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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谱  第2页    作者:寄秋

  由于家境只是小康,出入自然没有名车接送,她穿梭在大小工地靠的交通工具就是她心爱的小蓝,车龄八岁的一百CC的风速机车。

  “咦,怪了,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放在脚踏板上?”嗯,好像是留声机耶!还是手摇式的。

  再仔细打量,当结论里有“古老的”三个字钻入脑里,贪小便宜的小气女赶紧瞧瞧四下有无人在寻找。现在流行复古嘛,一架古董级的留声机应该值不少钱吧!

  做贼要做得像她这样的光明正大,孟蔷妘心情特好地用报纸盖住紫铜的雕花喇叭,聊胜于无的做好保护措施,就怕有个损坏卖不了好价钱,接着发动车子,机车噗噗声一起,扬长而去。

  轻轻的笑声忽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在喇叭内取笑她的急性子,该是她的又跑不掉,何必急得像火渣子拚命烧。

  就在孟蔷妘离开后,一位银色直发的男子像在找寻什么似地走来,他四下张望,神情兴奋得稍嫌急迫。

  阙天笙,二十九岁,中国人,不过拥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因此有着意大利人的热情和风趣,非常重视家庭,凡事以自家人利益为第一优先。

  他和义籍奶奶贾蕾?卡内利感情十分浓厚,她的一句话抵得过旁人的十句,所以当他知道她有个心愿未了时,他便决定要倾全力去完成。

  贾蕾十二岁时因一时顽皮,趁着父亲擦拭不知从哪带回来的留声机,将传家圣物“琉璃烛台”放进溜开的抽屉里,稍后发现打不开抽屉就干脆不理。

  没想到一个月后留声机竟被人偷走,里头的烛台自然也跟着下落不明,着急的卡内利一家人遍寻不着,此事成为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奇怪了,明明说在这等,人为什么还没来呢?”

  循线而来的阙天笙是听一位朋友提起过一架神奇留声机的事,外表与奶奶形容的相差无几,只是底座是桃木色而非奶奶所说的柚木色。

  也不知是奶奶年纪大记错了,还是此留声机非彼留声机,反正先弄到手再说。

  “留声机呀留声机,你可别再消失了。”我保证把你当圣品供着。

  管他柚木色还是桃木色,只要是手摇式留声机就好,找人重新上漆应该不难,能减轻奶奶心头上的重担才是第一要务。

  阙天笙就站在孟蔷妘刚刚停放机车的地方东张西望,不晓得已和留声机擦身而过,仍然兴致勃勃地找着要为他送来留声机的朋友。

  忽然瞄到对街正在等绿灯的米色身影,他眼微眯地以为看错了。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那个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像个跟屁虫,不论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根本比讨厌的苍蝇还恼人。

  米色身影直到过了马路来到他身前,才讶异的惊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然后--

  “是我先问你的,你来台湾干什么?”

  “是我先开口的,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又是一顿,大眼小眼互瞪。

  “不要抢话--”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的两张嘴,彼此都为对方的出现感到惊讶,接着静默的互盯打量着,想由对方的神情看出一丝“得手”的迹象。

  会这般防备,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荷米丝的留声机。

  阙天笙有风度地做出“女士优先”的手势让她先发问,免得两人又抢着发言。

  “阙先生,请问你找到荷米丝的留声机了吗?”她有礼的问道。

  “不用跟我客气,上一次你不是直呼我姓阙的吗?这次就别多礼,我不知道什么荷米丝,我只是在找一架意义非凡的留声机而已。”对他太好他反而会受宠若惊。

  留有一头垂肩自然鬈发,拥有灵媒体质的米子芙笑得很假。“我妈说做人要有礼貌,不管对方是牛鬼蛇神都要以礼相待,这才能显示我们的良好家教。”

  二十三岁的她,又名崔儿?安菲,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美籍华侨,职业为灵媒,所以受其影响,她从小对灵异事件特别感兴趣,有时还有所感应,在她沾了酒入睡后,能与周围一百公尺内的灵体交谈。

  只是她酒量奇差无比,以及一开始她时常会被吓到,着实让她困扰得甚至决定不再喝酒,不过好奇心强加上久而久之习惯了,她现在甚至能利用那些看不到的灵体传递讯息。

  大学时期因受一名教授的引导,她开始着迷于女巫、巫术一类的故事,无意中得知魔女莉莉丝的爱女荷米丝的存在,着了迷地收集相关的资料。

  当她发现荷米丝的出现与一架留声机有关后,从此便积极开始寻找它好瞧一瞧,看看荷米丝的魂魄是否真的留在留声机里面。

  熟知她的朋友都笑她是荷米丝的追踪者,异想天开追踪不可能存在的传说。

  这次她透过管道,听说荷米丝的留声机在住在这附近某人手里,她一得知消息就赶过来看,哪知半路遇到这讨厌鬼。

  “免了吧你!我已经领教过你的瞎搅蛮搞,牛鬼蛇神见了你也要退避三舍。”阙天笙取笑的扯扯她的鬈发,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

