久,她老公黏她黏得可紧了,她不能那么不识相。那还能找谁?若杏?算了吧,她已经快三个月没消息,大概恋爱谈得很顺利,况且,她对若杏那堆关于她男友的话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嫁给你!”
“彼此彼此!”
既然这样,那就离婚啊!桑景兰抿唇,秀眉拢起,眼眸闪过一丝黯然。算了,一个人也能去逛街。她拿起皮包,走出房门,争吵声越来越大声,让她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可笑。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跟你去什么慈善义卖的!”
“随便你!如果大家对我们这对模范夫妻没一起出席感到奇怪,或者到时候被那些八卦杂志查出来你不检点的私生活,对你可没有好处。”
“你还敢说!你自己呢?花心风流,还装什么好丈夫好爸爸,看了就恶心。”
“你还不是?在外头是一个样,回到家又是一个样,我敢说在你小白脸那儿,你又是另一个样吧?”
“你混蛋!”
桑景兰冷着脸,让这些难堪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即使从小到大已经听这些话听到麻痹,但还是不免感到几分讽刺──这就是报章杂志报导的,桑家幸福家庭、恩爱夫妻的真实生活。
她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各自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可是他们争吵的内容既无聊又空泛,她真不明白,既然互相看不顺眼,为什么不离婚算了?还是他们太过好面子,不愿意营造出来的恩爱假象被拆穿?
她走下楼,看也不看正在客厅中央大吵的两人,径自走向大门。
“站住,看到爸妈不会叫吗?”
桑景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父亲。她父亲,桑志博,桑氏企业总裁,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高大英俊,除了鬓边染上白霜,看不出他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
但他的眼眸里没有温暖,瞪着她的眼神凶悍,十分不满。
“我不想打扰你们说话。”桑景兰淡淡的说,声音自制,自制到没有人发现,她的心里其实波涛汹涌。
“景兰啊,你要去哪儿?我听银行的人说,你上个月刷了二十几万?妈不是不让你花钱,但是每个月都这样花,实在太浪费了一点。”
桑景兰望向她母亲──魏育莲,出名的法律顾问,专门处理企业的烂帐,但是却管不好自己的家务事。母亲同样年过五十,仍然丰姿绰约,就算没有美貌,她知道钱也能让母亲在男人堆中吃得开。
“对不起。”桑景兰丢出简单一句话,转身继续走向大门。
“我叫你站住!谁让你这样没大没小的?”她父亲在身后吼。
“你这么凶干么?有本事去吼外头的女人,不要回来发威!”她母亲不满的吼回去。
“我才要问你怎么教孩子的,居然看到我也不会打声招呼。”
“唷,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你又做了什么好榜样?在外面养女人吗?哼!”
“怎么,你还不是在外头养男人?”
桑景兰敛下眸,没有停下脚步。她已经一星期没见到她父母,但是他们没有人问问她过得怎么样,一个训她,一个觉得她太浪费,没有人问问她,这几天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烦恼……
“我真后悔跟你结婚!”桑景兰听到她母亲大声这么说。
“我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她父亲不屑的回答。
桑景兰握住门把,美丽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讥刺笑容。
这就是她“幸福”的家庭生活,最最可笑的一点是,她的父母二十几年来争吵不休,各自在外有爱巢,当年居然是恋爱结婚的。
恋爱结婚?老天,真是太可笑、太荒谬了。
桑景兰走出家门,刚想伸手招计程车,却见到一辆骚包的白色保时捷缓缓驶近她,一个男人探头叫她:“景兰,你想去哪儿?我载你去。”
很好,刚摆脱争吵不休的父母,又跑来一个阴魂不散的追求者。桑景兰冷冷的瞥他一眼,往反方向走,站在路边等计程车,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等你一上午了,你不要拒绝我,要去哪里坐我的车,上车吧!”吴绍建,桑景兰最新的追求者,某上柜公司小开,殷勤的为她开了车门。
刚好,计程车来了,桑景兰伸手拦了计程车,不管吴绍建在身后鬼喊什么,全部当作没听到,直接坐进车里离开。
在百货公司晃了一圈,桑景兰狠狠刷了好几万,但是她很快就觉得没意思,她走到一楼露天的咖啡厅,坐着喝咖啡、看风景,让来往的人声麻痹她的知觉。
“小姐,我能和你一起坐吗?”一个男声插入她安宁的空间。
抬头一看,是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诚恳的对她微笑,不待她回答,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桑景兰不说话,站起身就走,男人连忙追了上来,“小姐,你不要走,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桑景兰眉一挑,差点讥笑出来,因为她看见他的目光在她胸前流连,不屑的转身想离开,却差点撞上人。
吴绍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环住她的肩,宣示所有权似的对那男人说:“你想干嘛?”
