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你行动不方便,我自己去就成了。”她推开棉被想下床,身子却一阵虚软,差点站不稳,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就叫你坐好不要乱动了,你还真爱逞强。我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力气背你上医院,乖乖坐好,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阿野半强迫地要她躺回床上,替她盖好棉被,又拄着拐杖到客厅去拿医药箱。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心琦渐渐地知道在他粗鲁率直的表象下,其实隐藏着温柔贴心的举止。
半晌,阿野提着医药箱走进房里,坐在床沿,将耳温枪放在她的耳朵里。
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她漆黑如缎的秀发,心一寸寸地出界,为她而悸动。
心琦躺在床榻上。晕黄的灯光映着他俊逸的侧脸,仿佛揉合了他平闩的粗蛮,灯下的他,肩膀看起来格外的宽阔且温暖。
“三十八度半,你还真能撑。”他看着耳温枪上所显示的数字。
“睡一觉就没事了。”
“睡觉要能治百病的话,那医院用来干么?当观光景点啊!”他收起耳温枪,在药箱里找退烧药。
心琦隔着棉被闷笑着,他损人的功力实在令人发噱。
“发烧还这么开心,是烧坏脑子了吗?”他摸摸她的额头,再试一下体温。“真的很烫人,你晚餐有吃吗?”
“我不想吃。”
“晚餐吃剩的披萨太油腻,我替你熬一点粥好了。吃一点粥垫垫胃,再吃退烧药会好一点。”他自言自语,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心琦看着他一个人忙进忙出,一会儿拿冰袋替她退烧,一会儿又在厨房里熬粥,她的心也不禁一点一滴地融化了,几乎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但--阿野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基于道义照顾她呢?
她扶着额际的冰袋,觑着半掩的房门,倾听他在厨房里忙碌走动的声音,心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在厨房里忙碌的阿野懂得爱情,但能了解她的心吗?
阿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放在托盘上。
“趁热快吃。”
热腾腾的粥冒着轻飘飘的烟,让他的镜片氤氲上一层薄雾。
心琦轻笑着。
“快吃。”他摘下眼镜擦拭。“这香菇瘦肉粥很营养,要全部吃完才行。”
窗外,春雨敲打在树叶上,也敲乱了她的心?!
“我吃下下了。”心琦将吃了一半的粥放在托盘里。
“看你的胃口这么小,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又没有人规定力气和胃口一定要成正比。”她小声咕哝着。
那碗粥不只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他拆着纸盒里的药丸,将药放置在手心上。
“吃药吧。”他体贴地将药丸放进她的嘴里,再递上温开水。
“谢谢。”
阿野替她盖好被子,并且把冰袋放在她的额头上。
“快睡吧。”
“你不回房间吗?”
“我在这里看着你,免得你一直发烧。”
“不要啦!”她隔着被子推着他。“你在这里我会睡不着。”
“退烧药有安眠效果,你等会儿就会想睡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进入梦中,却总觉得脸上几十公分的距离外有一双眸子直盯着她,尤其他的大掌正隔着冰袋放置在她的额际上,让她更加难以入眠。
“你在这里我真的没法子睡觉,你快点回去啦,我会照顾自己的。”她软语央求。
“你就当我不存在。”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随手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本杂志翻阅。
“怎么可能?”她觑着躺卧在床边,好像没有打算要离开的他。
“你这个病人很不安分,配合度很低。”
“要不然你唱摇篮曲给我听好了。”她以娇软的语气撒娇道。
“你又不是三岁小娃娃,听什么摇篮曲?”
两人的脑海同时浮现他唱摇篮曲的画面,不约而同笑出声。
她侧过身,推着他的大腿。“快点唱,唱来让我笑一下。”
“你这个病人很不安分,配合度很低。”
“要不然你唱摇篮曲给我听好了。”她以娇软的语气撒娇道。
“你又不是三岁小娃娃,听什么摇篮曲?”
两人的脑海同时浮现他唱摇篮曲的画面,不约而同笑出声。
她侧过身,推着他的大腿。“快点唱,唱来让我笑一下。”
“我不要。”
“大笑有益身心健康,搞不好,我笑一下感冒就好了。”
“你想感冒快点好,可以把病菌分一点给我,这样会好得更快。”
“怎么把病菌分给你?”她一脸疑惑,灵动的大眼眨巴眨巴地。
他靠近她,低沈的耳语飘进她的耳畔。“唇齿交缠,相濡以沫。”
“什么?”
