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直接打开衣橱,居高临下地望着缩在狭窄衣橱里的霍心琦。
阗暗的空间突然光亮起来,心琦双手抱膝,抬起头迎上他黑了泰半的俊脸。
“阿、阿野--”
他弯下腰,拦腰将她抱起,扛在肩头上。
梅笙被他的粗蛮行为给骇着,呆呆地愣在原地。
“堂姊,快救我!”心琦拍打着阿野的背,向她求援。
“闭嘴!”阿野拍了下她的俏臀,要她安静。
裴定捷看着阿野粗蛮的行径,完全不敢苟同。
“打扰了。”阿野像阵强劲的旋风般,刮进来不久又刮了出去。
阿野狂傲地扛着心琦,重重地甩上门板,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定捷,心琦会不会有危险啊?我们要不要报警?”梅笙从没见过阿野这么生气,尤其他冷峻严酷的模样比开口骂人还具有威胁性。
“小俩口吵架有什么好担心的。”裴定捷揉着她一头蓬松的短发。
“但阿野看起来很凶。”
“他哪一天不凶?”他反问道。
“话是没错,但心琦不一样,她小小的,看起来禁不起骂,我和我爸爸都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
“你看她不是适应得挺好的吗?”
“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帮阿野欺负她?”
“面对阿野,你有其他的选择吗?”他反问。
“是没有。”她愁悒地皱起柳眉。
他由身后环抱住她的身子,亲吻她的颈项。
“阿野会有分寸的,你不必为他们两人担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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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将心琦扛在肩上,从裴定捷的公寓住所搭乘电梯下来,一路上完全不理会来往住户和管理员的异样目光,倒是心琦羞愧得将脸埋在他的背后。
“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她小声地说,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
阿野置若罔闻,迈开步伐走向停车场,完全没将她的抗议放在心上。
他沉着俊脸,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厢里。
她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有点不能明白他漫天铺地的怒焰来自何处。
他横过身子替她扣紧安全带,这个温柔的举动又令心琦更加困惑。
认识他这么久,她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此刻他阴沈的脸庞少了怒目斥责,反倒给她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
她透过后视镜,偷偷觑了他一眼,看他紧抿着下唇。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样子,心里更是忐忑难安。
车子在拥挤的街道中绕过半个台北市,终于回到阿野位于天母的寓所,他将车子开进停车场中,熄灭引擎。
心琦垂着脸,认命地跟在他的身后进屋。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面对他的盛怒,她问得可怜兮兮的。
他旋风般地锁上门,然后暴怒地走到她面前。
他凛着脸,极力克制沸腾的怒火。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气什么?”他极力忍住脏字出口的冲动。
“对啊。”她委屈兮兮地点头。昨晚她清纯的玉体被大野狼给吃干抹净了,她都还没向人哭诉呢,反而是他气呼呼地将她逮了回来。
“昨晚才和我‘以身相许”,今早就‘不告而别’,难道我没资格生气吗?”他狂傲地插着腰,数落她的罪行。
心琦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他趁着酒意既哄又拐地把她骗上床的,哪有以身相许啊?顶多只能算是两情相悦而已。
“我、才--”她张口欲辩。
“你给我闭嘴!等我说完你才能说!”阿野打断她的话,继续斥责她的罪行。“你当我是什么?午夜牛郎还是抛弃型男友,用过即丢?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血、有泪、有感情、有思想的男人--”
他的话令心琦耳根灼热,瞧瞧这粗蛮野人说的是什么话?
他若是午夜牛郎,那她岂不是成了寻欢的寂寞女郎吗?
虽然她没有职业歧视,但当一名“午夜牛郎”是一件光荣的事吗?
她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口,免得又惹来一阵斥喝。
“如果是牛郎起码还会留下夜渡资,而你呢?居然连衣袖都懒得挥一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逃出去--”
她都快听不下去了!
明明受害者是她,吃亏被占便宜的人也是她,他怎么敢这样嚣张地大放厥词?
“那你要我说什么?‘你好’、‘谢谢你昨晚的招待’、‘再见’吗?”她嗔怨道。
阿野突地收住漫天的怒气。
他这顿脾气好像发得太过火了,但清晨一醒来时,就见到她慌张地逃出房门的举动,那种感觉的确让他有几分受挫与焦急。
仿佛他做错了什么,而她又刻意闪避似的,让他心头有一把无名火窜烧不止。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躲我?”
他纵横情场多年,就唯独她的举动让他的男性尊严受挫。
“尴尬。”见着他,脑子又忍不住想到昨晚的事。当时烛光太美、气氛太佳,然后就--思及此,脸上又一是阵燥热。
还有,她也不懂,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他坐到她的身边,盯着她低垂的脸,小手扭扯着衣摆。
“你尴尬什么?”
