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凤悦儿一口回绝,“当了你义妹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又不会因为结拜就变成不喜欢,更何况义兄妹又不是亲兄妹,可没人说义兄妹不能相爱!”这是什么馊主意呀?
“悦儿……”他还真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看他为难的样子,凤悦儿不争气的心软下来。
“你不用管我,我会自己解决我的烦恼的!”她勉强笑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陪我喝酒。”
韩誉为她的体贴有些动容,也笑道:“好!就陪你喝!”
几杯黄汤下肚,凤悦儿面色微醺,她娇笑道:“今儿个是你们汉人的中秋节,也是我们苗人的跳月节。你们汉人有‘嫦娥奔月’的故事……我们也有月亮的故事。”停顿了一下,她又喃喃着:“我不喜欢嫦娥奔月……”
韩誉不明白她指的不喜欢是哪方面,于是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凤悦儿轻叹,“嫦娥好傻,她爱的人是后羿呀!就算是后羿德行日衰、脾气日暴,但要阻止他还有很多的方法,她爱他不是吗?爱可以使人勇敢,可以做很多的事,为什么嫦娥要偷吃不死药呢?弄得天人永隔、两处情伤……好傻!我不喜欢!”停顿了一会儿,她又娇笑道:“我们苗人的故事就好多了!”
“喔?”韩誉挑眉,思索着她说的“爱可以使人勇敢”,想到她的大胆示爱,这是苗人跟汉人的不同吗?
“在我们的传说里,月是个勇敢有为的好青年……他的一切是那样的出色不凡,所有的人都及不上他!后来有个美丽的女孩爱上了月,她为了月,拒绝了来自九十九州的九十九位求亲者,经历了天神给予的重重考验跟试探,她的爱打动了月,也感动了天神,最后终于可以跟月厮守在一起……我们的族人为了歌诵他们的爱情,所以才有八月十五的跳月活动!”她转而向韩誉笑道:“呐!我们的故事是不是美丽多了?”
韩誉笑着点头,这故事果然是苗人的风格。那个姑娘让他觉得跟凤悦儿好相似啊!
面对爱情都是那样的勇敢又直率……
“我们苗人啊,只要有喜欢的人,就会鼓起勇气让对方知道,像是‘掐指’跟‘讨糖’……”觉得有点头昏,她又停顿了一下。
“什么是掐指跟讨糖?”韩誉不懂。
凤悦儿想解释,却看到韩誉在他眼前摇晃,于是伸出她的一双小手,捧住韩誉的脸,“你别晃了,我头都昏了!掐指跟讨糖就是……唔……你生得真好看……我想吻你了。”
说完她就真的做了!
将软软的唇瓣印上他的,有些生涩的轻轻吮吻着。
韩誉被她的举动惊得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她缠缠绵绵的吻着他。
一吻既罢,凤悦儿滑入他的怀中,调个舒服的姿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留下韩誉一脸潮红的僵在当场。
“悦儿!”他哭笑不得的搂着她,俊脸通红。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吻了……
唇上的暖意犹在,韩誉想着:老天!他怀疑日后他忘得了那个美好的吻吗?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韩誉看向来人的方向,有些难为情的打招呼,“凤兄!”
希望他没看见方才发生的事。
凤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丫头给你添麻烦了!”
“呃……不……”
凤玺伸手将妹妹抱过,笑道:“你的行囊我让人打点好了,明天上路自己保重。”
韩誉拱手,“多谢!”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凤兄,明天我一早就走,不跟悦儿道别了,你替我……好好劝她。”
凤玺点头,“这丫头像只小母虎,坚强健壮得很,你不用担心她,倒是……要是改变主意不想住京城,这儿随时欢迎回来!”凤玺意有所指的笑道。
韩誉点头,心下有些狼狈。
走吧!再不走他真会三心两意起来,成为他最瞧不起的那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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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坐在山头,任由狂风呼呼的吹拂,她朝着北方,像木头娃娃一样,一动也不动的。
突然,她站了起身,一双小手拱在嘴边,对着山谷大叫:“韩誉……你这个大笨牛!”
没几时,山谷的回音传了过来——
“你这个大笨牛……大笨牛……大笨牛……”
“呜……韩誉是大笨牛……”凤悦儿生气的跺着脚,大眼里蓄着泪,硬是不让它流出来。
“呼噜!”霸儿趴坐在一边,无辜的看着凤悦儿跳来跳去。
“霸儿!”凤悦儿在白虎身旁坐下,呜咽道:“他真坏!没跟我道别就自己偷偷离开了!好过分!”
“吼!”像是在附和她的话,霸儿低吼了一声。
“呜……还是你最好了……”她揽着白虎的颈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齐流,真是好不凄惨!
“悦儿!”凤玺由后方走近,看着眼前的景象好笑地斥道:“你别为难霸儿了!”