阿野托起她的小脸,定定地凝视,看得她心慌意乱。
他轻轻地覆上她炙热的唇,所有的疑惑全在他的吻中得到了答案。
有别于上一回突兀的吻,这一回她温驯地闭上了眼,感觉到他的舌尖探进她的贝齿中,热呼呼的暖流透过舌尖传递至心窝。
她纤细的身躯被他紧紧拥住,额头上的冰袋则掉至枕榻上。
她湿软的唇就像一朵含苞的玫瑰,在深吮轻吻中,他尝到了她口中的苦涩药味。
阿野缓缓地移开唇,凝睇着她迷蒙的双眸。
寂静中,她听到了自己几欲蹦出胸腔的心跳声。
她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诌诌的?”
“你不是说我讲话太粗俗,要修饰一下吗?用这句话代表‘舌吻’,有创意吧?”他轻笑着,鼻尖磨蹭着她红润的脸颊。
“你会被我传染感冒的。”她赶紧捡起枕头上的冰袋,放置在额头上,试图冷却脸上逐渐泛滥成灾的红潮。
该死,她一害羞就脸红,真怕被他瞧出端倪。
“那刚好,我的抵抗力较强,可以替你杀死感冒病菌。”
“我睡着了。”她佯装没听到。
他的眼底漾着笑意,她可爱得再次扇动了他的心。
俯下身,他在她耳畔低喃。“以后,你要是有失眠的症状,别忘了告诉我,我发现我的晚安吻比任何安眠药都有效呢!”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来,红晕却铺满她的双颊。
昏暗的房间里,灼热的体温、湿暖的气息,勾撩起暧昧的氛围……
第六章
“什么?!”阿野气急败坏地凑到乔治的耳边,大吼:“你再给我说一次!”
“金承佑先生决定替Women's Talk写专栏,不替我们写了--”乔治冒着生命危险又重复了一次。
“那个死韩国人居然背信忘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走红,全都是因为本大爷看他写了一本还可以的书,然后在杂志上专访他,替他造就了知名度的吗?现在他居然--”阿野气得快跳脚,嘴上直骂着。
“谁是金承佑啊?”心琦坐在沙发上,小声地附耳询问小杜。
“就是写那本《爱的焦虑》的作者。”小杜压低音量。
“就是那个--那个--以精神分析学的观点来探讨各种不同爱情的原貌,发誓要治疗许多患有爱情疾病的患者,让他们重新接受爱情,走向昼瞄人生的那个作者?!”心琦忘情地说:“可不可以向他要签名书?”
“霍、心、琦!你找死啊?”阿野铁青着脸,拄着拐杖朝她逼近。
“我又没有惹你生气。”她无辜地缩着肩头,躲在小杜的背后。
“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恭维我的敌人,还说没有!”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Women's Talk比较适合他啊!”心琦实话实说。“女人比较喜欢阅读软性一点的文章,你们的‘男人志’太阳刚了。”
“我当然知道那个死娘娘腔的笔触较温柔,就因为如此,才可以拓展我们女性读者的市场!”
“金承佑不是娘娘腔,听说他是看上了Women's Talk公关丁兰熏的美色,为了跟佳人有进一步的接触,所以才临阵倒戈的。”乔治献上听来的八卦清息。
“还不就是色胚一个!”阿野冷哼。
“还有--人家他不是韩国人,只是刚好姓金而已。”小杜也纠正着。
“我管他姓金还是姓银!”
阿野一拐一拐地走到书房,大力地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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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傍晚得知新窜红的作者金承佑决定到Women's Talk开辟新专栏后,阿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到晚餐时间过去了都没有出来。
心琦体贴地为他煮了一碗什锦面,轻叩著书房的门板,
“你要不要出来吃一点宵夜?”她的头颅探进书房里,看见地板上散落着被揉绉的稿纸和书本。
“好。”他烦躁地扒着一头凌乱的短发,撑起拐杖。
“小心一点儿。”心琦主动去扶他。
“小杜和乔治呢?”
“他们说要去酒吧喝酒。”
“这两个家伙真不讲义气,一天到晚只顾着把妹、找乐子!”他坐在沙发上,抄起筷子。吃起什锦面。
“金承佑不帮你们写专栏,你再找其他的人写就好了,为什么要发那么人的脾气?”
“话是没错,但是我总得要能找得出一位作家来写两性专栏啊--”他喃喃道,脑子里想着究竟还有谁能担任这份工作。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时,最喜欢做什么吗?”心琦想法子要纡解他心中的郁闷。
他抬起眼眸,觑着她。
她漾出一抹甜笑。按着遥控器,找到喜欢的频道。
“我最喜欢看Discovery频道了,这个单元很好玩,有一些科学家在研究草原的田鼠,以基因治疗让花心田鼠变得专情。”心琦解说着。
“研究人员从单一配偶习性的草原田鼠身上取得与性行为有关的主要荷尔蒙,再透过无害的病毒将此基因转移至用情不专的田鼠脑中,藉由基因的转移让原本喜欢拈花惹草的田鼠变得用情专一。
“而且科学家还试着想研发这种专情基因,将它用在人类的身上,专治花花公子。让许多女性同胞不再受到爱情的伤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还会患有爱情焦虑症吗?”
