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爱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林小姐吗?”拿起听筒后爱筑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那语调听起来有些急切。
“我是。”爱筑还在努力想着对方是谁,紧接着便听到:
“我是道生幼儿园威威的老师。”
威威的老师?
听到这里,爱筑的头皮忽然麻了起来。“是不是威威出了什么事?”她听到自己发抖的声音。
“对不起,威威刚才被前几天那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带走了……”
闻言,爱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怎么会?”她不是交代过老师别让赵孟德靠近威威?
“对不起,我阻挡不了他,他自称是威威的爸爸,硬把威威带上车……”
爱筑耳朵里听着她的话,心里却已乱得大失方寸。
“他有没有说要把威威带去哪里?”慌乱中她总算还能想到要问清楚一点,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威威。
“他说要带威威去找你……”
找她?
“林小姐,你看我们要不要报警?”幼儿园的老师迟疑地提议。
报警?赵孟德还不至于伤害威威吧?
“先不用,我来找他好了。”
挂上电话后,爱筑拿出赵孟德的名片,幸好自己没把他的名片丢掉。
他到底想做什么?
爱筑用颤抖的手指拨了电话,很快地便听见了赵孟德的声音。
“爱筑,我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爱筑不想听他废话,只僵硬地问:“威威呢?”
“威威来,妈咪要和你说话。”赵孟德把手机交给威威。
“妈咪……”
听见威威的声音,爱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威威你没事吧?”
“我没事。妈咪你在哪里?”
威威的声音听起来还好,没有紧张,也不害怕,这让她稍微安了心。
“妈咪在公司里,快下班了。你为什么没有等妈咪去带你?”爱筑的语气里有着小小的责备。早和威威说过不可以跟她以外的人走的。
威威迟疑了一下才又说:“爸爸说要带我去接你下班,然后去吃饭……”
听得出来威威是不太情愿的,爱筑知道这一定又是赵孟德搞的鬼。
“你叫……叫爸爸听电话。”
爱筑实在不想承认赵孟德是威威的父亲,但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嗯。”威威将手机交还给赵孟德。
“爱筑,你要下班了没?我正打算带威威过去接你。”赵孟德笑着说。
“赵孟德,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到威威在他车上,爱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和你及儿子聚一聚、吃顿饭。过去这几年辛苦你了,让你一个人带着威威,你让我好好弥补你……”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也很不高兴你自作主张地带走威威。”她不再隐藏自己的不悦。
赵孟德又干笑了两声。“爱筑,听你说的什么话,威威也是我儿子,难不成你担心我把他给卖了或怎的?”
听到他开玩笑的话,爱筑整个人都绷紧了。
“你敢?!”她从没有这么严厉过,但为了让赵孟德知道她保护儿子的决心,再严厉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可以下班了吧?我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待会儿见吧!”赵孟德说完后便按下结束键。
紧握着电话的爱筑只能任凭他的摆布。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爱筑站在公司门口张望了很久,终于看见赵孟德的车子。
“上车吧!”赵孟德把车开到爱筑身旁,帮她打开了车门。
爱筑犹豫着,迟迟没有上车。
“快点上车呀!威威一定肚子饿了。”赵孟德转头对坐在后座的威威问:“威威对不对?”
威威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爱筑不想在这里和他僵持。今天她一定要和他把话说清楚,要他还给自己和威威宁静的生活。
这么一想,爱筑硬着头皮上了车。
“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赵孟德故作大方地说。
“孟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把威威带走会吓到我?”不想和他撕破脸造成大家难堪,爱筑低声下气地好言好语。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好像很不相信我似的。我说过过去几年我亏欠你和威威很多,现在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我和威威真的什么都不缺,只要你不要骚扰我们,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生活就很感谢了。”
赵孟德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我骚扰你们?!”
看见他的眼神,爱筑不禁心里一阵发毛。“我的意思是……”
“那个姓陆的男人就不骚扰你们了?”赵孟德打断她。
听他无故提起陆至轩,爱筑愣住了。
“你是因为他才不接受我的吧?”
她心虚地别开头。“你别胡说,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要骗我了,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我……”爱筑正要辩解,赵孟德又转头看了威威一眼说:
“你打算带着威威嫁给他?”
听他愈说愈离谱,爱筑皱起了眉头。“你不要在威威面前乱说好不好?”
赵孟德不理会她,径自问威威:“威威,你妈咪是不是要嫁给那个姓陆的叔叔?”
