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了?”她又问,想让她一点一点地发泄出来。
“刚刚……”杨亚南仍把脸埋在手臂里,“就像在一片漆黑的夜里,突然打了一记闪电,那一瞬间把天空照得通明,也照亮了我的心思。我终于弄清楚我一再想逃避不理的感觉,原来我喜欢他,感觉好像已经喜欢他一辈子了。”
“既然这么喜欢他,就去向他告白呀!”徐爱罗说的好像吃饭、上厕所一样简单。“你如果不敢,我可以陪你去。”她拍拍胸脯,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如果被拒绝了,失恋了……”她沉吟了一下,“没关系,既然你的头发已经那么短了,那,我的长发可以借你剪。”
“真的?”对于她的义气相挺,杨亚南忍不住笑了,她抬起脸,只露出一双幽幽的眼睛,鼻子以下还藏在手臂里,但她眼里的郁结已经消去了大半。“你怎么舍得?”
“当然舍不得啰!”开玩笑,这头长发可是为了冯大观才留的。“所以,你要争气点啊,一定一定要告白成功。”徐爱罗语带警告的狠瞪着她。“如果不成功,那我只好使出杀手钔,”她双手握拳,眼露凶光。“我一定会拿刀子架在那个人脖子上,逼他一定要跟你交往。”
杨亚南脑海里不由得浮出徐爱罗形容的画面,于是噗哧笑了出来;加上又看到她们两个大女生就这么蹲在地上,引来不少怪异的眼光,景状十分荒谬,她干脆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笑到连眼泪都跑出来了。
她揩去眼角的泪,“谢谢你,爱罗。”她一直都独自承受悲伤,但这个时候,她很庆幸有爱罗这个朋友陪在身边。
“心情好点了吗?”徐爱罗把手上的照片碎片递到她眼前。
“嗯。”杨亚南默默的接过来,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把这些碎片包在里面,再放入背包外头的小口袋。
徐爱罗默默地看着她的举动,“你决定好要告诉那个人了吗?”她问。
“对不起,”杨亚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眸里的凄怆与忧愁。“我还是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
“我不能喜欢他。”杨亚南抬眼看她,扬起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因为……是姊姊先喜欢上他的。”
“盼姐?”徐爱罗呆了一秒,才了解她的意思。“你说盼姐也喜欢……哇,好像小说里的情节,两姊妹都爱上同一个男人……啊,对不起。”她对杨亚南投以抱歉的眼光,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她更有兴趣了。“你说不行,是因为那个人喜欢的是盼姐吗?”
高烈喜欢姊姊吗?杨亚南的眼神忽然飘得好遥远。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她喃喃地说,想起高烈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的女朋友才过世不久,他还很伤心呢。”
“搞了半天,你跟盼姐都是暗恋呀!”徐爱罗突然元气大好的用力拍了杨亚南的肩膀,害杨亚南差点坐倒在地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他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就像陶晶莹唱的:‘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看见好的男孩,我一定去追!’”说着说着,徐爱罗还唱了一段。“你真笨,这时候的他是最脆弱的,最需要有人陪在他身旁了,你可以趁虚而入,进而取代他女朋友的位置。”
“不,没有人可以取代欧阳学姐在高烈学长心中的地位,”杨亚南不自觉的把高烈的名字讲了出来。“她已经永恒而美好地留存在高烈学长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褪色了,没有人可以争得过一个死去的人,更何况……”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我不想跟姊姊抢,她已经喜欢高烈学长很久、很久了……”
荒谬!徐爱罗一把火升了上来,她忍不住开骂起来: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亚南!”
杨亚南被骂得莫名其妙,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杨亚南!你这个迟钝蛋、胆小鬼、道德圣女,你干嘛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你是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是丈夫了?不许给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你以为你是‘惊世媳妇’里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吗?感情没有所谓的对错、也没有先来后到、更没有一定的游戏规则,没有谁喜欢谁比较久,谁就是属于谁的道理!恋爱这种事是说不准的,先说的先赢,所谓先下手为强!”徐爱罗一口气骂了一大串。
“哇……”杨亚南像在看动物奇观,她在一旁发出惊叹声,还佩服的拍拍手。“爱罗,你好厉害,你都没换气耶!”
