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要我在他的羽翼下一天,他就会查询我的信用卡账单,在我明天走进舞会之前,他就会预先掌握我即将穿什么衣服、哪双鞋子、佩带哪件首饰出场。
而当一个柔顺、苍白的小女人,当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当情况改变,我也必须做出应变措施,省略整个计划旁枝末节的步骤,直接进展到核心--
让他看到我的妩媚。
看到四年后的我,成为一个真正女人的这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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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告诉我,为了这场舞会,哥哥对外发出许多邀请帖。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来,我打扮好自己后,站在房门前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打开房门沿着旋转台阶,在众人惊叹的注目下,一步步跨下楼阶。
空气里飘浮着食物的香味,每一个角落都有鲜花、水果、点心和香槟。
这是一个美丽、浪漫的舞会,楼下宾客少说有上百人,但不管多少人存在的地方,我总能第一眼找到他的视线。
挺起胸,我微笑着步下楼阶。
楼下众宾客的喧哗声一瞬间止息,人人翘首仰望,呆呆瞪着从回转楼梯上云步走下来的我,毫无二致的,脸上皆是惊艳的神情。
我知道这件艳红色的低胸礼服够惹火,绝对是今晚众人注目的焦点。
但我更清楚,我的哥哥尽管脸上保持笑容,他深沉黝黑的眸子却冒着熊熊的火焰……
“各位,这是我的妹妹,江晓竹。”他走向我,危险地笑着,朗声对厅内宾客介绍我跟他的关系。
我步下最后一阶楼梯,微笑着、优雅地将手放入他伸出的大掌里。他的目光是难解、复杂的,那不同以往的眼光,我很清楚其中意味着什么……
四年来,当我日渐“成熟”,男人看我的目光就逐渐改变。如我所希望的,第一次他正视到我起伏曼妙的,不再如孩子般平坦的身材,他深沉的目光扫过我半裸的胸部,我的双颊顿时火热起来。
此刻,他大胆的眼神不像一名哥哥,而是一个男人。
我靠近他身边,手臂似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胸膛……
那一刻,没人知道我心中有多紧张、而且充满不安的羞耻感。
悄悄地,我以眼角余光注意他的反应,他英俊、略带冷酷的脸部线条紧绷着,嘴角保持笑容,除了眼光冰冷,表情没因此改变分毫。
我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的振作精神。
对身经百战的他来说,这袭惹火的艳红色礼服当然只是小意思,更何况他一直当我是妹妹,即使以男人的眼光看我,身为我的“哥哥”,他也必须压抑遐想。
“晓竹?你变得好漂亮!”徐若兰走到我身边,客套地赞美。
我虚伪、客套地抿嘴微笑,然后视而不见地越过她,眼角余光窥伺到她忿怒的表情。
“江总,令妹真是美丽动人。”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过来,挡在我和哥哥面前,霸气的眼神,毫无忌惮地盯住我的身材。
“晓竹,这位是日本‘山下科技’严旭东,严公子。”哥哥冷淡地介绍。
“您好,久仰大名。”我落落大方地主动伸出手,对这位严公子尽可能像只小狐狸一样,柔媚的微笑。因为这是今晚,哥哥要我扮演的角色。
不必哥哥介绍,严旭东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这家伙与其女友当街湿吻的咸湿照,早就见诸各大八卦杂志。
我知道今晚会到场的,全是哥哥精心挑选的对象--在场,全都是他筛选过的男人。
但有些人总是会不请自来。
“鼎盛集团”总裁,在自家豪宅,为亲妹妹办的第一场社交舞会,这是近个把月来,上流社会最八卦的盛事,自谢稍具身分地位的人,谁不想办法弄到一张邀请帖?
