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原朝香捧着两人份的餐点,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淘。
“没办法,只好回教室吃了。”依人无所谓的耸耸肩。
“好吧!反正天气这么热,回教室吹冷气也比较舒服。”
两个小女生正要离去,一双长臂突然从大后方探出来,揪住两人制服的海军领。
姊妹俩同时回头一看,一名年轻男子伫立在她们身后,俊雅的脸庞漾着温柔的笑容。
“二哥。”
“晋。”
“过来跟我们一起坐。”东川晋司招呼两个小女生走向不远处的露天座位。
桌位旁,一名俊秀的大学部男生堆着满脸笑意欢迎她们入座。
“晋,你上哪拐来这两个可爱的小美眉?”
“一个是我宝贝小妹,一个是我小女朋友。”东川晋司打趣的介绍。
“妹妹,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大男生显然对东川家的小千金比较感兴趣。
“依人。”她简洁的回答。
“依人,这名字取得好,你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味道。”大男生忍不住伸手逗弄她的下巴。
“奉劝你,最好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妹。”东川晋司慎重地警告好友,“万一被我家老四瞧见,准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这么严重?”
“对!如果被我老爸知道,你会死得更惨。”
“开开玩笑也不行?”
“你活得不耐烦啦,当心他们父子俩联手整死你。”
“如果她以后交男朋友怎么办?”大男生笑问。
“那就麻烦大了!”东川晋司摇头苦笑。
“喔哦!说曹操,曹操到。”
东川晋司顺着友人的视线望去——
东川四少意气风发的现身校园餐厅门外,身旁围绕着一票狐群狗党,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踱下阶梯,当场引来不少恋栈流连的爱慕眼光。
东川浩司今年刚升上高二,相貌俊帅卓绝,体魄劲健高伟,一头及腰长发随风扬起,飞扬不羁,尽管立足在一票条件优异的同侪之间,也永远是最出色抢眼的焦点。
“你们家那位东川四少真是要命!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没事还乱放电,简直是全国少男……不!更正,是全国男性同胞的头号公敌。”大男生指控。
“我记得你们两个应该没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你一副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的样子?”东川晋司一脸纳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男生双手合十,连忙澄清,“幸好我跟他无冤无仇,也只有天生带种的勇士,才敢招惹你家那位恶名昭彰的东川四少。”
“不然你的义愤填膺所为何故?”东川晋司被好友戏剧化的表情逗笑。
“唉!”大男生叹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弟。”
“慎吾?他怎么了?”东川晋司实在不解,那位知书达理的学弟怎么会跟浩司扯上关系?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自家兄弟,不过“正邪不两立”,一个安分守己的读书人,应该不会和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产生交集才是。
“慎吾的女朋友移情别恋了,对象正是你家那位声名狼藉的四公子,这下可好了,一个是英俊帅气、魅力无敌:一个是忠厚老实、不解风情,两人差异悬殊,我弟当场被淘汰出局,气得他槌胸顿足,终日借酒浇愁。”
“节哀顺变。”一旦扯上复杂的男女三角关系,东川晋司只能寄予无限同情的眼神。
“慎吾那傻小子就是看不开,他到现在还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佳奈只是一时冲动,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你说,窝不窝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还是劝他早点死心吧。”
“说得倒轻松,如果是你的小女朋友被外头的大野狼拐跑了,你做何感想?”
东川晋司突然眼神一凛,锋利的目光直接杀向身旁的小女生。
啃到一半的鸡腿暂且搁在嘴边,原朝香赶紧表明心志。“你放心,我很洁身自爱。”
“乖。”俊朗的笑意重新回到东川晋司脸上。
依人轻嗤一声笑出来,用眼神糗了姊妹淘一眼。
这小妞完全被二哥吃定了,将来成为她准二嫂的机率应该很大。
“你把她调教得真好。如果慎吾有你一半能耐,交往多年的马子也不会被拐跑了。”大男生敬佩不已。
“抱歉!如果是那个佳奈自己一相情愿跑来倒贴我们家浩司,我不认为他应该负起横刀夺爱的罪名。”东川晋司立刻撇清。
“什么罪名?”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切入,东川四少正带着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党大军压境。
隔壁桌几个高中部男同学眼见苗头不对,纷纷捧着餐盘逃离现场,自动把桌位拱手转让兵临城下的大队人马。
“没什么,我们在讨论社会案件。”东川晋司将话题带开。
“是吗?”东川浩司冷笑,锐利的寒光瞟向大男生的方位。
“是啊!我们在研究‘水性杨花’的罪名。”大男生笑咪咪的见风转舵。
东川浩司懒得搭理他,直接望向坐在一旁埋头吃饭的依人。
“为什么不留在家里休息?”
