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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夫  第8页    作者:丹菁

  或许他该要沐浴,让自个儿的脑袋清醒一些。

  “蜜儿?”睇着一抹身影朝屏风靠近,正在沐浴中的傅珏凰,不由得微挑起眉,又轻唤了声:“蜜……啊!”

  眼角瞥见个高大的身影,她压抑着尖叫声,随即下意识地捂住眼,但即使捂紧了眼,却依旧感觉到黑影不断地覆盖上来。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是已经有好几夜都不曾踏进房里吗?

  瞥见他逐渐逼近的赤裸身躯,吓得她赶忙又捂住眼。

  “我?”臧彧炎的眼神有些呆滞,偏头思忖半晌,随即又甩甩头。“我要沐浴,你空点位置给我吧。”

  “嗄?”

  她微愣住,尚来不及反应,便感觉有一只大脚已经放肆地踏进浴桶里,她不由分说地直推着他。

  “这浴桶就这么一丁点大,你不要进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那一夜吓她不够,今晚还打算连本带利地讨回?

  混蛋,他一身浓烈的廉价脂粉味,是想逼她吐不成?

  “女人就是这般小眼睛小鼻子……”他嘴里咕哝着,硬是挤入浴桶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瞧,怎会不够大?稍微挤一下不就得了?”

  这女人怎么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难道她压根儿没发觉他身子不适?

  借点地方也不成?他只是想要清醒一些。

  这水热度适中,果真是教他舒服了一些……只是,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

  “难道你不觉得这浴桶太小了?”她咬牙道,眯起的双眸快要喷出火。

  “会吗?”他呆了半晌才开口。

  他坐在桶底,几乎将她整个人架高,她等于是坐在他屈起的腿上。

  她怎么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若平常聒噪,一点都不像是他。

  眯眼瞅着他,睇着他俊尔的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晕。这水已经半凉了,不可能会烘红了他的脸,更不可能逼出他满脸的碎汗。

  是醉了吗?他身上确实是带着酒味,但光只是喝酒,不至于如此吧!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不由得俯近身低问。

  臧彧炎眯起桃花眼,眼里只瞧见她鲜嫩欲滴的红唇,一个探身过去,张口吻住她的错愕,猿臂一伸,轻易地将她揽进怀里,教两具赤裸的躯体贴近得毫无半点缝隙。

  啊,原来问题就出在这儿呀!他竟是这般地想要她,渴望得浑身发疼。

  她的身躯如此柔软诱人,光是这样搂着她,便已教他心猿意马。

  “珏凰,我要你……”

  温热的气息吸吐在她的鼻息之间,不安分的大手霸道地探索着她的身子。

  她又羞又恼,又恼又怒,方教他挑逗起的淡淡欲火窜上脑门,烧得她理智全无,拳头一挥--

  “啊!”臧彧炎怒咆一声。

  第八章

  臧彧炎抱头惨叫,疼得他抬起眼痛骂:“你这泼妇!不是同你说过不准再动手打我吗?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别以为我不敢还手,我只是不想对你动手罢了!”

  她竟然随随便便地践踏他对她的怜惜。

  “清醒了没有?”她冷冷地开口,双手护在胸前,遮去大半春光。

  “我一直都很清醒!”他忍不住吼道。

  傅珏凰直睇着他,发现他果真是清醒了不少,就连双眼都有神多了。

  哼,不知道他方才的酒醉是真是假,不管如何,他都不该藉酒造次。

  “出去。”她冷冷地命令。

  “嗄?”

  “我叫你出去啦!”没瞧见浴桶都快要教两个人给挤破了吗?

  臧彧炎一愣,瞠大双眼,才蓦然发现自个儿竟与她共浴,“我们、我们……”这不是他一直想做,但却一直找不着机会做的事吗?

  “出去!”她压根儿不管他究竟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口吻依旧淡漠,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心底那抹羞意,压抑着仿若擂鼓的急促心跳。

  他拢紧浓眉,缓缓地抬眼,尚未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对她的态度不满极了。

  “你这口气好像在赶个与你私会的男人。”他不满地嘲弄。

  虽说他不清楚自个儿是怎么回到主屋,也不清楚自己怎会同她共浴,但就算她对他有百般不满,也不需要开口闭口都如此淡漠无情吧!

  他都还没同她算帐哩!

  今早见她在碧楼外头的小径和蒙醒拉拉扯扯、状似亲密,她甚至还想挽着蒙醒的手……一切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当时他不便发作罢了!这事儿,他还没同她问清楚哩。

  “你在胡说什么?”她啐道。

  他竟把她当成不守妇道的女人了!未免太瞧不起她了。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他撇了撇嘴,漂亮的脸上透着些许妒意,显得格外狰狞。“你说,你同蒙醒究竟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出阁妇人同个男人牵扯在一块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这一张脸要搁到哪儿去?”

