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神情倏凛,眼底掠过一道危险冷芒,双手紧抓住她的手臂,厉声问:“是谁告诉你子芯的事?是雷天,还是当年那宗官员图利案的其他败类?他们要你来取我性命的是吗?说!你给我说清--”
任如缇用力扳开被他箝拙的双臂,反攀住他的颈项,用力封住他的嘴,也堵住他高亢的逼问。
由于事发突然,况君晔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呆愣住。
片刻,她放开了他。
“你冷静点,我之所以会知道你妻子的事,是寇伟斯跟我说的,今早听见你在我办公室说的话,他误以为你敞开心房与我谈感情,便把这事告诉我。我就只是任如缇,不是你想的坏蛋。
“还有,要是你真的对林维苹一点点动情的感觉都没有,那么我可以帮你,当你的假情人,让她对你死心,不再将心思放在你身上。”
没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任如缇一古脑将心里的话全数吐出。
她不知道雷天是谁,但她猜想子芯应该是他死去的妻子,也明白是自己挑起他的痛苦记忆。但他那样失控的对着她吼问,使她无法跟他好好谈,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以吻封住他的嘴。
迎视他的双眸澄澈清亮,恢复冷静的况君晔知道她没说谎。
早先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无声的凝视下,缓和下来,而后,他低沉的落下一句--
“我只当林维苹是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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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况君晔住处的厅里,任如缇与来访的林学钧相对而坐。
“学长不在?”他瞥向况君晔的卧房。
“不在。”希望她的鼻子等会儿不会变长。“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林学钧有些挣扎。稍早前他踌躇许久,才决定去找堂妹,跟她坦白况君晔要他转告对她不来电的事,岂知他都还没说半句,她倒先告诉他况君晔与任如缇是一对的震撼消息。
“维苹说她白天听见你和学长的谈话,你们……是情人?”
“是情人。”
毫无犹疑的回答令他错愣,“可是学长从没跟我提过这事。”
“有些事不必太过张扬。倘若今天君晔和林小姐两情相悦,我不会□入破坏人家感情的浑水,可是君晔很明白的告诉我,他只把林小姐当普通朋友看待。”
虽然她是个假情人,但她句句诚恳。一开始她也不赞同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伤害一个女孩子,但既然况君晔对林维苹始终无意,她这么做,也许反而可以帮林维苹早日看破,去寻觅真正属于她的真爱。
林学钧无话可说。仔细想想,学长从头到尾都没对维苹表示过什么,全是她一头热,但……
“我有点意外,我一直以为学长应该会对性子柔顺的维苹动心,因为子芯姊就是个很温柔贴心的人,没想到……”
听到“子芯”两字,任如缇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起。她微微弯身向前,低问:“为何君晔房里没有他和妻子的照片?”她没在况君晔房里瞧见任何一张他与死去妻子的合照,更别提该挂在床头的结婚照。
“好像是为了不让学长睹物思人,伯母将所有关于子芯姊的东西,全带回南部。”林学钧的注意力全在她进过况君晔卧房的话上头,那证明他们关系确实亲密,没发觉她小声低问的举动有何不对劲,就他所知的说。
事实上他到学长事务所工作,已是他自丧妻之痛中振作起来,重新投入事业后的事。韩子芯遭枪杀时,他人在国外进修,并不清楚这事,是后来听况伯母提起,才知道她是因况君晔接下图利案才会惹祸上身,这也是况伯母要他暗中帮学长推掉这类案子的原因。
“原来。”她低喃,双眸不禁瞟向况君晔的房门,为苍天弄人,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而觉得心疼。
“学长是个好人,本来我是希望自己的堂妹能跟他配成对,不过他既然心有所属,我会祝福他的。”
任如缇将视线调回他脸上,“但愿你堂妹也能这么想。”
“我想会的。”他没说出堂妹可能弄混真爱和恋慕的感觉。他不止一次听过维苹夸赞学长帅气,她对学长有多喜欢,然而此外就没有了,而且她跟他提到学长跟任如缇是一对时,并没有哭,只是神情有些哀怨,这表示这次失恋对她的打击,应该不是很严重吧?
