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看着前方路况,他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给她,“日本料理好吗?我想吃生鱼片,还有鳗鱼饭,这些都是哥哥最喜欢的,可惜,他再也尝不到了……”垂下头,丁柔故意提起丁磊,一副柔弱无依的凄楚模样。
看了她一眼,东方宣沉默着,没有异议,但也缺乏回应地始终沉着脸。
丁柔坐在他身边,不断用眼角余光偷瞄他,却始终瞧不透他半点心思,这个伸手就可摸到的男人,仿佛与她隔着千山万水:水远不是她所能掌握的。
第三章
步出日本料理店,东方宣送丁柔回家。
到了楼下,他已想功成身退,结果还是被丁柔硬往楼上扯。
“宣哥哥,你就陪我上去坐一会儿嘛!哥哥不在了,我好怕一个人待在家里。”
想起先前承诺,他只有妥协,但却加上但书:“先说好,我只是送你上去而已,没空跟你闲扯。”
“嗯!”丁柔重重点头。“最多我们再喝杯咖啡,宣哥哥,我煮的咖啡很好暍唷!连哥哥那么龟毛的人尝过后都赞不绝口。”
来到自家门前,两人陡然怔住--郝欣晴与谢菲正心情忐忑地等在那里。
东方宣有些错愕,而温柔如水、甜蜜如糖的丁柔,霎时化作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杏眼圆瞪,张牙舞爪就冲了过去。
“郝欣晴,你怎么在这里?谁准你来的?”
郝欣晴退了一步,试着柔声解释:“丁小姐,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不管你想怎样,马上给我滚,这里永远不会欢迎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指着郝欣晴的鼻子,丁柔咬牙切齿骂着,横眉竖目地下着逐客人?。
郝欣晴忍耐着没说话,一边的谢菲可听不下去了。
“丁小姐,你闹够了吧?我们同情你失去亲人,不想跟你一般计较,可你也别欺人太甚!”
“菲菲,别说了。”郝欣晴拉着她,不让她讲下去。
拜托!她们来这的目的是求得丁柔谅解,可不是专程来跟她吵架的,要是再跟她吵起来,仇怨越结越深,到时该如何收场才好?
然而,丁柔可咽不下这口气,恨恨的眼瞪着谢菲。
“你想说什么?跟杀人凶手做朋友,你也不会是好人!你们最好马上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向来不肯吃亏的谢菲可不想受这份闲气,如果不是郝欣晴硬把她拖来道什么鬼歉,她才不想踏上这个鬼地方!
不理会郝欣晴在身后死拖活扯,她对那个欠教养的臭丫头劈头盖脸地开骂:
“不客气!?你能把我们怎样?你说欣晴是杀人凶手,那你就告她呀!你那个没肚量、没修养的大哥,死皮赖脸地追欣晴,谁规定欣晴就一定要接受他?
欣晴不接受,他自己想不开跑去跳楼,就说欣晴是杀人凶手,世上哪有这种事?
这些天来,欣晴吃不下、睡不好,没几天就憔悴得不成人样,她才该反过来跟你们追讨精神损害咧!”
“你……”遇上谢菲,丁柔立刻被堵到说不出话。
一直站在一旁的东方宣忽然走上前,一把将丁柔扯到身后,寒着脸,正面对上咄咄逼人的谢菲。
“小姐,我奉劝你一句,管好你的嘴巴!如果你再对丁磊不敬,我不会放过你!”
东方宣狂野俊朗的容颜才映入谢菲瞳孔,她的滔天气焰立刻烟消云散,霎时变成柔情似水的小女人,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下意识应着:
“你……你一定就是东方家的三少爷罗?好啦!你说什么都好,我全都听你的。”
她也太扯了吧!?现在是什么场合?她竟然还在那边发花痴!
“菲菲!菲菲!”郝欣晴拚命从背后扯着谢菲的衣服,却扯不回她黏在东方宣身上的神智,也扯不回她迷蒙如白痴的傻笑。
这样的花痴,东方宣见过太多,丢给谢菲一个鄙夷视线,他扯着丁柔就想开门进屋。
郝欣晴忙拦住他们。“丁小姐、东方先生,麻烦你们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阿磊不足你亲手杀死,也总是为你而死,这个事实,你永远无法否认!”对着郝欣晴,东方宣冷声指控。
他口中说出的话,宛如一把把锋利至极的刀,刀刀见血。
郝欣晴呆了下,清澈眼神霎时迷蒙一片,备受打击的纤弱身体无法承受地摇摇欲坠。
“东方先生,我知道,丁磊的死,我应该负上责任。”
“郝欣晴,你也知道该负责吗?可惜,就算把你干刀万剐,哥哥也不会再活过来了。”丁柔忿忿地道。
“丁小姐,你所失去的,也许我一辈子也无法弥补。我今天来这里,没有希望可以得到你的谅解,但我还是想把心里的歉意让你知道。”弯低身子,她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
“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水远!”丁柔靠近郝欣晴,几乎贴上她的脸,一宇字低语,宛如诅咒,显示永不改变的决心。
“丁小姐,我没奢望今天就可以得到你的原谅,但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诚意。”郝欣晴也毫不退缩地表示。
“哼!随你。”丁柔冷哼一声。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会尽力帮你。”郝欣晴眼底聚满真挚歉意。
那双漾着无比纯稚辉光的明亮瞳眸,就连傲然立在一旁的东方宣也被撼动,但却无法打动满怀怨恨的丁柔。
脸上写满深刻恨意,丁柔冷冷低语:“你以为随便在这里摆摆姿态、装装样子,就可以减轻你的罪孽吗?没那么简单!”转身拉着东方宣,她拿出钥匙开门。“宣哥哥,我们别理她!”
