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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野姜花  第10页    作者:梵朵

  “哼!这是你自找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她步步向她逼近。

  “原来那些事都是你搞的鬼?”

  “不错!只不过我真把你低估了,你比那前面六位女人更难赶,所以,这就由不得我出此下策了。”说罢,她便如虎般地扑向爱薰,并在纠成一团的挣扎中,又刺了爱薰的大腿一刀。

  “啊!”爱薰惨叫一声,顿时大腿一片热辣,血流如注。

  “痛吧!本来你可以死得较舒服点,要怪,你就怪我堂姊多事,偏偏把我下了药的果汁给故意打翻,还警告我不准接近你,否则就要马上把我遣送回英国去!”

  这是怎么回事?刹那间,敌人和朋友的角色全对换了。

  爱薰咬着牙,试图拖延时间再找机会喊救命。“灿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犯了罪,你也一样得不到尔荻。”

  “我就算得不到他,我也不准别的女人得到,尔荻是我的,我从十九岁那一年就爱上他了,所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抢走他。”

  “可是,要是你杀了我,尔荻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哈哈哈——原谅?我要他原谅做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知道,就像十九年前我杀黎曼芸一样,他永远不会知道!哈哈哈——”苏煤珍的笑声直冷这爱薰的心脏。

  “原来黎曼芸真是你谋害的!”尔荻的语调中没有太大的讦异,因为在方才他上苏穆言、苏灿珍房里找爱薰的时候,就已从地房内诡异的陈设中,心里有数了。

  “尔荻!”尔荻的出现顿时转移了灿珍的注意力。

  就在这一瞬间,尔荻一个俐落便把煤珍手上的刀刃踢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并将煤珍推倒在地。

  “爱薰,你受伤了!”尔荻只记挂着爱薰的伤。

  “她……她简直疯了。”爱薰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是疯了!连穆言都被她敲昏在房里。”尔荻抱起爱薰,急欲走向屋里。

  “尔荻,小心!”爱薰大叫一声,却已来不及。一块花园里的造景石就这样砸在尔荻的脑袋上,他应声倒地。

  “尔荻,对不起!等我把这个女人解决后,我再扶你到医院去。”苏煤珍抚着晕在地上的尔荻,哺哺山口语。

  “苏灿珍,你这个变态的女人!救命哪……救命哪……”爱薰倚在凉亭旁,拚命大声呼叫。

  “叫哇!你再叫哇!我全在他们的饭菜中下药了。”苏煤珍步步走近凉亭,而手上则见着被局落的那把刀子,“哈哈哈想不到今晚,你得和黎曼芸死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十九年前的湖被填成这座山丘和凉亭,这也好,反正你们有伴。”

  “轰隆隆”突然天空响起了干雷闪电。

  “啊!”苏灿珍亦在同时吓得尖叫,并且捂住双耳。

  “黎曼芸!我看见黎曼芸就站在你的背后!”爱薰灵机一动,顺势脱口而出。

  “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推我”苏灿珍再凶狠,终究抵不过心中的罪恶,“不要推我!我不会游泳,不要推我!啊!”一声凄厉的叫声,苏灿珍霎时倒卧在地,并高举双手,犹如溺水般地挣扎不已。

  爱薰一见机不可失,遂攀着凉亭的石阶上去,伸出手就把方才带来此处的酒瓶构在手里。“不必叫了!我这就来救你,”爱薰一说毕,便使劲地向下敲了一记。“这是替尔荻讨回的,”接着地再狠狠地揍她的嘴脸一拳。“第二拳是我的。”

  而苏条珍就在酒瓶碎飞一地的凉亭中,晕了过去。

  “尔荻,你醒醒哪!”爱薰在制伏了灿珍之后,便爬到了尔荻的身旁,焦急地呼唤着他。怛,除了汨汨不停的血外,半点反应都没有。

  爱薰知道情形不妙,遂咬紧牙根,跛着血流如注的腿,奔进屋内打一一九求救。

  “尔荻,你要撑着,为了我,你一定要撑着。”爱薰在挂下电话后,便在迎面来袭的黑暗中呓喃不停……

  十  十  十

  休兰山庄在民国六十八年以前,还只是台东山区里一片极为荒凉的山坡。

  要不是远嫁英国十馀年的薛徐锦城,在辗转病榻之际,突如其来的落叶归根念头,那薛树基也不会在移民英国几十年后,又回到人烟稀少的台东,也曾是薛徐锦娥当年的娘家附近,盖了这么一座和当时台东居住水准格格不人的豪华宅邸。

  不料,薛树基的心意,他的爱妻竟无福消受!在休兰山庄还差三天就落成的时候,薛徐锦娥就因癌症在英国的医院中去世,享年才四十二!

