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眼尖的张姐看见她，连忙起身招呼。
“念乔，来，来张姐旁边坐!”
段念乔一看，张姐身旁的，不正是林则仕吗？去张姐旁边坐，岂不……
她还来不及深思，张姐已经热心的拉了张椅子，正好摆在林则仕的座位旁。
“快过来!我刚刚还在想你怎么这么慢呢，菜会被我们吃光的!”
段念乔骑虎难下，人家都空出位置来给她坐，她怎么拒绝？
而张姐身边的林则仕，则含着笑意凝视她，那专注的眼神，让段念乔浑身不自在。
她犹豫的走过去，便被张姐拉着坐下。她一坐下，张姐忙着替她夹菜倒饮料也就罢了，还不忘转头对林则仕说道：“经理啊，念乔是我们部门里最小的妹妹，人虽然有点呆呆的，但个性挺老实，经理以后可要多照顾她喔!”
“张姐，我才没有……”
殴念乔连忙出声抗议，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还被人说呆呆的，这岂不表示她从高一到现在都没长进？
再说，张姐在林则仕面前这样吐她槽，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没想到，林则仕听到张姐的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并且颇带深意的扫了段念乔一眼。
“我知道，我一定多照顾她。”
照顾？怎么照顾？像以前那样欺负我吗？段念乔不甘示弱，狠狠的瞪着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结果这副模样，不但没吓退林则仕，反而让他笑得更开心了。
他甚至凑过来低声说道：“你啊，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听到这句话，段念乔想起以前他对她的评价，瞬间心情跌落谷底，闷闷的吃起菜来。
但林则仕却又继续说：“不过，这样也好。看到你没变……我很高兴。”
段念乔依旧是他记忆中，那个有点糊涂、太过单纯、却又不失天真的可爱学妹，这个发现，让林则仕欣喜若狂。
对她的回忆一一涌现，和现在面前的段念乔重叠在一起，让林则仕曾经心动的感觉，又在身体中缓缓复苏。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从不曾逝去过，当时的情愫，就像一点星火留在他心中，如今再见她，星火瞬间熊熊燃起。
“谁说我没变？我变得可多了!”
她虽然想不出自己哪里变了，但既然遇上林则仕，说什么也要跟他作对一下。
“喔？哪里变了？”林则仕颇富兴味的问，目光在她身上徘徊流连。她的脸，还是跟高中时一样清秀，身材还是一样纤瘦，不过头发变长了，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了。这个转变，他喜欢。
段念乔正苦思该怎么回答时，一旁的张姐，见服务生端上马蹄糕，连忙夹了好几块放到段念乔碗里。
“念乔，你多吃些，你不是最爱甜食了吗？”
“啊，我……”
段念乔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身旁的男人“噗哧” 一声，抖动着肩膀拚命忍住笑。
她霎时也想起了那段过去：逼迫他买一堆甜点孝敬她，只因她最爱吃甜的……刚刚还在逞强说自己变了很多，没想到话才出口，就被张姐拆了台。
知道林则仕在笑什么，段念乔整张小脸都红了，低声骂他。
“笑，你就知道笑，笑死你算了!”
“不可以对上司不敬。”
林则仕已然笑完，收敛笑意，故作优雅的教训她。
上司？段念乔吃到一半的马蹄糕差点哽在喉咙里，对喔，他变成她的上司了。
看着刚刚还笑得形象全无的男人，转瞬间又恢复成俊美帅哥的模样，段念乔心里忍不住想，林则仕这装模作样的个性，看来也没怎么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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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
由于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众人只得打消续摊的念头，各自解散回家。
众人渐渐散去，林则仕又将几个缠着自己的女下属打发掉，转过身，正好看见段念乔提着皮包要回家，连忙跟了上去。
“段念乔!”
