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让她这么一动,差点岔了气。李绍风微蹙着眉,冷汗由额际沿着脸颊淌下。
他起身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下,坐在床边替她盖了件被子。
“好好休息,我去开些药方让人替你熬碗药。”他正要起身,却让床上的人儿拉住了手腕,他回眸问道:“怎么啦?”
古锳只是一径地望着他,“为什么……脱我衣服?”她迟疑半晌才疑惑的问。
“这是为了要运功疗伤,你别想歪了。”他讷讷地别开眼。
运功疗伤?她是见过古籍上有相关记载,但……绍风不是不会武功吗?又怎么帮她治伤呢?
“你会功夫吗?”她不解地瞅着他。
闻言,李绍风先是一愕,后来才随机应变道:“我只会舞文弄墨、治治小病,怎么会武功呢?方才是林黛替你运气治疗的。”
林黛?又是她!古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欠林黛太多了。
“好了,别问东问西的,你受了伤现在虽无大碍,但也要好好休息才会复元得快,明儿个就是你的大喜之日,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瞧他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古锳实在不得不感到难过伤心。难道他不会说一点好听的?他明明知道她喜欢他,现在她受了伤,他好歹也该哄哄她。
她嘟起嘴,“你是担心添了你大哥的霉气,还是真的关心我?”
他当然是关心她呀!李绍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讲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的,嗯?”
古锳扁了扁嘴,满眼控诉的瞪着他。
“好了,快躺好睡觉。”他拍拍她的小脸。
今夜她是非走不可了……
既然如此,这将是她最后一个让他爱她的机会,她该好好把握的。
古锳突然从床上坐起身,被单由她身上滑下,就在这样来不及回避的状况下,李绍风觑见了她雪白裸露的酥胸。
他慌忙别开眼去,怒斥道:“别胡闹了!”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去,古锳的一只小手却紧抓住他的不放。
“你留下来陪我,好吗?”她的嗓音柔柔怯怯的,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求”男人。
李绍风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去,才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一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古锳的啜泣声。
心上一急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了,他回过头见到已摔落到地上的她,忙奔过去将她拦腰一抱重新放回床上。
古锳双手牢牢地圈住他的颈项,死也不放,螓首埋在他怀中低泣着,一声接着一声,哭得他柔阳寸断。
“古锳--”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仰着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美丽的眸子哀愁而清痴,缠绵在他的眼、他的心,挥之不去。
她注定是他一辈子的情牵与遗憾……李绍风悲苦地想着。
“你为什么没有爱上我呢?为什么?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呵!上天既然要我们在未来共结连理,又为什么要让我们形同陌路呢?就连我千里迢迢,穿越时空来找你,竟然也无法挽回什么,现在,我又爱上这个时空的你,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呢?”
天啊,浓浓的不舍之情充塞在她的心中,她竟然不想离开清朝了。
二十六世纪的王子不会是清朝的李绍风,王子没有温柔带笑的双眸,没有深情款款的面容,没有似水的柔情……
她要的、爱的是现在的他呵,不是二十六世纪的王子!
想到要回去嫁给冷若冰霜的王子,她就有浓浓的抗拒与排斥。
李绍风不完全懂她的话--
穿越时空?不解。
唯一十分确定的是,她爱他,深深地爱着。
古锳那白皙娇丽的容颜早已让泪水淹没,他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又何尝愿意这样呢?只能说--相见恨晚。
“吻我,好吗?”
“古锳,你--”
“一下下就好,拜托。”
他如何忍心让这样一个痴情女子为他落泪呢?他如何狠得下心拒绝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呢?
他定定地望住她,心中尽是自责。
“拜托--”
“别再说了!”他猛地低下头深情的吻住她的唇瓣,又狂又烈。
他是个伪君子,明明深爱着她却对她说谎。
他爱她呀!为什么反而让她伤心难过?
这辈子,他注定无法给她幸福!
