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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说爱  第10页    作者:季可蔷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这一句。

  丽西眼眸一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深吸口气,蓦地握住他的手,柔柔抚触。“是我毁了它,也……毁了你。”金色眼睫一眨,逸落两颗泪。

  白谨言伸指替她抚去。

  她喉头一梗。“你恨我吗?白,是我毁了你的手,你能……原谅我吗?”

  “我说过了,是我的错。”

  “可是--”

  “我不怪你,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才铸下大错。

  “白!”望着他黯然的神色,丽西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投入他怀里,双手紧紧拽住他衣襟。“我一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颤着嗓音,仰望他的秀颜苍白而凄楚。

  “什么事?”

  “我们……还可以再重来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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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

  当今冬的第一朵雪悄然飞落她鼻尖时,罗恋辰忽地强烈后悔。

  她停下急奔的步履,痴痴望着一片片轻盈洁白的落雪,然后摘下手套,伸手捧接。

  晶莹的雪花转瞬便在她温暖的掌心里融成一摊水。

  这就是雪。

  她低头,吐舌轻轻一舔,一股绝对的冰凉沁入唇腔。

  真的是雪啊!

  她流转眸光,急切地想找人一同分享这令人愉悦的发现,却倏地领悟自己想找的其实只是他。

  白谨言。

  她只想跟他分享这样的心情,只想告诉他,原来雪尝起来是这样清凉的味道。

  她只想告诉他啊!

  可她却……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那么生气,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一念及此,罗恋辰忽地感到惊惧,立即转身循原路奔回。

  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焦急地纵目四顾,仓皇奔走于每个分岔路口,终于,她看见他了,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身躯正走进一家酒馆。

  她连忙跟上前,本来也想推门进去的,可手才刚碰上原木门扉,动作便倏地凝滞。

  找到他后,该跟他说些什么?道歉吗?

  不!是他不好,他不该骗她!

  可是,就算他说了谎又如何?那段恋情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况也不干她的事,自己凭什么这么介意?

  只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罗恋辰苍白着脸,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酒馆附近来回踱步,她慌张、苦恼,怨怒、不安。

  她想道歉,又不甘愿道歉;想离开,却又怕他到时喝醉了,出来无人照料。

  她挣扎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胸腔内五味杂陈。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矛盾的感觉,既生气又歉疚,慌乱也担忧;心似乎遭人分成两半,来回拉扯,敦她疼痛不已。

  时间,在迷惘失措间匆匆流逝。夜幕拉下了,店家陆续关了门,原本充斥街头的圣诞乐声也逐渐隐去,行人稀稀落落,唯有漫天白雪在她身畔悠然飞扬。

  夜,很深,很静。她仍直直瞪着酒馆的门扉。

  不知过了多久,她期盼的男人总算出来了。

  他看来没什么醉意,神态依然清醒,穿着黑色大衣的模样依然潇洒帅气。

  她颤着唇,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唤他时,忽然见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长裙,白色羊毛外套,丰姿娉婷而优雅。

  他低下头,替她拢上红色围巾。

  那是……丽西?科恩?他们一直在一起?

  磨人的苦涩泛上罗恋辰喉间,她僵立原地,怔怔望着外型一般好看,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果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图拭去,这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已冻得发僵。

  忽地,白谨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没有躲,也动弹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她了,俊容神色一变,俯首对丽西说了几句话后,急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语,抬头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谨言继续追问。

  罗恋辰仍旧毫无反应,容色苍白似雪。

  他一震。“你还好吧?”连忙伸手探了探她脸颊。“好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视线一落,触及她未戴手套的双手,脸色跟着发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冻得发紫了。”

  “我没事--”她试图藏起双手。

  白谨言却不容她退缩,抓起她双手护人大衣里,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着。“手套呢?怎么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她惘然。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斥道,细心地扳动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环恢复后,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摇头,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说。

  “可是老师怎么办?”

  “我没事。”白谨言随口一句,确定她将手套戴好后,又伸手替她收拢围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头渗入的雪水,重新帮她戴好。

  “……谢谢。”

  白谨言凝望她好半晌,问:“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细声道。

  “等我做什么?”

  她又摇头。

  “恋辰!”

