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是倔强的小子。骆逸摇摇头,“我并没有娶妻,也尚未纳妾。”
听到他这么说,颜福极为意外。在他的想法里,时时见色起意如色魔的他,怎么可能还未娶妻。“八成没有姑娘敢嫁你这浪荡子。”
骆逸没有反驳,直到颜福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才缓缓说道:“你的先祖是幸运的,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一心相待的伴侣。”他的话中有难掩的落寞。
颜福一脸不以为然,“也得自己先成为值得对方一心相待的好对象吧!”
骆逸闻言愣了愣,“是吗?”
“当然。”
“如果你觉得自己够好了,却还是挽不回感情呢?”
颜福肩一耸,“那就是无缘啦!找下一个不就好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骆逸觉得他是未经情事的天真。
“你觉得我说的太轻松对不对?”颜福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望了他一眼便转头四顾,“尽力了还是得不到便放弃,就准备等待下一个人吧!”至于做不做得到,再说喽!反正他又没遇到过。
骆逸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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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骆家堡
偌大的正厅内聚集了几个人,冰凉的石材建筑让气氛显得更冷硬。
骆大一脸严肃的问:“老三出去多久了?”
骆四双目盯着茶几上的纸张答道:“快半年了吧!”
“好像放纵他太久了。”
“嘻嘻,三哥恐怕是为了苍狼寨来作客的缘故吧!”说完,骆婷悠闲的喝着香茗。
骆四疑惑道:“苍狼寨的人下个月才来不是?”
“三哥好面子,若是这个月才走人,外面一定会说他是因为不想见到山寨少夫人才逃离。”骆婷笑嘻嘻的回答。
骆五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妹子厉害。”
“谁去找他回来?”骆大的利眼扫遍厅中的弟妹。
“我没空啊!机关正到最后关头,可不能中断。”骆四说出理由。
“我也没空。前天婷儿下的毒,我还没解开呢!”骆五也有藉口。
骆四忽然提议,“那就叫老九去。”
“说的对,他们不在就叫他们去好了,谁叫他们没出席。”骆五跟着附和。
“唉!是你叫他们去采药的不是吗?”一直没说话的骆六终于开口。
“所以说,这就是天意。”骆五一脸莫可奈何的模样。
几个哥哥毫无兄弟爱的就把不在场的弟弟们给卖了,看得一旁的女子嘻嘻笑。
“那就……”见大伙达成共识,骆大准备要下结论了。
“哥哥们,怎么没提到我呢?”骆婷忽然开口。
几个男人一听瞪大眼,立即七嘴八舌地道:“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怎么可以让你去跋涉?”
“是呀是呀,这种粗重的工作交给哥哥们就是了。”
“婷儿,你要是去了,谁来告诉哥哥毒解的对不对?”
“而且还有小魂儿要照顾,你走了我们到哪里生个娘给他抱?”
他们理由一堆,就是不想妹妹离堡去逮那个花心小子。
但她老早就觉得堡里闷了,想出去透透气,所以他们怎么劝都没用,“反正那小魂儿平常就不是我在带,交给你们不是一样。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那小魂儿受到任何一点损伤才是。至于其他的,就是我的事了。”
她的语气虽柔,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无奈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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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逸忽然打了个冷颤,好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骆公子,怎么了?”杨百灵微笑地问。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越看他就越是满意,恨不得立刻把女儿塞给他。
“没事,大概是着凉了。”骆逸礼貌地对她微笑。
为了让她青睐有加,他这顿饭不知道捱了多少的白眼与干咳了。唉!若非她眼底闪烁着精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他几乎要以为她移情别恋了呢!
不过她确实极有姿色,瞧着也赏心悦目。
“着凉?”杨百灵一听殷勤的道:“是下人疏忽了,今晚我会叫下人多添一床被子过去。”
“多谢夫人。”
颜福看不惯他不管见到什么女人都讨好的笑容,冷冷的道:“娘,又还没确定是我们府里棉被不够暖和的缘故,说不定是骆兄深夜外出幽会……”
“福儿,胡说什么?”颜强微斥打断他的话,心里却是百分百赞同,“让客人见笑了。”
“不会、不会。”骆逸笑得毫无芥蒂,心里却想,我还没说你半夜去会情郎呢!
“福儿一向很懂事的,一定是把骆公子当成哥哥在撒娇了。”杨百灵笑道。
低头扒饭的颜寿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亏娘说的出这种瞎话。
大哥懂事?那么世界上就没有不懂事的人了。
林磊、赵恒闻言窃笑,大概知道颜夫人在打什么主意了。
以前便听人说过颜府的传闻,加上住在镖局的那段日子,颜老爷常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说颜福的好,那时他们大概就猜的出颜福、颜禄的性别了。
不过颜福一开始便和颜禄一样以朋友的身份进入他们的世界,加上他本身根本也没什么自觉,要他们对颜福另眼相看,实在不容易。
所以现在他们只把这当一出好戏看。
骆逸镇定,颜福可就受不了了,“娘,您说什么啊!”