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如果不是怕毁了碧月一生……
唉!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一切枉然。
李绍风吻着她的鼻、她的眼,转而又吻向她的唇,由激情转为柔情,由狂猛转为温柔,他不断吻着,倾尽所有的深情缱绻。
她让他吻得头晕目眩,虚弱的身子更加的虚软无力,她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身任他吻着,当他的吻来到颈项间,她终于逸出一声呻吟--
李绍风倏地放开她,粗嘎地道声:“我去替你抓药!”便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没有唤住他,他也没有回头。
从此成了两条并行线,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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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绍风跑来告诉他一你的新娘子被人暗杀之时,李云天在心中暗自低吟了一声,然后,他来到风园--这个案发现场。
触目惊心的一池红水,让他压抑已久的怒气倏地扬升,整个园子里寂静无声,似乎快掩不住他那急促的心跳声。
“别看了,瞪着那池子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林黛倚身在廊柱边冷冷地道。
“你怎么在这里?”她似乎有点阴魂不散。
“要不是我,你妻子早死啦!”李绍风叫她这么说,她只好照办。事实上,凭她这三脚猫功力哪救得了人。
“是你救了她?”他扬起眉,倒也没怀疑。一别五年,什么事都有可能。
“她受了内伤,很严重。”这倒是不假。她顾左右而言他。
“谢谢你。”他不大情愿的说声谢谢,便越过她走进房内。
房内的人儿正沉睡着,他静静地走上前去,没错过古锳眼角犹挂的泪痕。
她是到风园来找绍风的吧?明天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她居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没有反抗,甚至逃跑……
她是真的愿意嫁给他吗?她爱的人不是绍风吗?
李云天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也许是因为他和绍风长得一模一样?
罢了!追究这些未免太多余了,她始终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何必管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这三番两次欲置古锳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呢?心上的疑云始终难散。
第九章
厨房里--
李绍风亲自蹲在火炉旁边替古锳熬汤,他拿着小扇子扇呀扇地,心思早不知飘到何处,不过,他敏锐的神经可是丝毫没有松懈,由那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听来,他知道是林黛那小丫头来了。
“哇塞,李二庄主亲自熬汤喔!天下的新闻!”
李绍风好笑地觑她一眼,“既然你来了,这位置就让给你。”
说是这么说,他的身子可是动也不动。
“嘿,不怕我下药?”
“这种玩笑少开。”他脸色一沉,低声道。
“我就知道你是担心古姊姊又被人陷害才亲自来蹲厨房,伟大伟大,连‘君子’都不想当了。”
“什么意思?”
“‘君子远庖厨’,你没听过?你既然‘近庖厨’自然不是‘君子’喽。”林黛瞎掰着。只为博君一笑。
“胡扯!”他轻笑着。
见目的已达成,她马上转移话题。
“你欠我两次人情,哦!不,连在西湖那一次一共三次,你不觉得应该回报一下?”
“你要什么回报?”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身怀绝技,我看这李家庄上上下下恐怕没人晓得你会武功的事吧?”林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托着双颊看着他。
“讨些其它的赏吧。”他实在不想重提往事。
“我只想知道这个。”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你欠我三次人情,不可耍赖哦!”
李绍风深知这女子的缠功了得,遂也不拖泥带水。
“真要听?”
“嗯,”她点点头。“我会替你保密的,也会叫其它的人替你保密。”说得理所当然似的。
叫其它人替他保密?李绍风大摇其头,苦笑。
“你一个替我保密就够了。”
“开玩笑的啦!”她吐吐舌头,“可以说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二十五年前,李绍风的母亲一生下双胞胎时,刚好有一武林中人--隐老头在场,因为他精通医理、命相,便替李家兄弟看了相卜了卦。
卦中指示道:这对双胞胎兄弟二十岁之前必须分开,否则李家将有灭门、血光之灾。
于是,李氏夫妇便忍痛让隐老头带走其中一名婴儿上山隐居,并将他扶养长大那个婴儿就是李绍风。
普天之下,大概没人知道那隐老头,原是位集众门派武学之精华于一身的武林局手,他来无影、去无踪,医术传遍江湖,却很少人找得到他。他衣衫褴褛像个叫化子,却自小教他读书、画画,隐老头每天都有一固定的无聊时间,那时便会叫他丢蹲马步……
想来,他的功夫底子还是在莫名其妙中学来的。
那二十年的孤单岁月,想来就让人觉得鼻酸,他有时候会怨恨父母,无法谅解为什么被抱走的是他,而不是大哥。
他是嫉妒李云天的!
大哥拥有他自小向往的父母亲情,有一个温暖安定的家,不像他老是东飘西荡的,跟一个古怪老头生活在一起。
二十岁那年,隐老头要将他送回李家庄之前,便千嘱咐万交代,叫他宁可让别人当成只会舞文弄墨的纨绔子弟,也不要让人知道他有一身好武艺;宁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也不要接手李家生意。
“为什么?”林黛忍不住冒出一句。
“隐老头说:‘明哲保身’。”
“就这样?”不会吧?
