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听得见神明说话?”他还是半信半疑。
巧灵已经脱掉破球鞋,在L型沙发上盘腿坐着,一派自在。“其实那种感觉不像我们这样说话,而是一种……应该说是意念,它会传进脑子里让我听到祂的声音,并不是真的开口。”
“为什么是我?我们之前根本完全不认识。”这是袁怀景一直想不通的。
她一脸闷笑,“你开始相信了?”
“我可没这么说,”打死他他也不承认这么荒谬的事。“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说不说都无所谓。”
“既然你不信,告诉你也没用。”她才不想再被嘲笑一次。
巧灵的眼光不经意的睇见摆在展示柜上的花瓶,忍不住走过去摸它几把,还弯下腰研究上头的花纹图案。“喂!镶在上面的宝石是真的还假的?”
袁怀景白她一眼,走过去充当骨董解说员。“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十九世纪捷克波希米亚手工制红宝石花瓶,距今已经一百一十九年了,是我家那个老头子最喜欢的骨董之一。”
“哇!不得了、不得了!”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大颗的红色石头,巧灵赶紧多看它两眼,心想真是赚到了。
他神气得连尾椎都翘起来了,开始献宝。“你看!还有这个,它可是十八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式桃心木书柜,听说本来是英国女皇御用的东西……”
巧灵拍了拍手,“哇!了不起、了不起!”
“还有这幅画呢!它可是当代名画家徐悲鸿的真迹,叫做‘桂林风景’,许多人还出高价抢着要……”
她一脸赞叹,“哇!好厉害、好厉害!”
“这是林风眠画的‘霸王别姬’……”
“哇!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这尊是清代的白瓷观音……”
“哇!太美了、太美了--怎么不继续介绍?”
袁怀景威胁的眯起俊眸,口气慢吞吞,“我怎么有种你在讽刺我的感觉?”
“有吗?”巧灵眨巴着眼,故作正经的问。
他阴阴的睇睨,“有。”
“哇!好聪明、好聪明!居然听出来了。”她鼓掌叫好。
“你--”袁怀景为之气结,这次终于付诸行动,十指扣住她纤细的脖子,龇牙咧嘴的低吼,“我要掐死你!”
巧灵张口大叫,两手乱挥。“救命啊!黄妈~~快来救我~~”谁教他老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她才故意气气他。
“跟我求饶我就放了你!”
她对他扮鬼脸。“我才不要!”
“那我现在就掐死你!”
“啊啊~~”
“你们在干什么?”
第三者的声音让他们同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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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怀景迅速的放开扣在脖子上的双手,俊脸微红,“大哥!”
“咳、咳……”巧灵一边咳嗽,一边直盯着眼前这名年约三十多岁,外表斯文尔雅、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真的是你大哥?”
他没空理她,走向同父异母的兄长,眼底流露出崇拜的光芒。“大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黄妈已经在煮晚餐了,我们好久没一块用餐,待会儿一起吃。”
“我晚上还有应酬,只是回来换套衣服。”袁怀仁微微笑睇,看起来对他疼爱有加,然后又将目光移到巫巧灵身上,眸底掠过评量。“这位是你的朋友?以前好象没有看过?”
袁怀景余怒未消的说:“我们才不是朋友。”
“是啊!”巧灵难得地附和。“你没看到他差点就要掐死我了,幸好你回来,不然我真的没命了。”
袁怀景气急败坏的咆哮,“明明是你不对,还有脸跟我大哥告状?”要是让大哥误会,他绝不原谅她。
“本来就是。”她说。
“大哥,你不要信她……”
袁怀仁仍是保持一贯的表情,笑得很和蔼可亲。“人家是个女孩子,再怎么样也要让让她。小姐,舍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请你多多原谅。”
瞅着他温和的笑容,巧灵看得有些目不转睛。“呃……好。”
“怀景,今晚的应酬很重要,对方可是跟公司有往来的外国客户,如果迟到就太没礼貌了,所以下次大哥再陪你吃饭好了。”
袁怀景顿时觉得自己太任性了。“没关系,大哥每天工作这么忙,我应该多体谅才对。”家里只有他最闲,实在不该要求太多。
“噢!对了……”袁怀仁从西装内侧口袋抽出一样东西。“这是W?W高尔夫俱乐部的贵宾证,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吗?我托朋友帮你办了一张。”
袁怀景大喜过望,“谢谢大哥!”W?W高尔夫俱乐部可不是有钱就进得去的,还得透过某些重要人物的关系才能得到这张证件成为会员。
“道什么谢?我们可是亲兄弟。”
“大哥……”他一脸动容。
袁怀仁看了下腕表。“好了,你们聊,我上去换衣服。”
巧灵的视线一直跟着袁怀仁离开大厅,脸上若有所思。
“看够了没?”见她还痴痴的凝望着楼梯口,袁怀景心里有点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我知道我大哥长得英俊,能力强,条件又好,但你也不必像个花痴似的,真是难看!”