当然,邀请帖确实不容易得到。原不在邀请名单上,却能弄到一张帖子,也代表此人政商势力雄厚,不可小觑。
例如,这位以专猎女明星闻名,成为媒体爆料新宠,日商科技集团总裁--严公子是也。
只是想不到,他会看上默默无名的小女子我。
大概,最近为了办这场舞会,哥哥替我炒作了些许知名度。也许他担心,太过默默无名的结果,自己的妹妹当晚得坐冷板凳。
他万万料不到,我会以这身打扮粉墨登场,原本,今晚我就是打算来惹火的。
严旭东不愧为花花公子,他扶住我伸出的手,笑着印上一吻。
我瞥见,我的哥哥皱起眉头。
“可有荣幸,邀请晓竹小姐跳第一支舞?”语调虽然客气,严旭东已经握住我的手不放。
“抱歉,”江浩南上前一步介入我们中间。“她的第一支舞该--”
“我愿意。”
我料到哥哥要拒绝对方,在他开口前,我先一步同意。
江浩南回头凝望我,我放开缠在他臂上的手,放在严公子伸出的掌心上。
严公子毫不客气地握住我的双手,很快的把我从哥哥身边带开,领我踩着舞步一直到舞池中央。
我没料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想掌握全局,他把我远远的从哥哥身边带开,以致我心不在焉地漫舞,好几次差点踩到对方的脚。
“专心点,想演戏就别留败笔。”严旭东低沉的声音,几乎就贴在我的耳边提醒。
我耸然一惊,抬起眼瞪住他。
他咧开嘴,握紧我的腰,诡秘地冲着我微笑。
“严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无辜地问他。
“你说呢?”他反问我,笑得诡谲。
于是,我决定不再跟这个男人玩躲猫猫的游戏,我有种直觉,这位严公子绝不是个没脑的二世祖,跟他玩游戏,大概只得一个字,“累”。与其如此,我的心思宁愿全放在我哥哥身上。
我开始振作起精神,第一支开场舞我优雅从容地,献给这个姓严的花心大少。
每一个回旋、每一次近身,我踩着三吋细跟鞋,保持性感撩人的体态,毫不枉费苦练四年的社交舞。
第一支舞结束,我注意到哥哥沉默地站在客厅边缘地带,阴鸷地注目我接受第二个男人的邀请。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他不再试图阻止或介入。
我收回目光,放任自己与其它男人共舞,尽量不再与他的目光接触。
在他见识男人对我的“兴趣”之前,他始终把我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看待,而今晚,他该彻底改变对我的看法。
一整晚上下来,我与严旭东共舞三次,其它不知名男士,我已经记不住名字,只记得自己不断接受邀舞。
直到我累了,摆脱最后一名邀请者,悄悄走出客厅,躲到花园为止。
一路从客厅出来,我找不到哥哥,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我失神地呆坐在花台上,甩开高跟鞋,无意识地捏着早已经麻痹的小腿……
“玩够了?”
我回过头,看到哥哥走进花园。
“你的信用卡账单上,没有这几笔纪录。”他走到我面前,眯起眼盯着我身上的性感衣物,脸色阴沉地质问。
“你调查我的账单?”我明知故问。
“你没必要把自己打扮成一名交际花。”他答非所问地道。
我愣住,怔怔地问他:“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很冷。“你该学习若兰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行,当一名大家闺秀。”
我笑了,想起徐若兰今晚的穿着--确实平凡乏味的很“闺秀”。
“你以前不喜欢这种女人。”
“人的喜好会改变。”他瞪着我,简洁的回答显得冷淡。“更何况,你是名门淑女,不是交际公关。”
“等我三十岁,我‘也许’会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我叛逆地回答他。
他冷冷的看着我。“你今晚的行为很失常。”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交际花,不是假正经的名门淑女。”也许是疲倦,让我口不择言。
更也许,是因为他刚才把我扔在舞会里,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
他眯起眼,严厉的盯着我。“结婚和玩乐不同,是两回事。”
“玩乐?”他的说法很无情。
“每个人都有身分,相对的,女人有很多种,每一种都代表无形的阶级。男人对这种事,分的很清楚。”
我的眸光闪烁,“你真的清楚吗?”执拗地反问他。
他皱起眉头。“你够大了,别像小孩一样任性。”
“我不任性,我只是追根究柢,而你却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敢承认。”我讨厌他把我当一个孩子,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瞪着我,大概认定我已经无可救药。
“随便你。”丢下话,他转身就走。
我愣在花园里,等回过神,他已经快走出我的视线--
“江浩南,不要丢下我!”我像从前一样,大声喊他的名字。
几乎在同时,我光着脚丫子踩在花园的泥土上,以疯狂的速度奔跑到他面前,然后跌进他怀中,紧紧、紧紧的抱住他--
“你想去哪里?!”几乎是惶恐的,我抓住他的衣袖问。
四年前孤孤单单被他丢在美国的恐惧,原来还深深留存在我心底……
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再一次把我丢下。
他瞪着我,不得已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懊恼地低吼:“你喝醉了!”
他终于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我承认,刚才找不到他、又发现徐若兰也不在客厅的时候,确实喝了几杯长桌上的红酒。
“我没醉,我的头脑很清楚,只是站不稳而已……呕!”
酒精终于在我体内发挥功效。
我干呕起来,差点吐了他一身。
“该死的!”他瞪着我,喃喃诅咒。
然后,我发现自己被粗鲁地腾空抱起--
在半空上的高度,花园里一景一物慢慢消失在我身后,我艇力挣扎、只能闭起眼,忍住再一次呕吐的冲动……
第五章
为了不让一屋子宾客发现我的糗态,他把我带到泳池后的小屋。
酒精折磨我的胃,让我的胃痛加剧,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他站在小屋门口,深思、阴沉地瞪着我。
“你回国已经一个多月,有什么打算?”