“就这样。”李绍风点点头。
她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他为什么不干脆说明白点,说出谁要灭你们家的门,谁又会要了你的命,真是的!”
“祸是躲不过的,最多只是减轻它的严重性罢了。”
“搞不好他只是瞎说。”嗯,这很有可能。
“隐老头不会这么无聊的。”他不是很确定地替隐老头辩解着,因为他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那可不一定,他都无聊到叫你在一边蹲马步了,还会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耸耸俏鼻。“搞不好呀,他是算出你的命实在太好了,嫉妒在心,故意让你一事无成,老了和他一样。”
“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李绍风忍不住笑道。
林黛也笑了,“好象有一点耶。”
“药好了,替我端给古姊姊可好?”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她可是我的情敌哦,你不怕我绑架她,自己再当师兄的新娘?”近来,自我调侃已成了家常便饭。
李绍风深深地扫了她古灵精怪的表情一眼,“说到这一点,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记得你非常喜欢我大哥呀!怎么还一天到晚和古锳在一块,感情那么好?”
“因为怕她逃婚……”林黛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逃婚?”他眉头堆得高高的,“她不是自己答应要当大哥的新娘吗?”
“好象是吧。”完了、完了!她可不想因此横生枝节……
“好象?”他的音调瞬间提高八度。
“也许古姊姊反悔了嘛!”她吐吐舌头,“她爱的人本来就不是师兄。”
李绍风锐目一扫,“你在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她不怕死的又接了一句,却让他一眼给瞪了回去。
他深知大哥是那种做事情只要一决定便一意孤行的人,如果古锳真的事后反悔,大哥也绝不会答应的。
他原本以为古锳应该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大哥的,原来真的只是赌气。
唉!现在该如何是好呢?明天就是成亲拜堂的日子,恐怕没有反悔的时间了。
“她逃婚不是更合你的意?”
“喂!我心地可是很好的耶,她逃婚一定一下子就被捉回来,而且绝无好下场,顺我啥意来着?”何况,她自有更十全十美的方法,既然她和师兄已然无望,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又想什么怪点子了?”他戒慎的望着她。
“别诬赖我哦,你明儿个只管好好当新郎倌,到时你会感谢我的。”她故意语露玄机。
“你别捅楼子就阿弥陀佛了。”李绍风端起一碗汤药送到她手上,“送给古姊姊去。”
“她可是你未来的……呃,嫂子,你自个去。”她相信古锳现在想见的绝对是他,不是她。
她的第六感一向最灵了。
“小气鬼!帮个忙都不肯。”说着,他便要起身。
“喂!凶手查到没?”林黛突然转个话题,正经起来。
他神情为之一凛,“还没。”
“效率这么差?我看我还是亲自出马好了。”
“你想怎么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黛贼贼一笑。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神情,李绍风难掩心中的不安,虽然他也很想查出那日对古锳痛下狠手的女人是谁,但……似乎潜意识里却又有着莫名的担心。
他由衷地希望下药的人和这个欲置古锳于死地的是不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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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新娘分别由丫头灵儿和绢儿搀扶到大厅,两位新郎倌正着幞头、公裳在大厅内候着。
新郎倌穿着一模一样,人也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他们都下开口说话,一般人恐怕难以辨认出谁是谁,再说,这两位新娘因头上覆着红盖头巾,众人也只能由身边的丫头来认新娘。于是乎--
李绍风扶着绢儿搀来的新娘子,李云天则扶着灵儿搀来的新娘子,双双依古礼拜堂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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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李家庄上上下下全在大厅中观礼时,林黛已差不多将整个庄园翻过来,却仍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除了风园、天园、清园、莲园之外,她全找遍了,这可着实让人恼极了。
偏偏,她现在没时间了,得赶紧到宴客厅将李云天、李绍风两个新郎倌灌醉,再来个偷天换日,也许夜深人静之后她再四处瞧瞧吧!
一到宴客厅,她就瞧见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新郎倌,正在彼此恭贺对方找到了如花美眷,看着他们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有喜上眉梢的感觉。
她真替他们感到可悲。
一个是为了成全心爱的女人而不惜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另一个是为了遵从父母的遗愿而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唉!真是败给他们。
幸好,他们遇上她这位“救世主”。
想到自己即将成就两桩美满的婚姻,稍稍抚平了她心中那份失落感。
本来以为还得亲自出马灌醉这两个家伙,照这情形看来,计划的进行会比她原先想象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