“你不要把小孩扯进来好不好?”爱筑担心地看了威威一眼。
没想到威威却很坚定地点点头。“我喜欢叔叔,我要叔叔做我真正的爸爸。”
“威威?”爱筑让威威的认真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到旁边的赵孟德冷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爱筑不明白他这两声冷笑代表什么。
“想不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有魅力。尽管生了小孩,还是可以教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见他愈说愈不象话,爱筑快气疯了。“请你让我们下车!”
但赵孟德完全不理会她的要求,继续往前开着。“吃饭的地方还没到,你们怎么下车?”
爱筑这才发现赵孟德不知把她和威威载往哪里。她是个标准的大路痴,除了到公司和幼儿园几条固定的路之外,其它的路一概不认得。
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紧张起来。她再要求一次:“你快点让我们下车!”
这次,赵孟德终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只见他慢慢把车靠往路旁。但是,停好车后他并没有打开车锁,反而转过身慢慢凑向爱筑。
看见他往自己靠近,爱筑警觉地往后靠。“你干什么?”
“爱筑,难道你真的这么无情,一点都不念及我们以往的情分?”赵孟德边说边贴近她的脸。
眼看他就要碰到自己,她却已无路可退,于是她伸手挡住他。
“赵孟德你疯了?你想做什么?!”她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但,赵孟德没有停止的打算。他一手紧抓住爱筑碍事的双手,嘴唇便凑往她脸上。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念你?我真的很想和你再在一起,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爱筑东躲西闪地躲不掉他的唇,感觉到脸上湿湿热热之余同时察觉他另一只手正往自己胸口探进,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威威的声音--
“你不要欺负我妈咪!你不要欺负我妈咪!”威威从后座探过身来,用他小小的手紧拉着赵孟德。
赵孟德猛地甩开他,威威小小的身子弹跌回后座。
看见他如此对待威威,爱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她一把推开赵孟德,转身要去打开车门,只可惜车门是上锁的。
趁这时候,赵孟德从后面一把紧搂住她。
“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姓陆的?我记得你以前也很爱我的。”赵孟德边亲吻着爱筑的耳朵边轻声说着。
爱筑只觉一阵恶心,却怎么样也逃不掉他的掌握。耳边听见威威哭叫和他小手拍打着车窗的声音,爱筑慌乱无助得心要快碎了。
忽然,赵孟德的动作停了。“你不要乱说话。”他警告似的说了一句,接着便端坐身子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爱筑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一个交通警察正走过来。他敲了敲车窗,赵孟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摇下车窗。 /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你知道吗?”
赵孟德陪着笑脸忙说:“对不起,我这就马上开走。”
但警察并不通融。“证件拿出来看一下。”
爱筑听到那警察严正执法,正想着该怎么乘机带着威威下车,便听见威威叫着:
“警察叔叔快救我们!”
第十一章
夏天已近尾声,蝉鸣却依旧炽烈,吵得让人无法多赖一下床。
爱筑张开眼睛后,突然感到一阵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恍惚,直到目光沿着粉白的天花板来到墙上一张全家福照片,她才想起自己正住在父母家。
她安心地伸了个懒腰,窝在床上等着自己完全清醒。
时间过得真快,搬离彩枫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可能是因为最近搬家太频繁,才会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还有谁会随时张开温暖的双臂欢迎你回家?
回到父母家后,爱筑慢慢地恢复以前的爱笑、开朗。更重要的是,她不用再担心赵孟德会突然找上门来。
那天因为威威的大叫引起警察注意后,所有人都被带回了附近的警局。
在警局里紧张过度的爱筑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说话,只能紧搂着威威不断哭泣,搞得警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来警察在早熟威威的帮助下找来了彩枫。
一看见满面焦急的彩枫出现在警局,爱筑的眼泪再度溃堤,险些闹得警局里淹水。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问完笔录之后,彩枫才带着爱筑和威威回家。
一路上,爱筑必须在彩枫的搀扶之下才能走路,她真的是吓坏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顿威威。”彩枫倒了杯温水放在爱筑的手上。
感觉起来威威受到的惊吓比较小,他还能炫耀般地告诉彩枫是他叫警察救命,还告诉彩枫赵孟德是怎么欺负母亲的。
等到威威上床睡着后,彩枫才又来到爱筑的身边。
“事情怎会弄成这样?赵孟德怎么会突然出现?”彩枫一连串的问题又教爱筑红了眼睛。
彩枫叹了口气,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好吧?”
