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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美人  第2页    作者:月惜

  “你再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打!”这种胳膊净往外弯的奴才,打死一个少一个!

  “呜。”小姐好凶喔!

  “我无意冒犯七姑娘。”男人轻摇羽扇,把她当成了闹脾气的猫儿哄着。

  “你已经冒犯了!”剑势再起,月舞绫步步逼进,益发凶狠地做密集的攻击。

  他向后退,轻易地避开她的剑锋。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让到什么时候!”她昂起骄傲的小下巴,宁死不肯在他面前认输。

  男人退至墙角,终于忍无可忍地有了动作。

  他以扇骨隔开她的攻势,转位移形,宽厚的大掌覆上了她持剑的小手——

  她使劲抽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你……放开!”

  热烫的温度透过体肤相融的那一处,蔓延周身,月舞绫气红了娇颜。

  她从没被人这样亲密的碰触过!

  男性气息喷吐在她莹白如玉的耳际,好闻的青草味密密实实地罩住她,使她浑身颤栗,娇嫩肌肤泛起一颗颗突起的小疙瘩。

  她又尝试抽了几次,最后不得不放弃,改向贴身婢女讨救兵。

  “圆儿!”

  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丫鬟们,这才大梦初醒,迎上前去——

  “这位大爷,能不能请您放开我家小姐的手?”

  圆儿近乎崇拜地仰望着他,心知肚明,她们统统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低头盯着月舞绫气呼呼的小脸,笑得开怀。

  “为了避免你家小姐贸然行事,我想,我还是暂时帮她保管这柄剑好了。”

  语毕,他收回那只幸福的右手,顺便拿走了属于她的软剑。

  “还给我!”

  这时,梅天良的生死已不重要,她的眼中钉唯有他而已!

  “改天也许。”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老大,你在哪里?”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唤他。

  “后会有期了,七姑娘。”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瞬间飞拔而起,消失在屋檐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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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

  午后,暖阳初绽,“喜寿阁”外的院子里,桃杏遍开,香风十里。

  病体初愈的月轻纱,让丫鬟在凉亭桌上摆满各色点心,并差人到“露华阁”,请月舞绫过来一块儿享用。

  众多姊妹当中,她俩的感情最要好,外表也最出色。

  若以花为喻,月轻纱好比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空谷幽兰,而月舞绫,就像一朵火红的玫瑰,娇艳却也多刺。

  “六姊。”一脸倦容的美人儿出现在拱门前。

  “怎么?没睡饱?”

  “嗯。”

  月舞绫径自除去鞋袜,跳进宽敞舒适的卧榻,舒舒服服地横躺着。

  端起一杯暖手的百花酿递给她,月轻纱笑说:“晚上不睡觉,专往别人的地盘去撒野,当然是睡不饱了。”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地睁圆了眼。

  “这事儿还有得隐瞒吗?要不是我特地吩咐下去,叫那些奴才噤口,只怕爹早找你开骂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敢去找梅天良那混球算帐,就不怕爹怪罪!”

  月轻纱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实在太冲动了,人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你这一胡闹,他以后要如何在地方立足?”

  “我管他去死!”谁教他欺负好人!

  “真是个莽撞丫头!”她戳了小妹一记,忽然饶有兴味的问:“对了,圆儿说,有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抢走了你的剑,他是谁?”

  细致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不晓得,样子不大像南方人。”

  月舞绫记得很清楚,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光一只胳膊就比她的大腿粗了。

  “来做生意的?”

  “也不像。”若硬要她说,她会说他比较像是强盗头子。

  “那就奇怪了。”月轻纱夹了一块不甜不腻的莲花酥,送进口中。“会不会是梅天良请来的爪牙?”

  “不可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要帮那混球。”再说,像他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是为钱卖命的小喽啰。

  “那他究竟为了什么?”

  “他——”

  =他是为你好……=

  霍地,圆儿的话回响在脑海里,她顿觉耳根一热,滚在舌尖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月轻纱把她的异状看在眼底,聪明地不点破。

  “总之他是个欠揍的蛮子,我绝不轻饶他!”月舞绫强迫自己甩开奇怪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补充道。

  “别太意气用事,这世间上的男人分很多种,不是每个男人你都应付得了的。”

  有些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是上等的猎人,他们懂得利用各种手段,引君入瓮。

  小妹看似精明,实则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倘若那男人存心招惹她,她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是个大问号哪!

  “六姊,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小心为妙。”

  月轻纱自知说不动她,索性也不说了。

  “喔,另外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先告诉你吧!”她一改闲适,态度变得严肃。

  “怎么?”

  “霍氏夫妇给爹捎了封信,说要回来住上一阵子。”

  月舞绫一怔,眉头锁得更深。

  “爹答应了?”

  “他能不答应吗?”

