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念大学时,我参加网球赛,输了一局,所以在大学洲际杯时,只拿了亚军。”
“……”
“还有就是去年欧洲的一个投资案,我没有得标,使我少赚了好几亿。”
她哭笑不得地说:“你就没有更大一点、更人性化、更平凡一点的挫折吗?”
他挑起了眉,浅浅的笑意隐在眉宇之间。“那算是我人生中很大的挫折了。”
她挫败地咕哝一声。“听来像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情,既没有造成你人格的扭曲,也没有改变你未来的人生方向,更不用让你看半辈子的心理医生,这些算是哪门子的挫折。”
“这样才能和充满了挫折的你匹配啊!”
她噗哧一笑,被他另类的方式给逗笑了。
“我有很多、很多的缺点,我知道我不好,如果……如果,你是开玩笑的,那你要和我说清楚。你知道……知道你最近的行为,会让我有一点点的误会,让我有一点点的幻想,然后会越来越认真,所以……不要戏弄我,好吗?”
“我最近有什么行为会让你误会的?”他勾起一个恶意的笑。
“你……”她绞着手。“你亲我……还抱我……”
“你喜欢吗?”
她低垂着头,脸红到了耳根,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他微笑了,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画画的有没有亲过你?”
她拚命地摇头。
“你想嫁给他吗?”手臂加了力道。
她迟疑了一下,眸子里净是茫然。“他对我很好,和我去看电影、逛画展、一起画画、吃饭、听歌剧。他的人真的真的很好,常常鼓励我,又送我很多东西。”
他的眼睫半垂着,掩住莫测高深的心思。“听来那个画画的,真的对你很好。”
“你别一直叫他画画的,人家有名有姓。我今天遇到他了,就是他告诉我,他在我生病时来看过我。”
“噢,想不到他还有空找你。”他近乎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你喜欢他吗?”
“喜欢……噢,好痛!”他拉了她一下,害她跌到了他的怀中。
一对漂亮的眼睛距离她不到十公分,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细细地观察她眸中的心思。“那你喜欢我吗?”
她涨红了一张脸,把脸别到了左边,逃避他炙热的视线。他抚着她的脸,强迫她把脸转回来,她又挣扎着把脸偏向了右边。他两手捧着她的脸,两眼逼视着她,不容许她逃脱。他的鼻尖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分享着同样的空气。
“喜欢吗?”声音像丝似的紧紧地缠着她。
他的眼睛会蛊惑人。当他这样低沉着声音说话时,她只觉得快昏倒、快窒息了。
“我不知道……别逼我。”看到他的眸色变得更深,她直觉地捂住了嘴巴。“别亲我。”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刚刚那魔魅似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好,不亲你,也不逼你,我要送你个东西。”
她仍在他的怀抱里,一对眼睛漾着水似的光芒,这样的他让她困惑,让她不知所措,像踩在云端似的又柔又软。
“喜欢插画本吗?”
啊?
“那里有一叠的插画书,你看有没有需要的。”
她眨了眨眼,终于从云端上慢慢地回到了现实,然后慢慢地反应过来。
“插画本?这就是你今天要我来的原因?”没等到他的响应,她忙着离开他的怀抱,走向那堆成好几个人高的插画书。她的心情一下子高涨了,这里面是世界各地绝版的插画集,很多是很难在台湾买到的。
她着迷地翻着一本又一本的绘本,一脸地神往、着迷,唇边勾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这是日本的画家画的,你看她画的笔调,色彩蒙胧渲染,看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口“嗯”了一声,她的快乐表情更胜于那些插画。
“哇,你再看看!这是纯哲画的,他画的男人都很阳刚又帅气,线条简单有力,女的也都很漂亮。你看看,他画的画面和意境多浪漫又纯情。”
他微眯起眼睛,对这个男人又起了一把无名火。看她献宝似地拿着绘本在他面前晃,他冷冷地道:“我看不懂。”
“怎么会?你再认真地看一次,他的画一直被评为浪漫又感性。”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他阴森森的在话里用力地强调着。
“他真的画得很好。”她不清楚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什么叫浪漫?从画画里可以看清楚一个人吗?不过是色彩和线条组合而已。”
“你太过分了,你这么说不就是看不起画画的人。”她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那是浪漫,浪漫哪!罗曼蒂克,你懂不懂啊?你俗气、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感性的细胞、没有艺术的气质、没有一点基本的情感涵养、你浑身的铜臭味!”