任如缇只能点头。希望真是如此,否则只怕林维苹再如何痴缠,也得不到况君晔的回应。
证实自己听到的消息,林学钧也不再多作叨扰的起身告辞。
送他到门边,任如缇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差点忘记,君晔出去前交代过,若你有来要我转告你,暂时别将我们的事跟他母亲说,否则不但要炒你鱿鱼,还不让你再喊他学长。”
“这么严重?”他愕然。
“我们想等感情更稳定时,再向伯母报告好消息。”她浅笑的补述。
“知道了,我不会跟伯母提起。”林学钧允诺着离去。学长应该是很看重和任如缇的感情,才会想在最适当的时机跟伯母说,他还是别胡乱报告,免得徒生不必要的事端时,学长会翻脸不认人。
第七章
送走林学钧后,任如缇顿觉如释重负。
她缓步走向况君晔的卧房前,轻敲房门,“人已经走喽。”
门内半点回应也没有。
“难道睡着了?”喃喃自语着,她悄悄打开门。
十分钟前当他由监视荧幕瞧见林学钧的身影时,便要她帮忙应付林学钧,迳自回房里,他……
他直直躺在大床上,双手背在脑后,两眼直盯着天花板,对于她进入他卧房,走近他床边,恍若未觉。
任如缇纳闷的皱眉俯视他,“奇怪,你是金鱼投胎的?睡觉不用闭眼睛?”
一双定在天花板的深黑瞳眸倏地转向她。
“喝!”她惊呼的直拍胸口,“你想吓死人?要动也不先说一声,没睡着干么不吭声,哇啊--”
她突然被拥锁在他怀里,和他双双躺在床上。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欺负我。”
“你是鹦鹉投胎的?这么聒噪!”况君晔没好气的。谁想欺负她了?居然还说他是金鱼投胎的?!
“你想对我不轨,难道还要我乖乖就范?”当她白痴啊!她直在他怀里扭动挣扎。
他气得很想敲昏她。“我要是想对你不轨,你身上的衣服早被扒光啦!”IQ零蛋的家伙!
呃,好像对厚,她停止挣扎,瞪着他的眼眸仍有防备。“那你突然这样扣着我是什么意思?”
与她澄澈双瞳对视的眸子微颤了下。为何环抱着她?因为思念死去妻子的低迷情绪又侵袭着他,让他好想紧紧拥抱点什么,以填补心中的落寞空虚,恰巧她在此时出现,于是他便想也没想的拉过她?
“我好心借你怀抱取暖,你还有意见?”他很快推翻心中的想法,随口回答。过往数不尽的孤寂夜里,他不都在对妻子的思念中煎熬度过,从来也没有过要抱其他女人的念头,今晚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意思是,因为她替他挡掉林学钧的“兴师问罪”,于是他良心发现,决定“以身相许”?
“那你等等。”
“等等?”
他才因她怪异的话皱眉,就见她由他怀里爬坐起来,脱去身上大衣,然后拉妥翻起的棉被,又迅速钻进被窝,偎进他怀里。
“这样就行了,没有人穿大衣睡觉的,对吧。”她微笑着,小手环住他的腰。今晚可是他自己说要借她怀抱取暖的,她没道理跟他客气。
望着她清甜笑靥,况君晔有片刻的闪神,但他可没忘记他的不以为然外加不敢恭维,“你都是这样大方的往男人怀里钻的?”
半分钟前才慌怕他对她不轨,这会儿竟主动往他怀里偎?
“别说得我像个花痴,要不是你的怀抱像暖炉,你拿钱倒贴,我还不要哩!”
“是喔,真有个性,现在我不想借你取暖了,你走吧。”这女人,分明怕冷怕得要死,还敢大言不惭。只是他嘴上这么说,大手却没松开对她的搂揽。
不知为何,有她在怀里,之前充塞他胸中的空虚低迷,好似散去不少。
任如缇完全没察觉他的言行不一,只对他要赶她走的事在意,马上冲着他甜甜地笑,柔着嗓音说:“怎么这么说?我个性,你性格嘛,多合啊,你的胸膛当然要继续借我喽。”
她死抱着他不放。她又不是傻蛋,有暖烘烘的暖炉可以用做啥不用。
“你没当律师实在可惜。”况君晔忍不住咕哝,忽觉自己的辩才无碍相较于她的巧言令色,略逊一筹。
听不清他的低喃,任如缇倒记起一件事,“我有告诉林学钧别跟你母亲说我们的事,他答应了。”
“嗯。”不是故意回避林学钧,而是他没心情跟他谈林维苹的事。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的决定?其实林维……”
“你再多嘴……”
“好啦,不说就不说。”在他肯定会不高兴的要她滚回客房前,她紧急将话题打住,把脸埋入他胸膛。
可是,奇怪,今晚他的怀里为何多了丝淡淡的伤感气息?
思绪微转,她忆及进房时,他定视着天花板的那一幕。他那时是在想念他死去的妻子吗?这么想,她内疚顿生,该不是因为白天她冲口提到他妻子,让他直到现在仍陷在痛苦的回忆里吧?
“问你一题脑筋急转弯。”没有抬头,她在他胸前道。
“你说什么?”他狐疑低头,望见她有着黑亮发丝的头顶。这女人有觉不睡,要问他脑筋急转弯?
“将一根香蕉从二楼丢下,会怎样?”
“你冷昏头啦,这种问题也问?”