“说实话呀!”杨百灵在桌下踢了相公一脚,催促他快点开始。
颜强轻咳一声,严肃开口,“骆公子今年贵庚?家住何方、以何维生?家中还有什么人?来杭州是何目的?娶妻了没?或是已有婚约?对未来有……”
“爹!”颜福放下碗筷,眼睛瞪大,冒着火。
作啥?升堂问案啊!
饭厅四周传来轻轻的窃笑声,一旁伺候的婢女们也忍不住抖动肩膀。
早知道外头有许多偷窥的眼神,骆逸倒不觉得如何,反正他也被看习惯了,只是觉得这家子还真如外头传言的一样奇怪。
颜强有些无辜的看着颜福,又看了看快忍不住笑意的妻子,知道自己做得太过,或许该说根本就是直接告诉人家我要调查你了。
不过他实在不喜欢这个看来就很花心的男子啊!
“嘻嘻,骆大哥,我爹就是这样的,你别在意。”穿着男装的颜喜轻笑道,“毕竟爹行镖久了,总有一点坏习惯的。”
虽然转得牵强,不过众人还是跟着附和。
“当年我跟林磊奄奄一息时,颜前辈也是先审问一番再救呢!”赵恒帮着圆谎,不过也不算是谎言,只不过一番审问是疗伤后的事了。
林磊笑得无法开口,只能直点头。
颜寿则差点没把脸埋到碗里去。真是太丢脸了!
“没关系。”骆逸处变不惊,笑容不变,“蒙颜老爷热心款待,晚辈确实该将背景交代清楚。”
“骆公子呀,你别误会我们不放心你呀!”杨百灵补充道。
“晚辈明白。”骆逸笑了笑。
她点点头,“那……骆公子你究竟来杭州做什么呢?”
颜福赶紧开口,“娘,你管他来做什么?”说不定专程来采花哩!
“娘好奇呀!”杨百灵说的理直气壮,“不然你让你爹给娘出去走镖,娘就不问。”
“这可不行,外头很危险呀!夫人。”颜强忙紧张兮兮的阻止。
“你听到了,福儿。”杨百灵的目光回到骆逸身上,“骆公子从哪里来杭州的?路上是否有什么趣事?”
见到颜福满脸不开心地低头咬着鸡骨头,骆逸心里感到好笑,兴致一来把一路上遇到的趣事说的活灵活现的,席上笑声连连。
说着,他忽然想到,现在四个颜家子女的性别可能都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而秘密只能在成年礼当天揭晓。
会否颜福其实是个女红妆。
分神望了一眼绷着脸还在呕气的颜福,他越觉得她实在很像是女孩。
第五章
随着成年礼的逼近,杭州城里如临大敌。因为已经有可靠消息指出,颜家那个老喜欢打抱不平的颜福,就是今次颜府将倾全力介绍出去的正角儿,换句话说,颜福是女儿身。
这个消息让杭州城里适婚男子风声鹤唳,管他是真是假,眼角瞄到颜福出现便——
“颜福来了,大伙快闪呀!”
“哇啊!”
“快跑、快跑,晚了跑不掉啊!”
一阵骚动,街道上立刻少了快一半人潮,只剩女子、孩童与老者晃荡。
这种情况令骆逸等人大开眼界,而颜福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是干什么?”颜福大发脾气。
林磊不知死活道:“我想是跟将到来的成年礼有关吧!”
“那关他们屁事!”颜福怒气陡升,眼角余光瞄到瘦弱体虚的王有为慢了其他人一步,正要转进巷子,立刻轻功一展,转瞬之间便抓着他回到原位。
“王有为,你们干么见到我就闪。”他瞪着快哭出来的他。
王有为哭丧着脸,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快点说!”颜福怒吼,“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我……”
骆逸在一边看得好笑,原先的怀疑也开始动摇。
不管再怎么当男孩子养,基本上还是女孩子吧!但颜福粗鲁的如此自然,就像个被宠坏的世家长子。
可是颜家人奇怪的举动,让他可以肯定他们当中一定有个是女孩,而他觉得颜禄是女儿身的假设比颜福更不可能。
在他出神的当下,王有为已经从颜福手中逃脱,哭爹喊娘、连爬带跑的一溜烟不见人。
“阿福,你自己也知道原因,何必吓唬王有为呢?”路旁一名小姑娘不怕死的说。
颜福瞪了她一眼。幸好他向来对女孩温柔,否则可不是瞪一眼可以了事。
可没想到小姑娘才起个话头,旁边的路人甲乙丙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了,让颜福一张脸听得红红绿绿。
“也要成年啦!就普通姑娘及笄的道理一样,还这么乱跑可怎么嫁得出去。”一名老妇好心的念着。
“阿福已经很幸运,比我们自由多了。”
“是呀!而且又不用自己绣嫁妆……”
身为宠妻有名的颜家人,颜福在杭州城里的女孩们心中地位是不同的,像是兄弟,又像姊妹。他能站在女孩们的立场说话,又有一半的可能是女孩,她们心理上与他亲近许多,所以言笑不禁。
虽然颜禄也与颜福是一样的立场,但他那张严肃的脸让人退避三舍,是以没人敢把玩笑开到他身上。
平时可以忍受他们乱开玩笑,但这会儿颜福受不了了,“你们怎么肯定我一定是女的?”他不服气的扠着腰,一张脸不高兴的绷起。
众人闻言愣了愣。确实没证据说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女孩。只是颜府已经十几年没女娃举行过成年礼,而颜福、颜禄的外貌差异又是一年年扩大,大家才会传得绘声绘影。
加上有可靠消息嘛!再说,颜福总是比那阎王脸的颜禄有可能得多。
颜福继续发脾气,“就算我是女的又如何?躲我躲得跟瘟疫一样,本少爷也会挑食的,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入眼。真是的,把本少爷当捡破烂的啦!”