林则仕喊了一声，总算让段念乔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有着狐疑。
“你家往哪个方向？”
林则仕赶上她，出声询问，段念乔不知他要做什么，老实的回答了。林则仕一听，便愉悦的说：“太好了，看来我们是同一个方向。我送你回去如何？”
“你送我回去？”段念乔侧着头看林则仕，脸上神情依旧不解。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怎么好劳烦上司送……”
林则仕打断了她，强势的说：“我们好歹是旧识，凭交情，送你回家又有什么关系？”
“旧识？上午见面时，你还问我叫什么名字？”
听出她话里的指控之意，林则仕回以苦笑。
“没办法，那时候大家都在，我不能表现出和你很熟络的样子，否则以后会不好做事。”
简单的一句话，却点出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已不同于以往的单纯。他们现在是上司跟下属的身分，中间牵扯着利害关系，自然不能像学生时代那样随心所欲。
虽然知道林则仕的作法正确，但段念乔却忍不住想跟他赌气。
“那时不行，现在就可以了吗？”
“现在除了我们两个，又没有其他人。”林则仕温柔的看着她。
“让我送你回去吧，嗯？”
段念乔咬唇瞪视他，就算过了七年，当林则仕对她笑、对她温柔时，却还是能让她心跳加快、紧张不已。
而且，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一望，原本抗拒的意识都烟消云散了。她只能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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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他的车，段念乔安静的坐在驾驶座旁，不发一言。
并不是她真的那么爱静，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幸好，林则仕一边开车，一边与她攀谈。他凝视着前方，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念书、考试、上大学、找工作……”段念乔歪头细想，接着无奈地耸耸肩。
“我想找些比较惊涛骇浪的事告诉你，可惜居然一件也没有。”
她人生中，让她最痛苦，最难以忘怀的，就是她的初恋。而造成她痛苦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开车送她回家。
听到段念乔的回答，林则仕笑了出来。
“这不就表示你的生活很平安吗？”
“那你呢？过得如何？”
“跟你一样，念书、考试、出国留学、回来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
段念乔双手紧握着，她偷偷看他的侧脸。有件事，她真的好想问，若现在不开口，那以后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
“学长……”她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勇气稍微充足一点。
“嗯？”林则仕应了声。许久没听她叫他学长，如今听到，感觉挺好的。
“文婉高二时搬到国外去了，虽然我们有通信，可是后来还是失去联络。我有点想她，学长你……”段念乔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还有没有跟她联络？”
此话一出，林则仕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但他的答覆却相当迅速明确。
“没有。”
没有？段念乔看着林则仕，在她的想像中，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人，一定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林则仕又补上一句。
“我和刘文婉，在高中毕业前，就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像颗炸弹般，炸得段念乔头晕目眩。
第八章
林则仕和刘文婉，在他高中毕业前，就已经分手？
那么，他们的第二次交往，岂不是只有持续一两个月？段念乔努力厘清思绪细细回想，当时再度听说他们两人交往的消息，大约是四月中旬的时候，而林则仕六月就毕业，离开学校，这么说来，他们的确没有交往很久。
“……为什么？”
段念乔凝视着林则仕的侧面，问出她最想问的这句话。
林则仕专心开车，视线直盯着前方，紧握方向盘的手，却微微发汗。
他知道段念乔想问什么。她无非就是想弄清楚，当初他追刘文婉追得那么勤，为何却只交往一两个月便宣告分手。
“为什么啊……”林则仕沉思着，斟酌用词。 “因为交往后，彼此都发现，我们个性相差太多，根本无法相处下去。”
他和刘文婉之间，根本就像两条平行线。无论是个性、兴趣、爱好，甚至是日常生活习惯，都天南地北，没有任何交集。
再加上他和刘文婉都个性高傲，不愿意屈就对方，更不可能为了对方改变自己，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最后宣告分手。
不过，对林则仕而言，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真正让他无法再和刘文婉交往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不管他在哪里、做什么事，都会从刘文婉身上，看到段念乔的影子。
看到刘文婉精致的脸孔，他就会想起段念乔那平凡清秀的小脸；刘文婉又黑又卷的长发，当他抚摸时，怀念的，却是段念乔那头及肩的秀发。
他甚至不时想着曾握在手中的冰凉小手，还有段念乔天真可爱的笑容……这一切的回忆，都在他眼前不停播放。
对他而言，这实在相当讽刺。
以前和段念乔相处时，他不停的和她提起刘文婉，拿她们两个做比较，不把段念乔放在心上。可是等到真的和她分开、转而和刘文婉相处时，心里念着的，却始终是段念乔。
有时林则仕会想，这就是他欺骗自己真正心意，所以才招来的惩罚吗？
而且，林则仕和刘文婉之间的话题，常常不知不觉间，便扯到段念乔身上。
甚至到后来，除了谈段念乔之外，他们完全没有共通的话题。
这样的恋情，如何维持下去呢？所以在双方都没有争议的情况下，他们便同意分手，彼此再也没有关联。
“可是……你在追她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你们个性差很多了吗？”
听到林则仕的叙述，段念乔无法置信。
明明她都已经和林则仕说过那么多关于刘文婉的事，所以他应该早就明了彼此间的差异啊!