  姊妹俩同时沉默了会儿。

  霍天奇是当今皇后的胞弟,他在两年前娶了月家老五月思绮为妻,两人住在距离宁波城约莫三天路程的御赐宅院。

  本来嘛,夫妻俩要回娘家小住,没啥妨碍,坏就坏在这对夫妻成婚时,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两家人的颜面。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初霍天奇钟意的新娘人选,不是月思绮,而是月舞绫。

  那时候,月舞绫初及笄,他顾不得她上头还有两个姊姊尚未出嫁,就急着登门提亲。月老爷看他一表人才,家世也不错,口头上先答应了他,还让他留在月家作客。

  岂料,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在月家的这段时日,他居然搞大了月思绮的肚子!

  后来他辩称是酒后乱性认错了人,异想天开地表示,愿意同娶两女。

  可是,月舞绫坚持退婚,逼得他没台阶可下,只好硬着头皮解除婚约,另娶了月思绮。

  这桩丑闻,宁波城的居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对七姑娘快刀斩乱麻的作法,深感佩服,至于霍氏夫妇,那就纯粹是笑话一则了。

  “我会搬到湖畔的别馆去住。”月舞绫淡淡的说。

  “也好,省得咱们的五姊夫成天净绕着你打转,五姊又到处哭诉你有多可恶、她有多委屈!”

  一想到那对唱作俱佳的活宝,月轻纱的头都疼了。

  “你帮我跟爹说一声,我不想听他啰嗦一堆。”

  自从她的婚事告吹了以后,前来求亲的人不减反增,爹殷勤地替她挑选夫婿,她却以家中事业需要有人打理为由,一再推托,急煞了他老人家。

  “放心,他不会有意见的,说不定,他比你更想搬到别馆去,图个耳根清静。”

  “呵呵……”

  姊妹俩就这么嘻笑着,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第二章

  这天,月轻纱气喘的老毛病又犯了,吃过药,刚睡下。

  月舞绫送走大夫,回到喜寿阁,正想陪陪六姊,在金织坊跑腿的小李子却匆匆来报——

  “七姑娘,有两位北方来的商人,想找咱们谈买卖,掌柜的不敢拿主意,劳烦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她向丫鬟们做了简单的交代之后,乘着软轿,往西市的方向前进。

  “是什么样的北方商人,瞧见了吗?”

  软轿之上,全铺着柔软且具保暖效果的白色狐皮,等到天候渐渐回暖了,负责清理的丫鬟会将狐皮拆了,改成触感沁凉的丝绸。

  月舞绫娇懒地倚在窗缘,每当微风轻吹,撩起窗幔,外头的行人觑得了她的花容月貌,总不免发出阵阵惊叹。

  “呃……”跟在轿旁的小李子想了想,认真答道:“一个很高,另一个更高;一个很壮,另一个更壮!”

  答了等于没答。

  她低叹,懒得再问,反正人迟早也是要见着的。

  轿子在西市复杂的的巷弄里连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主街上。

  远远地,月舞绫望见金织坊外,马僮正在给两匹壮硕无比的马儿喂饲料。

  杏眸微眯,她盯着马鞍上的虎形图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七姑娘,到了。”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下轿。

  月舞绫踏进金织坊里,左右张望了一下。

  “人呢?”大厅只剩掌柜一人。

  “在里头吃茶哩!”

  月舞绫提着裙摆,轻移莲步,刚拉开门便瞧见一柄熟悉的软剑,正握在一个男人的手里转呀转的——

  呀!是那蛮子!

  “是你!”她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男人笑了笑,从容以对。“又见面了,七姑娘。”

  “还给我!”她可没他那份好心情!

  他爱怜地以掌心来回抚过剑身的每一寸,而后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月舞绫顿时有些错愕。

  不过,她仍是伸出了手,接过剑,俐落地缠回腰间。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一忆及他方才的举动,她的纤腰就好热好热,好似被人紧箍着似的……

  是她多心了吗?

  为什么她老觉得,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带着浓浓的暗示?

  在那晚之前,他们曾经见过面!?

  不,不可能。

  她立即否决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若她见过他,她一定有印象。这个男人不比寻常老百姓,他很特别,无论是相貌,或者气质——

  “在下孟焰,他是义弟慕容灿。”他大方地自我介绍。

  月舞绫不屑地哼气,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身旁的年轻男子。

  “呃……初次见面,请七姑娘多多指教。”慕容灿下意识地别开眼,心里直念着阿弥陀佛,拜托她千万不要认出他。

  媚眼往上一勾,她淡扫过他俊秀的眉目,讽刺道:“长得人模人样的,干嘛跟着一个强盗头子做事?将来能有出息吗?怕是等着吃一辈子的牢饭吧!”

  显然,她是忘记他了。

  慕容灿松了一口气之余,胆子也跟着放大。

  “七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家老大夺你的剑,是不想看你当众杀了人,给官府抓去治罪。他为你好,你却说他是强盗头子,未免有失厚道!”