  “不就是闲聊几句,好歹他是你的友人,你总不能要我对他不理不睬吧?”怒瞪他一眼,她又道:“再者,你在我身旁布了眼线,我做了些什么,你会不清楚吗?”

  “那个丫鬟才不是我布在你身边的眼线。”他闷声嘀咕,“我不想同你聊那丫鬟的事,我是在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着我的面还打算挽着他的手,你……你当我瞎了不成?”

  一想起他们那卿卿我我的画面,他胸口就闷哪!

  她自个儿不是也挺在意名节的,车坊、丝造厂有事,也会派人特地过府同她通报一声,就连出门的机会也不多,当然除去她在外夜宿十多夜不算……

  “哼,你自个儿在碧楼邀请了一票酒肉朋友,还带了几位花娘助兴,这事儿我都还没同你说起,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她不置可否地撇嘴。

  他那一身廉价脂粉熏得她想吐,一想到那干花娘放肆地窝在他身上,她便气得想再赏他一个拳头。

  “这自然不同,我是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原本就不该同我以外的男人太过亲近。”他恼得跳脚,几乎忘了自己还坐在浴桶里。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一派嘲讽。

  照他这种说法,他若是想迎娶二房三房、甚至是侍妾成群都无妨,简直是下流,亏他说得出口!

  “你说的是什么浑话?”他恼得斥喝。“男人在外头有应酬正常得很,有哪个男人不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可我问你,你可听过有哪个女人敢在外头公然养一群小白脸?”

  “说不准我会成了第一人。”她冷哼一声,负气地回道。

  “你敢?”他紧握拳头。

  “你以为呢?”她不甘示弱地同他对视。

  “你!”他咬了咬牙,额边的青筋微浮,突地一愣,眯眼瞧她。“难不成你和蒙醒之间……”

  心头一阵难言的刺痛,仿若是千针万刀般地直往下扎,扎得他怒不可遏。

  “哼,随你去想象吧。”她的清白自个儿最清楚,毋须同他解释;倘若他真是要这样看她,那是他自个儿瞎了眼,连她的性子都摸不透。

  “你!”他一把擒住她掩在胸前的纤手,脸部愤怒的扭曲。“你胆敢背着我同其它男人交合,我……我……”他会杀了她,他铁定会手刀她!

  不许,绝对不许她背叛他,绝对不许!

  她咬牙忍着痛,吼道:“怎么,你的口气听来倒像个妒夫哪!若是外人瞧见你这嘴脸,还真要误以为你是个视妻若宝的好良人呢!”

  “我?”妒夫?

  他哪里像妒夫了?他要嫉妒什么来着?蒙醒?

  臧彧炎傻愣愣地抚上胸口,感觉胸口下的心跳猛烈地撞击着,仿佛和他的思绪产生了共鸣,教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瞬地,他甩开她的手,飞也似地跳出浴桶,随即夺门而出,仿若身后有毒蛇猛兽追着他。

  听见关门声重重地响起,她颓然地滑进浴桶里,听不见大梦初醒的蜜儿在外头喊着,只是失神地抬起教他抓疼的手抚上被啮咬得红肿的唇。

  混蛋,像阵没头没脑的风,莫名其妙地刮了进来,一下子又走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竟敢对她兴师问罪!

  她都未同他算帐,他倒是先找上门来,轻薄她之后,拔腿就跑了!

  他居然还拐弯骂她不知羞耻,怎么就不说说他自个儿的行径?

  自己带着一干花娘在府里饮酒作乐,还胡乱地轻薄她……她该恼,还是要气,可充塞在胸间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什么?她竟然厘不出头绪……有酸、有涩,还有许多的苦和悲,这错综复杂、盘根错结的情愫,究竟代表什么?

  为何她不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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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还杵在那儿作啥?还不赶紧替我送去?”

  “可是……”

  “嗯?”傅珏凰眯起水眸,威仪立现。

  难不成她这主子使唤不动她了?

  哼,说穿了,她的主子是那笨蛋,根本不是她,她自然不会听命于她,但她若是胆敢不替她将手简送到蒙醒手中,她肯定要她吃不完兜着走。

  “奴婢遵命。”蜜儿可怜地扁扁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连忙欠身,拎着张手简快步离开。

  坐在院落西侧的近水亭台里,傅珏凰睇着蜜儿离去的身影,这才调开视线,无神地望着一片花海绿荫,心里却没半点赏景情绪,反倒是直思忖着昨夜尚未厘出头绪的情愫。

  她不断地抽丝剥茧,然而,那底部却是纠结得极紧,教她完全厘不清。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竟将心思全都搁到他身上去了,那等下流之辈,哪里需要她这般费心?

  他爱风流就尽管去吧,横竖夫妻不就是这么过一辈子。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旧过日子,她何苦为难自己、折腾自己?

  她在这儿想得头疼,他却不知在何方纵情寻欢,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可笑的事?她该要放宽心怀,压根儿不该管这些日子他究竟是在哪里过夜,不该管在碧楼的那些花娘长得是什么的面貌,不该管他昨夜离开之后究竟上哪儿去……

  该死,她的心又疼了,这究竟是什么病症?