是了!就是这套理论!
阿野突地放下筷子,用力环抱住心琦。
“你、你干什么?”心琦吓了一大跳。
“你真是我的缪思女神!”阿野捧着她惊惧交集的脸庞,大声赞美。“我就知道把你留在身边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咦?”她一脸疑惑。
“你真是上帝的恩典、‘男人志’的救星、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缪思女神!我爱死你了!”他忘情地将热吻印在她的脸颊上。
“你怎么了?”他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找到接替金承佑的人选了!”
“谁?”
“你!”
“我?!”心琦惊呆地瞠大水眸。
“没错!”他用力地点头。
“你是不是气坏脑袋了?”
“没有,我现在心情好得很。”他咧开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新花招要整我?”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他素行不良。
“冤枉啊!我这次不是要整你,而是要给你一个发挥的机会!”
“什么机会?”
他换个位子,坐到她的身边。
“你现在从电视这个画面看到了什么东西?”
萤光幕里正播映着非洲草原的景象--凶猛的花豹在绿草如茵的草原上奔跑,上头还有其他的生物在躲避豹子的攻击。
“非洲草原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联想到什么东西吗?关于人类的生存法则?”
她点头,黑眸灿亮。“非洲草原的生存法则就像‘男人三物论’,年轻的男人就像动物,像凶猛的豹子一样,行动敏捷、企图心强烈。”
“再来呢?”阿野抄起桌上的纸笔记录着。
“中年男子就跟生物一样,行动缓慢,说的比做的还行,几乎只剩下嘴上功夫而已。”她摇摇头。
“还有呢?”
“老年人就变成植物,瘫在沙发上连嘴上功夫都没了。所以我跟你说,这个频道真的非常好玩,可以看到许多人类生存的法则。”
“告诉我,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想出这么多特别的点子来!”
“有很特别吗?”她凝视着他。
“就用你这套理论来写两性专栏吧!你喜欢当金博士、金教授、金夫人,还是有其他更响亮的称号吗?”
“你要我替‘男人志’写专栏?!”
“没错。”
“你疯啦?我又不是什么两性专家,连恋爱都没谈过几次,男人也没见过几个,顶多是修过几堂‘婚姻与生活’、‘女性主义与两性平等’的课罢了,怎么可能写专栏?”
这太夸张了!
“我说可以就可以!”他坚持己见。“反正我已经打出了广告,说会邀请神秘的两性专家,就由你来当那位神秘的人士。”
“我才二十三岁,说服不了大家的。”她懊恼地垂下头,早知道就别介绍他这个频道了。
他拉起她的手走向书房,打开电脑。
“现在我们一起联手创造一个新的身分。说吧,你喜欢什么笔名?”阿野坐在皮椅上,敲着键盘。
“阿野,求求你,别闹了!这行不通的。”她软语央求道:“要是被大家发现我们联手骗人,会搞垮‘男人志’的商誉。”
“这个社会各行各业都自编出一套理论,说法成功,博得大家认同的叫‘专业人士’,如果只得到少数认同的,就是‘骗子’。对和错、天才与白痴,都在一线之隔。”
“但是--”她还是觉得他的想法太疯狂了。
“你的理论并没有错,只是身分虚拟罢了。”他努力说服她。
“可是--”她的心开始动摇,对他的提议颇为心动。
“放心,‘男人志’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专栏写不好就倒闭的。”
“要是被狗仔队踢爆我的身分怎么办?我会不会挨官司?”
“绝对不会!你的身分会从头到尾都非常保密。”
“我、我们这样算是骗人吗?”
“我们是从动物的生态来发表、研究新的理论。”
她咬着下唇。
“这样吧,我们先实验性地写一、两期,如果反应不佳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强迫你。反之,如果到时反应非常好,我一定重重有赏!”他使出银弹攻势。“再说,当个专栏作家,你不觉得头衔很响亮吗?”
“嗯!”在他的保证之下,她满心欢喜地点头。
阿野站起来,将皮椅让给她坐。
“把你刚才想到的理论写下来吧!”
“好。”她坐下后,纤指开始在键盘上跳跃,将脑海里的想法化为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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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绚烂的灯光亮起,KTV包厢里,“男人志”的全体员工正欢乐地庆祝新出刊的杂志赢得了许多人的读赏,尤其两性专栏的议题更是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男人志”这次推出的“男人三物论”,藉由演化生物学和社会生物学的论点,用幽默轻松的笔调,把男人种种荒谬怪诞、好胜且自大的心理,都描写得非常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