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推他胸膛,“不用,我没事了。”
“你老婆怎么了?”寇伟斯插问。
没理他,况君晔迳自坐到任如缇身旁,轻拂她微乱的鬓发,“你的后脑肿了一个包,还说没事?”
“刚才猛力撞上墙壁时,头是很痛没错,不过现在好多了,也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我想应该不碍事。”小手揪住他衣服,“答应我,别冲动的去找雷天,好不好?”
他拧起浓眉,抿着唇没有搭腔,心里因雷天这名字又撩起成团恨火。
“你果然知道雷天回台湾的事了。”寇伟斯坐入单人沙发,想起况君晔刚刚才关掉电视。
“他气得说要去杀雷天。”任如缇小声的说。
“结果你要阻止他,这个失去理智的家伙反而害你撞到头?”他脑筋动得飞快。
两道犀冷的眸光射向他,“你没事一早跑来我家乞食吗?”误伤任如缇并非他所愿,知道夺去他妻子性命的凶手回国,要他如何无动于衷?
“火气别那么大,我也是早上才得知雷天回台的消息,料想你若知道,准会发了疯要去找他拚命,于是一路狂飙而来,还好有人先我一步阻止你做傻事。”
“我不懂,如果雷天真是买凶杀人的主谋,为何他能这样轻松返台,还大方的接受媒体采访?”任如缇想不透的问。
况君晔额上青筋又隐然跳动,“当年就是他狂妄的打电话告诉我,是他派人枪杀子芯的!”
“天,这……”她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可惜这线索被他动用关系给压下去,更别说他是在枪杀事件前就有计划的离开台湾。”雷天买凶杀人的事,他也是事后听况君晔提及才知道。
“这种狡猾又丧尽天良的人,碰不得的。”任如缇担忧的望向况君晔。
他眼中布满恨意的红丝。“所以让他毙命,是最直接的方法。”
“不行!”生怕他下一刻就冲出门找雷天报仇,她紧紧抓住他,“你不能知法犯法。”
“我好不容易等到这混蛋出现,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夺我妻儿性命的人,继续逍遥法外?”
“你不能让你父母担心。”
“我管不了那么多!”
“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况且子芯一定也不愿见你去冒险,呃……”后脑倏然传来痛楚,她闷哼的伏入他怀里。
“喂,”他吃惊的搂住她,“头很痛是吗?”
“有点。可能是因为吼得太大声的关系。”轻呼口气缓和痛意,她抬起头说:“算我求你,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莽撞行事好吗?”
望着她担心祈求的眼神,况君晔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拒绝她。
一直静看两人争执的寇伟斯说话了,“我知道你心里很挣扎,但如缇说的是事实,你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能无视亲人对你的关心,贸然拿自己性命跟人家拚,再说雷天都有办法躲到国外这么多年,还搞了个八成是在敛财的爱国后援会,这只老狐狸又岂是如此容易对付?”
沉着脸,况君晔想起母亲对他说过的殷殷叮咛,“凡事要忍,要三思,我和你爸禁不起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变啊!”
他忍了,所以他依母亲的希望,没再接官员图利案,可在雷天出现的此刻,要他如何再心平气和的吞忍下去?
“我们若不能治他,老天自会收他的。”仿佛明白他心底的煎熬,任如缇轻声安抚他。
“老天若真有眼,又怎会那样残忍的带走子芯和我的孩子?”他唇边扯出一抹凄凉的笑。
任如缇心里顿时生起不忍。这一路走来,想必苦煞了他。
“也许这次我们能成功反击。”寇伟斯忽地说。
“什么意思?”况君晔急切的询问。
“当年那宗营建工程图利案虽不了了之,但这阵子有宗盗采砂石图利案,我想终会浮上台面。”
“你是指一直被指为谣传有高层涉入的盗砂案?”
寇伟斯眼里有激赏的光芒,“正是那件案子。我想雷天应该也有掺一脚,对外宣称是回国度假,说不定就是以为坏事不会败露,回来分油水的。”
够大胆的假设,不过况君晔完全能接受。
这种牵连甚大的政商勾结,流通的金额少说也有几十亿,很容易勾起人性的贪婪,更何况是对曾尝过甜头的雷天而言,他绝对会利用人脉关系,再大赚一笔。
“就算这样,我们要如何反击?”任如缇不解。
寇伟斯一脸慎重,“公布相关人员的银行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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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棘手的任务。
除非是破解密码的超级电脑高手,否则如何神鬼不觉的将雷天一伙人的密帐查出来,然后公诸于世?
但至少这能暂时让况君晔冷静下来。
想到况君晔,任如缇缓行的步伐不觉顿下来,觉得自己好像对况君晔的事,在乎了点。
可是,任谁知道他丧妻的遭遇,都会大动恻隐之心吧?