徐爱罗差点昏倒,她不惜牺牲形象扮起坏心巫婆想教杨亚南不择手段夺取爱情,结果这家伙居然是这样糟蹋她的苦口婆心。
“厚,我不管你了啦,”徐爱罗生气的起身。“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哭!”因为蹲太久,脚都麻了,还差点站不住。
“爱罗……”杨亚南也跟着站起来,她拉了拉徐爱罗的衣角。
“干嘛啦?”徐爱罗口气很坏,老大不爽的瞥了她一眼。
“爱罗,谢谢你。”杨亚南对她投以感激的笑,对于她为她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也知道我很不知好歹,你原谅我好不好?”
徐爱罗仍然不肯轻易地放过她。“要我原谅可以,”她高高的仰起下巴。“你先做个全世界最丑的鬼脸给我看。”
杨亚南竭尽所能的扮着各种奇怪的鬼脸,终于把板着脸的徐爱罗逗笑了。
“说好了,以后不许再瞒我任何事喔!”徐爱罗仍不忘警告她。
“是,我不会再犯了,女王陛下。”杨亚南举手发誓。
“好,那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徐爱罗一副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神情,拉着杨亚南重新钻进布幔,还边猜疑的问杨亚南说:
“嘿,你想冯大观那种不解风情的人会在皮夹里放我的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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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灯下,杨亚南专注的工作着。
台灯静静的照射着桌上散放的大大小小的碎片。
她如拼图般,小心翼翼的拼凑黏贴那些碎片,一点一点,将碎片还原成它原来的模样--高烈的照片。
杨亚南吐出一口气,然后伸手碰触照片上高烈那张脸,还好脸的部份还算完整。
“对不起,学长,拿你的照片出气了。”她合掌对着照片里的高烈道歉,然后,再拿出下午跟徐爱罗拍的大头贴,撕下一张,贴在高烈的旁边,感觉就好像合照一样。
这一晚,她在日记里写着:
姊姊喜欢你,我怎么可以喜欢你呢?
可恶,杨亚南,你这个大笨蛋!
别忘了你曾经许下承诺说绝对绝对不做任何让姊姊伤心的事!
你不可以喜欢高烈,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第七章
“学长,你这块蛋糕已经坏了!”
杨盼盼整理冰箱时,又看到那块堤拉米苏。
奇怪,她记得她已经丢了呀,怎么又出现在冰箱里呢?
“什么蛋糕?”高烈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湿湿的,因为他才刚跑完步,所以冲了一下澡。他走到杨盼盼旁边,往冰箱看去,“咦,这不是你的生日蛋糕吗?我带了一块回来要给李齐尝尝看,他超喜欢甜食的。”他拿出堤拉米苏,凑到鼻下嗅了嗅,“真的臭掉了!奇怪,李齐很挑食,但就是对甜食没法抗拒,一概来者不拒,怎么会把它放到冰箱任它臭掉呢?”高烈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果然是讨厌她,所以连她的生日蛋糕都不屑!不知为什么,杨盼盼突然觉得好生气,哼,下次她绝对不做他的份!她孩子气的想。
“学长,李齐学长是不是不喜欢我?”杨盼盼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李齐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你说李齐学长喜欢吃甜食,却独独不喜欢我的堤拉米苏!”
“大概是因为堤拉米苏有些苦味吧,他对苦的食物可是非常排斥呢。”高烈替李齐解释道。
“这点苦都不能吃,以后怎么到职场上找工作?”好不容易李齐这个讨厌鬼不在,她要好好的挖苦他一下。
听到她的话,高烈微讶的看着她,“你好像对李齐很有意见?”他问。
“因为他老是欺负我呀!”杨盼盼趁机向高烈撒娇。
“他是逗你的。”高烈轻笑出声。“你别看他这个人平时嘻皮笑脸,很不正经的样子,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很冷漠的。别看他老是逗你,其实他只会去捉弄、欺负他有好感的人,对于不想理的人,他说话可就不客气了。”
“哈,李齐学长表达友善的方式还真特别喔!”杨盼盼又是一阵挖苦。
高烈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里头是杨盼盼带来的黑咖啡。李齐喜欢甜食,他则相反,独独钟爱黑咖啡,杨盼盼带来的小甜点其实都进了李齐的胃。高烈摇摇马克杯,盯着里头流动的深色的液体,一个想法突然钻进脑袋--李齐可能喜欢盼盼?!
好家伙!
