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告诉我。”抱着散发淡淡香气的女性身体,屠英伦感觉像抱住一团火,他的热情蠢蠢欲动。
“我们来谈一场不负责的恋爱。”
他顿了顿。“说得更清楚—点。”
“我们交往,但是对彼此不必负担责任义务。任一方随时可以离开,不用找藉口。随时可以结束感情,不必说再见。随时能撒手,对方不能问理由。我们当对方是空暇时排解寂寞的伙伴,没有占有对方的权利。我们不必对外承认是男女朋友,保留各自有其他发展的可能。”
这样谁也不属于谁,不算真的是一对。这样一来,他不必对父母交代她的存在,她也不会让自己有过多期盼,更不必烦恼去跟女儿解释他的身分。
不认真地爱一场,图个轻松自在,是,她再不要轰轰烈烈、太认真的爱情,她渴望的是轻松、游戏似的、没有压力的爱情。是置身现实之外,不必对任何人交代,甚至不必对自己或对方交代的爱情。纯粹的、没企图、没一丝丝压力的,只为彼此快乐的爱情。
屠英伦沉默了会儿,说:“照你这么说,像是在玩的。”
“就当是玩的吧。”
这样潇洒?他不禁莞尔。“这通常是男人对女人说的话。”
“终于也到女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你无所谓?”屠英伦放开玛栗,后退一步,打量她。
“嗯。”
“不过,我是认真的。”这是他的毛病也是优点,一旦决心做什么,务必认真到底,绝不敷衍。砌模型,不管再难,务必砌成,做广告也是。要不是得知凯弗跟百势有内盘,他会追根究柢要知道输在哪,好快快改进。结果多讽刺,他遇见心上人,她却说她不想认真。
玛栗有她的理由。“一旦认真了,免不了跟现实扯上关系,我会有压力,我们会开始互相有期待、有要求,然后谈到未来,谈到你我的家人,光想这些就累,光想到你跟我交往要怎么跟家人提起我,我就替你累……最后感情变质,爱情变成了折磨。”
“你想得太可怕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将来面对这些困扰。”她想得很远,经过一次失败,这次格外小心,最坏的情形先在脑袋里预演一遏,她不要重蹈覆辙,跌入深渊,求助无门。
“你太不相信爱情,你也喜欢的Divine Comedy,—开始不是创作流行乐的,而是学很困难的交响乐编曲。后来他对流行乐产生兴趣,转而做旋律简单的流行歌。他很快上手,创作出朗朗上口的流行歌,运用大量交响乐当衬底,开创出新风格。”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讨论Divine Comedy。”
“我是在告诉你,你也许经历过很困难的爱情,所以对爱情感到悲观,故意对我开出许多条件,因为你怕受伤,所以就先保护自己,故意不去认真。”
“你不认同,可以不配合。”她冷着脸。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先谈过复杂又困难的爱情,将来,当你面对任何一场爱情时,对你而言,将会更容易感到甜美愉快。因为你很痛过,日后就会比别人有更坚强的心承受考验,面对问题。”
她哼一声,嘲讽地牵动嘴角。“说得容易,你没走过我走过的路。”
“这跟我有没有经历无关,这是面对问题的正确态度。不要被几次失败的经验就恐吓住前进的步伐,那样前几次的失败就太不值得了。应该将失败的经验当肥料,吸收了,培养出更坚韧的自己。”
她讥讽道:“励志的话很动听,现实是另一回事。”
“你刚刚那些问题,我告诉你,通通不是问题。如果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自己面对困难,会跟她一起克服,我是说假如我们好到要结婚,我的亲人我会自己去说服。”
玛栗凛着脸,拒绝认同他的话,就算那听来有道理。她告诉自己要小心啊,他是做广告的,当然很会说,不要被诱惑了,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立场。”
“可是你搞错顺序了。”他握住玛栗双肩,像在对个叛逆少女讲经。“现在应该讨论的是,我们要去哪约会?彼此喜欢什么?如果现在都不能快乐,以后的事连担心的机会都没有。”
“不,我坚持要按我的方式来。”她强硬道:“如果你一定要很认真的爱情,就去找可以跟你认真恋爱的女人,我只想找个排解寂寞的伙伴。”她就是不要认真,她就是想要轻松的爱情,她只想贪图温暖,她不要除了现实生活的困扰外,还要面临感情的压力。
玛栗拍下电梯楼层,电梯开始下降了。
“排解寂寞?”她偏执的态度,令屠英伦有点火,忍不住讥讽道:“那么,你有多少个排解寂寞的伙伴?”
