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筱宁站在满是消毒药水味的病房里,顿时傻了眼。
那个男人左手吊着点滴,正在--
打计算机!
“你在做什么!”
汪筱宁冲到雷家骥面前,一把抢走他手上的笔记型计算机,顺手把蓝芽耳机、手机全都往离他最远的窗台上一搁。
“你怎么会在这里?”雷家骥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汪筱宁立刻裹住他的手掌,眼泪已经失控地流了满脸。
“你跑到哪里去了?”雷家骥眯眼瞪着眼前这张泪涟涟的小脸,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这才完全卸了下来。
“你不是胃溃疡、盲肠发炎,还不好好在床上躺好!回床上啦!”她用手拉着他没扎针的手臂,眼泪发了疯似地流着。“点滴管里为什么有血?为什么有血泡?那要不要紧?我去叫护士!”
“不准再哭了--”
两人在鸡同鸭讲了几句之后,又同时停住了话。
雷家骥诅咒了一声,抽出一张面纸捂住她的脸。
汪筱宁用面纸捏着红通通的鼻子,颤抖的手指头指着床,意思要他回床上躺好。
雷家骥别过头,不看她。
“回床上躺着。”汪筱宁不由分说地站到他没扎针的右手边,用尽吃奶力气地想把他从床边的椅子里拔起来。
雷家骥眉头一皱,大掌一挥。
汪筱宁一个没站稳,瘦弱身子一阵踉跄,便笔直地撞上了墙壁。
“小心。”他蓦地坐起身,朝她伸出手。
“好痛耶!”汪筱宁揉着疼痛的肩膀,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点滴,想着要如何把他运到床上。
这男人的固执,她是领教过的。每次生病,都要她又求又哄地才肯吃药。他又高又壮,如果他不配合,她根本没有力气把他撑起来。
汪筱宁走到他身边,轻扯着他的袖子,口气低软地说道:“你躺到床上去,好不好?我一听到你生病住院,吓得心脏都快停下。”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接电话?”雷家骥板着脸,严厉地瞪着她。
第九章
汪筱宁咬了下唇,看着雷家骥凶神恶煞的脸孔,她马上决定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太老实。
“你先躺到床上,我什么问题都回答你,好不好?你才开完刀,就开始处理公事,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嘛。我真的很担心、很害怕你的身体恢复得不好啊。”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水眸眨啊眨地,像是随时都要落下泪来一样。
雷家骥眯眸瞪着她,所有的怒气全被她的可怜模样给击败,哪还有什么怒气好对她发泄。
“过来扶我。”雷家骥粗声说道。
汪筱宁灿然一笑,很快地站到他的身侧。
她先把点滴移回了床边,接着便用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使出浑身力气把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小心一点喔,不要乱动,你还在吊点滴啊!”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身子慢慢地往床边走去。
雷家骥低头看着她美丽的侧脸,他很快地便开始嫌弃起病床和桌椅之间的距离太近的这件事。
明明今天凌晨才抱过她,可她柔软的触感却还是新鲜得让他想咬她一口。
“好了!”等到汪筱宁气喘吁吁地把他放平到床铺上时,她的额上已经沁出了汗水。
雷家骥握住她的手掌,不让她走远。
汪筱宁也顺势地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那件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局促的蓝色病服,她不由得低笑一声。可她的笑声很快地便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及双唇,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呢?”她咬着唇,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需要吃药吗?”