很久以后爱筑才缓缓点头。
“你放心,我想赵孟德短时间之内应该不敢再出现了。”
爱筑也是这么想。就算他再出现,也找不到自己和威威了。这一刻,她决定要搬离彩枫家。
赵孟德的骚扰是原因之一。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爱筑对彩枫说着另一个原因。“所以我想搬出去住。”
听到她要搬走,闹了几天别扭的彩枫终于也红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生你的气,我只是……”
爱筑挤出一抹笑,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
她们是好姊妹,她怎会不明白彩枫心里想什么?正因为彩枫是她的好姊妹,所以是时候该她做些小小的牺牲了。
彩枫揉了揉眼睛,试图改变她的心意。“你以为你搬走陆至轩就会喜欢我吗?”
爱筑笑着摇了摇头,老实地说:“接下来要靠你自己努力了。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相信陆至轩有一天会感觉到的。”
想到自己狠心拒绝了陆至轩,爱筑的心像被人拿刀划过一般。
她曾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和彩枫感情这么好就好了。但事实还是事实,更何况如果不是彩枫,她根本不可能认识陆至轩。
“爱筑,你真的对陆至轩没一点感觉吗?”彩枫还是感到怀疑。
“当然是真的。”爱筑这样骗过自己无数次,再骗彩枫一次也没差到哪里去吧。
“可是,我一直觉得陆至轩很喜欢你……”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爱筑适时阻止了她。“你就别想太多了,既然你真的喜欢他,就勇敢一点,常打电话和他聊聊天、约他出去,他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爱筑说得轻松,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心有多痛。
“陆至轩知不知道你要搬家?”
爱筑避开彩枫的眼睛,低声地说:“我搬家不关他的事,没必要告诉他。”
或许她和陆至轩的缘分仅此而已。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陆至轩,爱筑又是一阵心酸,她低下头避免彩枫看出她的难过。
“那威威呢?威威知不知道要搬家?”
爱筑摇摇头,这也是在警局时才产生的念头。
“他这么喜欢陆至轩,如果知道再也见不到陆至轩,他会很伤心吧?”彩枫替好友想到这点。
爱筑故作坚强地笑一笑。“小孩忘得很快的。”
爱筑也这样告诉自己。她以为离开了彩枫家,离开陆至轩远远的,一切都会是个新局面。
只是,她真的忘得了陆至轩吗?
看着天花板,爱筑记不清自己几次在夜半人静时默默地流眼泪。看来她还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去遗忘。
“妈咪!你要睡到几点?”
一个爱筑熟悉的、最爱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心事。听到这个声音,爱筑微微扬起了嘴角。
看着威威爬上她的床,她故意翻个身背对着他。
“妈咪,起床了!”威威摇着她的肩膀。
“今天是星期六,妈咪不用上班,可以多睡一下……”爱筑含糊地说着。
“不行!老师说不可以赖床!”
“老师是和小朋友说,不是和大人说的。”她耍赖着。
搬回父母家后,果真什么都不一样了。熟悉的环境、父母的照顾疼爱,让她又变成一个小女生般。
而威威知道要离开陆至轩后便哭闹个没停,任凭她怎么威胁利诱都无法阻止。幸亏她是在搬家的前一刻才告诉威威,否则岂不天下大乱?
伤心的威威直到见到陌生却亲切的外公外婆后才稍稍平静下来。
想到从没见过外孙的爸妈,爱筑也只能摇头。
没有她预想的排斥现象发生,他们简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威威的身上,什么老莱子彩衣娱亲的历史情节皆活生生上演。他们抢着接送威威上下课,无所不用其极地投其所好、讨他欢心,让爱筑担心他们宠坏威威。
“谁叫你现在才把威威带回来?我和你爸要把欠他四年的爱补回来。”母亲理所当然地说。
她还能说什么?所幸威威还是懂分寸的,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这也证明了自己教育的成功。
“你说今天要和外婆跟我一起去逛市场的,赶快起来!”威威用力地拉着妈咪,似乎想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担心他会受伤,爱筑迭声嚷着:“好啦!好啦!妈咪起来了啦。”
“快点去刷牙洗脸……”
望着威威像个小大人般的啰嗦个没停,爱筑只能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林母出现在门口。
看见母亲,爱筑马上说:“妈,再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就好了。”
谁知道母亲却一副不太爱睬她的样子。“你慢慢来,我是来叫威威听电话的。”
叫威威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