“你知道答案?”她讶然抬头。
“你的头从二楼掉下去都会破了,香蕉能不烂吗?”吃饱撑着,问这什么蠢问题。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睇她。
她还他一枚大白眼,“都跟你说是脑筋急转弯了,你给这什么回答?答案是会变茄子好吗?香蕉从二楼摔下去会瘀青你不懂吗?这已经是流行很久的问题了耶,你真的很没有幽默感……好,乖乖睡觉是吧,晚安。”
望见他的眉心拢得可以夹死好几只蚊子时,叨念转为识相的轻喃,她随之将脸贴回他胸膛,安静的闭上眼。
人家她是好心想帮他驱走感伤耶,他还这么不解风情的睇她,那如果再问他,茄子放十天之后会变怎样,肯定答不出伤好又变回香蕉的他,不就要直接踢她下床?
见怀里人儿当真静下来,况君晔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挫败感。他居然会因一个没营养的烂问题,被个小女人嘲笑没有幽默感?
稍微搂紧怀里的宁馨身子,他有些没辙的阖眼,在意识沉入梦乡之际,他想--改天非得拿根香蕉从楼上丢下,让她瞧瞧它到底会不会变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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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运的,任如缇又获得一顿可口的中式早餐。
“你煎的荷包蛋真的很好吃。”嘴里吃着嫩滑的荷包蛋,她含糊不清的说。
扒着碗里的稀饭,况君晔没有应声,好看的眉头微拧着。他正在思索一道很诡异的问题--今早醒来,望见像温驯小猫窝在他臂弯里的任如缇,他竟再次兴起多抱她一会儿的念头,而且比上回更强烈。
他是睡胡涂了,还是男性荷尔蒙失调,瞎生遐想?而且在他不情愿的放开她下床,煮自己的早餐时,又连她的份也一起准备。
没道理嘛,他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吗?
“喂,我在称赞你的厨艺很好哪,你怎么没反应?”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抬眼望向对面的他。
“要我说你是个懒女人,只会吃不会烹饪吗?”他微快的抬动眼尾瞟她。
让他出现不正常行径的女人,连吃个早餐话也这么多,存心妨碍他收听客厅电视正播报的晨间新闻吗?
“我才不是懒女人,只是冬天比较不想动而已,而且谁说我不会烹饪,我不过是比你晚起,把表现机会让给你罢了。”
不过说到晚起,她实在忍不住要在心里埋怨几句,他没事这么早起来干么?他一起来,她依偎的温暖没了,没多久也就跟着醒来。真怀疑这人到底晓不晓得冬天就是要尽情窝棉被的啊?
“安静吃你的早餐,我要听新闻播报。”委实不想被她的伶牙俐齿惹动肝火,他索性将自己未动过的荷包蛋夹入她碗里。
看在多一颗好吃的蛋份上,任如缇没再回嘴地吃她的。
此时,电视传来清晰的新闻播报声--
“曾任两届立法委员,政绩斐然,之后移民国外,成立‘雷天爱国后援会’的雷天,于昨晚返台……’
雷天?这名字她好像听况君晔说过,她才想问,就见他用力放下碗筷,脸色骇人的冲到电视机前。
“你怎么了?”她察觉不对劲的紧跟上前。
“该死的人渣!他竟还敢回来?!”他双拳握得青筋浮冒,恨不能伸手撕碎电视里那张虚伪的嘴脸。
“你是说雷天?”
电视画面上那个眼底眉问,有着精明、狡诈的中年男人?
“就是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浑球!我要去宰了他。”
任如缇惊震的奔上前,挡住怒气冲天直往大门冲的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会说要去杀人?”
“就是那个人渣派人枪杀子芯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你先冷静下来!”心惊又震骇他说的话,但她只能用力抱住神情既显痛苦又狂乱的他,免得他真冲动的做出傻事。
“走开!”心情激动的他恍若未闻她的劝告,大吼着奋力推开她。
任如缇根本煞不住被猛力挥退的脚步,狼狈跌倒在地的同时,后脑勺也结实撞上身后墙壁,她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呻吟。
这突发的状况,总算令况君晔错乱的心神回笼了些。
“如缇?”他惊慌的上前扶她。该死的,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你没事吧,如缇?”
任如缇说不出话,由后脑泛起的疼痛一直延伸至前额,她觉得整颗头像要爆炸开的难受。
“喂,说话呀!”见她脸上明显的吃痛表情,他忽觉紧窒,而当他触摸到她右后脑的突起时,他心惊的倒抽口气,“肿起来了。”
他心急的将她抱起来,门铃却在此时响起来。
“该死的。”他只得先将怀里人儿抱入沙发,趋前开门。
“你有赖床的习惯啊,开个门动作这么慢。”寇伟斯一进门就叨念不停,待发现况君晔根本没理会自己,净往屋里走,他忍不住想再数落他几句时,瞧见了沙发上的任如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