“已经在打点滴了,干么还要吃药。”他一口回绝。
她一看到床头柜的药包,便知道了所有状况。
“你得吃药。”她用着最坚持的眼神看着他。
“给我一个吻。”雷家骥望着她脆弱的脸庞,浓眉连动也不动一下,便撂下了条件。
所有的心慌意乱都已经过去,她现在在他身边,这样就足以让他安心了。
今生今世,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你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是一个孩子。”汪筱宁用食指刮刮他的脸,好气又好笑地教训起他。
“那又如何?事业有成的男人就该爱吃药吗?”雷家骥反唇相稽道。
“赖皮。”汪筱宁俯低身子,在他的唇上淡淡印下一吻。
可他没放人,大掌按住她的后脑,矫健的舌尖立刻侵入她的唇中,完全没有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他直截了当地用他的热情侵略、攫取着她的芬芳与柔软。
“你在生病……”她喘着气,却不敢动手推他。
“所以,你应该要合作一点,免得动到我的伤口。”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汪筱宁忍不住嫣然一笑,雷家骥瞪着她的笑颜,再度压低了她的后颈,缠绵地卷住她的舌尖,放肆地吮吸着她唇间每一处柔软……
“雷家骥,你没事了吧!医生吩咐你要--”裴宗涛没敲门,直接走进了病房,看见床上热吻中的情人,笑着改口说:“喔,看来你的确已经没事了。”
汪筱宁倏地推开雷家骥,跳离了病床,娇美小脸胀红得像西红柿。
雷家骥则诅咒了一声,一副还不够尽兴的挫败模样。
“筱宁,你记得叫家骥吃药喔。是吃实质的药,而不是心灵良药喔,知道吗?”裴宗涛揶揄地看着汪筱宁一副想钻地洞的羞怯模样。
汪筱宁捂着发烧的脸,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宗涛,你可以帮他买一瓶EVIAN矿泉水吗?”家骥这家伙只喝固定品牌的水。
“我去好了。”正走到病房门口的聂晓蕾开口说道,和雷家骥打了照会的一眼。
咦,姊姊的脸色怎么怪怪的。汪筱宁看了姊姊一眼,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你忘了医生要你多休息吗?我请宗涛去买就好了。”
“我想去走一走,我去买就好了。”聂晓蕾淡淡地说完,与裴宗涛错身而过,头也不回地便往电梯走去。
“那你要小心喔。”汪筱宁不放心地追到门口,交代着。
“嗯。”聂晓蕾点头,没回头。
裴宗涛则随之跟上了脚步。
姊怎么了?汪筱宁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姊姊直挺地近乎僵硬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回来。”雷家骥不悦地朝汪筱宁唤了一声,朝她伸出手。“那个女的是你的谁?很眼熟。”
“当然眼熟了,她是我姊。”汪筱宁关上门,走回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是吗?你们长得不像。我应该是在别的地方看过她……”雷家骥很快地把这件不重要的事给抛诸脑后,他握住小家伙的下颚,咄咄逼人地问道:“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接电话了吧?”
汪筱宁做好了随时要跳开病床的打算后,她抿着唇,紧张地对他笑了笑。
“我说了,你不要骂我喔……”
“你拿错手机了?”雷家骥眯起眼,猜测地凶恶问道。
汪筱宁畏缩地吐了吐舌头,身子还来不及逃走,就被他蓦地重打了下头。她委屈地扁着嘴,还来不及说话,就遭到了一连串的炮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急?我以为你又不告而别了,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你。我甚至还以为你昨天晚上那个相亲对象,把你拐去结婚了,我急得差点就要去法院门口堵人,你知不知道!”
雷家骥的怒吼一声声严厉地刮过汪筱宁的柔颊,再冲入她的耳膜里。字字全都是震耳欲聋的大声,句句都吼得汪筱宁一阵心惊胆跳,可汪筱宁却觉得有些晕陶陶的,因为雷家骥的样子很像在吃醋。
“你还笑?”雷家骥的大掌不客气地重捏了下她的腮帮子。
“很痛!”汪筱宁闷声喊痛,吐吐舌尖,还是笑得颇甜蜜。“是你不对啊,谁要你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我早上有事要处理。况且,我昨天晚上就打算要告诉你,我的决定是什么了,是你不让我说的。”雷家骥俨然一副“我绝对没错”的霸道姿态。
“可是我昨天喝醉了啊。”她小声地说道,气势微弱。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喝醉的时候,花样还满多的。”雷家骥眉眼一扬,深眸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汪筱宁的小脸轰地爆出一片红晕,红到了耳根子。她急忙用子遮住他那双露骨的眼,心儿咚咚略地乱跳着。
雷家骥大笑出声,拉下她的手,亲昵地咬了下她的掌心,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蛋更红了。
“你昨天究竟要跟我说什么啦?快说啊!”她有些心急地追问着。
“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急性子。”雷家骥揶揄着她,大掌抚住她的脸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盈盈水眸及她娇美的容颜。
汪筱宁屏气凝神地看着他,紧张到甚至猛咽着口水。
“我要告诉你,我终于想清楚了什么样的婚姻才是我想要的。有你的婚姻,才是我想要的。”
他的眼看进她的眼里,他眸子的深情承诺地深入她的心里,紧紧地捆住她的
汪筱宁感觉一股热流正从她的心汩汩流到她的眼里,她猛眨着眼,想在泪眼间看清楚他的表情,却还是不敌泪水大军的袭击,所有的坚持全数瓦解。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了!
她终于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啊!
汪筱宁用泪眼睨着他,哇地一声趴上了他的肩头,在他的颈间哭得又是开心、又是可怜的。“我好高兴……可是我又好想哭……都是你害的,你老是害我哭……你为什么不要在今天早上出门前就告诉我?”