男人摸摸鼻子,识相的转身离开。
厌恶的甩开吴绍建的手,桑景兰瞪他一眼,“不要碰我!”没想到他这么变态,居然一路跟着她。
“景兰,你给我机会,我对你是真心的。”吴绍建指天对地,差点没当场发毒誓,不死心的缠在她身边。
桑景兰望向他,对他弯唇一笑,那娇媚的笑容让吴绍建看呆了。她向来冷若冰霜,这是她给他的第一个笑容,现在她还靠近他,吐气如兰,魅惑的气息萦绕他鼻间。“那如果……我要你抱我呢?”
吴绍建先是一愣,随即眸色变深,挂在脸上的诚恳面具卸下,换上自大的笑容,他环上桑景兰的肩,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之前都是在试我?我知道一家很棒的宾馆,我们一道去。”
这就是男人!根本没有真心,他喜欢的,只是她的身体。
不屑的哼声,桑景兰挥开他的手,表情比冬天的霜更冷,“下辈子吧!”
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摆脱掉阴魂不散的吴绍建,桑景兰走出百货公司,看看手表,才七点。天色已暗下来,她突然觉得好孤独、日子过得好没意思,她竟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她不想回家,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就算父母在,也是永无止尽的争吵,而她听了二十年,已经听够了。
桑景兰漫步在人行道上,让来来往往的行人淹没她的存在,她手上提着今天的战利品,但是那沉沉的重量,并没有让她的心也跟着沉稳下来。
手机突然响起,桑景兰看看来电显示,按下通话键,“喂。”
“景兰~~呜呜~~我好难过,你在哪里?可不可以来听我说话?你知道吗,健豪居然脚踏三条船,还跟他的前女友藕断丝连!呜呜~~我好可怜啊~~”
杜若杏,她高中同学,跟她一样,是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不一样的是,她避男人如避毒蛇猛兽,若杏却义无反顾的一次次被爱情撞得满头包。
“这种烂男人值得你哭吗?”桑景兰骂,每次跟若杏讲电话,总让她气得不得了。
“呜呜~~你不要对我那么凶嘛,人家已经很难过了。”杜若杏在另一头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桑景兰叹息,“你出来走走吧!我现在在东区,不要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我想你也没有吃饭对不对?”
“呜呜~~景兰,还是你对我最好,我现在就去找你。”
半小时后,桑景兰忍耐的坐在咖啡厅椅子上,听杜若杏第三次重复男友的恶行恶状。
“我好难过,他明明说会爱我一辈子的,可是我们交往才三个月,他居然跟他前女友死灰复燃,这就算了,竟然还被我、被我撞见他跟一个女服务生在床上……”杜若杏又开始啜泣,“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凶我,说男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是不能满足的,他居然说成都是我的错耶!呜呜~~他以前对我很好的,温柔又体贴,还说很爱我,一定要跟我结婚,为什么不过三个月他就变了?他已经三天没有跟我连络了,他真的很过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若杏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边抽面纸擦鼻涕,一边哀怨的碎碎念,还不忘问桑景兰的意见,“景兰,他为什么会变那么多?以前他真的对我很好,还说我是他到现在为止最爱的女人,没有我他活不下去,还说如果要结婚的话,他一定要跟我结,为什么他现在会变那么多?”
桑景兰翻翻白眼,冷冷地说:“男人说的话如果能听,屎都能吃了。你该庆幸三个月就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要是不幸结了婚,你这辈子就毁了。”
杜若杏睁大眼睛,一张娃娃脸满是惊诧,她恶心的吐吐舌头,“大便哪能吃啊?”
“所以男人的话不能信!”桑景兰瞪着她说。她真不懂若杏,每次谈恋爱总是伤心收场,却还是整天为了男人哭哭啼啼,真是让她生气。若杏真的太没用了,喜怒哀乐全被男人控制在手中,偏偏每次劝过她没多久,却又见她跟男友合好,或者又交了新男友,让她已经无话可说。
“可是我知道他那时候是真心的啊,那时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我,我真的以为这一次找到我的Mr. Right了,没想到他却还是变了……”杜若杏扁扁嘴,眼看又要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