跟着丁柔进门,东方宣却在大门合上前一刻,回头一望--
映入他眼帘的,除了谢菲那张令他厌烦的花痴笑容外,还有郝欣晴绝不轻言放弃的坚定眼神精光闪闪,闪亮得令他素来冷硬的心也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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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哥哥!”
东方宣拉开门,一道娇小身影猛地撞进他怀中,速度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撒娇般的语调直透耳际,过于馥郁钓甜腻香气随即扑来,东方宣忍耐着,健臂一拦,将怀内娇躯推离怀抱,眉心已忍不住紧镇。
“小柔,你怎么又来了?”
他开始后悔一时好心答应照顾她,结果变成惹祸上身,再也甩不掉、丢不开。
“宣哥哥,你不知道,郝欣晴那个讨厌女人又来了,整天守在我家楼下,非要我原谅她,我不答应,她就不肯走……”噘嘴、皱眉,丁柔抱怨着,撒娇般趁机往他怀里靠。
手臂技巧地一拦一带,他已将丁柔带往沙发的方向。
丁柔回过神来,人已坐在沙发上,而东方宣则站在客厅角落特别区隔出来的吧台旁。
“宣哥哥!”她娇嗲不依地唤着他。
“喝点什么?”他挑眉问她。
“白兰地。”丁柔下意识回答,接着说:“你到底有没在听人家说话?”
“听到了,你在说郝欣晴。”他端了杯饮料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然后选了张离她最远的沙发坐下,交叠起修长双腿,闲适地问:“怎么?她又跑来找你道歉了?”
真看不出,那个郝欣晴一副比花蕊还纤弱的模样,居然有副柔韧不屈的性子。
移动身子,丁柔挪坐到他旁边,爱娇地靠向他,忽略他明显泛着不悦的脸色。
“她说希望可以帮我做点事,好减轻心里的内疚。哼!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补偿我,想得美,我才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
“也许,阿磊的死并不能完全责怪她,毕竟,这是阿磊自己选择的。”
日子过去,阿磊早已人土为安,时间也冷静了他激动的情绪,现在静下心来思考,他发现一味将责任推给郝欣晴,并不公平。
一直以来,比女人还多愁善感的阿磊,拥有一副太过脆弱的性子,懦弱善良,又介意他人的眼光看法,却没有勇气辩驳反抗,只会躲在一旁自怨自艾,郝欣晴的拒绝只是一条引线而已,长久以来积聚的情绪,并非一日之寒。
“宣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满脸怨恨难平。
东方宣没答话,放下杯子,他淡淡问:“那个郝欣晴每天找你,你打算怎么办?避不见面可不是好办法。”
拉住他手臂,身子半倚向他,丁柔趁机说:“就这样才烦啊!宣哥哥,我打算搬到你这边来住,避开那个讨厌女人,奸不好?”
这是不是就叫作得寸进尺?
眉心紧拧,东方宣站起身,趁势抽开被她圈住的手臂,面对着她,板起脸孔。
“小柔,你最好搞清楚,我答应照顾你,是看在阿磊份上,并非愿意让你予取予求,这几天,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向来不喜欢接近女人,若非阿磊临终托付,他也不会忍到今天。
丁柔顿觉难堪,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委屈地咬紧下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以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至少,这些天来,他并没有拒绝她的亲近,不是吗?
私心里,她甚至天真的以为,东方宣已接受了她,原来……全是一厢情愿!