在段念乔单纯直线的思考方式中，一直认为，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要尽力的去包容对方。
毕竟要求别人为了自己改变，实在太过困难，那还不如由自身做起，好好的经营这段爱情。
她的这种想法，正是和林则仕、刘文婉都不同的地方。
林则仕和刘文婉，都是属于要求别人更甚于自己的类型，对他们而言，他们是天之骄子，被人包容宠爱那是理所当然，为了迁就对方而改变自己，是他们不屑也不愿意去做的事。
正因如此，他们两个撞在一起，永远无法妥协。
但段念乔不一样，她就像水——水可以随着容器而改变成不同的模样，她可以配合任何人，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原则，因为无论她如何改变，本质却依旧是一潭清水。
或许这就是林则仕和刘文婉这两个任性的人，都可以和段念乔相处融洽的原因。
“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包容她呢？你当初明明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
段念乔呐呐的说。她真的不懂，当时，林则仕在她看来，是多么的迷恋刘文婉啊!
他可是尽了全力拚命讨文婉欢心的，怎么反而交往后，却这么轻易放弃？
要是她，喜欢上某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她会把对方藏在心里，记上好久、好久。
想到这，段念乔忍不住偷偷望了林则仕一眼，她现在坐在他身旁，依旧可以感觉到自己紧张的情绪以及躁动不安的心灵。可她已不再是当年十五岁的少女了，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因为喜欢，便找尽理由陪在他身旁，然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现在的她，知道什么叫怕，什么叫痛，也知道该避开没有希望的爱情。
对于段念乔不解的询问，林则仕沉思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说得没错。既然喜欢她，我就该多多包容她。所以……我想我当时，并不是真的非常喜欢她。”
此话一出，段念乔愕然。她听得出林则仕此时的语气相当严肃正经，绝无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你当时明明那么……”
段念乔话说到一半，却顿时停住。
以前的往事，又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记得自己为了他，那么努力的撮合他和刘文婉；也记得为了他，去拜托姑姑帮他买演唱会的票；更记得她，将门票拿给他的那一天，她亲耳听到，他说她只是学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那么喜欢刘文婉，是吗？”林则仕代替她把话说完。他俊美的脸上有着苦笑跟无奈。 “我不知道我现在要说的话你是否相信，而且现在说这些，听起来又像推卸责任的辩解。不过，有些话，可能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此时车子刚好遇上红灯，他停止开车的动作，继续说道：“我当时会执着于刘文婉，纯粹是因为自尊心的关系。当时的我，从来没有被女孩子甩过，刘文婉是第一个。所以，我拉不下脸，觉得自己丢脸极了，便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挽回这个面子……”
越听越是惊愕，段念乔瞪大双眼，这种行径，怎么听都像一个蠢蛋的行为；而在她心目中，一直被她崇拜迷恋的林则仕，竟然也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
林则仕瞄她一眼，自然没有忽略她神色中的惊疑和不相信。
明知道这么做，根本是在破坏自己的形象，可是林则仕处之泰然。他就是要让段念乔知道当年的他——那个有点幼稚、带着任性的林则仕。
“我那个时候很蠢，以为拥有一个美貌的女朋友，被所有人羡慕，就是了不起的事。而我又心高气傲，吃了点闭门羹就觉得无法忍受，赌气赌到连自己真正的心意都丢到脑后了……”
话说到此，林则仕的双眼，突然变得温柔。
他凝视着段念乔，眼里柔情似水，害段念乔心慌意乱，双颊嫣红。
“什、什么真正的心意……”
她没话找话说，慌的差点咬到舌头。
“你记不记得，有一阵子，我一直去找你，可你都不肯见我？”
段念乔当然记得，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痛不已。
“……我记得。”她低声回答。
“我那时说了伤害你的话，每天去找你，就是希望能和你说声对不起，可你始终不愿意见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为谁这样牵肠挂肚过，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一气之下，就决定不再见你。”
牵肠挂肚？段念乔这下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为什么林则仕的话，听起来这么暧昧？
此时此刻，他好像在跟她告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