她口中低喃,“你大哥……”
“怎样?”要是她敢说他和大哥果然是天差地别那种不中听的话,他马上把她一脚踢出去。
“你大哥……他笑得好假。”巧灵收回评估的目光。
袁怀景愣了愣,“什么?”
“不只假,而且笑得像只狐狸。”她皱了皱鼻,“我不喜欢他。”
“什么狐狸!”大哥可是他的偶像,容不得别人批评。“你不要随便污蔑我大哥,他可是我最尊敬的人,从小就他对我最好了,不管我要什么东西,他都会买给我。虽然我们不是同个母亲生的,可是他对我比对二哥还好。”
巧灵撇了撇嘴角,“我还是不喜欢他,跟他相比,我还比较喜欢你,起码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不会虚假伪装。”
“呃……”袁怀景登时有些困窘,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我、我管你到底喜欢谁,反正以后见到我大哥不准对他没礼貌。”干嘛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害他觉得怪别扭的。
她逮到他话中的语病。“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还可以来你家玩啰?”
“谁……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谁说的?”
“你刚才说的。”
袁怀景还企图狡辩,“那、那是口误,是口误……”
“好饿~~我去看黄妈煮好了没有?”巧灵笑嘻嘻道。
“喂!你脸皮真厚……”
第四章
这天,连门也没敲,袁怀景怒气冲天的闯进禁止打扰的书房,宛如失控的火车头,笔直的冲向正在讲电话的中年男人,两掌用力往桧木书桌上拍下--
“为什么扣留我的车子?!”
刚刚他正要出门,却发现停在车库的保时捷不翼而飞,马上就猜到一定是老头子暗中搞的鬼;没有交通工具,今天就没办法出门,偏偏跟那票死党约好要找个地方飚车,要是临时取消准被他们嘲笑没胆。
重要电话讲到一半却被儿子打断,袁崇盛的脸色一沉,“没看到我在忙吗?有话待会儿再说。l
他才管不了那么多。“我的车子到哪里去了?”
袁崇盛瞪着做事不知轻重的儿子,低声的跟电话说了几句便结束通话。“我叫人拖走了。”根本不需要否认。
一把无名火烧出袁怀景心中的愤恨。“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成天就只晓得玩,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拨点心思在正事上?袁家的事业这么大,难道你不该帮忙分担吗?”
对于这个老掉牙的问题,袁怀景已经相当厌烦了。“我都说过几百遍了,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紧闭了下眼皮,袁崇盛有些疲态。“没兴趣也要学,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
“有大哥和二哥在--”
他严词驳斥,“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为了逼我就范,你就随便没收我的车子,这太不公平了!你这是独裁!”袁怀景不服的吼道。
袁祟盛冷冷的低哼,“这世上本来就有太多的不公平。”
“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吗?”袁崇盛脸色一凛,“你要不要试试看?”
袁怀景气炸了。“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他恨铁不成钢的迎视最小的儿子,脸上不怒自威。“就凭你是我生的,够不够?”
“我宁愿不是你亲生的!”
“你说什么?”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点燃了父子之间的战火,即使平日公事繁忙,自认从未忽略过他,没想到还是积压出这么多的不满。
“我宁愿不是你儿子,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你以为我真的很想当你袁崇盛的儿子吗?”袁怀景忍无可忍的对父亲咆哮,“我呸!别人当你是商场上的龙头;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没心少肺、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任何当父亲的人被亲生儿子这么辱骂,没有不动怒的。
“你再说一遍?”
袁怀景两手依然撑在桌面上。“不要在这时候拿父亲的脸孔来压迫我,从小到大,你真的关心过我的需要吗?你的眼里只有工作,只有你的袁氏王国。你了不起,每个人都把你当作经营之神看待;只有我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配当我父亲,我真的搞不懂我妈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袁崇盛深吸口气,用着警告的口吻说:“不要扯到你妈身上。”
“为什么?因为你会有罪恶感吗?”他气红了眼,一心一意想替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是我妈太笨、太傻了,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你知道吗?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明明家里有老婆,为什么还要去勾引无辜的女人?”