看她委屈得红了眼眶,满脸尴尬难堪,东方宣只觉心烦,丝毫没有心疼不舍的感觉。
“宣哥哥……”丁柔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他那一睑冰寒冷漠冻结了她的心,连伸手扯住他袖口都不敢,她忙试图补救:“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搬到你家来住不可,我只是想避开那个讨厌的女人而已。你不喜欢的事,我一定不会做的。”
“你想避开郝欣晴是吗?”瞧着她,他冷然宣布:“好,我会替你安排。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以后。”
害怕再也无法亲近他的恐惧,瞬问攫住了她,猛然拉住他手臂,她落泪低泣。
“宣哥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哥哥要你照顾我的,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除了搬出九泉之下的丁磊,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目前劣势。
“丁柔,我答应照顾你,就不会食言、以后,我会按月汇钱进你户头,除此以外,不会再有更多。”
他的冷酷残忍打碎她一颗芳心,双眸迅速聚积起泪雾,溃堤滑下。
“宣哥哥,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只要你肯接受我,要我做什么都没关系,我很爱你的,你知道吗?”
忘了骄傲,她舍弃一切,只求他肯施舍她半分怜惜。
抽回被她拉住的手臂,他淡淡说:“如果你真想避开郝欣晴,我想国外可能会好一点,美国、加拿大都是不错的选择,随你喜欢哪里,我都可以替你安排,想去多久也没关系,假如你喜欢,留在那边念书或者定居也可以,所有一切我都会负责。”
即使放缓了语调,他的话中仍清楚显示毫无转圆余地的冷酷拒绝。
他是否想把她发配边疆、流放塞外,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
也许,美国、加拿大还不够远,如果可以,他是否想把她丢到火星傲新移民,永远别再回来?
“宣哥哥,你赶我走?”木然瞪着他,她甚至连泪水都忘记流下,只清楚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手机响起,他走到一边接听。“朴先生答应跟我们合作了?他要我亲自到韩国洽谈合约细节?OK,没问题,你立刻帮我安排,公司的事,我会随时跟你联络,好,就这样……”
片刻后,他合上手机,急着就想离开,又记起还有个“麻烦”尚未处理完毕。
“我有急事要处理,没空招呼你,你先柯家休息。”匆匆交代完,他定到门边,拉开门,清楚传达送客之意。“想好去哪里旅行后,打电话告诉我助理,他会替你安排妥当。”
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丁柔拖着脚步走到门边,却又眷恋难舍地回头,“宣哥哥……”
看着她,他满心烦躁,只想快刀斩乱麻,断绝她所有希望。
“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跟你相配的好男人,但那个男人不会是我,也永远不可能是我!”
他这样说,够清楚明白了吧?
谁料,他实在低估了女人痴缠的功力。
掹地扑前抱住他,丁柔双臂缠藤般环上他的腰,一张小脸硬挤进他怀抱又擦又摩,泪水、鼻涕拚命往他胸膛黏,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宣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好,老是缠着你、惹你心烦,以后我会改,一定会,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用力撇开她烦人的纠缠,东方宣的脸色森寒如万年寒冰。
“丁柔,我忍耐你,只是看在阿磊的份上,如果你再这么不懂分寸,那么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并不想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毕竟她是丁磊唯一的亲人,可这丫头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愣愣贴靠在冰冷墙面上,丁柔觉得东方宣阴寒的低斥,恍如当头罩下的冰水,令她从头冷到脚。
原来,她在他心中是如此不堪!
原来,所有优待只因她是丁磊的妹妹!
瞥了她一眼,他眼底全是不耐,冷冷抛下一句:“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胡闹,你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
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离开,只留下丁柔独自品尝满怀酸楚凄清,无人可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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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东方宣略带倦意地走进恩慈育幼院,推门进入院长室,俊朗出色的脸上挂满笑容,仿佛见到久违的亲人般。
“蔡妈妈。”
“宣,你来啦!培培刚才还闹着要去找你呢!他说你不来,他就不吹蜡烛、不切蛋糕、不要过生日了,我哄了他好久,他才肯乖乖回房等你。”
“那小子闹起脾气来,也只有蔡妈妈你才制得住他,我这个做爹地的,除了跟他比赛谁的脾气比较大以外,拿他一点辙也没有,”他无奈一笑,嘴角蕴着几分淡淡倦意。
“宣,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又跟朋友玩通宵?”院长望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揉了下眉心,东方宣努力撑起眼皮,打起仅余的精神,忙喊冤道:“哪有?蔡妈妈,看来你对我的误解相当大。我看起来这么累,是因为公事,我已经好几天没沾枕头了。”
院长瞟了他一眼,好像在埋怨他过往纪录不佳,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只爱与狐朋狗友吃暍玩乐的大少爷。
“什么公事那么要紧,竟然要劳动你这位东方航运的大总裁亲自出马?”
“我早就说蔡妈妈你对我的误会实在太深了,你不知道我向来喜欢亲力亲为、鞠躬尽瘁的?
话说回来,就算不为了我们东方家,为了你、为了培培,还有院里的孩子们,我能不死而后已吗?”他半开玩笑地说。