在我喝醉、身体极端不舒服的时候,他终于想起,该跟我谈这个问题。
“你办这场舞会、要求我中规中矩,当一名‘大家闺秀’,不就是打算要把我嫁人?”我反问他。
“你不想谈,我们今晚可以暂时不说清楚。”他敛下眼,冷淡的说。
我背靠着墙,滑坐在小屋冰凉的地板上,抬起颈子望着站在门边的他。“我想休息一阵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个月前你住进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说过要带一个人来见我。那时你说过,为了他,也许你会再一次离开台湾。”
那时候说的话,原来他听进去了。“他暂时不会回国。”我简短回答,不想现在提这个问题。
“他是谁?”
夜晚的空气,有一股我熟悉的草香味。我垂下颈子,却看不清楚一公尺外的花木,这时我才意识到天空的黑。
“我在美国的男朋友。”我欺骗他。
沉默突然充斥在我们之间。
“四年了,晓竹,我想我已经不够了解你。”他低沉的声音像从远处传过来,低嗄而有力。
“为什么?就因为我有男朋友?”我忍住眼角的酸楚,直直地望着他。
他瞥开眼,不再注目我的眼睛。“你根本不需要这场舞会。”冷淡地道。
“我依然是你的妹妹。”瞪着前方的石板,我的手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地板上画着弧形。
“名义上,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但时间相距离,会改变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有什么不一样吗?四年前你了解过我?”我问他。
“至少那时候的你,不会给我这么多‘意外’。”他沉声道。
“你不喜欢意外,还是不能接受我的改变?”
“两者都有。”
他离开门边,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
“我会请李太太过来,把你签帐买的衣物送到这里。”
“我不想穿那些衣服。”
“衣服是你自己买的。”
“那是买给你看,而不是我想要的!”
“却是最适合你的。”他结束谈话,最后一句话就是结语和命令。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最适合我的?”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抬起颈子,瞪住比我高一个头的男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这身细致轻薄的礼服,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变形。“如果你自己清楚,就不会打扮的像个妓女。”他的口气低嗄冷淡。
却是今晚,从他口中说出,最重的话。
“你‘曾经’喜欢这样的妓女,那时候,你不曾认为妓女配不上你!”我的胸口起伏。
我知道,他会因为这样的话讨厌我。
但就算被他说成是妓女,他仍然认为我只是一名业余的小丑。
他从来不正眼看我,即使我已经变成他想要的女人,在他眼中,我永远是一名任性的小女孩。
“闹够了!记住,你是我的妹妹!”他沉声斥责我,眼神很冷。
“对,”我笑着,突然抱住他的腰,大胆地将身体贴到他温热的胸膛上。“我是你从育幼院领回来的‘妹妹’,但我也是一个女人。”
“你疯了。”他眯起眼,失去耐心,粗暴的想把我拽开。
“不肯面对现实的人是你!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是因为你害怕!”
我牢牢抱紧他,挣扎中,他扯掉我礼服上的细肩带--
“放手!”
他咆哮一声,粗鲁的把我甩开。
我跌在地上,礼服上的肩带被扯落……
夜晚的空气冰凉,我的身体却着了火。
月色柔润明亮如美玉,我像着魔般回首,在清澈的月光下,像魔女一样诱惑我的哥哥。
他冷冷的盯着我,没有回避,坦荡的态度像只为了剌伤我的感情。
“如果,硬要说我对你的身体视而不见,那是骗人的。”他瞪着我,粗着嗓子低嗄地道:“男人对女人的身体有欲望,那是正常的事,但你是我的亲妹妹,今晚的事,我会完全忘记。”
他第二次转身想走,我从地上爬起来,礼服已经滑到我的腰际、发丝从发髻上散落,我扑向他,与他一起跌倒在地板上。
“你是骗子!”我哭着喊:“妹妹跟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能自欺欺人,为什么不查清楚十一年前的事?!”
我像着魔一样两腿缠住他的腰,不死心地纠缠他。
他瞪着我,两眼泛出红丝。“该死的!”
他粗暴地诅咒,不但推不开不怕受伤的我,撑在地板上的手臂,还无可避免地压挤到我的身子。
我们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直到他停止推开我的纠缠,阴鸷地瞪我。“说清楚,十一年前什么事?”他英俊的脸孔,僵硬得几近严厉。
我愣住,猛然回想起刚才,曾经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
羞耻忽然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扭动身体想缩回纠缠的腿,刚才还急于脱身的他,却反过来抓住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