都怪那个怪传统,什么颜家女人十之八九都在成年礼上选出夫婿。呸!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去记那种东西!
还有,他们也太小题大作了吧!难怪关于颜氏女子的传言一代比一代夸张。到了阿寿、小喜成年时,该不会传成天颜镖局的人四处抓男人吧!
众人只能呆呆看着他发脾气,直到骆逸抱着肚子大笑的声音传出来,才让他们回过神。
“你笑什么?”
骆逸大笑着拿出摺扇扇了几下,“我只是觉得很好笑。”
一群大男人看见一个还称不上男人的小家伙,就像大难临头一般四散无踪,敌国攻打进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
“嗯,本公子由北到南还未曾见过这种奇景,真是大开眼界啊!”骆逸举目环顾,一堆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咦!他说错什么了吗?
“骆、逸!”颜福气死了,抡起拳头就往他冲过去。
骆逸机伶一闪,“唉!你还是一样冲动,难怪杭州城男人躲你躲得紧,就怕你真是女娃儿被你缠上。”他游刃有余的化解颜福乱七八糟的攻势。
颜福根本气炸了,只靠着蛮力猛打,完全没什么技巧可言。
“哼!”颜福倏地一脚踢过去,“本少爷要真是女人,谁也不缠就缠你。”
“哎呀,愚兄消受不起啊!”骆逸笑着往后一跃,轻轻松松又闪过。接着侧身避过他紧接而来的掌风,“可惜愚兄向来喜好温柔婉约的姑娘,贤弟不是为兄喜欢的类型……”
“你还说,闭嘴!”
两人从街头打到街尾,撇下一干站在原地摇头叹气的人。
“阿禄,我看明天上街的年轻男子会更少了吧!”林磊摸摸鼻子。
赵恒光看看四周,才开口道:“看来那句‘颜家媳,粗莽无德夫为鞋’的传言会更加喧嚣尘上了。”
颜禄耸了耸肩,“这都不关我事了。”
大街上看到这一幕的人,十有八九回家后都谆谆嘱咐家中适婚男丁,直到颜家女儿定下婚约为止,都不要接近天颜镖局一步,在街上遇到也要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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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阁的水天筑里,沈筱沄推却所有慕名而来的名流商贾,只为颜福开门迎客,吃茶交心。
上千两的白银往外推,千秋阁的老鸨挝胸顿足,却一句也不敢吭。
“真是气死本少爷了!”颜福说到气处,手中的瓷杯往地上一砸。
见状,沈筱沄的柔声细语响起,“阿福,何必如此气怒?一不小心反而伤了自己。”
“哼!”
“摔破杯子嬷嬷会心疼的。”
“你一晚上就让她多少银子进帐,一个杯子算什么。”颜福不在乎的重新拿了个瓷杯倒茶,一口喝尽消消火气。
沈筱沄不说话,只是笑笑地望着她。
见她不说话,颜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扁了扁嘴诉起苦来,“姊姊,你看他们多过份,我有那么糟吗?”
“人言可畏啊!阿福。”她柔柔的道,“流言总是越传越糟糕。”
“哼!一群愚夫!”他撇了撇唇,“颜家的女人哪里不好?活泼又有主见,哪是那些唯唯诺诺的女子可比。妻子要温柔婉约,分明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容忍他拈花惹草的软脚虾嘛!”
好具体的抱怨。她为自己倒了杯茶,“阿福,你说的他是谁啊?”
颜福顿了下,“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男人都一样。”
“我记得伯父也是男人啊!”
“我们颜家的男人不算。”看着眼前柔美的容颜,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像姊姊这样柔中带刚的美女可不多,这才叫作温柔婉约啊!那种无条件忍受丈夫纳妾的女人叫做软弱,根本不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