阿野一向粗枝大叶的,对她少女的纤细情感和不安心态着实难懂。
综观他以前交往的伴侣可知,他个人较钟情思想成熟的都会女子,再不然就是风情万种的妖娆女郎,因为她们都是属于爱恨分明、行事俐落的。
“你又不喜欢我--”她万般委屈地轻嚷着。
“我哪有不喜欢你?”面对她莫须有的指控,他的暴龙脾气又发作了。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什么了?偷香窃玉的采花大盗吗?还是毁人清白的好色之徒?
“你哪有喜欢我?”她坚持着。他从来没有在口头上承诺过什么,但却常常在行动上做出一些暧昧的举止,教她一颗心悄悄地发了慌。
“我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她眼底的迷惘与无依又融化了他心中的怒气,不禁放柔了音量,轻咳几声。“我知道有些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开,但是我不可以,没有感情的女人我抱不来。”
他伸手覆住她柔软的手掌,十指交扣。
“我以为你是酒后--乱性--”她嗫嚅道。
以往,只要有人误会或误解他,他总会铁青着脸臭骂对方一顿,但这一回,她娇柔无助的模样,彻底融化了他的刚强。
有一种温柔,独独为她而生。
“我的酒量没这么差。”他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所以,不许再怀疑我的真心。”
“但是你没有追求过我。”她小小地抗议着,毕竟阿野和她自幼幻想的白马王子形象差太多了。
“我喜欢你。”他重重地承诺。
“但你没有追求过我。”她圆亮的水眸透露着被娇宠的渴望。
糟糕!阿野回想他三十有一的岁月里,所有的恋爱通常都是费洛蒙加贺尔蒙的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单纯手牵手、心连心的纯稚恋爱可从没谈过。
“我明天送花给你。”他考虑到她才刚从学校毕业,还怀着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梦幻,和纵横情场、身经百战的他不同。
“我喜欢玫瑰、百合、满天星、波斯菊--”她天真地细数自己最爱的花卉。
“我们又不开花店。”这下她笑逐颜开,却换他蹙紧眉宇。
“我就知道--”她敛起笑颜。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天下男人何其多,她偏偏遇到一头侏罗纪时代的暴龙,不喷火发飙就算万幸了,怎么能要求他懂得浪漫二字呢?
她脸上失落的神情让他心口涩涩的。
算了!遇上一个纯真女孩总比败金女郎好!只不过是几朵花嘛,又不是什么名牌、珠宝、钻石、跑车的,他就迁就她这么一次吧!
“好,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尽办法替你摘下的。”他柔声哄劝。
“我要那一颗又大又丑的殒石做什么?”她聪颖地回道。
阿野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吸引住他的目光了,除了她美丽娇柔的外表外,那颗聪颖幽默的脑子,才是他真正欣赏、与他心灵契合的地方。
“很好,不愧是我陆野喜欢的女人。”够聪明!
他奖赏似地在她的粉颊印上一吻。
她煞有其事地警告着。“你现在登记有案的恋情是四宗。那些‘不认真’的糊涂帐,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要很‘认真’地跟我交往喔!”
他吁出无奈的叹息。男人啊,有时候太诚实也不是一件好事。
唉!
她捧着他的俊颜,漾起甜甜的笑容。“我的功夫是很厉害的,要是你敢对我不认真的话。我会‘喀喀’两声,让你断手又断脚。”
“已经断过了。”
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也是一种麻烦,但既聪明、武功又高强的女人更麻烦。
“前两次是意外,不算。”
“喂,这样会不会太暴力了一点?”
“才不会,因为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恋爱。”
阿野苦笑。
第八章
陆野和霍心琦的恋情不用八卦兼多事的小杜替他们宣传,从阿野那张“毒死人不偿命”的毒嘴不再骂出脏话,喷火暴龙的性情也收敛不少,即可瞧出一点端倪。
位在信义计划区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的玻璃帷幕将远方的景致一览无遗,“男人志”的总编陆野坐在皮椅上,长腿搁置在檀木桌上。
他拿下鼻梁上的眼镜,耳廓上多了一副蓝芽耳机,正与女友展开绵绵情话。
‘我爸要在台南开一场为期一个月的书法大展,我要帮忙准备参展事宜。’心琦的嗓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过来。
阿野记得前几天在报纸的艺文版上有看到这则消息--名书法家霍逸少将举行书法展览,集合了海内外书法家联合参展,将由台南府城首先登场,最后再移师台北的国父纪念馆。
‘好烦喔!回家后我爸一定又会碎碎念--’心琦思及书法家老爸的唠叨功,就不禁头皮发麻。
阿野颇能体谅霍逸少心中的缺憾,自己是扬名海内外的大师,结果自己的女儿--别说没天分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我不想回老家啦--’她可怜兮号地撒娇着。‘我想留在台北。’
“你要回去多久?”