  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瞥他一眼后急急后退,“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颤然的话语方落,立即旋身欲飞奔而去。

  可白谨言长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怀里。

  “老、老师?”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颔,果然发现满颊盈盈水痕。“这是雪,还是泪?”哑声问着,伸指替她抚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发颤。

  白谨言温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罗恋辰还想强辩。

  他叹口气,蓦地将她拥入怀里。“真是个傻瓜!”

  带点无奈的温柔斥责牵动了她的心,胸膛一紧,禁不住哭出声来。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还要--”她哭着抬头,寻找丽西的身影,却杳然无踪。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寻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指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尖。“走吧,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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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很傻吗?

  在雪夜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连身子冻僵了也浑然末觉,就那样傻傻地等着。

  这样傻气又不顾一切的行止,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做。

  而那复杂万分,又生气又难过、又嫉妒又担忧,在胸腔里千回百转的滋味,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尝。

  当她看着他与那个女人一同从酒馆走出来,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伤,竟也不感觉到痛。

  只有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里,看不到尽头。

  “坐这儿。”他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顺地颔首后,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听我说,恋辰。”他开动吹风机,在暖热的风流中撩动她湿润的发丝,“我不是故意骗你,关于丽西的事,其实……”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你不必解释,是我……太任性、太无聊。”说着,喉间似被什么梗住一般。

  虽然她要自己别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实,还是介意。

  “听我说完好吗?”他半谐谑地敲了她的头一记。“老师要跟你讲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会儿,笑意便敛去。

  “丽西跟我,是在维也纳认识的,她比我小两届,算是学妹吧。”

  在吹风机规律的声响中,他幽幽叙述着一个并不美丽的故事--

  为了弥补情感的缺憾,他利用丽西对他的好感,和她开始一段恋爱,与她的交往也像一般恋爱中的男女那样,约会、拥抱、亲吻,也上床。

  感觉到罗恋辰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他本能地暂停说话,温柔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直到她稍微放松。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几乎是满怀激情写下了‘爱若瘟疫蔓延’这首曲子,录音时也一直想着跟她的一切。”

  “所以老师才能弹得那么好。”她涩涩道。

  “没错,所以我才能弹得那么好。”他比她更苦涩。“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其实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只是恋爱的感觉。于是我主动提出分手,一个人回到台湾。”

  “那她……怎么办?”

  “她很难过,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来她来台湾找我,拚命求我回头,我一时冲动,告诉她,我其实从没爱过她,一直在利用她。”黯然一顿,好一会儿,才哑着声调继续:“她听了很激动,气得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戳我的手--”

  “啊!”罗恋辰惊喊一声,猛然回头。

  “没错。”回望她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孔。“我的手就是因为这样毁的。”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伸手捂住了唇,拚命抑制亟欲窜出的呜咽,可泪水,仍烫上了眸。

  白谨言不忍看她悲伤的表情,转回她的头,继续帮她吹发。

  她咬紧牙关,静静流泪。

  现在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他听到她抱着那样轻率的态度,宣称要跟吉尔谈一场恋爱时,他会那么震惊,那么愤怒。

  他是……怕她步他后尘啊!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将来和他一样铸成大错,后悔莫及。

  厉声斥责,是因为他为她担忧;打她耳光,也只是想令她清醒。

  他对她,不是毫不在乎的,就因为太在乎了,才会狂躁不安,才会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懂了。

  此时,吹风机的声响停了,白谨言拿起梳子,慢慢替她梳开微微纠结的发,轻缓地、温柔地。然后,他停下动作,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罗恋辰仍然坐在原地,背脊软软地半偎着他的胸膛。他也没动,就这么撑持着她。

  室内很安静,唯有壁炉偶尔传来几声火苗哔剥响。气流,平静而温馨,却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感觉到了,他温热的气息悄悄地吹拂她后颈,吹开一片细细的毛孔。

  她不敢呼吸,心跳却狂野。

  然后,他开始移动了,鼻尖顺着她肩缘的曲线起伏,停憩在上手臂。

  即便隔着睡衣,她敏感的毛孔仍随着他气息所到之处一一舒展,体内窜过一股陌生的情潮,既暖,也冷。

  她闭上眸,脚趾头在不知不觉间倦曲,干渴的唇瓣也跟着逸出一声低吟。

  他想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绷着神经在期待着,期待着他做些什么。

  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下颔靠上她柔润的肩,脸颊贴着她滚烫的耳。

  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很沉、很重,像费力在压抑着什么。

  他在压抑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做?