凤悦儿抬头,不依地嚷嚷:“人家哪有为难霸儿?”
“你瞧瞧你,把泪水、鼻涕全往霸儿身上擦,不是为难它吗?”
凤悦儿低头,还真的看到霸儿颈边湿了一片,于是惭愧的替它擦擦,“霸儿,对不住喔!”
“呼噜!”霸儿又一声低叫,亲昵的跟凤悦儿蹭蹭。
凤玺在一人一虎身边蹲下,轻声问道:“小丫头,他才走三天,你就瘦了一圈儿了!真的这么喜欢他?”
凤悦儿倚入兄长的怀中,呜咽道:“人家就是喜欢他嘛!”
“非他不可?”凤玺挑眉。
“非他不可!”凤悦儿小手握紧成拳,坚定地说。
“那好!你去追他!现在应该还追得上!”
凤悦儿瞪大美眸,“去追他?!”
“怎么?你不敢?”凤玺睐她一眼,笑得有点贼。
凤悦儿双手往小蛮腰上一叉,叫道:“我当然敢!”突然想到什么,又泄气的说:“可是他有杨姑娘了!”
“他是不可能跟那杨姑娘在一起的。”
“为什么?”凤悦儿不明白兄长怎能说得那样肯定。
“因为她爹是韩誉的杀父仇人!”
“她爹?!那是韩誉很尊敬的那个义父啊!怎么会这样……”凤悦儿吃惊的叫着。
凤玺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方爷爷说的!”随后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凤悦儿,“这是方爷爷让我带给你的,要你在快进到北京城的时候才可以拆开来看。”
捏着那个青色锦囊,凤悦儿惊疑不定的问:“哥哥也赞成我下山去找他吗?”真的可以吗?
凤玺爽朗的大笑,狠狠的搂了她一把,“傻丫头,难不成我喜欢看你镇日失神落魄的?而且……他会需要你的!所以去吧!”
像韩誉那样的身世,他怀疑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住……
“那爷爷那边……”她爷爷是她的克星,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怕爷爷那老人家。
凤玺笑指着山路,“你不妨自己问他!”
“爷爷!”凤悦儿惊讶的叫道。爷爷不都是在深山中隐居,不下来的吗?怎么会……
一个高大威严的老者缓缓走上山顶来,“悦丫头,怎么?没勇气下山寻他?”孙女的心事他都听孙子跟老友说了。
凤悦儿上前挽着爷爷的手,摇头轻喃:“我怕他不要我……”
凤允天哼道,“要真那样,是那小子有眼无珠,这种男人不要也罢!”打量了一下孙女的消瘦,他口气软了些,“去吧!要哭等真发生了再哭,这么没用的样子,可是会折了咱们凤家人的志气!”
凤悦儿破涕为笑,很有精神的喊:“是!爷爷!”
“这还差不多!”凤允天赞许的笑笑。
凤悦儿想到什么,跳了起来,“那我快去收拾东西!”下了决心,她的精神都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跑下山去。
留下凤允天跟凤玺笑叹:“女大不中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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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真的不太对劲……
韩誉坐在客栈中吃着午膳,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他从一出苗人的势力范围,就开始遭到狙击,半个多月来已经十多次了。
是什么人要他的命?
这个问题他苦思了几个月,隐约有一些头绪,但是没有很确切的证据,倒也说不笃定。
四个月前,他接下皇上的密诏向贵州出发,就一路被人追杀到雷公山,还中了埋伏。
那些家伙一直跟他要“密函”,但他哪有什么密函?
有的也不过是皇上的口谕,跟义父交代的口信罢了!
是什么人放出他身上有“密函”的消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今朝中大臣分成两个派别,一个是他义父所领导的,另一个则是与义父完全敌对的阵营。
会是对方的人要他的命吗?
他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宫,还是正二品的御前带刀护卫,对方怎么会甘冒大罪诛杀朝廷命官?
太多事情说不通……
“汉人就是心眼多!”不期然的,韩誉想起凤悦儿曾经说过的话,引起他一丝笑意。
那小东西……现在好吗?
不告而别,想必她应该是气得跳脚吧!
或许会大骂他也不一定……
这一生也许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北京跟贵州相去千里之遥,而他心有所属,又岂能三心两意?