  虽然,薛徐锦娥无缘回休前山庄弥留,但,在她临终的时候,她是紧握住丈夫薛树基和独子薛尔荻的手,希望他们父子要记住山口已的中国血统,要年仅十八岁、白小受英国教育的儿子回台湾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字和各类文学创作。

  因此,在办完薛徐锦蛾葬礼过后的一年,薛树基终于依着妻子的遗言,搬到了离英国万里远的台东休兰山庄里面居住,一来,是调养这一年来的身心创痛,二来,则是监督脾气固执又年少轻狂的儿子,老老实实地把中文学好。

  “约瑟……约瑟……”一位眉清目秀,身材高瘦的女子正朝休兰山庄里最美的一处人工湖走近。

  “穆言姊,又要吃点心了,是不是?”正忙于银鱼的印起波是薛尔荻的死党,其父也是薛树基的兄弟拜把,而这次他会随同薛家来休兰山庄,主要是因为他喜欢上薛家的女管家苏穆言。

  “邱少爷,你可真能吃呵!”在二十六岁的苏穆言眼中,小她四岁的郎起波简直还算个青少年,稚嫩憨厚。

  “叫我的名字,不要老是少爷、少爷,我又不是约瑟那个浑小子。”他们早习惯唤尔荻的英文名字。

  “喂,你这算一哪棵葱,兄弟?背后说我坏话。”一位浓眉大眼,却长相斯文的俊逸少年山口一旁的柳树下站了起来。

  “拜托,中文不好就别逞强!搞什么哪棵葱嘛。”郎起波的年纪大尔荻三岁,最喜欢以大哥的口吻来教训人。

  “你又懂得多少?”尔荻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至少,我知道谄用“哪一票”来形容。”他得意地说。

  “哈哈哈——”一旁的苏穆言早笑弯了腰。“你们这对宝呵!难怪每位请来的老师都说教你们不如回去撞墙算啦!哈哈哈——”

  这事说起来是当笑话逗趣,怛,在薛树基听来铁定是火冒加三级,他真是气恼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争气,不但崇洋崇到骨子里,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快要忘记,而这会儿替他安排的国学老师,不是被他气走,就是被他抓来的青蛙、草蛇给吓晕。算一算,回来不到三个月,就换了三位老师了。

  “穆言姊,别笑啦!你找我们什么事情?”郎起波一直觉得苏穆言的笑,有种含蓄的美丽。

  “哦!对、对,”二十六岁的苏穆青是很爱笑的,“老爷叫你们俩立刻去客厅,新老师已经到这里啦。”

  “又来个新老师!”尔荻的脸顿时气得鼓鼓的。

  “好哇、好哇,我又可以学点东西罗!”郎起波故意脑了尔狄一眼,把明了就是等看戏的表情。

  依照往例,最后走进来,又满脸最不情愿的,就是年方十九的薛尔荻。

  “约瑟,这位是新来的老师,姓黎。”薛树基长相英挺,年约四十六、七岁的他,要不是那一头掺杂银白色的头发,是很难猜出他的年纪的。不过,他的个性向来温敦含蓄,是个典型的英国绅仕类型,和尔荻任性跋扈的性子是天差地别的迥异,所以,他总认为,薛尔荻是徐锦蛾初嫁异乡,因水土不服下所产下的怪胎儿子。

  “我知道,是*李子*的李。”郎起波说着。

  “不,是*黎明*的黎,”黎曼芸严肃地指正着。“我叫黎曼芸,T大中文研究所硕士班毕业,曾担任—大中文系请师一年,兼任国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这么好的条件,你来这个穷乡僻野做什么?”尔荻的成语用在削人时,总不会出差错。

  “约瑟!”薛树基大喝着。

  “来整人的呀!我那些单位太闷了!”黎曼芸仍是一副扑克脸,冷冷的话气中带着强硬。

  果然,她的回答确实达到震撼效果,尔荻万万没想到,一位领他薛家薪水的人,敢如此嚣张放肆。

  “爹地,这位老师我不要,你另外再找。”他说。

  〔还找?你老爸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光了,你还要四处去张扬?”黎曼芸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嘲讽说道。

  “约瑟,不许胡闹,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再纵容你。”薛树基是难得的严厉。

  “爹地,你分明是请个巫婆来整我嘛!”尔荻是被宠坏的孩子,半点分寸都没有。

  “巫婆?”黎曼芸牵动嘴角笑一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在学校里,他们都是叫我*血腥玛丽*呢!”

  “我管你叫什么!反正我绝不会上你的课。”

  “那更好!”黎曼芸随意扯一扯上衣的颔子,说道:“那你就可以准备收拾行李,滚回英国。”

  “我求之不得——”尔荻脱日之后,又觉得不好。“干嘛要我走?该滚出去的是你。”

  “怎么?你父亲没跟你说吗?”黎曼芸故作讦异。“在来这之前,你父亲就和我签了合的,说要是我受到外力欺戾,在你尚未结业前被逼走,那这楝为你母亲修筑的休兰山庄使得送给我。”

  “什么?这怎么可以!”尔荻跳脚地怒瞪着他父亲。

  “没办法,既然你都不顾你母亲的遗言。”薛树基耸耸肩,莫可奈何的摊摊手。

  “好,好,算你狠。”尔荻咬牙切齿地说,并暗自打算用最“混”的方式来渡过。

  “哦,还有,”黎曼芸叫住了扭头就走的尔荻,故意加强诰气说:“合约上另外附注一条,说要是你太过偷懒、学习成绩不及格,这道楝大房子还是得送给我。”

  “哼,要是你教得太烂呢?”尔荻几乎要用眼光杀人了。

  “那简单!再扩的一年,我免费奉送?”

