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自相矛盾,你刚才不是说我姿色普通吗?”
“他又没见过你,怎知你姿色如何?想必那李大娘定把你吹捧成天仙下凡,所以让他动了色心。再说了,就算你姿色普通,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因又不用把你娶回家,只是玩玩而已,有时候找个丑一点的,还可以换换口味。”
“姓殷的!”曲安安快被气晕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所以我赶跑李大娘,是为了你好,”他语重心长,“虽然她是出于一片好心帮你作媒,但我怕她一时大意,不识歹人真面目,反误了你一生啊!”
“哈哈哈--”她仰头大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他脸色一沉。
她昂头对他挑衅,“你没有问明我的想法就赶走媒人,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你听了我苦口婆心的劝告仍然执迷不悔?”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姓殷的,你口口声声说我配不上汪举人,那你觉得我应该配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她反问。
“嗯……当然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殷飞龙正色道。
“嘿,我现在跟一群土匪住得最近,难道要我嫁给一个土匪?”
“土匪有什么不好?”他被她的话语激得也渐渐气恼,“至少土匪都很直率,不会装模作样。”
“姓殷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宁可被一个伪君子玩弄,也不会嫁给一个土匪!”
哼,刚才他那样贬低她,让她一颗与他和好的心顿时沉落到海底,此刻,她只想用同样狠绝的话刺伤他,让他也尝尝如同刀割一般的感受。凭什么他可以拥有自己的小新娘,她却不能去相亲?
“为、为什么?”殷飞龙显然一愣。
“人家汪举人白衣飘飘,风度翩翩,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不能拿牡丹来比喻他,但我此时的心情也差不多,只想找一个风流俊俏的男子快活一番,并不真的打算谈婚论嫁。”她拂拂双袖,做出潇洒的摸样。
“你……”他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这样不知羞?”
“我也算是江湖儿女、女中豪杰,这‘害羞’两个字,从来都不属于我!”
“找个真心实意喜欢你的男子共度余生,这才是正道!”他提高了嗓门。
“我附近有这样的男子吗?哈哈,不要跟我说是你们兄弟中的一个!”扔下菜篮,她扭头就走,“李大娘应该没有走远吧,我这就赶过去告诉她,明儿个就跟那汪举人见面!”
曲安安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殷飞龙深邃的眸子里,有一种她从没见过的东西,痛楚地一闪一闪。
第五章
一般女孩去面见自己未来的未君,定会盛妆打扮一番吧?
可曲安安却全无心情涂脂抹粉,只穿了一件家常衣服,随意挽了发髻,便来到八珍楼前。
她的一颗心也极其平静,完全没有该有紧张、羞怯与忐忑,因为她知道,未来的夫君定不会是楼上的汪举人。
昨夜回到房中之后,她几乎失眠。
那土匪霸道嚣张、蛮横无理,处处与她作对,长得也不算太俊……她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但自从那一年遇见他,她的脑子里便时刻有他,他浓烈的气息、深邃的眼神似乎不时萦绕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会嫉妒他身旁的其它女子,会故意用汪举人来气他,会时常与他吵吵闹闹……这一切都是源于对他的喜爱吧?
可她该怎么办?怎么摆脱眼前的汪举人?怎么从那个喜儿的手中夺过他?
曲安安十分苦恼,从小到大,她只会做生意,从没学过抢男人。
做生意是摸索了好多年才得出的经验,可惜现在没有时间让她研究该如何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曲姑娘,”李大娘打断了她的沉思,“汪举人就在这楼上的包厢里等你,你自个儿上去,说一声到‘风荷轩’,自然就会有人替你领路……嘿,我就不跟着了。”
“您……您不跟着了?”说实话,独自见一个陌生男子,又是为了这种暧昧的事,她心里着实打着鼓。
“曲姑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害怕吧?再说了,你们两人谈心聊天,老身在一旁傻坐着也不象话。”
“大娘,您别急着走呀!”曲安安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老身不走,老身就到前面的绣坊坐一坐,你跟汪举人见了面之后再来找我,如何?”李大娘微笑,“不用担心,见了他,觉得顺眼就跟他多聊两句,如果不中意,也不要勉强。”
李大娘拍了拍她的手以示鼓励,便避身去了。
曲安安万般无奈,只得独自往楼上走。还未步上两层,便听到有窃窃私语从头顶飘来,原来是两个伙计在上面忙里偷闲。
“欸,听说了吗?今天咱们老板的外甥要在这儿相亲。”其中一人道。
他的声音其实极低,若不是曲安安练有一些内力,恐怕也无法于喧闹中听清楚。
“又相亲?今年这是第几回了?”另一人惊叹。
“每次都跟人家闺女说这是第一回。”他嘿嘿贼笑。
“那汪公子好歹也是举人,怎么净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呢?”
