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电话?我看你笑得很开心。”
“公司来电。”
“是什么事?”她进一步问。“喂,总不是你另外找人救晓浣吧?”
“没这回事。不过,我不能告诉你电话内容,事关公司机密。”
“可是这通电话一定关系到一个重要关键。”因为他的态度变了,放松许多。
“你很聪明。不用再问,反正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见到车研研,我向你保证。”
“好!”她欢呼道。“我相信!”
苏儒熹微微笑了起来。
可怕!潘青微看到他的笑,居然打了个寒颤,她开始察觉到他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不可怕的怒涛了。
那个叫什么早田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到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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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冬天,天大概六点多才会亮。许少哲和儒熹约凌晨四点见。这将是个无眠的夜。晓浣看着如墨的夜空,不觉叹了口气。
“我真是不明白……”车研研和晓浣背对背被绑在一起,兀自喃喃自语,不解又痛心。
“你还在想许少哲怎么会由男变成女,还取代了他妹妹的身分?”
“我就是不懂!他是那样有男子气概、那样优越……怎么会?!天啊!不是他疯了,就是我们疯了!”车研研呻吟道。
“我很正常。”晓浣撇撇嘴。“也绝对没有看错。老实说,研研,我想瞎子都能听出他像女人。许少哲真的改变得很彻底,从头到脚,连声音都改变了。一个大男人居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想想就恶心。”晓浣不敢苟同地摇头。“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我真的疯了,也是苏儒熹害我的。”
晓浣骇然仰头去看,早田真京立在灯光下,柔直如瀑的长发、纤细窈窕的身躯、修长卓然的丰姿,谁会相信她竟是个大男人!
晓浣看着,有种恶心想吐的冲动。还有她的脸,一直用布紧紧包着,不知有啥毛病。
“喂,你说这一切都是儒熹害的,什么意思?”他自己心理变态,怎么可能和儒熹有关?
“我恨他!”他咬牙切齿地道,精致的面容扭曲了。“我真的好恨他!恨他太优越,恨他不把人放在眼底,恨他处处跟我作对,更恨他居然敢不爱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晓浣叫道,“你是个大男人耶,儒熹怎么可能爱你!”
“那我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她又怨又怒,不顾一切地嚷道:“甚至还找警察想捉我!”
“你就是为了得到苏儒熹的爱,才会把自己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怪模样?!”车研研骇然瞪着他,悲怨地问:“那我们呢?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我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他重申道,神情显得骄傲又自负。
“我是问你,许少哲,我们之间的誓言全不算数了吗?你说过一辈子爱我,永远在一起,你说的话全是骗我的,全是谎言?!”
“对!全是骗你的!我接近你,全是为了就近观察苏儒熹,谁叫你是他手下的研发经理。”他坦白地说,“可是苏儒熹排斥我,停产我主导研发的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他完全无视于我的努力……可恶!我恨他!好恨好恨他!”
车研研愣住了,跟着发出似是哭号的模糊叫声。想是一回事,真正听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到今天,她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痛彻心扉。是痛得麻木了吗?她恍然自问。现在,她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研研!”晓浣担心她,频频想返身看她,又做不到,不禁恼恨起许少哲。“你不用痴心妄想了,就算你变得美如天仙也没用,那全是假的,儒熹不可能爱你,永远不可能!”
晓浣的话显然?中她心头最痛的顶点,她的身子颤动了下,脸色变得狰狞。
“那是因为有你在!江晓浣,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你想做什么?”车研研突然醒过来,警觉地问。
“没有你就好了……”他失神似地说,一步步靠近晓浣,手跟着举高,掌心握着那只锐利无比的钻石戒指。
“快站住!你如果动晓浣一根寒毛,你就永远拿不到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车研研急急呼喊。但尽管晓浣拚命地往后挪,还是阻止不了他疯狂的脚步。
“人无信而不立。再怎么说,受过高等教育的你,该知道这普遍而简易的道理。”
“儒熹!”晓浣不顾危险地抬头喊道,钻石锐利的切面差一寸就划开她细致的脸颊。
早田僵直了下,然后缓慢地站直身子,苏儒熹就立在出口处,还是那样一派潇洒,教人又爱又恨的模样。
“苏儒熹,你果然来了。”他口气复杂地说,分不清是高兴、怨嫉还是恼恨。
“对,我来了。我还听到了你们刚刚全部的谈话。我猜,美国会传出JNL总裁阿姆是同性恋的传闻,也和你有关吧?”