“今天是期末考,我不想请假。”她抬起脸来解释。
“烧退了吗?”他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头,微烫的温度让他眉头一皱。“走,我送你回家。”
“现在?!”依人一脸错愕。
“对。”
“不行!”她立刻拒绝,“我下午还有一堂数学考试。”
东川浩司眼神一凛。“万一撑不到下午怎么办?”
“我……我会撑到数学科考完。”她还是不肯妥协。
“考试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他火了。
她垂下螓首,倔强地不发一语。
“依人,听四哥的话,回家休息好不好?”东川晋司柔声相劝。
“不好。”两位兄长软硬兼施的政策,仍然无法动摇她的决心,“我上次期中考也是因为生病缺席,所有科目成绩全部挂零,如果这次期末考再缺席的话,我这学期的成绩就会不及格:如果成绩不及格,我就要参加暑期补考;如果参加暑期补考,我又要把所有科目重新复习一遍,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更累?!”
这就是她坚持抱病应考的原因?东川浩司简直败给她。如果不是还在气头上,他可能会因此而捧腹大笑。
“补考就补考,大不了我充当家教,帮你温习功课。”他没好气的承诺。
“你?!”依人显然对他这位家庭教师不太有信心。“谢了,我宁可先苦后甘。”
隔壁桌的死党传来一阵窃笑。东川四少颜面尽失。
一随便你!”他脚跟一转,寒着脸离去。
好戏看完了!一票患难之交收起笑意尾随上去。
“咳咳……”依人喉咙一痒,忍不住轻咳几声。
刚走不远的背影顿了一下,忽然又踏着生硬的步伐转回来,丢了一包未拆封的喉糖给她,才又板着脸走掉。
“呿!明明就在乎得要命,还装什么酷嘛!”原朝香瞪着傲然远去的背影取笑。
“多事!”东川晋司笑骂身边的小丫头,转头一看,小妹的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了。“依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有点头晕而已。”
“药呢?”
“放在教室。”
“不急,我已经帮你拿出来了!”原朝香这迷糊小妞平时做起事来大剌剌的,唯独对情同手足的姊妹淘最细心谨慎,俨然以依人的守护天使自居。
“依人,你先吃药,待会再去保健室休息一会儿,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请宫本医师跟我联络,我开车送你回家。”东川晋司忧心仲忡的交代。
“二哥,你别这么紧张,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不行!我不放心。原,如果依人开始发高烧,你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一刻也不能耽搁,知道吗?”
“遵命!”原朝香肩负起重责大任。
“如果联络不到我呢?”他必须确认这小丫头是否够机灵才行。
“我可以打尚人的手机。”原朝香从制服口袋掏出一本电话簿,所有紧急联络人的电话号码全都登录在里头。
“糟糕!尚人今天下午好像没课!”他忽然想起商学院下午停课的消息。
“没关系!如果联络不到尚人,御司的教室就在高中部B栋二楼倒数第三间,浩司的教室在A栋三楼右转第一间。”原朝香背得滚瓜烂熟。
看着他们小两口未雨绸缪的模样,依人实在哭笑不得。
大概是旧疾复发的关系,她最近总是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成天昏昏沉沉的,又经常在大半夜发高烧,所以这阵子大家都显得特别紧张。
她当然知道家人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十年大限……
虽然他们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可是她自己心里有数,时候应该快到了。
自从上个月在家里昏倒之后,她的健康情形又开始疾速恶化,有时睡到半夜,她会因为喘不过气而惊醒,醒得过来还算幸运,就怕醒不过来。
曾经有好几次,都是在睡梦中忽然失去意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急诊室了。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每天晚上都有家人轮流守着她,唯恐她昏迷不醒,一觉睡到九泉之下。
其实能在睡梦中离开人世,也算是一种解脱,起码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但是……她又舍不得抛下一切,抛下深爱她的家人。
他们在她身上付出太多的关爱,太多的心血,这份亲情,她实在难以割舍。
所以,神啊!请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度过这一年,让她活下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期末考刚结束,东宇学院一年一度的校庆活动也即将展开。
他们班决定演出精典话剧“睡美人”,白马王子由原朝香反串演出,睡美人这个第一女主角的公主宝座则由呼声最高的依人担纲,至于那个诅咒公主睡到昏天暗地的女巫,就由全班最爱耍宝的武田刚同学男扮女装。
距离校庆只剩三天,参与演出的同学正在音乐厅的舞台上进行排练,班上其他同学全坐在台下充当啦啦队。
相较于一群小鬼动不动就鼓掌助阵的欢呼声,盘据在观众席另一端的东川浩司一帮人就显得安静多了。
“好,大家先休息一下,五分钟后再正式预演一遍。”担任导演的千春班长宣布。