“能怪谁?还不都怪那些贪心的姑娘,一心一意想嫁到大户人家,全都蜂拥而上……这送上门的肥肉,人家汪公子不吃白不吃,那些媒人拿了汪家的钱,自然是把他说得天上无双、地上仅有,姑娘们能不心甘情愿吗?”
“那么汪举人以前的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当在是气死的喽!他整日寻花问柳,还能不把老婆给气死吗?”
“待会儿又有鱼要上钩?”
“对呀,听说待会儿又有一位姑娘会送上门。我们老板其实最烦他外甥借咱们的地方做这种事,偏偏他外甥家权大势大,他又不敢得罪……唉!”
曲安安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她不动声色地迈上楼梯,两个伙计马上猜到她是何许人也,立刻闭了嘴,笑盈盈地上前相迎,为她领路。
汪举人此刻在“风荷轩”专她,“风荷轩”是一个包间的名字。
她步入其中,汪举人就坐在饭桌旁,长衫拂地,彬彬有礼。
嗯,果然是一个样貌俊俏的男子,又有功名利禄,难怪能掳获城中无数少女的芳心,但曲安安面对他时却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她很镇定,如一面平静的湖水。
“这位是曲姑娘吧?”汪举人瞧着她,很是惊愕,因为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漂亮一些。
“见过汪举人。”她盈盈一拜。
“不要客气,快快请起。”他想上前扶住她,趁机碰碰她的身子,但她灵巧一避,躲开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定,曲安安心不在焉,汪举人倒是说了一大堆无聊的话,比如问地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今天的菜味道如何,以及对着今天晴朗的天气吟了一两句诗之类的……她听得喑喑打呵欠,目光投向窗外。
猛地,她心尖一颤!
莫非她眼花,为何一个徘徊于楼下的男人身影,竟让她错认为是殷飞龙?
眨眨双眸,再看一眼……这一回,她可以确定了,她没有看错,那高大的身躯,沉重的步子,不是殷飞龙还会有谁?
喜悦的浪潮霎时淹没了她的心,曲安安怕自己会当场大笑出声。
这个时候他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闹市之上,惟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她。
这一刹那,她可以确定他也同样喜欢她的,否则何必吃醋,何必急匆匆地赶来?
窗外天高云动,自开春以来,她第一次觉得晴空如此蔚蓝、风儿如此清爽。
“曲姑娘,尝尝这个吧!”汪举人忽然为她斟了一杯酒。
她闻了闻那酒的香味,不由得一怔,这、这不是“醉红颜”吗?
嘿嘿,看来汪举人这只色狼要向她下手了,可惜千不该万不该,竟想用“醉红颜”来把她迷倒,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开客栈的吗?而客栈的老板娘对别的可以不在行,惟独对酒却不得不在行。
曲安安愈想愈觉得好笑,但她强行按住抽动的腹部,不让对方察觉。
“怎么,姑娘不习惯喝酒?”汪举人见她迟迟不举杯,有些紧张。
“不不,我觉得这酒好香,想先闻一闻……”
她的鼻子吸了吸气,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时,忽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惊得她愕然拾眸。
“你是谁?竟敢擅自闯进来,好大的胆子!”汪举人喝道。
来人却一脸杀气腾腾,瞪大眼睛,吓得那白面书生由厉喝变为结巴。
“你……你到底是谁?”
“他、他是曲姑娘的叔叔……”来人没有回答,李大娘却怯怯地跟了进来。
“你怎么也来了?收了我的银子,却来碍事?”汪举人又是一惊。
“我的确没想进来打扰举人您,只不过这曲家叔叔执意要见他家侄女,硬是把我抓来带路……”李大娘战战兢兢地道。
没错,这杀气腾腾的来人便是殷飞龙,他方才在楼下转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曲安安的所在,一时心急,便捉来了作媒的胖女人。
哈,正愁没观众,现在好戏可以开场喽!曲安安兴奋地想。
于是她将身子一歪,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
“安安,你怎么了?”殷飞龙眼捷手快,一把上前扶住她。
“这酒……这酒喝了好热……”她故意撕扯着胸襟。
“酒?什么酒?”他大吼。
“就是这个……”举了举方才的杯子,不过酒已被她悄悄倒掉,只剩空杯。
“你这个王八蛋,你给她喝了什么?是不是下了春药?”殷飞龙怒气冲天,几乎要冲上去掐断汪举人的脖子。
“没、没有呀……”他做贼心虚,双腿发抖。
“还说没有?没有下药,她怎么会这样?”看到曲安安双颊绯红、两眼迷蒙,勾魂惹火的模样……殷飞龙险些要大开杀戒。
“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曲姑娘为何会这样……那‘醉红颜’明明只能把人迷晕,不会这样的……”汪举人慌张之中终于露了馅。
“醉红颜?你这个王八蛋!”殷飞龙扬起一拳,一举将他打晕在地。
“曲家叔叔饶命!曲家叔叔饶命……”李大娘见到如此神勇的武功,连忙跪地求饶。
“我今天将你一并杀了,免得再去害人!”