“任小姐,你要买水果吗?”
突来的轻柔问语,让任如缇打住思绪,循声望去,她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水果摊位前,而映入她眼廉的人影,正是林维苹。
她礼貌的跟她道早,“我要去上班。你呢?”
“这家水果店是我家的,我在这里帮忙。”
原来。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几秒,才道:“我很讶异你会出声喊我,因为昨天……”任如缇见她脸有困窘,又怯弱地绞弄着双手,生怕她会掉泪,她赶忙说:“对不起。”
“你别这么说。”林维苹急急打断她的道歉。
“其实我也满讶异自己会喊你,但更让我讶异的是,我以为知道你和况大哥相爱的事后,自己肯定会难过个半死,什么都提不起劲,但是,”她见腆一笑,“昨晚我睡得很好。”
“嗯,你没有黑眼圈。”呃,她是在说啥蠢话?“抱歉……”
“没关系。也许我反倒该感谢你,在我还没陷得不可自拔时,让我来得及抽身而退。”
早早被判出局,总胜过到时跌得粉身碎骨。
任如缇会心而笑,促狭的向她眨眼睛,“是你聪明,你况大哥很难搞的。”
她被逗得噗哧一笑,孩子气的弯身对任如缇说:“偷偷告诉你,我有同感哦,有时看见他凌厉的眼神,我都会吓得说不出话。”
“好,下次我叫他戴墨镜。”
含笑的猛点头,林维苹感到不可思议,她竟能和“抢”走她心仪对象的人,没有芥蒂的聊得这样开心。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她鼓起勇气问。
任如缇微愕,随即诚挚的伸出手,“今后就叫我如缇吧,请多指教。”
“那你也叫我维苹就好,请多指教。”
两手交握,温馨的友情从此刻正式缔结。
任如缇忽而想到的问:“你有认识什么电脑好手的朋友吗?”
第八章
将车停在路边,况君晔正与母亲讲着电话。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
“你发誓。”手机里传来急需得到确切保证的催促。
他忍不住挫败的爬头发,“要发什么誓妈才满意?”
“如果我擅自去找雷天,”她停顿一下,“你跟着我念。”
他只能依言将话念一遍。
“爸和妈就死给我看。”电话里冷不防接下这一句。
况君晔背脊倏凛,“妈--”
“跟着我念!”
“这种毒誓怎么能发?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你知道就好。这誓妈替你起了,你要是想妈跟爸好好安享晚年,就当什么新闻都没听到,妈生给你的身体,你一块肉也不能伤到,听见没?”
结束通话,他无力的靠向椅背。他知道家人看见雷天归国的消息,绝对会打电话给他,但没想到母亲会以这样激烈的言辞逼他。
此时他脑里忽然浮现任如缇上班前,走到门边又回身对他说的话。
“性命很宝贵,你可别趁我不在时偷跑去找那个人算帐。”
异想天开的女人,以为她在就看得住他吗?不过她说的话至少比母亲的威胁来得没有压迫感。
一阵骤起的轻扣声惊扰他,微撇头,他惊见他才想着的人,就在车窗外。
“你怎么还在街上晃?”他摇下车窗问。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司才对。
任如缇笑意盈盈的说:“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就突然看到你的车,走过来看,想不到你就在车内,告诉你,我帮你晃到个贵人哦!”
“你在说什么?”不过她的笑,很娇俏。
“先开车门让我进去,风很大,好冷耶。”
“你真的很罗唆。”
拿她没辙的打开中控锁,谁知她竟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弯身便想从他这头钻往副驾驶座。
“如缇--”
一声突来的唤喊在况君晔的数落前落下,他眉梢微挑,这声音有点耳熟。欲查看出声者是谁时,被任如缇的哀叫中断了动作。
“啊,卡住了啦!”任如缇想回头应声,可是车身太小,半趴跪在况君晔大腿上的她,顿时陷入进退不得的窘境。
况君晔哭笑不得,“活该,正常人都会从另一边上车。”
“我冷啊,只想快点进车里,哪管那么多……啊!你偷摸我屁股。”她娇嚷,脸上浮现两朵红云。
他举手就往她俏臀拍下去,“你再乱动,等会儿要是撞到早上才撞出个包的后脑勺,就别喊痛。”这个一和冷扯上边,就常常脑筋秀逗的女人,他要帮她移动身子,她还怪他吃她豆腐?