‘大概一个月,看他展出的情况。’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差不多都带了,我现在在火车站等火车。’她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小心地将行李放置在脚边。
“你要小心一点儿。你回台南后我会想你的。”
‘真的吗?’听到他甜蜜的情话,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
“当然是真的,我们这叫小别胜新婚。”他的嘴像沾了蜜,继续大灌迷汤,讨好她。
‘谁、谁眼你新婚啊!’她嘴上不承认,但却喜上眉梢。
“当然是你啊!既然未来的岳父大人要举行展览,说什么我都要送上一篮鲜花去祝贺,替他增加排场与气势。”
‘不跟你说了啦!喂,车来了,我要挂电话喽--’
随着列车的进站,心琦万般不舍地结束通话,收起手机。
以前,她都不觉得台北到台南几个小时的车程有多远,但此刻却像是隔着半个地球般,火车都还没驶离台北,她就开始思念阿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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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志”的工作人员上自总编、下至大楼的管理员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除了总监特助霍梅笙是女性之外,但因为她的身分特殊,是未来的总监夫人,所以撇除在外。
而且随着裴定捷和霍梅笙的文定之喜即将到来,她近来出现在公司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今天“男人志”的办公室里又因女人而引起了一阵骚动,所有员工几乎都挤在会客室里,对里头的尤物发出赞叹的声音。
陆野从踏进办公室里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异样气氛。
有别于平日的男性古龙水或麝香味道,今天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郁的女性香水味,俗媚得令他喷嚏连连。
“哈啾!”阿野揉着鼻翼,长腿跨进办公室里。
他推推镜框,总觉得今天办公室妖气冲天,令他的背寄泛起一股凉意。
“阿野,你这样是不行喔!”小杜从摄影部出来,见到他之后立即搭着他的肩,笑得挺暧昧的。
“你是昨晚A片看太多啊?一大早眼睛就这么淫邪,笑容猥亵到令人反胃!”阿野盯着肩头上那只碍眼的手掌。
“我目光淫荡,总比有人行为下流来得好!”小杜反唇相稽。
“说什么鬼啊?”阿野嫌恶地盯着他。
乔治一见到阿野来上班,也赶紧凑到他的身边。
“阿野,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嘴巴贱了一点罢了,没想到人也挺贱的。”乔治道。
“你们两个今天是找死啊!”女友远在台湾的另一端,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心情已经够闷了,还无端惹来两人的嘲讽,让他心情不爽到极点。
乔治和小杜像左右护法一样,把他“架”进会议室里。
“小女佣前脚刚走,你的新欢后脚就到,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小杜斥责道。
乔治摇头,纠正小杜的说法。
“是有了纽约旧爱,还招惹台北新欢,活生生在练劈腿功,实在不可饶恕!”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新欢、旧爱的?”阿野一头雾水。
“还装蒜!小女佣怎么说也是梅笙的堂妹,你怎么下得了手?”乔治气愤地揪住阿野的前襟。
“我跟她谈恋爱的事,你们八百年前就知道了,有必要现在才这么生气吗?”阿野仗着身高的优势。轻易地推开乔治的手。
“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你在纽约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女友!”小杜光转述这个肉麻的承诺,就惹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纽约的青梅竹马?”一个大问号呈现在他的俊脸上。
小杜好心地暗示。“张、婉、儿!”
一瞬间,阿野的嘴角抽搐,表情活像是乌云罩顶,刚被雷劈过似的。
“你、你们怎么知道她?”他的额际开始冒着冷汗。
不会吧!难道这就像俗话所说的“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凡爱过必留下证据”?连他十五岁时懵懂无知的初恋情人都可以被发现?!
“她跟你的双胞胎姊姊陆晴,现在正在会客室里接受所有男人的恭维和膜拜。”乔治说。
“靠!”久违的脏话终于又再度从他的口中迸出。
莫怪他会觉得今天办公室里妖气冲天,背脊发凉。
完了!他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一个麻烦精姊姊,再加上巨乳婉儿--还不如直接杀死他比较快!
“虽然张婉儿--”小杜吞咽了口唾沫。“她的胸前很可观,但是我还是支持小女佣,因为我们都是‘哈比人家族’。”
“想不到咱们伟大的陆总编也钟爱哺乳类动物!”乔治冷削。
“该死!”他完全不理会两人的冷嘲热讽,迈开步伐,带着漫天怒焰一路飙至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