他刚想飞起一脚,却被曲安安轻轻拉住,“李大娘与我相识多年……不至于如此害我,定是被那姓汪的骗了……”她断断续续艰难地道。
“是呀、是呀,”李大娘连连磕头,“我怎知人人赞叹的美男子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倘若知道,死也不敢介绍给曲姑娘呀!叔叔饶命,饶命!”
“好,我现在急着救安安,暂时没有时间与你计较,如果发现你在撒谎,定叫你身首异处!”
他终于忍住了脾气,不再纠缠下去,抱起心上人跃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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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影晃动,殷飞龙脚下如飞,心急如焚,不知该上哪儿为怀中的美人“医治”。
“安安,你忍一忍,我看到前面有一间药铺。”他边跑边说。
“傻瓜……”曲安安故意虚弱地回答,“到了药铺……你打算替我抓什么药?”
“呃……”这个他倒没来得及细想,的确有些难以启齿,难不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药店伙计说:“快拿一包春药的解药给我。”
“飞龙……”她亲昵地唤他,如同他改口叫自己“安安”,“还是先找一间客栈……歇息吧。”
殷飞龙微微一愣,只得点头。
走投无路的此刻,也惟有先把怀中的她安顿好再说,否则她不断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衫,万一她在大街上“春光乍现”那就糟糕了!
于是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驱退店小二后便将她放在床榻上。
“你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他倒了一碗水搁在她的床头,转身欲迈开步子,谁知却被她的纤纤素手一把扯住。
“飞龙……不要去,”曲安安心中窃笑,表面上仍旧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喘息道,“来不及了……我现在好难受,等你请了大夫来,恐怕我早被欲火给烧死了。”
“你先喝点水……降降火。”他结结巴巴地道。
“而且我也不想看大夫……让大夫见到我这副淫荡的模样,叫我今后如何见人?”她“凄凉”地闭上双眼。
“那可怎么办呀?”他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总不能这样一直耗着呀……也不知那王八蛋给你下了什么药,万一毒素不解,损害了你的身子那可怎么办?”光喝“醉红颜”不会如此,他一定是给她下了药。
“不会的……”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天下的春药,没有不能解的。”
,是吗?”他搔搔头,“你知道应该怎么解?”
“当然知道……”她脸儿一红,“不过,配制这副‘解药’恐怕会为难你。”
“我不怕!”他立刻表明心志,“你说吧,那解药如何配制?是不是需要很罕见的药材?放心,就算是深入皇宫内院,我也会把这药材给你弄到手的。”
“不必去皇宫那么远……”她不由得笑了,“那药材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笨拙的殷飞龙更为迷惑,“就算是掏心挖肺,我也愿意!”
“是吗?”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胸膛,仿佛深深感动,“为了我,你真的宁可性命也不要?随口说说的吧?”
“你不相信?”他被她这话气得怒了,猛地撕裂了胸前的衣衫,“不信你现在就动手!”
“傻瓜。”她摇头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掏你的心、挖你的肺吗?我要的,不过是这个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红唇贴到他的嘴边,轻轻一啄。
“你、你到底要什么?”他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完全傻了。
“笨蛋!”都已经明显到这种地步了,这呆子还不领悟?真是气得她想踢他一脚。“我要你当我的解药!”
“我?”他身子僵硬,好半晌才回神,“安安,你是说,要跟我……”
“不然怎么解春药之毒?”她气得再次破口大骂,“笨蛋!”
“不行、不行,”他连连摆手,“我不能趁人之危。”
“迂腐的家伙,这怎么是趁人之危呢?这是在救我。”
“可是……”他一向自认是江湖中行得正、坐得直的君子,今天多管闲事,也只是不希望良家妇女羊入虎口而已,真的并无其它奢求啊。
“这件事是我主动要求的,将来定不会后悔。”她斩钉截铁地答。
其实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和他,这一对暗地里喜爱着对方的人,都因为生性过于倔强,不肯相互表白……惟有利用这种特殊的手段,才能让他们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