玛栗怔了怔,低头,望着白色高跟鞋。
“如果有,就不会这么寂寞了……”果然行不通,他要认真,而她累得不想承担爱的风险。就这样撒手,很可惜吧……但心中太多疑虑,她不肯妥协,不想勉强自己。
“你这女人,真顽固。”
忽然,屠英伦横过手来,将她身子拉近,下一秒,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他的嘴覆住她,热烈地吻她,顺势将她按在壁前,困在双臂间。
热烈地吻过后,他放开了,眼睛盯着她,视线炙热。
玛栗的脸直热上耳根,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烘着皮肤,他的目光令她感到很刺激。
“好吧,我投降。”他的脸逼近她,嘴贴上她的唇了。他们的呼吸痒着彼此的脸,他低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改变心意。”说完啃咬她的耳朵,愉悦地听见她紊乱的呼吸。
“就当你在游戏吧,世界很残酷,残酷归残酷,玩还是要玩,就跟我玩到天长地久,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过。”
他低头,鼻子摩挲她的鼻尖。她的鼻尖冰凉,他的胡子刺着她唇边的肌肤。他的嘴又覆住她的唇,身体抵住她,同时舌头撬开她的唇,潜入温暖的口腔,与她缠绵。
他们热烈亲吻,带着疯狂的蛮劲,原始而粗暴,玛栗膝盖瘫软,头晕目眩。感觉他的吻深入灵魂,她的内在深深头栗着,每个毛细孔苏醒过来,她寂寞好久,都快忘了被亲吻是这么的美好,热情是这样让人晕眩,飘飘欲仙。她忘了矜持,热烈地回应他,他们在电梯内忘情拥吻。
屠英伦热情地吻着玛栗的嘴和脸,他想——
她为爱穿上盔甲,但没关系,爱的本质不会因此改变,感觉不会骗人,只要让她愉快,她没理由放弃这段爱。她为自己保留许多,没关系,那就让他来负责付出。她经睡过辛苦的爱情,现在贪图轻松,而他的难题正要开始,他不介意,他要证明给玛栗看,和他恋爱结果必定不同。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他们分开了,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出电梯。这时玛栗的口红淡了,屠英伦的衬衫绉了。她的心跳乱了,他心情忐忑着。他们站在电梯门外。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是不是该来点仪式,开始他们的爱情?
他间玛栗:“要不要喝咖啡?”他们都忘了午餐,
“一点半要回公司……”她看表,只剩四十分。
“还有四十分,还可以吃蛋糕。”说着牵住她的手走向咖啡厅,玛栗有点尴尬,想抽回手,但他却紧紧握住。
“好吧,都随你怎么讲,游戏也好,认真也罢,至少我们开始了。”他这样说,执意握牢她的手,拉她一起走。玛栗脚步有点凌乱,心情恍惚,就跟着这男人去喝咖啡,红地毯,高跟鞋,步步踏,昏黄灯光,她有种错觉,像回到少女时代,纯情岁月。
某个少年,也这样牵过她的手,走过校园小径,直到放开。玛栗只谈过一次恋爱,一次就足以教她像老了十几岁,直接跃过最灿烂的青春时代,直接变成母亲的角色。
现在,屠英伦握着她的手,她心狂跳,像回到少女时期。她很快乐,快乐到感觉这历快乐很奢侈。她被这男人拉着走,忘记自己已是个母亲,忘记自己的身分是严谨的白经理,忘记自己真实的年纪……
来到饭店附设的咖啡厅,阳光灿亮窗玻璃,落地窗外行人来往。他们坐在靠窗位置,像一般恋人,上班族恋人,偷偷享受午餐时光。
服务生来点餐。
他说:“蓝山咖啡。”
她说:“伯爵奶茶。”她想喝甜的。
“要不要来片蛋糕?”服务生问。
玛栗注视点餐单上的黑森林蛋糕,又看了看栗子蛋糕,屠英伦猜到她的犹豫不决,他发现她考虑时会抿着嘴,有点孩子气的皱眉头。
服务生好耐性地等了一分钟,玛栗才说:“黑森林好了。”可是眼睛瞥着栗子蛋糕。
屠英伦说:“我要栗子蛋糕。”
服务生走后,他笑着对玛栗说:“我们可以分着吃。你也想吃栗子蛋糕对吧?”因为猜中玛栗的心事,他欢喜着。
玛栗微微脸红了,她因为他的贴心而感动着。
咖啡和茶来了,蛋糕陆续送上。玛栗觉得今天的伯爵奶茶特别甜,蛋糕特别美味。他们把各自的蛋糕吃掉一半,再把剩下那一半调换,吃到肚子里,然后从这下午起,爱在两人心里开始发酵。
这天玛栗回公司时,脚步浮浮的,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这天屠英伦回公司后,平时愤世嫉俗,横眉竖目的屠总监,看见讨人厌的客户竟然还会笑着打招呼。玛栗说她不要有责任义务的爱情,屠英伦心想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爱她的决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下午,玛栗正在跟助理讨论年度预算的错误时,花店送来一大束香水百合。
那束花经过部属们的办公厅,送进玛栗办公室,一路被同事注目,直到玛栗手里。
玛栗签收,捧着花,脸红红,有点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虚荣。
“哗!”王助理羡慕极了。“有人追白姊喔,是谁啊?”