  可惜那晚他闹肚疼,蹲在茅厕太久,不然亲眼目睹她的锐气遭挫,铁定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闭上你的狗嘴!”

  月舞绫气极了,单掌往梨花木制的茶几一拍,上头的汤汤水水、瓜子壳儿,全泼洒了出来。

  左一句为她好,右一句为她好,他们是有完没完?

  慕容灿见她火光,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外栘。

  到了门边,他嘴里还不忘嘀咕着:“莫怪古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娘儿们的脾气十年如一日,糟糕透顶了!我一没骂她,二没打她,讲道理都不成,简直是番婆——”

  “给、我、滚!”一只摆设用的古董花瓶随着话,朝他凌空飞去!

  幸亏他闪得快,才没被砸中。

  “老大,我看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你自求多福啦!”保命要紧,他连忙跨过满地碎片,一溜烟地窜出门外。

  混蛋!

  怒火未歇的月舞绫旋过身,正想叫孟焰也滚出去的同时,他却举起茶杯,笑容可掬地问:

  “七姑娘,要不要歇会儿,喝口热茶?”

  “不要!”她一口回绝。

  “喔。”好惋惜的语气。“这茶叶,真香。”

  有没有搞错啊?她猛然瞪大眼。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敢跟她说茶叶很香!?

  “你——”不行!月舞绫暗忖,如果现在着了他的道儿,把他赶跑了,她哪来的机会报仇?

  对!她得沉住气,瞧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于是,她拣了张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一声不吭地喝起茶来——

  墨黑的眼眸隐约闪着笑意,孟焰望着她,粗犷的脸部线条里,藏着几许深沉的温柔。

  起初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喝她的茶,但到了后来,她被他看得有些恼了,冲动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喂,你看够了没有?我特地来这儿,可不是要让你当盆栽观赏!”

  他不禁莞尔。“抱歉,是在下唐突七姑——”

  “得了、得了。”月舞绫不耐烦地打断他,“省省那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直接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

  孟焰从善如流地颔首。“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啪地一声,他打开扇子,刻意制造出声响。

  两名魁梧如巨人的仆役,随即出现在门口。

  他们捧着厚实的毛皮样本,放在桌上,而后退了出去。

  层层叠叠之中,她注意到每张毛皮的右下角,皆烙有一枚与外头马鞍上相同的虎形图腾。

  小脸微皱,月舞绫在脑中快速搜索着记忆——

  姓孟的人家,住在北方,身分戳记是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

  “啊!”她惊呼,不敢置信的问:“虎啸山庄?你是虎啸山庄的庄主孟焰!”

  “正是在下。”他亲口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双柳眉挑得老高,她冷睨着他,更搞不懂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传闻,虎啸山庄乃北方第一庄,旗下产业深入辽阔北地,遍及各行各业,从来只有别人主动找他们谈买卖的份儿,没听过他们需要纡尊降贵找谁谈买卖的。

  何况,宁波城何其偏远?这次出面代表虎啸山庄的,竟然还是孟焰本人!

  “近几年,北方各大牧场的牲畜盛产,毛皮质精量多,价格不跌反涨。”他起了话题。

  月舞绫探出手,摸了摸面前的毛皮样本,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少见的顶级货色。

  “你要卖我?”会赚大钱的生意谁不做?唯独他的,她要考虑、考虑、再考虑!

  “不全然是。”

  他注视着她充满敌意的小脸,气定神闲地解释着:

  “南方的织造技术进步,买卖布疋的商行众多,你们月家独霸市场已久,可,所赚的利润顶多十之一二。

  北方人久受蛮族统治,汉化时间短,仿南文化正在成形。假使七姑娘有意往北方发展,我有不虞匮乏的毛皮可以供应,也有专门的管道运送商品,助你开拓北方市场。”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才不信他会无条件地捧着白花花的银子送给她。

  “那……敢问孟庄主,便宜都让我占尽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分红,一半。”孟焰敲敲扇面,说得很明白。

  一半!?她捣着心口喘气,仿佛他说的是要她的命。

  “不成!你知不知道从金织坊、银缀坊出去的商品,得经过多少次的加工处理?其中动用的人力,少则数十,多则数百、数千,这么庞大的工资仅用一半的利润支付,根本不划算!”

  他耸耸肩,没有让步的打算。

  “七姑娘不妨考虑几天,我不急着要答案。”

  轻咬着淡粉色的唇办,月舞绫在心底细细计量着。

  北方的布料市场比南方大上数倍,而且有了虎啸山庄作后盾,不怕毛皮短缺、不怕运送风险,姑且不管利润怎么分,这笔生意要是谈得下来,她稳赚不赔——

  再说,报仇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生意谈成了,她多得是机会恶整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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