  “唷,这不是二夫人吗?”

  陌生的声响自身后传来,教她浑身一颤,属于女人的强烈直觉告诉她,来者绝非善类。

  傅珏凰缓缓回过身,她直视着来者,淡淡地勾起戏谑的笑,“这是哪儿来的花娘,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了?是跑错地方吗?要不要我好心地告诉你,碧楼在什么地方?”

  来者一身轻薄纱衣,几乎袒胸露乳,春光乍现,如此不正经的穿着打扮,若说她是大家闺秀,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再说她身上廉价的脂粉味……她不知闻过几回了,多少分辨得出一二。

  她就是近来和那笨蛋搅和在一块儿的花娘吧?

  那名妖娆女子脸色一僵,随即不甘示弱地哼笑两声。“你尽管再撒泼吧,早晚这儿会成了我的地方,你就趁现下再多瞧几眼吧,就怕往后再也没有你的驻足之地。”

  闻言,傅珏凰不禁漾起满脸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名唤石榴,是艳阁的头号花魁。”

  “头号花魁长这样?”她不禁又笑了。

  唉,这销金窝的第一美人也不过尔尔,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挤得头破血流,争着一睹丰采的傻劲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你……”她竟敢笑她。

  “你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样子,就凭你也想要同我抢正室的位置?”话到一半,傅珏凰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个花娘,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这地方往后会是她的,了得,可惜遇上了她,绝对要她败兴而归。

  “你在笑什么?”一旁的石榴羞愤地瞪着她。

  “我在笑有人不自量力。”真是太可笑了。

  不自量力?她勉为其难地勾起迷人的笑,娇嗲地道:“二爷疼我,他为了疼我,他什么都会给我。”

  “他说的?”心头仿若遭了重击,她却倨傲得不敛去笑意。

  “当然,而且二爷还同我说了个秘密。”石榴笑得很贼。

  “秘密?”

  “对,二爷同我说了,他压根儿不想要迎娶你入府,只是不知道怎地,就是阴错阳差的出了问题。”睇着傅珏凰有些受伤的嘴脸,石榴笑得可乐了。“二爷每每搂着我时,总说他其实不想要这婚事,总说他要迎娶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

  最后一句话仿如化为利刃,狠狠地扎进傅珏凰的心窝,扎得她心底一片血肉模糊,却硬是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他想迎娶的人不是她,压根儿不想娶她……这话中有话,教她不由得想起洞房花烛夜时,他掀开盖头时惊诧不已的嘴脸。难不成大姐的偷天换日之计,是教他给破坏的?

  倘若是如此,似乎倒也挺合理的。或许,打从一开始,他想要迎娶的便是大姐,却因为大姐的计策,反倒是阴错阳差的……

  “怕了?”石榴得意地掩嘴轻笑。“往后,瞧你还敢不敢这般嚣张。”

  傅珏凰缓缓地抬眼,勾起一抹冷笑。“那肯定是骗你的。”她想也不想地道,不理睬胸口的难受。

  “骗我的?”

  “我和他的婚约定在十多年前,为的是联姻;臧府贪图的是我傅府的荣华富贵,而我傅府贪求的是他的官位和人脉。呵呵,说穿了,全都是一丘之貉,但官商本一家,这事儿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行,我和他再怎么不愿……还不都成了夫妻。”

  要不,她以为这一桩婚事为何延宕好几年仍推不掉。

  “但是……”

  “话又说回来,没有了我,往后他大哥要和番人海商交易的丝造品全都没了供应,你可以想象其中的损失会有多大。这几年来是凭着交情,咱们才会将厂子里近一半的货全都交给他大哥,倘若他休了我,你想结果会如何?”

  臧府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的,而她傅府,顶多是丢了面子罢了,拿面子换里子,她还算是占了便宜。

  “可是,二爷说他爱我,昨儿个夜里,咱们翻云覆雨时,二爷柔情似水地对我诉尽爱语……”

  她说得挺像是一回事的,傅珏凰捧胸别过眼,不瞧她生动鲜明的脸。

  昨儿个……八成是在离开主屋之后吧!哼,他爱上哪儿,她管得着吗?既是管不着,何不随他去。

  可,他想要纳妾,想要纳偏房,都不该找个这般不入流的花娘!

  压抑着无以复加的心痛,她嘲弄地笑道:“怎么你这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还会信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唉,好个可怜无辜又贪得无厌的女子,教她忍不住地想要伤她。

  “二爷他……”

  “再者,你以为你凭什么会赢过我?你凭什么以为他真会为了你而放弃我?论皮相,你远不及我,论身段,你更是无从比起,论家世……我舍不得再伤你了,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请!要回碧楼,请往那个方向。”她狠狠地重挫她的气势。

  “你!”石榴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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