眼见别人的作品被这么羞辱,同为创作者的她简直是不能够忍受。她的怒气一起,劈哩叭啦地把他痛骂了一顿,原本对他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一扭就走了。
她居然敢就这么定了?他脸沉了下来,心里既烦躁又气恼。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第五章
“林秘书,总裁最近怎么了?”张助理忍不住抱怨了。他这两天挨了不少白眼,冤枉的是,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她抬起了头,仍是那一贯的面无表情。“我不知道。”
“唉,他看来根本像是个失恋的人。”他嘀咕着。“又像内分泌失调,有点喜怒无常。”
“我建议你最好别在老板背后说他的坏话。”
张助理叹了一口气。怎么林秘书看来比他大个两、三岁而已,却比他老成了二十岁。
“上次那个曲小姐还有来吗?她和总裁是什么关系?”
林秘书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我以为会八卦碎碎念的都是女人。”
呃,张助理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检讨自己的幼稚。
“我觉得她很像我初恋的情人,一样都看来楚楚可怜、很可爱。记得小的时候,我老爱逗哭她,每次都爱抓她的辫子,她小的时候就很讨厌我,但人一旦长大了,才知道真把她惹哭了,她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张助理……”背后传来一个鬼魅似的声音,吓得他冷汗直流。徐昱群轻描淡写地道:“上次要你拿给我的那份报告,不知道你弄得怎样了?”
他闻言一颤,总裁声音透出的不悦震慑了他。为什么一样是温和的声音,但是听了就觉得怪,不禁背脊直发凉。
林秘书一反平常的面无表情,眼里竟有一丝的……怜悯?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
阳光依旧灿烂,交通依然混乱,空气还是污浊,那到底……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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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昱群绷着一张脸,再重新审视一次桌上的图稿。这三天内,他已经翻完了许纯哲的画册,夕阳、一对男女、一台脚踏车、洋伞、满篮子的鲜花,看起来很卡通,而就些==浪漫?
这是她要的浪漫?她要的罗曼蒂克?
徐昱群垂着眼睫,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按下和秘书室的通话键。
“林秘书,明天帮我买一台脚踏车。”
脚踏车?尽管问号绕着脑袋做公转,但身为一个专业的秘书,她还是镇定地不动声色。“总裁,捷安特十二段变速的登山车,还带全球卫星定位仪的,可以吗?”
“要一台老爷车。”他的脸色益发难看。“越古老越好。”
“是……骨董级的吗?”专业的秘书马上修正方向。
“是破烂级的,越破越好。”
专业的秘书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脚踏车送到了他的面前。
“总裁,这台车可以吗?”林秘书推了推鼻上的金边眼镜。
眼前阿嬷级的脚踏车,一生中最风光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如同处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发出熠熠的万丈光芒……呃……有吗?
用世俗最宽松的眼光来看它,也觉得它……
“用破烂品形容它都太侮辱破烂这两个字了,好歹破烂还可以回收。”张助理就事论事地道。
他接收到总裁投过来的一瞥,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血液直降三度。
“很好,林秘书,提醒我帮你加薪。”说罢,他骑车潇洒地离去了。
望着他们伟岸的总裁骑着那台……骨董级的自行车,虽然画面蹩脚、突兀,但仍无损于他的潇洒。
“林秘书,你又可以加薪了。”张助理羡慕得快流口水了,而自己却得到越来越多总裁关爱的眼神。
“你还是小心点,看能不能留下来。”
张助理立时苦了一张脸,心里一片忐忑。
“好吧!我指点你一条明路。”
“谢谢、谢谢……”他点头如捣蒜。
“男人有几个时期都会情绪不稳,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虚心请教。
“一个是青春朝,一个是发春期,还有一个是更年期。”
“是、是、是……”他认真地拿起笔记开始抄。
“咱们老板正处于其中一个阶段,所以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他,知道吗?”
“呃……他发春啦?那对象是谁?”怎么他这个贴身助理一点都没有感觉,而那个林秘书却什么都知道。
她悲悯地又看了他一眼,嘴不容情地吐出:“你不是很适合待在商界,还是回你的老家吧!”
这话让他不禁冷汗涔涔而下,豆大的汗滴沿着他的额头而下……
“知道曲小姐吗?”林秘书又开口了。
“那个很可爱的小姐?”他抹了抹汗水。
从她的目光中,他感到了一种悲悯和同情。“我看你只能一辈子种田了。”
。不只汗水,还逼下了一个男子汉的泪水,是痛苦、是不甘……
“以后记得对她好点……还有,老板的女人不能碰,知道吗?”