玛栗微笑,不做解释。
可是这天下午,她至少闻了百合十次,下属们听见经理办公室一直传来喷嚏声。花粉害玛栗打喷嚏,但那香味令人心情愉悦,打喷嚏,是恋香的代价。说来奇妙,爱情令玛栗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谢谢你的花。”玛栗拨空,打电话给屠英伦。
“我们现在的关系是朋友还是情人?”他在电话那头问。
“你希望听见什么回答?”
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很怀念中午的亲吻,这可不是普通朋友会做的事。”
她笑着回道:“在巴黎亲吻是一种礼貌。”
“我吻你的方式,一点都不礼貌。”
“花很香。”玛栗笑意加深。
爱令玛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晚上加班到十点,玛栗到谢家接女儿。
“唉呀!”谢妈妈这才想起。“忘了打电话跟你说,晓游被你妈接走了。”
玛栗赶回家,深夜十一点,母亲蹲在地上擦地板,茶几一尘不染,摊在沙发的毛毯摺得整整齐齐,浴室堆的脏衣服全部洗净了,晾在阳台,女儿身上穿着的是玛栗最讨厌的缀满蕾丝的公主洋装。
“妈,来也不无说一声。”
“怎么?来找女儿也要先报备啊?”母亲撤了撤嘴角,扔下抹布走过来,唠唠叨叨地埋怨玛栗:“你看你瘦的……都没吃饭啊?我看你冰箱只有水果、牛奶,你到底都吃什么啊?我卤了一锅红烧肉,电锅里有鸡汤,你快去喝。”
“妈你煮太多了,我跟晓游两个人吃不完。”
“妈咪~~”晓游奔过来搂住玛栗。“我不喜欢穿这个!”她扯着身上的洋装。
“妈,不是要你别再买衣服给晓游了?”
“她是女生,要给她打扮啊!你老是给她穿得像男生,一点都不可爱。”
玛栗懒得反驳了,说十次一百次都一样,母亲总是想控制她的生活。
“睡觉了好不好?”玛栗抱女儿上床,后头母亲还在叨念着——
“你别老是光顾着工作,晓游真可怜,老是被你丢在别人家里,当初要是肯拿那笔钱,现在你也不用……”
“妈,不要再说这些了。”玛栗头痛。
“陈皓军出国念书逍遥了,只有你这个笨蛋,辛辛苦苦养着女儿,你真是够傻了你。”
陈年旧事,她想遗忘,母亲却一再提醒,有时亲人比外人更残酷。玛栗往床上一倒,搂着女儿装睡。
“又来了,妈说的话你老是不听,当年你要是听我的,也不会……”母亲唠叨着。“你就是非要吃亏才甘愿是不是?明天一早我要去你大嫂那,电锅的鸡汤喝不完要冰起来,还有……”
玛栗没在听,她搂着女儿,神游太空。啊~~这些烦人的话不想听哪,忽然好想屠英伦。母亲一直提醒她犯过的错,屠英伦则是叫她往前看……玛栗微笑,亲亲女儿的发梢,想念屠英伦的胡髭刺着下巴那搔痒的感觉,又想起中午他说的话——
“就当你在游戏吧,世界很残酷,残酷归残酷,玩还是要玩,就跟我玩到天长地久……”
玩到天长地久?玛栗微笑,心中甜蜜。这家伙好轻易地就将她的顾虑说得那么轻松。
第五章
是夜,屠英伦躺在床上,思量着玛栗说的话。她提的那些通通不是问题,只有一点,唯一的小小困扰,让她说对了。
他父母要是得知玛栗的背景,反弹是一定的。玛栗未婚生平的情况,确实需要时间让爸妈适应,但只要他够坚持,他有信心父母最终仍会妥协,接受玛栗,只是他们必须同心协力度过这个难题。
父母毕竟是自家人,得罪了,即使是暂时撕破脸,时间过去,还是欢乐一家亲。感情就不是了,一开始他要是不按照玛栗的要求走,怕她头也不回,两人就这么错过了,多可惜。
唉!屠英伦叹口气,他好想带玛栗回家。
深夜十二点,寒流来袭,气温十五度,窝在羽毛被里,他渴望玛栗在这,那不知有多好。想着玛栗想到失眠了,下次带她回家,关在房里,做什么都好,只要是跟玛栗在一起。
屠英伦闭上眼,想像玛栗就坐在床边,静静凝视他。他竟像个纯情男孩,笑了笑。又想像玛栗坐在桌前的单人大沙发,他将玛栗按在沙发上,放肆亲吻,他们还可以一起躺在床上,听I'm all you need,温存到天亮,一起享用早餐……
唉,真想她,时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停止在跟她见面时,他怎么会对个女人这样疯狂?满脑子想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