“是很特别啊。”高烈抬眼望着杨盼盼,唇边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李齐虽然对苦的食物敬而远之,但盼盼你泡的黑咖啡他都有捧场喔。”
“那是因为我的咖啡泡得好吧!”杨盼盼没好气的说。
“盼盼,李齐不是像你外表所看到那样吊儿郎当的人。”高烈放下马克杯,准备把李齐从不让人知道的私事告诉她。“他要升大三那年,他父亲的事业失败了,他差点连学费都缴不出来,是他大哥放弃留学,跑去找工作,把要留学的钱先给他缴学费,他才能继续升学。”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他这一年来过得很辛苦、也很努力,晚上在KTV打工,接着又去便利商店值大夜班,只有礼拜天可以好好的在家补眠,不过也只能睡几个小时,因为晚上还要去工作。他总是说生活已经够苦了,就别再折腾自己的舌头,所以他总是吃甜食,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糖果,谁要是嘴馋,找他要准没错。”
原来李齐晚上都在打工,难怪老是睡得那么晚!知道了李齐不为人知的一面,发现到其实星期天是他的补眠日,她却老是一大早就来打扰,杨盼盼突然觉得自己好坏。
“干嘛一直讲李齐学长的事?”她有些心虚。
“李齐是个好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对他有偏见。”
“我没有。”杨盼盼连忙否认。“我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高烈温柔的看着她。“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否则也不会一直关心、照顾我这个老是让人担心的学长,只是,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李齐一点。”
其实她一点也不善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学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为一个陌生人付出这么多。
“对了,怎么没看到李齐学长?”杨盼盼本想要转移话题,才说不提李齐,自己却先提起,要收回也来不及了。“我想说每个礼拜他都在啊!”她解释的加了一句。
“他带一支队伍去溯台中县和平乡的久良栖溪。”
“喔,”杨盼盼想起上礼拜五,小南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说是要去溯溪。“小南应该是跟他一起去吧。”她在一旁自言自语。
高烈正要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听她提起杨亚南的事,手上突然一顿,“小南也去?”
“对呀,她好兴奋,像是要去远足的小朋友,好可爱喔。”杨盼盼一想起妹妹雀跃的神情,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她说这是她第一次跟登山社一起活动,所以非常兴奋。”
“第一次……”高烈喃喃念着。这么说这是小南的初次溯溪,一溯就是中级的山溪谷,她的脚最近才康复,体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攀岩的动作有没有熟练?身上的装备足吗?能不能跟得上队伍……
“啊,怎么突然下起雨了?”杨盼盼望着窗外,赶紧起身去收阳台的衣服。
“下雨?”高烈往窗外看去,此时正传来打雷声,天空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不知台中山区有没有下?”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一边连忙联机到气象局。
大雨总会让溯溪变得更加危险与增加困难度,高烈愈想愈担心,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很难不担心,那是他永远得背负的十字架,他不想再听见有人出事了。
他抓起手机随即拨了李齐的号码,不知是不是收讯不良,电话一直没接通。
接下来几个小时,高烈一直无法定下心来做其它事。
“学长,我走了喔。”杨盼盼站在门口看着高烈。
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遇到李齐,今天李齐不在,她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少了他这个超级大电灯泡,她终于可以好好地跟高烈独处。可是,这个屋子少了李齐惯有的嘲弄,却又显得太安静了,而高烈又不是很专心的模样,于是她早早告辞了。
高烈心思都在溯溪的事上,杨盼盼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完全没察觉。
他每隔半个小时就打一次电话,但始终都没能打通。
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他怎么可以对李齐这么没信心呢!李齐是溯溪高手,他应当放心才是,且登山社从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有在办活动,他虽退出了社团,但一直都有在关心,也很放心并肯定登山社其它干部的能力。
只是这一次,他为什么会如此心神不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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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阳明山区的雨终于停了,而高烈也终于打通了电话。
听见李齐懒懒的“喂”了一声,高烈不待他反应,一口气就问了一堆问题:
“我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通,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们现在在哪里?一切都顺利吗?有没有人受伤?”
“嘿,慢慢来,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好,我们都活着,你总该放下心了吧。”李齐仍不改其爱嘲弄的作风。“我一个一个报告给你听,OK?第一个问题,我忘记我的手机没开机了,刚刚要打电话报平安才开机的;第二个问题,我们现在在台中车站,大概晚上七点多就会到台北了;第三个问题,这次活动很成功,大家都玩疯了;第四个问题,不晓得被蚊子咬伤算不算?还有人被种草莓算不算?嗯,你还有没有第五、第六、第七个问题呀?”
“没有了。”唉,果然被糗了。“今天雨下了一整天,我有点担心。”
“台中这里也有下雨,不过没下多久。”李齐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是会担心嘛,我还以为你当真这么没良心,双手一放就不再过问登山社的事了。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那就自己回来带队,省得在那里瞎担心,也不要老是一个人去爬山,那样不是挺寂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