不想头二度伤害,她只得随他揽着翻转身子,好不容易,她终于得以面向车门,舒适的坐在他大腿上。
“你……咦,楚民?”才红着脸要嗔怪他打她屁股,她蓦然发现站在车门外的孙楚民。
况君晔微眯起眼。原来是这小子,难怪方才觉得喊她名字的声音耳热。
“恰好看见你,所以就喊你。”他面有郁色的在两人脸上梭巡。
当他见到任如缇而走近时,压根没料到会瞧见她和况君晔姿势暧昧的打情骂俏,就那样愣站在车外。
“这么凑巧,早。”任如缇爽朗的打招呼,没发觉有双手占有的环抱着她的腰。
孙楚民却苦涩的瞧得清清楚楚。“如缇,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闻言,打从见到他,胸中便陡生不快的况君晔,不由抬眼睨他。如缇招呼都跟他打了,他还要跟她说什么话?
“你要问我问题?”任如缇也是满腹疑惑。
“你喜不喜欢我?”孙楚民鼓起最大勇气,在况君晔明显不悦的睇视下开口。
然而这问话太突兀了,让任如缇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望向况君晔。
“看我干么?人家问的是你。”他没好气的答,搁在她腰际的手早已不自觉紧紧收束,心里那团不知名的愠火,急速攀升。
他讨厌极了孙楚民的问话,竟然在他面前问任如缇喜不喜欢他?!可就算人家问她爱不爱他,与他何干?他不过是挂名的契约老公,不高兴个什么劲?偏偏他就是在意得紧,见鬼的,他入戏了!
“你怎么会这样问?”任如缇纳闷的看向孙楚民。
“其实我一直对你有好感,知道你和况先生同居的事后,原本没打算再问你这问题的,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倘若真要死心,这样也才能彻底。
“你、我、燕香姊,还有彦凯,我们行销四剑客一直就像兄弟姊妹,能有像亲人一般的融洽感情很难得,不是吗?”她眼里全是坦诚。
唉!“这下,我真的非死心不可了。”苦笑之中,有着看破的释怀,他转向况君晔道:“我和如缇很清白,希望不会引起况先生的误会。”
在向任如缇说声自己先去公司后,他才转身离去,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强求也无用呵!
眺着他的背影,任如缇略感歉疚,她从不晓得孙楚民对她有意,不过即使知道,她还是只能对他说抱歉,因为她跟他不来电。
“这么依依不舍,追上去不就得了。”
嗯,好酸的语气。调回视线,她看见一张敛绷的俊颜。“你真的很有演戏天分,现在的你像极了不满老婆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而喝了一缸子醋的老公。”
“是吗?那你这个胆敢对老公不贞的女人,就等着受罚吧!”
话落,他大手勾过她的粉颈,蛮横的吻住她。
这个女人怎么就是学不乖的老要挑□他?老是惹得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还说他有演戏天分、喝了一缸子醋?真是欠处罚!
拜托,谁是对老公不贞的女人啊?任如缇想反抗他,怎奈她对他的吻就是没有招架力,在他放肆掠夺的炽热唇舌下,全身虚软又心跳失速,只能迷乱的紧攀着他的颈子,迷迷糊糊地阖眼回应他。
当两人交缠的唇舌分开时,浊乱的喘息搅热车内所有的空气。
“好热。”她发誓,她从不曾跟以往的男友吻得全身像要燃烧的火球,里里外外都烫热着。
“不想更热就别在我唇上喘气。”他气息紊乱的贴着她的唇,嘎哑低喝。为何深吻过她两次,皆有着欲罢不能的感觉?他甚至清楚察觉到体内窜升的渴望。
老天!他竟然……想要她?!
“什么更热?”手无力的抵着他胸膛,她勉强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些。他是说他也很热吗?
“你该死的。”
只听他一句没头没脑的哑吼,才对上他灼烫逼人的深瞳,人就教他拥入怀里,她错愕得忘了要问发生什么事。
况君晔则频频做着深呼吸。
刚才她抬眼的瞬间,见着她因激情而显得格外娇媚的动人模样,他差点就把持不住再度要吻她,此刻他只得将她搂住,不去看诱人的她。
不经意瞥见后照镜中,自己眼底未褪的渴望,他暗忖自己八成是疯了,才会一再对她起遐思。
“你说帮我晃到个贵人,是怎么回事?”急需说点什么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起她起了头却中断的问题。
这一问,被吻到意乱情迷的任如缇,总算记起要紧事,“我找到位电脑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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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伟斯律师事务所里,此时摆满一地的简报,寇伟斯和林维苹席地坐于其中。
“怎么样?进得去雷天后援会的电脑吗?”寇伟斯问着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的林维苹。
她柳眉微皱,“对方加了防火墙,除了需要找出破解的程式,在路径中又设有侦测机制,想取得里头的档案资料,恐怕有点困难。”
“没关系,慢慢来。”他给她一个鼓舞的眼神。
她会意的点头。这费时费心的事,确实急不来。
门外于这时传来喊声,“是我,不想门被踹坏,就赶快开门。”
“况大哥?”林维苹由电脑荧幕抬起头来。
“除了这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的家伙,不会有人这样大胆,敢无视我门外挂上今日公休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