“今天的观众好少哦!”原朝香挥着道具宝剑抱怨。
他们班的爆笑版话剧一向大获好评,继去年的“钟楼怪人”成功推出之后,今年的“睡美人”也备受期待,昨天预演的时候,台下还座无虚席,今天的场面就有点冷清了。
“刚才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坐在台下捧场,不过,自从他们一行人出现之后,大家全都跑光了。”依人瞄了台下的罪魁祸首一眼,不禁摇头苦笑。
“没办法,你四哥身旁总是围了一大票豺狼虎豹;一帮人成群结党,恶名昭彰,除了我们班以外,还有谁敢留下来。”
“千春,我大哥也是豺狼虎豹的一员,你这么说很过分哦!”武田刚发出不平之鸣。
“你大哥是豺狼虎豹的一员,那你是什么?马戏团的小丑?”
“班长,你不要欺人太甚喔!”
依人坐在一旁喝饮料,笑看他们斗嘴,无意中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大门口,隐身在阴暗的角落。
她的视力向来不差,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仍然可以看出对方的年纪、身形跟她四哥不相上下。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那个人忽然走出角落,现身在明亮的光线下。
天啊!他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激动的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直视正前方,浑然不觉手上的保特瓶应声落地。
“依人,你怎么了?”
台上的同学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台下的东川浩司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身旁的友人向他询问。
“不知道。”东川浩司转过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从他的方位只能瞄见一道人影,看不见对方的面孔。
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看着她?依人震惊之余,又纳闷不已。
“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她,凝视她的眼神,时而浓烈,时而深切,不时还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发自于一股强烈的冲动,她不顾台上台下一群人的诧异,立刻冲下舞台阶梯,直奔大门出口。
不料对方的速度比她更快,当她奔出音乐厅,“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飘着毛毛细雨的天空,突然雷电交加,才一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依人顾不得越下越大的雨势,全身湿淋淋地站在广场上,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的脑海不停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一只有力的手臂探出来,迅速将她拉进音乐厅。
“你看见谁了?”东川浩司阴沉的质问。
依人恍惚的摇摇头,一时无法回答。
“他”是谁?她也想知道。
“说,你看见谁了?”他失去耐性,恶声恶气地追问。
“我……我不知道。”依人茫茫然地摇晃螓首,“我不认识他,可是……”
她又陷入失神状态,好半晌答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说啊!”锐利的金眸锁住她的视线,咄咄逼人地催促。
她张开唇,发出颤抖微弱的语音,“那个人的脸,长得跟我好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你是谁?
那张像她的脸,始终带着微笑,没有回答。
她试着接近,他却转身离去。
不……不要走……
她拚命的追,他却越走越远。
“不要走!”依人惊醒过来。
“别怕,我在这里。”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安抚着。
她定神一看,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的床边摆着一张单人沙发,坐在沙发上的人陪了她一整夜。
“作恶梦了?”东川浩司拿起湿毛巾,擦拭她额头上的熟汗。
“我梦见那个人了……”她喃喃低语,目光空洞,表情茫然。
他的眼神突然变冷。
“我已经查过了,学校里没有这个人,大概是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那个人的脸真的跟我很像。”她非常确定。
“就算你们长得一模一样,那又如何?”冷酷的神情已失去原有的温柔。
“我想知道他是谁,也许他是我的亲……”
“够了!”他严厉的打断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吗?”
依人被他这么一吼,当场吓了一跳,纵有满腹的想法也不敢多说。
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他立刻心软了,尽管如此,不悦的眼神依旧冰冷。
“不管他是谁,都与你无关,把他忘了,就当没发生过。”他霸道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