“因为我想把一切事情全都准备齐全了,再给你一个惊喜。”他吻着她的发,拍着她的背,既心疼又爱怜她这般的小女孩娇态。
“可是你害得我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早上。而且你现在还在医院里,惊喜也变成惊吓了啦。”汪筱宁捶了下他的肩膀,哽咽地说道。
“有你在,我会让自己没事的。我会尽快让身体复原的,接下来还有婚礼的事要忙,不是吗?”他说。
“你确定吗?你不是不想结婚吗?”她低头看他,揪着心,呐呐地问道。
“我还是对婚姻没什么兴趣。”一看她垮下了脸,他立刻安抚地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婚姻只是种形式,所以我不屑一顾。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婚姻也可以是一种保护的态度,体谅的心情。而且,因为它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愿意接受,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汪筱宁一听,整颗心全都丢了。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趴在他的胸前,这回哭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雷家骥拿过面纸,为她擦着泪水。
她边吸着鼻子,一边用力地点头。
“戒指不知道被我扔到办公室哪个地方了。”雷家骥懊恼地说道,不喜欢事情没有处理完毕的不利落感。
“戒指已经在这里了。”汪筱宁拉过他的手放到她的胸口上,坚定地对他微笑着。
雷家骥也笑了,因为他手里正握着他的幸福哪!
“我今天早上还以为你一定是要和森田小姐结婚了,所以才把我的公寓整修成那样,吓死我了。”气息稍恢复了之后,她拉着他的大掌,余悸犹存地说道。
“因为我想把我的公寓一部分整修成你喜欢的样子。而这段期间,我不想你再搬家变动,所以想让你先继续住那里。”而他自然也会跟着搬过去。
“你要把公寓整修成什么样子?”她好奇地问道,两眼发光,满脸的幸福。
“温暖、宽敞的实木风格。你平常坐在我脚边看装潢杂志时,不是最喜欢那种乡村式装潢吗?”
“可是,那不是你的风格啊。”好幸福,幸福得好想再哭一次喔。
“我可以妥协一部分,至于设计师要怎么融合,那就是设计师的事了。”雷家骥抚着她的背,眼眸半垂。
有她在怀,他才真正觉得放心、可以休息了。
“你找了哪个设计师?我姊就是室内设计师啊,她很有名呢!”汪筱宁立刻接话道。
“宗涛推荐了一个叫聂晓蕾的。不过,我秘书到现在还没联络到她,听说她在休假。”他说。
汪筱宁一听,更加地笑逐颜开了。
“聂晓蕾就是我姊姊。”她开心地低嚷着。
“你们不同姓?”他挑眉问道。
“姊姊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她把脸贴近他的颈子,虽然身子蜷在床侧下甚舒服,可她仍坚持要偎着他。“还有啊,你刚才为什么在公司乱发脾气?你的员工很可怜耶。”
“我没有发脾气,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雷家骥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严峻五官不快地微蹙着。
他只不过是在他的办公室摔东西而已,他只不过是说话声调严厉了一点,那些人一点胆识都没有!
:真的没有发脾气吗?那秘书为什么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她打了个呵欠,突然觉得有点倦了。
“是啊,唯一不怕我的人,现在正躺在我身边。”雷家骥闻着她发梢淡淡的香气,不知不觉地便半闭上了眼睛。
“我才怕你呢!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跟你出去吃饭时,被你的脸吓到消化不良,回到家还猛吞胃药……”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谁无闭上眼睛,谁的呼吸先平稳,已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回到了彼此的身边。
而当裴宗涛和聂晓蕾买了矿泉水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两人交颈而眠的幸福景象。
那景象美丽耀眼得让人动容。
裴宗涛和聂晓蕾对望了一眼,他伸手想握住聂晓蕾的手,聂晓蕾却先退出了病房。
幸福,总是要经过一点波折,才会倍觉得珍贵,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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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十坪的客厅里,摆了一组雾紫玫瑰色的流线型沙发,沙发前的地板上搁着一张几何图形的黑白地毯。客厅的主墙面采用了大胆的金色喷砂处理,主墙下方的半椭圆玻璃长桌上摆着一组长型的液晶电视,面对着电视的双人沙发里则窝坐着一对爱侣。
“现在是九局下半,‘明日队’打击,‘明日队’现在处于满垒,两人出局,落后一分的状况之下。打击者土小明,目前是两好球、三坏球,满球数的情形……”
随着电视体育主播的滔滔不绝,汪筱宁揪紧了雷家骥的手臂,紧张到连嘴里的爆米花都忘了要嚼。
“打击出去!球飞得很高!看来可能是支安打……全垒打!全垒打!王小明打出了一支四分的再见全垒打!”播报者兴奋地大吼大叫出声。
“全垒打!全垒打!”汪筱宁兴高采烈地叫嚷出声,然后便像只无尾熊一样地攀爬到雷家骥身上又叫又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