  “姓阙的,不要给你半桶水当是陈年佳酿,没喝就先醉了,你究竟有没有拿到我的留声机?”两腮一鼓,她露出本性地逼问。

  “留声机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怎么没先来通知一声。”他幽默的一笑,又拉起她的头发。

  “喂!你再过份一点没关系,下次我会带把剪刀来。”米子芙用力的拉拉他美丽的银色直发,嫉妒万分的横瞪着。

  瞧她的发色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栗发偏棕,活像一只花栗鼠,还不幸遗传父系那边的卷度,老是梳不直地这边翘那边翘,连平板烫也救不了她,照卷不误。

  从小她就非常羡慕母亲有一头又直又亮的黑发,像来自中国的绸缎柔顺滑溜,摸起来的感觉仿佛上了一层奶油,叫人爱不释手地想一摸再摸。

  “哈……你的个性还是没变,如果你喜欢我这头银发,改天我剪下一束让你留着当护身符。”阙天笙仗着身高又摸摸她的头,故意逗她。

  “呿!谁要你的臭头发,看来留声机不在你手上,那我们也不必多谈了。”她以退为进地加以试探。

  喔!激将法,这小妮子有头脑,不是草包。“我是没有留声机,不过……”

  “不过什么?”她问得心急。

  “不过我跟朋友约好要在这里见面,他应该快到了,你有事先走不必等我,等我拿到留声机会知会你一声。”咳!不能笑,要忍住,即使她发亮的双眸多么像看到食物的土狼。

  “呃,我也没什么急事急着走,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你和朋友叙旧怎好少了我。”她赖也要赖上他。

  一听到有留声机的下落,米子芙跨出的左脚赶紧缩回来,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姊妹的神情,豪情万丈地往他身边一靠,贴近得几乎零距离。

  一位有着西方轮廓的银眸帅哥,一位像极芭比娃娃的美丽女子,两人伫立在电线杆下,怎么看都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如诗如画的令人神往。

  可没人知晓他们心中暗藏鬼胎,算计着该如何早对方一步夺得留声机,暧昧的四目对望只是假相。

  “可是我跟你不熟耶!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人家会误会你对我有所图谋。”老朋友?!亏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脸皮抽筋的一抖,米子芙笑得好似卖人皮灯笼的小贩。“不要再拉我头发,你拉顺手了呀!”

  可恶,她是有所图谋又怎样,可她要的是荷米丝的留声机又不是他。

  “是满顺的,在哪烫的?哪天我也去试试。”明知道她是自然卷,阙天笙仍佯装无知的捉弄她。

  “你……你……姓阙的,你不碰我头发会死呀!我……啊--”

  “小心,别把命玩掉。”吓死人了,想害他心跳停顿不成。

  好动的米子芙尽顾着和他斗嘴,两手挥来比去怕棋输一着,没注意到身后一部横冲直撞的机车不行车道,反而骑上人行道直向她而来。

  幸好眼尖的阙天笙及时拉了她一把,让她跌入怀中避免意外的发生,没想到相触的体热让两人微微一怔,一股莫名的热流由心底浮起。

  “咳咳!你们要相看到地老天荒我没意见,但留声机先领走,我还有事。”

  “留声机?!”

  骤地回头,他俩动作极快地看向出声的中年男子,他头微秃,戴了副金框眼镜,斯斯文文像个公务员,但眼底闪着谑笑。

  “你们不用一起吼,我耳朵没聋听得见,我刚才将留声机放在机车上……咦,机车呢?”手一指,该停部蓝色机车的位子空无一物。

  “什么机车?”

  两人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几乎同时开口不遑多让。

  “就我内急想上厕所,顺手把留声机放在一部机车的脚踏板上,去前头那家店借厕所,我以为我只去一下子马上就回来了。”谁知他找不到卫生纸,等了十分钟才拜托别人请店员送来。

  早知约在家里等人去拿好了,现在搞得东西丢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和天笙交代。

  “一下子能让世界彻底改变,你是猪呀!干么不把自己弄丢了,那么贵重的物品怎能随便乱放。”厚!气死人了,就差一步她就能见到荷米丝的留声机。

  “贵重……”有吗?他一点也看不出贵在哪里,不过是一架没人要的老古董罢了。

  “好了,雀儿,别尽顾着责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部机车。”再多的责怪也于事无补。

  “喂!谁准你叫我雀儿?!那是我们家人的昵称,对于一个宣称不熟的朋友请称呼我米小姐或是安菲小姐。”

  “真爱计较……”小女生的心眼喔,只有针头大小。

  “你说什么?”别以为她没听见他的嘀咕。

  “没什么,你不要太多心。”一转身,阙天笙表情一变地看向那看戏似的第三者。“陈先生,你还记得那部机车的特征、车牌吗?”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车子,好追查留声机的去向。

  “这个嘛!”陈先生想了想,表情相当为难。“后面三个号码472还是742,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你能不能再想详细点,车子有没有什么小刮伤或是脱漆?”什么线索都好。

  “啊!经你一提我倒有点印象,那部机车的左边贴了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史奴比,蓝色车身红底贴纸,白色的小狗……”

  他还没说完,阙天笙和米子芙便有如竞赛的运动员冲得飞快,玩起“谁先找到留声机”的游戏了。

  第二章

  “姻缘谱?!”