“住口!”
越是禁止,他越要说:“你敢做不敢当吗?”
“不准这样说你妈!”袁崇盛口气含怒,“她不傻也不笨,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那里大放厥词!”
袁怀景呸了一声,“最爱的女人?你这辈子有多少女人,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我妈是你的最爱?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就连她死的时候你都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被儿子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
袁怀景眸中涌出泪光,口气愤恨,“我真替我妈感到不值,她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男人?以她的条件,有更多更好的男人让她挑,偏偏就这么执着,简直是犯贱--”
一记老拳倏地越过桌面,愤怒异常的挥向他,打歪他的俊脸,也将他打得连连后退,差点站立不稳。
“如果你不是你妈帮我生的,我今天绝对把你打死!”袁祟盛绕过书桌,揪住儿子的衣襟,眼中怒光湛湛。“永远不准再这样说你妈了!她是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好女人,你以为她的死,我都没有感觉吗?”
袁怀景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冷冷一笑,“就是太温柔善良了,所以她什么都不敢争,只能当个情妇,到死都还是没名没分,她的委屈你又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以为是我想要这样吗?”袁崇盛抬高声量吼了回去:心中大恸。“这是你妈的决定,她……”
“不要替自己犯的过错辩护!不要让我更恨你!”他压根拒绝相信。“我不是三岁小孩,你随便哄我两句就会相信那些鬼话。就连大妈都无法认同你的作法,宁可待在美国,眼不见为净,任由你在外头搞七捻三,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你的作为早就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袁崇盛倏地恢复冷静。“这是你大妈说的?”
“大妈当然不可能亲口说出来,可是我有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这些年要不是有大哥和二哥关心我,我根本不希罕住在这座豪华的监牢里,我根本不在乎你给我的一切!”
盯着儿子半晌,袁崇盛的脸庞透着深沉的城府。“你是该在乎的,一旦没有袁氏当你的靠山,你就什么都不是。”
“你不要把我看扁了!”袁怀景气煞的咆道。“就算我变得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回来向你求救。”
袁崇盛拿起置放在烟灰缸上的雪茄,弹掉烟灰,含咬在嘴边。“外面的世界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什么?”
袁怀景胸口因愤怒而上下起伏,握紧双拳。“你少看不起人了!”
“你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袁崇盛严厉的批评他的幼稚无知。“要不是答应过你妈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吃半点苦,我早就不管你了。”
阿斗?!
这个残酷的字眼简直是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
“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不用你的照顾……”袁怀景话还没说完,就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要离开书房。
“你要去哪里?”
他回头恨恨的说:“我要离开这个家!”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去一步,我袁崇盛就当作没生你这个儿子!”这是最后通牒。
“正合我意!”袁怀景的气势也不输人。
袁崇盛指着他的鼻子,“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今天要是敢走,我马上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我的遗嘱也不会有你的名字。”
“我才不希罕!”他重重的摔上门。
气冲冲的下了楼,黄妈已经等在下面,他们父子吵得这么凶,隔着厚厚的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让她下免忧心忡忡。“三少爷,你又和老爷吵架了?”
“我要离开这个家,你要自己保重。”黄妈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对她他还是有感情的。
黄妈看他玩真的,开始紧张了。“三少爷,你不要说气话--”
“我不是在说气话,我再也受不了那个老头子的自以为是,我非走不可,不过我会打电话回来跟你报平安,你不要担心。”
话声未落,袁怀景已经走出大门,任凭她怎么喊都没用。“三少爷……”
黄妈赶紧上楼找袁崇盛。
因为少了交通工具,袁怀景只好打手机找那群死党帮忙。
“迈可,是我!你现在就过来接我……哼!还不是我家那个老头子……他已经决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我才不希罕袁氏的一切,他以为这么做我就怕了……你少啰唆!快点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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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巧灵从熟睡中醒来,打了个特大号的呵欠,揉了揉眼皮起身,墙上的钟才指向半夜一点半,心想既然醒了,就去一下洗手间再回来睡好了。
趿着拖鞋,眼睛半眯的踱出房门,边打呵欠边下楼,因为楼上没有洗手间,等她纡解了生理需求,才要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