“你很聪明。”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他索性说个明白,“我就是看不惯阿姆处处袒护你的举动,我也一样恨他,不过恨你多些。”
苏儒熹有些恍然地看着他。难怪他一直觉得面对许少哲会感到不舒服,原来是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眼神让人难受。
看到一个大男人变成这模样,而且这个男人还有意与他……他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那些都过去了,我们还是谈眼前的问题吧,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在这里,怎么样?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他冷笑起来。“你就这么想救回你心爱的女人吗?我不同意。这样吧,你把瓶子给我,我把车研研放了,等确定瓶子里正是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我再放了江晓浣。”
“不用这么麻烦。”苏儒熹一口拒绝,转头扫视四周。“我把瓶子给你,你可以当场实验真伪,确定了,再放人不迟。”
他话一出,屋内的三人都愣住!晓浣讶异地盯着他直看,苏儒熹回她轻轻的笑,她于是不说话了。
一旁,早田看不懂他们眉目间互传的意味,他惊疑地瞪大眼,接着又不屑地呸了一声。
“少来了,苏儒熹。我不会再上当,你以为夸大言辞就能保护她们的安全吗?”
他摊一下手。“我是说真的,不信,那瓶子给你喽。”说着,竟真的将那只小瓶抛向空中。
“苏儒熹!”车研研惊呼,早田心急地抢上一步,真的将小瓶接在手。
“哈!苏儒熹,你不知道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的重要性吗?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当然知道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的重要,问题是你的研究失败了,二代反倒比一代更不如。”苏儒熹轻轻淡淡地说,态度始终镇定,不急不愁不忧。
“你骗我!”他断然挥手道:“你故意说这种话来扰乱我!”
“这里就是实验室,实验器材一应俱全,你大可就地实验,马上就可以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说得那样自信洒脱,早田握紧瓶子,迟疑了起来。
“不,不可能!我的发明不可能有错!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故意骗我!”
他不再声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早田急急就想立刻实验,走了两步,又犹豫回头。
“放心,我绝没有带武器,甚至可以先出去外面等。”
“你如果敢玩花样,她们的命就不保了。”
“我知道事情轻重,放心吧。”苏儒熹摊着手,一步步走出去。
他到底在干什么?车研研气急败坏,几乎要跳起来了。
“冷静点,儒熹一定有他的用意。”晓浣和她绑在一起,感觉到她的骚动,悄声说。
是了,现在也只有相信苏儒熹了。她一下醒悟过来。
看到苏儒熹退出去,早田立即冲到器材前,快手快脚地做起实验。
苏儒熹把握时间,悄悄绕过房子一周,做好准备,又回到前屋。
“儒熹?”
“嘘。”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们噤声,把预备好的小刀丢给晓浣。
早田把玻璃瓶放到火上烧,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倒进去,瓶子里是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的原液,再配上她的独门药方,混合后,应该就是全新的抗老防皱产品,他最引以为傲的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
可是出乎意料的情况居然发生了!混合后的液体发生气爆,竟然在短短三秒钟内化为乌有。突来的意外令早田措手不及,呆愣住,车研研和晓浣则趁这空档逃了。
“儒熹!”晓浣喊,一脱身立刻冲进他怀里。
苏儒熹接住她娇弱的身子,紧抱了一下。“没事吧?”
“没有!他心急要找回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还来不及对付我们。”
“那就好。”感谢老天!他放下心来,转向车研研,“你呢,没事吧?”
她摇摇头。“苏儒熹……”听完许少哲的怨怼,再面对他,感觉好复杂。“谢谢你。”
“你怨我吗?”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而且,她早就死心了。听到这番话,只是让死寂的心再次感觉痛,痛到深处,痛到麻木。“我现在只想尽快出国,忘了这件事。”
“嗯。”
“苏儒熹!”早田凄厉地喊:“你骗我!你用假的除皱抗氧护肤精华来骗我!”
“我没有。”苏儒熹把晓浣拉到身后,挺身说:“我早说过,你的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研究失败了,其实就连一代也有些微差错,怪就怪在你太心急于成功,忽略了细微的小差错就足以破坏全盘。”
他说得头头是道,早田不由又惊又怒。“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应该清楚。其实,你的脸应该溃烂了吧?”
“什么?!”
晓浣和车研研齐声惊呼,双双去看早田始终带着口罩的脸。
“儒熹,你说的是真的?!”