韩誉苦笑,虽说得好听,但他这段时间的确心湖荡漾。
纤纤跟悦儿……他很难不把这两个姑娘拿来做比较。
纤纤温婉含蓄、娴雅贞静,是个道地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面容绝美如画,若以花为喻,她是高贵出尘的素心兰。
悦儿爽朗热情、敢爱敢恨,是个特立独行的苗家女子,武功高强、独立自主,相貌娇艳耀眼,若以花为喻,她是美丽带刺的山蔷薇。
纤纤性情冷清如悬月;悦儿热情似朝阳。纤纤的心事让他猜了多年,却始终捉摸不定;悦儿坦白率真勇于示爱,他感动万分,却无以回报……
有时他会自忖……倘若纤纤有三分悦儿的直率就好……一直处在猜想中的爱恋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一阵杀气袭来,韩誉仍坐定不动,右手飞快的拿起桌上的配剑,向后护住自己的背心。
“当”的一声,兵刀相交,进出些许火光。
“好俊的身手!”那人叫道,有着浓浓的佩服。他出手够快了,却仍是没偷袭成功。
韩誉挡住来人的攻势,冷然喝道:“这么沉不住气?!在客栈中就要动起手来?”
那黑衣男子叫嚣:“废话少说!纳命来!”男子使的是九环钢刀,舞起来虎虎生风,刀上的钢环叮当作响。
韩誉拔剑,跟男子斗在一起,“什么人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取我的性命?”
男子不答,只是加快手上出招的速度。“喝!”
看来不打败这个家伙,他是不会说的!
韩誉也加快自己出招的速度,一时间两人周身都是刀光剑影,兵刀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着!”韩誉一剑中的,划上男子的颈项,刺破了皮,流出些许血液。“说!什么人派你来的?”
“哼!”男子不答,连眉也没动一下,十分硬气。
就在韩誉想着要怎么逼问他时,男子高大的身躯一颤,口边鲜血长流,就当着韩誉的面“砰”的倒下。
“你!”韩誉吃了一惊,蹲下身查看,那男子是服毒自尽的!
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他?竟连江湖死士都派上用场?!
看来……他应该要加快脚程回京了!
第四章
“达达……达达……”
脚程极快的马儿在山路上奔驰,路经一家茶棚时,马主拉住了马儿,在茶棚前停下。
凤悦儿停好马儿,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地,走到茶棚前。
“店家!”清脆的嗓音轻声叫道,却引起了茶棚里里外外所有人的注视。凤悦儿有些不悦,但没理会迳自看向店家。
“是,姑娘喝茶吗?”店家看到她令人惊艳的面容呆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凤悦儿皱眉,这一路上总是被人盯着看,又不知道为什么,她真是恼火极了!她又不是什么让人玩赏的珍禽异兽,这些人看什么看嘛!但她现在是找人要紧,其他的事暂时不想管。
“跟你打听一个人。”
店家又看着她傻笑,显然没将她问的话听进去。
凤悦儿生得娇艳,又是一身漂亮醒目的苗装,莫怪她走到哪儿,就被人的视线纠缠到哪儿。
“我说……你们瞧什么瞧哪!”终于忍不住,凤悦儿双手往小蛮腰上一叉,娇斥道。
众人偷瞧姑娘被当场喝斥,都有些难为情。只见几桌喝完茶的人匆匆给了茶钱走人;还没喝完的,也赶紧别开眼不敢再瞧。
这样好多了!凤悦儿露出甜美的微笑,又唤道:“店家——”
“我没瞧!我没瞧!”店家佯装忙碌,低头擦拭着已经很干净的桌子。
凤悦儿哭笑不得,“店家……我是要跟你打听一个人!”
店家终于抬头,疑惑问道:“姑娘要打听什么人?”最近常有人来打听人哩!
他这间茶栅开在南北往来必经的山路上,所以常有人跟他打听路过的客人,但像是最近这么频繁的打听次数,却从来没有过,而且打听的好像都是同一个男人哩!
凤悦儿仔细想着韩誉的形貌,偏着头边想边描述:“我要打听一个公子,个儿挺高的……”她伸手约略比了一下,“身形修长,长得很俊……”韩誉还有什么特色?想想想……她努力的想。
店家却在她努力想时替她接了下去,“是不是穿着一件蓝色长袍、黑色靴子,骑着一匹棕色马儿,带着一柄长剑?”
凤悦儿瞪圆了一双凤眼,惊叫道:“你怎么知道?!”随即又惊喜的说:“你见过他是不是?”
店家点头,“见过!一天前往北方去了!”
“一天前?!”凤悦儿惊呼,那她真的快追上他了!天晓得她下山后就一直拚命的赶路,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吃的是干粮大饼,其他时间都在赶路,马儿都快被她跑死了!
“是啊!一天前!”店家好奇地追问:“姑娘,为什么你也要找他,他是什么人哪?”江洋大盗?朝廷钦犯?
凤悦儿倒觉得奇怪了,“也?什么叫也要找他?很多人跟你问他吗?”
店家点头,“可不是吗?从几天前就有人问过,到他昨天一早经过,晌午又有人问,你今天又问……已经是第四个,还是第五个问他的了!而且先前找他的人都不像什么善类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要找人寻仇似的!”
就像是要印证店家的说法,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茶棚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粗声问道:“店家,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男人……”描述的跟凤悦儿一分不差,显然指的就是韩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