  可恶、可恶、可恶!是尔荻从屋内跳到屋外的唯一一句怒吼。

  “曼芸,我为约瑟的鲁莽向你赔礼。”薛树基一脸愧疚之情。

  “薛大哥,这不就是你坚持请我来的原因吗?十几岁的孩子总是狂妄不已,我早就见怪不怪了。”黎曼芸虽然语气温和客套,但脸上仍不见一丝笑容。

  其实,薛树基的用意又何止这单纯而已!除了黎曼芸本身的资历之外,薛树基更是受了黎曼芸居住在英国的哥哥黎景涛所托,要他把甫经历“未婚夫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尴尬伤心事的妹妹,接到休兰山庄疗伤止痛。

  当然,个性高效、自尊心又强的黎曼芸,自然不会接受这种“怜悯”式的关怀,因此,薛树基才想到这计谋,既可严加管教尔荻,又可不负黎景涛所托,”举两得。

  当然,这招“赠屋合约”,便是薛树基配合黎曼芸演出的双簧。而在看到向来习惯在“大岁头”动土”的儿子屈居下风的沮丧时,薛树基这才发现黎曼芸的“血腥玛丽”并非干空捏造、浪得虚名。

  黎曼芸环视着这楝离主屋有段距离的“芸园”,脸上僵硬的神情刹那呈现柔和一片。

  “这么巧!芸园!”黎曼芸喃喃自语。

  “不巧!是我们老爷特地取的,造屋子本来尚未命名,是因为黎小姐要住进这里,老爷才想到何不干脆用你的*芸*字来命名。”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甚轻的少女。

  “怎敢当呢!”黎曼芸爱极了这楝全由木头建筑装演的房子二在我之前,不是有一一位老师?”

  “嗯!不过,他们嫌住这里太过僻静,离主屋又太远,所以,这房子你算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呢!”

  “哦!”黎曼芸回答得平淡,但心里头却对这因缘有种相当温暖的感觉。

  “黎小姐,老爷有吩咐,以后芸园是由我来负责扣理,我叫苏灿珍,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苏灿珍?”黎曼芸再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少女,才发觉她有一张稚嫩的小脸,虽然五官是平庸了些,不过,看在年纪已二十六岁的黎曼芸眼里,年轻不就是美!

  黎曼芸又不禁想起谢端昱的移情别恋,不就是因为另外那个女孩比她来得年轻俏丽?

  想当年,她和谢端昱是大学人见人羡的金童五女,谢是社团里的风云人物,而她则是中文系的系花美女,走在一起,常让两人在幸福甜蜜之丝,还添了分别人投注而来的虚荣得意。

  “曼芸,唯有你的美,才能匹配我谢瑞昱。”黎曼芸还记得当年的他是如何对地倾心。只是,时间会冲淡了曾经浓烈的情,在他们毕业后的第三年,已经升”某大企业总经理的谢瑞昱,终于以一句“我对你早已无任何感觉”,来断绝这六年来的一切,并且娶了比黎曼芸小五岁,而且是企业家之女的千金小姐。

  黎曼芸为此哭了整整一个月,但在泪流尽之后,她便刻意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论是她的容颜、或是她的心灵。她下定决心不再为任何一个男人来奉上自己的尊严和美丽。

  晚上,薛树基特地准备了一桌子大餐,来为黎曼芸洗尘接风。

  “穆言,别忙了,一起坐下来吃。”薛树基是不把苏穆言当一般佣仆看待。

  “不不用了,我还是到另一桌和其他人一起用餐较适合。”看得出苏穆言是个细心又守分的女人,她不会因为薛树基的爱护就侍宠而娇,依旧谨守着自己的身分。

  “哎哟,穆言姊,偶尔一次有什么关系嘛!”郎起波有挽留的念头。

  “是呀!是呀,你要在这儿,咱们师兄弟就会注意形象,不会把含物一日气扫光光,这样我们才能捡个剩菜剩饭吃哪。”尔荻不顾郎起波的白眼,硬是把话说完。

  “喂,你们这群孩子,真是没大没小,”薛树基轻斥一声,随即有些腼蚬地看着一旁沉默的黎曼芸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笑?爹地你有没有说错哇?黎老师,她怎么会笑?”尔荻摆明了就是要跟黎曼芸唱反调。

  “约瑟!”薛树基立刻严肃地出声制止。

  “我说的不对吗?”尔荻用挑衅的眼光瞄着黎曼芸。“不过,不笑也好,免得皱纹一多,又更老更丑了。”

  “你有这心理准备是最好罗,”只见黎曼芸拭着嘴,连正眼瞧他都不瞧一眼,口气淡淡地说道:“明天起,你就得至少有三个小时要看着我的脸,如果觉得会适应不良,你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因为,我们就要这样对看一年!”说罢,她便起身告辞,迟自回到她独居的差扑一百园。

  “约瑟,我看,这回你是逃不了罗!”郎起波这才想起一句成话,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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