“不……不是啊!我是觉得她很像我的初恋情人,一样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我小学时的班长也是那样。”
能看得出他对曲小姐有特殊的感觉,她也太……专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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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骑着那台老爷车在她住的大厦楼下等她时,她可以感到邻居们奇怪的视线。一个大男人就算经济能力再不济,好歹也有台机车可以骑吧!但是他骑着一台会嘎嘎作响的脚踏车,炎热的天气热得让人发昏,热得人没处躲、没处藏,他额上布着细汗,脸上没有谦和儒雅,只有一副难看的紫茄子脸。
这两天他没有再出现,当他以这种造型出现在她面前时,难免让她诧异不已。
“昱群?”她可以猜到邻居们大概在私下议论,曲小姐的未婚夫破产了,以往的BMW跑车变成一台破脚踏车。
“要出门吗?我载你。”他咬着牙,衬衫已经被汗浸湿了。
“我要去7-11买一瓶酱油。”今天的他真诡异!
“上车。”
“走路三分钟就到了。”
“三分钟就好,再远我也不骑。”
“真的不用了,我走路就好了。”
“上车!”当他从齿缝间挤出这话的时候,她登地一声马上跳了上去,认命地抓紧了他的腰。
“你没有撑伞。”
“撑伞?才几步路而已,走骑楼就好了,干嘛撑伞?”
他的下巴一紧,闷不吭声地载着她开始骑了。
这是奇怪的一幕,在台北市的闹区要找到骑脚踏车的已经不多,更甭提骑一台嘎嘎作响几乎要解体的老爷车;偏偏骑车的昱群,看来西装笔挺又器宇非凡,老爷车慢腾腾地像老牛拖车,一拨拨的行人迈着两条腿超车而过,他们都好奇地回头看,一边啧啧称奇。
“少年仔,骑卡快一点。”
“爹地,那是什么?”
“儿子,看到了没?二十年前我就是骑这种车的,真怀念,好久没看到了。”
“收破烂……收破烂……年轻人,这台车卖不卖?”
她的脸开始涨红,怎么也无法理解昱群怪异的行为,而他又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
三分钟的路程遥远得像三公里,她急忙地买好了酱油,他又一脸难看地再把她载回去。
真是尴尬、诡异又难看……
当他摊在沙发里的时候,累得身体都被汗水浸湿了。
“很累吗?”她察言观色,小声地问。
“我从公司骑过来,整整骑了一个小时。”他一字一顿地说。
“那……干嘛要骑过来?”她更小心翼翼了。“开车不是比较舒服吗?”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以后,我、再、也、不、骑、脚、踏、车、了!”
“也没人要你骑啊!”她喃喃自语着。
“哼!”
她小心地说:“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你是不是病了?”
他的薄唇紧抿着,恶狠狠地盯着她。这个女人真是……真是让他气到吐血三丈。
“你不是喜欢浪漫吗?”好象真有磨牙的声音。
“是啊!哪个女人不想要浪漫?”
“那你……”
她顿了顿,稀奇地看着他,然后才不确定地开口。“你今天……骑自行车来……是因为我?”
他的不作声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才不是这样的,现在哪还有人在大城市骑自行车找浪漫的,要找条乡间小路,有野花、水牛,还有稻田。
“而且,你一直都不浪漫,我简直没法子想象我们在海滨散步的样子呢!那简直太可怕了,像北极熊遇到了南极的企鹅,像海马遇上河马。”她吃吃地笑了。
他沉默了,慎重思考的程度,不亚于决定要不要合并或撤掉一间公司。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投降了;被这一个奇怪的女人--一个让人想抓她一起跳楼的女人打败了。
“昱群?”她一脸关心地看着他。“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还好吧!”
他的心莫名地揪紧了,唉……她还是个可爱的女人。
钤~~铃~~电话铃声响起,她连忙起身去接。
“喂,我是嫚嫚,嗯……纯哲啊……呵呵……我没什么事,还在画稿子……我也听说了你最近接了很多案子……一定累坏了吧……吃饭……啊……”
昱群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开始亲吻她的脖子,害她忍不住小声地叫了起来。
“啊……没事、没事,被蚊子叮到的。”
他惩罚似地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她又娇吟一声,赶紧又惊又恐地捂住了电话筒,一边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喂,画画的,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也别动我的女人。”他贴着话筒大声地说着。
“你胡说什么,喂、喂,纯哲,你听我说……徐昱群,你干什么……啊……你……你无耻……不准亲我了……”她手忙脚乱地避开他似乎无所下在的亲吻,又要努力和纯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