“除皱抗氧护肤精华里,有一种微量元素,硒。”他对晓浣说:“你所找到的那个小瓶子里头则含有极重的硒,而高剂量的硒对人体有害。”然后转头直视早田。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诈死,直到今天才知道,你之所以诈死,是因为你的脸开始由红肿、发炎走到溃烂难以见人的地步。你是不得已才诈死。而你后来假藉妹妹早田真京之名,不惜向我披露你在私研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一事,不过就是希望藉由我的手,早日找回除皱抗氧护肤精华二代,以求根治你脸上愈见严重的红肿、溃烂情形。殊不知,除皱抗氧护肤精华正是导致你皮肤溃烂的主因。”
早田,或许该叫许少哲,楞楞地站着,似乎已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我猜,一开始你是为钱杀人,这我无话可说。演变到后来--微矿物质中毒是美容界常有的问题,问题不大,况且你自己也是研究员,该知道知微见末,早在身体因为过量的硒而中毒,出现神经质、抑郁、恶心呕吐,甚至头发指甲脱落时,你就该有所警剔。可是你深陷在欲望的深渊里,一错再错,终至无法自拔。”他轻轻叹息,“你也不用埋怨,我已经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警方了。下半辈子,你都得在牢里度过,好好反醒去吧。”
“你对警方说了什么?”他警觉地问。
“早田真京就是许少哲易容所扮,就是当年眷村大火的纵火犯,也是在日本以人为车祸谋害养父母的人,更在加拿大杀死自己未婚妻。许少哲,你身上背了百余条人命,你想,警方可能放过你吗?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多造杀业。”
“哈哈……苏儒熹,你的口气好象一个布道者!”
“我说的都是真的,听不听,随你。”他撇开头,不去看他。他实在受够了,不想再跟这个人渣多说一句。
“就是这样!你总是这个态度,教人又爱又恨!”早田直直盯着他看,神情恍惚间又夹着一丝疯狂,“如果你可以多看我一眼,我又怎么会去杀人……这一切都怪你!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
苏儒熹皱起眉头,小心地注视他。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天知道还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是你,是你……”他又哭又笑,加上口罩下溃烂的脸皮,神情愈显可怖,“你害我……如果我要死了,也会拉你作伴的……”
“许少哲,别做傻事,警察来了。”真的听得到警车的鸣笛声。
他抓着一只试管瓶,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苏儒熹,我真恨你……如果要死,我也要你跟我同归于尽!”
“许少哲!”
“少哲!”
他们的呼喊声比不上试管爆破的速度,铁皮屋瞬间燃烧,破裂声不绝于耳,也开始冒出阵阵浓烟。
“咳,儒熹……”晓浣呛得话也说不全。
“出去。”
“从哪里出去?!”车研研在浓烟里大喊。
“跟着我。”苏儒熹带头往他先前做好的逃生信道冲。他早做好了准备,也知道和疯子打交道总得多费一分工夫。身后许少哲凄切地大喊,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苏儒熹,我真恨你……啊!”
“少哲!”车研研惊慌回头。
苏儒熹强硬地一把将她往外推,她顺势跌在墙上,整面墙就此倒塌,他们就此脱逃。
里面还传来许少哲的呼喊,车研研不忍地想返身救他,却被苏儒熹紧紧拉住。
“别做傻事!现在进去,连你也死定了。”
“少哲!”车研研哭倒在地上。
铁皮屋燃烧得热烈,他们最后听到许少哲狂野的呼喊声,随大火一并消失。
“苏儒熹……”
久久,倒在地上的车研研苦笑一声。“真想不到,他爱的居然是你,难怪他会那样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呵!”
那样的爱,未免疯狂。苏儒熹不敢苟同地撇嘴。
“研研,”晓浣轻轻地唤,本想安慰她,却突然觉得腹部绞痛难当。“啊……儒熹!”
“浇浣!”苏儒熹扶住她的身子,惊见她胯下正泊泊流出血来。“救护车!车研研,快叫救护车!”
“喔!”她慌乱地掏出手机。
“儒熹……”
“安静一点,保存体力。”
她微摇晃头,“听我说,我一定要……对不起,我不应该误会你,我那天是气极了……看到你完全不怪我,还冒险来救我……对不起……”
“好了,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他显得气急败坏,双手紧揽住她身子。“车研研,你叫了救护车没有?!”
“叫了,可是巷子太窄,救护车可能开不进来。”
“算了,我自己送晓浣上医院!”他果决地抱起人就走。
“儒熹,”晓浣被他抱着走,腹部的绞痛好象也缓和了,她缓缓抬头看他,看他紧绷的脸色、焦急的汗水,被他紧抱着,皮肤相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会愚昧得看不清如此的真切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