  她咬着下唇,发现等不及的竟是自己。她的心跳很快,血流奔腾,全身热得宛如置身烧着炭火的锅炉,甚至觉得乳峰的顶端微微刺痛。

  为什么?她软软地往后瘫倒,将发烫的娇躯整个偎贴他厚实的胸膛上--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做?

  “对不起。”他像终于找回自制力,展臂欲推开她。

  她却蓦地翻转身子,藕臂紧紧攀附他颈项,柔软的双峰隔着衬衫抵住他胸膛。

  白谨言吓了一跳,忽地喘不过气。“等等,恋辰……”试图推开她,她却紧紧抱住他不放。

  罗恋辰以樱唇摩挲他锁骨,“老师,拜托--”她迷茫地请求着。

  “放开我,你不知道自己任做什么。”他绷着身子推开她。“是我不好,我--”干涩的嗓音蓦地逸去,他睁大眼瞪视她。

  她的颊,不知何时抹上淡淡蔷薇色泽,瞳眸氤氲着迷情水雾,而她的唇,那两瓣蜜色柔唇,仿佛刚被舌尖润泽过,娇艳欲滴。

  她跪坐在他面前,痛楚而迷惘地望着他,白色睡衣因方才的动作微微滑落左半肩,露出一截莹白臂膀。

  她看起来妩媚诱人,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纯真。

  白谨书心跳一停,神志忽地恍惚,不觉朝她倾过身。

  罗恋辰立即仰脸回应,蜜唇与他的密密相贴,性感地彼此擦抚。

  终究,他遗落了理智,放纵自己尽情吮咬她的唇,汲取渴望已久的蜜汁,在她热情的配合之下,他不停地加深这个吻,右手霸道地揽住她纤腰,左手松开她胸前的蝴蝶结,探入衣襟攫住一团柔软。

  在他温柔的抚揉下,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苏醒、挺立,尽展风情。

  他情动地嗅着自她身上绽出的女性香泽,一面将她轻轻推卧在地,着迷地俯望那绋色娇颜。

  “老师。”她娇娇地、细细地唤了一声,那嗓音如此魅惑,他几乎无法抵挡。

  可也是这一唤,收东了他残余的理智,蓦地想起自己的身分。

  “抱、抱歉。”他急急退开,尴尬地红了脸。“我不该这么做的,你爸妈把你交给我可不是……”

  罗恋辰没让他有机会说完,藕臂揽下他颈项,主动送上樱唇。

  他呻吟一声,回抱她温软的娇躯,两人躺在地毯上,傍着壁炉激情的火焰,亲密相偎。

  窗外,狂风骤雪,寒气逼人。

  可窗内,却是一室春暖。

  两双手紧紧地交握,他与她的手,都是那么修长,那么好看--两双弹钢琴的手,如今渴切地在彼此身上寻求激情的音韵。

  忽地,她一颤。

  “冷吗?”他抬起头,低问。

  她微笑摇头。“不。”

  好暖。这样全身相贴,呼吸相闻--好暖。

  罗恋辰低下眸,深情地睇着他埋在自己肩际的头颅。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既崇拜又恋慕的男人,她愿意就这样与他耳鬓斯磨,一辈子!

  “老师。”她哑声喊。

  “会很痛。”他的气息在她耳畔缭绕,嗓音比她更沙哑。“真的很痛。”他爱怜地拨抚她额前汗湿的发绺。

  她收落羽睫。“没关系。”她愿意。为了他,她愿意!

  她声息细喘,期待着包容他、拥有他、与他结合……她是那么渴望能与他密密相融啊!

  泪水,缓缓在眼眶里蒸融,一颗颗,悄悄逸落。

  “老师,‘爱之梦’--”

  “什么?”

  “‘爱之梦’,’她紧紧缠住他的手,脑海响起朦胧琴音,舌尖也尝到泪水的咸味。“原来……是这种感觉。”

  是与他相拥的感觉,是与他双手交缠的感觉,是与他浅啄深吻的感觉,是汗水与泪水交融,是疼痛地渴望那完美结合的一刻,而为了那一刻,不惜承受即将来临的巨大痛苦。

  深深凝望她的白谨言,在落下一吻后,轻轻褪去两人身上的束缚,接着,滚烫身躯密密交叠,他的唇、他的手一一拂过她洁白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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