  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为着从未听过的事物,人间的姻缘哪是由一本谱册来决定,又不是月老的巧媒生缘,将两个不相识的人扯在一起过一生。

  据说元朝开国年问,成吉思汗将所谓的姻缘谱赏赐给手底下一支劲旅将领,视同安达(兄弟)同享大元天下,平起平坐地受封为藩王。

  数百年流过,当年的蒙古勇士在改朝换代的战火下改姓秦,不过剽悍之风不改地流传后世。

  姻缘谱的传说是这样的:凡是谱上同时浮现一男一女的名字,那么他们今世将会结夫妻,恩爱恒长、白头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守着彼此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幸福得仿佛人间仙侣。

  秦家的人一向奉之不违,以姻缘谱来择良缘,一生爱恋不悔鲜有休离,没有人纳妾或移情别恋,终其一世就与命定的那个人相守终生。

  可是传到第三十七代子孙时,那时的秦家男子浪荡不羁,狂妄自大,不相信那些无稽的怪力乱神,自行婚配不管姻缘谱的命定之说。

  果然报应来了,那名男子的婚姻非常不幸,第一任妻子死于难产,无福和他共享霸业荣景,连孩子的第一面没见着就香消玉殒。

  第二任妻子比较幸运,结婚三年才仳离,捞了一笔赡养费走人,没多久在日本遇上她的东洋桑迎接第二春,快快乐乐的为人妻去了。

  第三任、第四任妻子的情形都差不多,婚姻维持的年限一样不长,同样在两、三年内结束,而且闹得非常难看。

  不信邪的他又娶了第五任、第六任妻子,直到第七任妻子意外身亡后,他才终于悔悟地想找回姻缘谱。

  可惜为时已晚,保管姻缘谱的老夫人因约束不了儿子的荒唐行径,在某回盛怒之余,将姻缘谱放进一架古董留声机底座的小抽屉里,不久后不慎被一个下人当破铜烂铁给卖了,再也找不回来。

  老人家死后什么遗言也没留下,因此没人知道姻缘谱长什么模样,一直到孙子长大这东西才又被提起,而他已经三十又三了,仍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心动过。

  “我说你们秦家的姻缘谱也着实奇怪,真能用那玩意找着相守一生的对象吗?”这点叫人存疑,根本是无稽之谈。

  人的幸福取决一本小册子?

  “去问我家堂上的祖先牌位,他们会给你明白的答复。”狂肆的男子眉一掀,神情十分霸气。

  “哇!你诅咒我早死不成,这么心狠手辣。”果然有秦始皇的作风。

  “心如果不够狠怎么能够在商场站稳脚步,真学你的嘻皮笑脸,我们也别混了。”长相俊美的男子在一旁取笑,顺便落井下石。

  “徐元青,你最近吃太饱撑着是不是,干么老踩我痛脚!”家里那几尊佛已经念得他快臭头,他还来参一脚。

  他是达观,懂得生活的品味,不与小人一般见识,板着脸做人又不会比较开心。

  “我是在提醒你老大不小了,别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给人无法托付重任的感觉。”至少在他家人眼中,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即使他把家族企业管理得还满像个样子,年成长率百分之五。

  臭着一张脸的佟子谦横着眉一瞟,“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你的情形也和我差不多,自家的事业不扛,跑来当人家的副手,一样没出息。”

  “是没什么出息,佟副总。”他们两个人的地位刚好一样,全是人家的“打手”。

  “你……算了,两个没出息的人用不着互扯后腿,我觉得秦老大迟迟不结婚才是重点。”他们都是小人物,不值得一提。

  “同戚。”心有戚戚焉的徐元青轻点个头,嘴角噙着揶揄的笑。

  眼前的三人各有各的长才,一个善于长袖善舞的将别人摆弄在手掌心,一个口才圆滑,懂得见风转舵,一个精芒外露,果决明快,拥有王者之风。

  他们原本都有属于自己的家族包袱,是家族企业倚重的左右手,期望他们光耀门楣,闯出一番新气象。

  可惜在沉重的人情压力下和老旧不知变化的观念,其中两人跳出家里为他们安排好的人生,甘于成为另一人的副手好摆脱天定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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